天空黑鴉鴉的，灰沉沉的雲層籠罩著山頭，幾乎無法分出天際或地面。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氣味，冰冷的寒風彷彿滲入到走路的人的骨髓里。

樹枝被風颳得窸窣作響，悲涼的聲音敲擊著每一個人的心坎。

他們一直太過忙碌得沒有時間盯著雲層，然而大家都能察覺到它們在逼近。

他們被某種急迫感驅使著，快速的行進著。

甚至虎子那些人都不會拖拖拉拉，沒想過逃跑。

現在跑，那是找死。

李大虎看到前面就烏壓壓的一大片人的時候，都有點兒驚訝。

尤其是看到了宋莫庭和江小小，卻沒看到張寶成，臉上的表情是驚喜，混合著複雜的難過。

與此同時，江小小被一個猛撲過來的身影緊緊的抱在了懷裡。

「死丫頭，你嚇死姐姐了。」

江月用力的抱著江小小，完全不顧江小小身上那詭異的打扮，還有滿身的味道。

江小小有點兒尷尬地張開了雙臂，卻不敢抱姐姐。

自己現在樣子的確比一個乞丐都好不到哪裡去。

整個農場都沸騰，沒想到山上林場居然派出了救援隊。

20個人還真的把宋莫庭和江小小找到，人家可是兩個活生生的人。

不少人都跑到他們所在的大隊部外面，隔著窗戶在那裡探頭探腦。

大隊部隔壁的屋子裡傳來嗚嗚嗚的哭聲，那是張寶成家裡的家屬。

張寶成沒了，這事情遲早是瞞不住的。

家屬知道了在那裡哭的凄慘。

八個偷獵的已經被關到了大隊部的房子里，有專門人看守，而且通知了派出所。

大隊部一個電話的事情，聽說縣裡已經派了人，畢竟偷獵這件事情是大事。

而且是八個人，一聽這就是大案。

這陣兒趁著還沒有下雪，天氣雖然不好，可是派出所更怕下大雪之後路不好走，急忙派人過來提人。

江小小和宋莫庭把他們的事情跟大家交代了一遍，當然他們沒有隱瞞他們發現剎車線是被剪斷的事實，畢竟這是一件大事。

大家聽說了這件事都氣憤不已，可是搜集了所有的線索，誰也沒有辦法說到底是誰剪斷的剎車線。

張寶成不在了，和宋莫庭江小小預料的一樣，這件事成了一件無頭公案。

在人群里他們兩個看到了劉紅梅的身影。

兩個人看著劉紅梅躲躲閃閃的那個表情，就能夠知道這件事十有八九真的就是方培中乾的。

人家這是打探消息來了。

看到他們兩個沒死，大概心裡有些擔心吧。

方紅梅急急忙忙回到家裡。

在那裡聽了半天，總算是聽明白了江小小和宋莫庭已經發現剎車線被剪，可是兩個人沒有證據。

也就是說，任誰也說不出來這拖拉機的剎車線到底是誰剪斷的。

心終於放回肚子里。

方培中肯定不能出事兒，在方培中把他們娘倆帶回城裡之前。

方培中是絕對不能出事兒啊。

沒有了方培中，葉華那個老婆婆怎麼還會幫著把他們弄回城裡去呢？

現在唯一的希望只能寄希望於葉華的能量足夠大。

能夠想法子把方培中弄回去，畢竟誰都知道去年的回城名額已經下來。

已經有人回到城裡，今年肯定還會有。

兩個人都指望著這一次回城的機會。

方培中心虛的問劉紅梅。

「怎麼樣？」

提心弔膽了一天！

從聽到宋莫庭和江小小平安回來，方培中就嚇得苦膽都要破了。

生怕自己家裡闖進來警察，說要帶走他。

劉紅梅掩飾自己的不屑，「他們什麼都沒說，說是發現剎車線被剪斷，可是不知道是誰幹的，還有一個好消息，那個張寶成回不來了。」

方培中喜形於色，「什麼？張寶成回不來了？是死了？太好了，我的運氣太好了，看來老天爺都幫我。好啦，不用擔心了。」

方培中倒在炕上。

這幾天他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就是擔心張寶成突然冒出來。

現在張寶成沒了，誰都不知道自己干過什麼。

還擔心什麼。

江小小就算有三頭六臂，也不能證明是他乾的。

高興的打一個滾。

外面下起雪。

天空里雪花越來越多，夾雜著寒風。

又一場大雪開始下起來。

江小小他們到了縣城。

江月毫不嫌棄，把王老爺子也帶到家裡。

沒辦法。

這可是自家小小的救命恩人。

王老爺子其實不想來，自己救江小小，是因為自己欠江小小的。

現在就有點挾恩圖報的意思。

他不是這意思。

可是江小小不肯，江月也不肯。

秦明更不肯。

他們是被派出所的車順路捎到縣城的。

這一次派出所出動了三輛車，押送八個偷獵者。

還有江小小他們這些證人。

從派出所出來，江小小和宋莫庭，還有老爺子回到江月家裡。

江月早就給他們收拾好房子，還做好飯菜。

江小小他們先是去澡堂洗了一個澡。

老爺子換了一身衣服。

衣服是秦明的。

大了一些，但是乾乾淨淨。

三個人現在吃飽喝足。

江小小倒頭就睡。

累壞了，這幾天就沒有一天睡過好覺。

主要是心裡不踏實。

現在回到家裡，雖然睡眠條件改善了，但睡意卻越來越難以追逐。

江小小輾轉反側之後迷糊過去。

但任何一點動靜都會醒來。

江小小突然驚醒，發現宋莫庭眼神擔憂地在搖她，

「小小，小小，醒醒。沒事了，小小，醒醒。」

「怎麼了?「

她迷迷糊糊地問，努力撐起身子，在微弱的光線中凝視著他。

宋莫庭眼神里的擔憂很明顯，自己做什麼，讓他如此擔憂？

「怎麼回事?」

「你在哭。」

「我在哭?「

她的手拂過濕潤的臉頰，手上濕漉漉一片。

「抱歉！「

然後砰一下倒在他身邊。

「沒事，「她窘迫地嘟囔道。「我偶爾會這樣。」

「在夢裡哭?是夢到什麼?」

宋莫庭很清楚江小小是多麼堅強的人，現在居然在睡夢裡哭泣。

他懊惱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這幾天的遭遇像是噩夢一般。

「據我所知，並沒有夢到什麼。「

她聳聳肩，希望看上去是滿不在乎的。

她夢到了上輩子，所有的辛苦不算苦，看著親人的痛苦才是苦。

她忍受不了看著他們一個個離開自己。

她本來就不喜歡哭，這種沒有理由的眼淚尤其令人懊惱。

眼淚使她看起來很脆弱，她討厭這樣。

她翻身遠離他，頭枕著手臂躺著。

目光盯著黑暗裡。

「接著睡吧，沒事。」

他溫暖的手滑過背脊，停在她腰上。

「睡吧，我在這裡，永遠不會離開。」

江小小往後靠了靠，依偎進他的懷裡。

尋找久違的溫暖。

一隻大手探進衣服里。

夜很溫柔，也很溫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