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衿，就這麼看著，被自己打死了的程凱之。
看著他，連閉上眼睛的時間都沒有，就這麼死在了他的手上。
子彈迸發，血漿爆裂。
他滿身的血，滿目的血，就這麼直直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看著一個強大的男人，在他手上，死去。
其實。
在他手上死的人也不是少數。
從小到大對他的培養，就是為了殺人。
就是為了，在必要的時候殺人。
那些他殺過的人，他已經數不清了。
唯一程凱之。
讓他的心態，在一點點崩塌。
一點點，卻又要一點點的讓自己，重新樹立起來。
他就這麼蹲在那裡，就這麼仿若全身都僵硬了一般的蹲在那裡。
所有人都這麼看著他。
看著他，在瘋狂壓抑自己的情感。
秦辭一臉擔心。
但是現在，似乎也不知道能夠說什麼。
他很清楚。
當燕四動手殺掉程凱之那一刻，燕四和喬箐，兩個人就真的……
走到了盡頭。
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改變命運。
卻沒想到。
終究還是走上了，死路。
空曠的田野，安靜無比。
帝燁也這麼看著燕衿，把他的所有情緒看在眼裡。
他那一刻甚至嘴角還帶著笑。
笑容，迷糊不清。
就是和真正的仲鈺榕，一模一樣。不管是神情，還是他臉上的痕迹，仔細看，連細微的皺紋都長得一模一樣。
其實。
真正的仲鈺榕，也是燕衿殺的。
很多帝家重要的事情，都是燕衿完成的。
現在。
燕衿還殺了，當年幫助沈家拿下政權的禾口家族程凱之。
燕衿對帝家人而言，就是最大的工程。
對喬箐而言。
就是最大的仇人。
帝燁說，「燕老爺子，辛苦讓你跑一趟了。」
燕重山回神。
這一刻也因為程凱之的死有些動容。
不管和程凱之什麼身份的存在，但終究因為是很重要的角色，終究是一代梟雄，死的時候，還是會讓人，多少有些……感嘆。
燕重山面對帝燁，表現得非常尊敬，「應該的。」
「走吧。」帝燁邀請。
燕重山點頭。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燕衿。
也知道自己兒子都隱藏了什麼。
也知道。
此刻需要他自己去承受。
就如從小經歷過的所有殘忍，都必須是他自己承受下來一樣。
他帶著秦文忠離開了。
秦文忠離開的時候督促秦辭一定要看好燕衿。
秦辭重重的點頭。
但他怕的是，他看不好。
帝燁帶著燕重山坐進直升飛機離開了。
離開后，那些帝家的人手，也全部撤離。
撤離的時候，乘坐者帝家人手的車輛卻全部被炸毀。
帝家的人，剛剛還出現在這裡進行支援的所有人，全部都趕盡殺絕了。
只因為。
這些人，看到了帝燁。
看到了他的真面目。
所以，就得死。
秦辭遠遠的看著那燃燒起來的火球，一個又一個火球。
他突然有點厭煩了這樣的生活。
突然有一種，想要退隱江湖的感覺。
她收回視線，看著面前依舊僵硬在那裡的燕衿，以及地上死去的程凱之，還有小珂。
小珂在帝家人撤離的時候，被一槍暴斃的。
死，對他們而言，真的太容易了。
「燕四，你想過離開這種地方嗎？」秦辭突然問他。
突然幽幽的問他。
燕衿喉嚨微動。
他說，「離不開了。」
他原本以為，幫助帝家完成大業就可以全身而退。
現在看來，一旦走了進來，就不可能再走得出來。
秦辭想想也是。
帝家好不容易把他們培養出來。
除非死，要不然怎麼脫得了身。
「走吧。」秦辭在叫他。
走吧。
這裡的戰場結束了。
還有，更大的戰場需要去面對。
程凱之死了。
沈家就會更加按耐不住。
畢竟這意味著，帝家人真正的存在，且真正的開始有能力有勢力的存在。
燕衿從地上站起來。
放下了程凱之。
把他放在了地上。
離開那一刻，他幫程凱之閉上了眼睛。
他希望，他死得瞑目。
轉身。
燕衿腳步微頓。
秦辭那一刻，臉色也有了明顯的變化。
誰都沒有想到。
那個離開了的喬箐。
此刻突然又回來了。
此刻突然有這麼唐突的，回到了這裡。
回到這裡，看到了程凱之的屍體。
慘不忍睹的屍體。
看到了。
燕衿滿身的血。
滿身，程凱之的血。
秦辭那一刻都不知道，會怎麼樣了！
站在喬箐角度……
站在燕衿的角度……
秦辭在想。
也好。
反正都變成了完全敵對的關係，倒不如把彼此直接拉爆了，下次見面，就誰都不要對誰手下留情。
「你殺的嗎？」喬箐問燕衿。
聲音真的出奇的平靜。
沒有慌張，沒有痛苦，沒有崩潰，就這麼淡淡的問燕衿。
燕衿眼眸一直看著她。
看著終究還是因為程凱之的死，臉色變得越來越白。
「你殺的嗎？」喬箐再次問他。
在沒有得到他的回答。
再次問他。
她原本，確實是已經離開了的，跟著冷木野，在程凱之和燕衿的掩護下，走得很順利。
卻在真正離開那一刻，她還是掉頭了。
她想。
既然戰爭真的就這麼爆發了。
既然。
她放不下程凱之，也放不下燕衿。
她打算回來。
勸和。
勸程凱之和燕衿合作。
反正……其實他們的目的差不多。
差不多的目的，為什麼不能合作。
至於合作之後會面臨什麼樣的結局？
那是合作之後的事情。
她現在想不了那麼多。
所以，她勸服了冷木野。
其實冷木野也不用怎麼勸服。
只要她拿生命威脅，冷木野就會唯命是從。
可是終究。
她還是晚了。
她趕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程凱之的屍體。
那麼強大的一個男人，現在就倒在了她面前，一動不動。
她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程凱之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剛從醫院做完剖腹產手術，醒來。
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程凱之。
他說的第一句話是，「我是你舅舅。」
從此以後，「舅舅」這兩個字，就成為了她的後盾。
不管她做什麼事情。
不管她任性到什麼地步。
這個叫「舅舅」的人，都會無條件的，縱容她。
現在。
終於。
沒有這個人的存在了。
她的親人，又少了一個。
為數不多的幾個，又少了一個。
喬箐一步一步，走到了程凱之的面前。
看著他，慘烈的模樣。
沒有得到燕衿的回答。
她也不用多問了。
其實。
事實已經很明顯。
不是他，還能是誰？！
不是燕衿殺的，還能是誰殺的。
她只是……只是……
在給自己一些希望而已。
喬箐緩慢的，蹲在了程凱之的面前。
程凱之想過沒有。
有那麼一天。
他會死得這麼難看。
她分明說過，她顏控的。
他那麼在乎她的感受，而他死的時候，卻還是，面目全非了。
她伸手。
伸手，去抓著程凱之，已經漸漸變得冰冷漸漸變得僵硬的手。
分明答應過會回家的，現在卻，還是死在了這裡。
死在了。
這個對程凱之而言的異國他鄉。
喬箐的眼淚，還是一顆一顆，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程凱之。
我是不是重來沒有告訴你。
我有多慶幸遇到了你。
在我以為親情是這個世界上，最噁心的存在是，是你讓我感受到了，親人的溫暖，是你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是有，這麼愛我的親人存在。
喬箐隱忍著的痛楚，越來越明顯。
燕衿就這麼站在她身後，看著她握著程凱之的手，在壓抑的哭泣。
在壓抑的，不停地哭泣。
大概不敢真的完全發泄。
怕……真的會崩潰。
徹底的，完全崩潰。
「喬箐。」燕衿還是開口了。
他聲音已經暗啞到不行。
內心深入忍耐著的一切，並不比喬箐少。
至少。
喬箐可以肆無忌憚的恨他。
而他，沒有資格恨任何一個人。
「別這樣。」燕衿試圖想要，安慰她。
說出來的話，卻又那般的無力。
對殺了程凱之的他而言，有什麼資格，去安慰喬箐。
有什麼資格，在殺了她最重要的人時，還能去安慰。
他現在，就應該，一命償一命，或許喬箐，才會有那麼一絲動容。
所以那一刻。
喬箐在問，「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你。」
為什麼，最後死的人不是他。
燕衿隱忍。
「不是說，做好了死的準備嗎？不是說，愛我愛到，可以自己犧牲嗎？可是到最後，為什麼死的還是程凱之。」喬箐冷冷的聲音，冷冷的問他。
燕衿喉嚨微動。
他說，「我死，你會開心一點嗎？」
「不。」喬箐搖頭，默默的搖頭，「但至少不會後悔，愛上你。」
第一次。
喬箐承認，她愛他。
卻是因為，她後悔了。
後悔愛上了他。
因為覺得不值。
燕衿的喉結，一直在上下起伏。
很多情緒。
就這麼隱藏了下去。
他說，「如果我說我是迫不得已，你會不會不那麼後悔？」
「不會。」喬箐說，「因為，程凱之死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程凱之死了。
過程真的不重要。
真的一點都不重要。
「對不起。」燕衿道歉。
因為。
說什麼好像都沒用。
其實對不起也沒用。
但他似乎，已經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
反而是秦辭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就知道，一旦程凱之死，喬箐就會把所有的錯都怪在燕四的身上，不管到底經歷了什麼，就全部都是燕四的錯。
他狠狠的沖著喬箐，「你以為剛剛燕四不是要死了？你回來的還真是時候，什麼危險都沒有了，你回來了，你為什麼早個幾十分鐘出現，你就會知道，燕四到底在經歷什麼了！」
「我不想知道。」喬箐冷漠。
冷漠的，拒絕所有的解釋。
「你不想知道，我偏要告訴你。」秦辭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冤枉，這比殺了他還要難受，他說，「燕四用了所有的方法想要幫程凱之逃走，但是最後都功虧一簣，至於為什麼會功虧一簣，我想你不蠢你應該也可以想到，在禾口家族沒有殺手支援，在帝家忍受不停支援的情況下，單槍匹馬，在強大的人也頂不住！」
「到最後程凱之被圍攻的那一刻，燕四都還在想方設法的救他，想要利用他的申明去威脅帝燁。對，你們一直要找的那個帝燁，剛剛出現了，帶著燕老爺子和我爺爺一起，出現在這裡，讓燕老爺子和我爺爺眼睜睜的看著我和燕四去死。如果不是程凱之最後覺得我們跟他一起死了不值，讓燕四殺了他，你現在見到的除了程凱之，還有我和燕四的屍體。那樣的畫面，你會更高興一點是不是？！」
秦辭狠狠的質問喬箐，質問這個沒有良心的女人。
要不是程凱之良心發現。
他們就真的一起滅亡了！
喬箐卻似乎聽不到秦辭在說什麼。
她並沒有因為秦辭的話語，而有任何其他情緒。
她只是沉寂在，沉寂在，程凱之死亡的痛苦中。
抽離不出來。
秦辭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
電話響起。
秦辭咬牙看了一眼來電，連忙接通，「燕爺爺。」
「把燕四帶回來。我有事情找你們。」燕重山聲音有些重。
秦辭看上去不按常理，但在正事兒面前，還是很有自己的分寸。
他恭敬道，「是，我馬上帶燕四回來。」
說著，就沖著燕衿說道，「你爸讓我們回去，說有事兒交代。」
燕衿一動不動。
「走了。」秦辭也看不下去了。
看不下去。
燕衿被喬箐傷到這個地步。
要不是知道燕衿會難過，他真的就一槍打死喬箐了。
燕衿被秦辭的蠻力，拉著退了兩步。
他那一刻還是推開了秦辭的手。
秦辭真的有些暴躁。
一個女人而已。
何苦這麼去折磨自己。
他就這麼看著燕衿再次走到喬箐的身邊，他說，「給我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不需要。」喬箐回絕。
她會自己給自己一個交代。
不需要任何人。
燕衿就這麼默默的看著她。
看著她，蹲在程凱之面前，一動不動。
終究。
他轉身走了。
他很清楚。
喬箐不會離開了。
不會離開南予國，不會走得越來越好。
因為。
她最重要的程凱之，死在了這裡。
他跟著秦辭離開。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完成。
喬箐不需要的交代。
他還是會給她。
離開的時候。
秦辭突然沖著身後的喬箐說道，「所有一切的罪魁禍首你以為是誰，你以為是燕四是帝燁嗎？我告訴你，搞死程凱之的就是你那所謂的親生父親沈文國，如果不是他扣下了你們禾口家族的殺手，程凱之也不至於，得不到支援，也不至於死在帝燁的手上！」
燕衿並沒有阻止秦辭的話。
他不說。
只是因為喬箐不願意聽。
但秦辭願意說。
他也希望，喬箐能夠知道，所有的前因後果。
即使。
其實喬箐也會知道。
燕衿和秦辭，一起離開了。
去了遠處的公路上，開著昨晚上還停留在那裡的那輛轎車，離開了這片荒蕪的地方。
其實這裡。
是上次他和程凱之匯合去救喬箐的地方。
他讓程凱之來的。
他讓他來帶走喬箐，以死的代價去讓喬箐活著。
可是。
失敗了。
失敗的結果就是，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喬箐，看著喬箐，陷入殘忍的戰爭之中。
「冷木野。」喬箐突然開口。
在燕衿和秦辭離開后，叫著他。
「是。」冷木野恭敬。
縱然殺手見過太多殘忍的畫面。
但真正看到這麼一幕，看到程凱之死的這一幕，還是有些……情緒波動。
大概，誰都想不到，禾口家族的當家人，死得這麼容易。
本以為，應該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倒下的人。
就這麼死在了這個荒涼的地方。
要不是喬箐反悔半路趕回來。
程凱之就真的會，死無葬生之地。
她說，「你幫我去找找，俞佳一是不是也死了。」
喬箐的語氣，分明很冷靜。
就是。
好像接受了所有現實，冷靜得嚇人。
其實。
她發泄出來還好。
不發泄，反而讓人不知道她到底都在想什麼。
那一刻的冷木野只是點頭，答應。
他離開喬箐的身邊，去尋找俞佳一的身影。
其實。
程凱之都死了。
俞佳一肯定也不可能還活著。
以他對俞佳一的了解，程凱之沒有得到安全之前，俞佳一絕對不會，選擇逃離。
果然。
他在隔得有點遠的地方，看到了俞佳一的屍體。
看著那麼愛美的一個女人，死得那麼慘烈。
他蹲下身體。
蹲下身體，將她的身體抱起來。
抱起來，走向喬箐。
走向此刻，已經在徒手挖土的喬箐。
冷木野連忙過去。
他放下俞佳一，一把拉住喬箐的手，看著她滿身泥土，又滿手的血。
「喬箐。」冷木野叫著他。
喬箐卻沒有任何反應。
「別這樣，你這樣，程先生看到會心疼的。」冷木野阻止她。
「不。」喬箐搖頭，「他都死了，不會再心疼了。」
「但他是為了你才會死的！你難道不應該更加珍惜自己的身體嗎？」冷木野明顯有些動氣。
殺手一般很難產生情緒。
是啊。
程凱之為她才死的。
怪燕衿有什麼用。
分明是自己造成，卻為了發泄自己的情緒，把所有難聽的字眼，都用在了燕衿的身上。
剛剛秦辭說的那些，她也聽得很明白。
事實上。
程凱之的死和燕衿沒有太大關係，除了程凱之腦部的那顆子彈是他打進去的，其他所有導致程凱之死亡的原因，都和燕衿沒有任何關係。
而她卻就是可以那麼卑鄙的，冠冕堂皇的去恨他。
該恨。
也應該恨自己。
該恨。
也應該恨，剛剛秦辭說的沈文國。
如果不是沈文國的卑鄙，程凱之不會死在，帝家人的手上。
她想著。
默默地想著。
還是在徒手，給程凱之挖墳地。
冷木野看著喬箐的樣子。
看著她倔強的樣子。
程凱之都不能左右的喬箐，他更加的無能為力。
所以，他陪著喬箐，給程凱之挖了墳地。
挖了一個，不算很深，但至少可以埋葬他的地方，至少讓他能夠有一個安身之所。
挖完了程凱之的，又在旁邊給俞佳一挖了一個。
他們把程凱之和俞佳一埋在了一起。
她不知道俞佳一會不會願意死了之後，還和程凱之在一起。
但是對不起。
她就是自私的，自私的希望，俞佳一可以去陪她舅舅。
她總覺得。
程凱之死的那一刻。
或許會對，俞佳一有遺憾。
如果有所謂的陰曹地府，如果有所謂的來世今生，她希望程凱之可以勇敢的面對自己的感情，勇敢的彌補自己今生的遺憾。
挖完之後。
喬箐和冷木野的手，都已經爛到不成樣了。
那個時候，天都已經黑透了。
喬箐終於從地上，站了起來。
站起來她對著墳墓說道，「舅舅，對不起，我沒那麼聽話，我有仇必報。我不認同什麼物競天擇。該殺的人，該死的人，一個都不會少！」
冷木野在旁邊看著喬箐。
看著她眼底的殺意，毫不掩飾。
她轉身，背對著程凱之和俞佳一，「等我，帶你們回三角洲。」
等她。
總有一天，會把他們帶回三角洲。
她大步離開。
冷木野跟在她的身後。
遠處還有幾輛轎車。
是程凱之當時來接她的時候，開的。
他們坐進去。
冷木野發動車子，問她，「我們去哪裡？」
「去沈家。」
冷木野轉頭看著她。
「沈文國，會需要我。」
冷木野點頭。
程凱之死了。
以後禾口家族喬箐最大。
所以，喬箐說什麼，就是什麼。
誰都不能再，違背她的命令。
……
燕家大院。
燕衿和秦辭，跪在了燕重山的面前。
但卻沒有被家法鞭打。
燕重山說，「之所以在你犯了這麼大錯的情況下不對你處罰，只是因為，現在帝家很需要你！我不想耽擱了，帝家的大業。」
燕衿沒有什麼反應。
就這麼聽著他父親的訓斥。
「我不想再看到你為誰而心慈手軟，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人，我會為了你殺了她，讓你再也沒有後顧之憂。」燕重山狠狠的威脅。
明顯是在說，喬箐。
原本無動於衷的燕衿，那一刻臉色明顯就變了。
他對著他父親，一字一頓的說道，「誰敢動喬箐，我絕對會拿整個燕家陪葬，我說到做到！」
「放肆！」燕重生一個用力，狠狠的排在了旁邊的茶几上。
巨大的聲響。
嚇了秦辭一大跳。
秦辭捂著自己受傷的小心臟。
這神仙打架，百信遭殃啊！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鬼話嗎？你知道你為了一個女人，就要放棄一個國家的大業，是有多大逆不道！這些年，我對你的培養，白費了嗎？！」
「你沒對我培養什麼，你不過就是把我生下來，交給了帝家人而已。帝家人怎麼培養我，你幾時關心過？而一旦我沒有達到帝家人的要求，你才會，用皮鞭來過問我！」燕衿直直的看著燕重山。
大抵是這輩子，第一次對自己父親的頂撞。
秦文忠在旁邊也被驚訝到了。
燕四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這杯對燕老爺子說過話。
「為了一個喬箐，連我都不認了是不是？！」燕重山臉色大變，「當初，我就不應答應，你和喬箐的婚禮！」
「你以為你阻止得了我嗎？」燕衿冷聲。
燕重山臉色明顯難看到極致。
估摸著沒想到，燕衿今天的反應會這麼大。
他狠狠的看著自己兒子，正欲開口。
燕衿那一刻狠狠的說道，「我命是你的，但我感情不是！我也有的七情六慾，我也有我的情緒，我可以為你去死，但你不能操控我我的思想，我是一個人，不是一個機器的存在！」
「燕衿！」燕重山氣得整個人從椅子上站起來，「你想要造反了是不是！」
「如果可以，我還真的想要造反！什麼帝家大業，什麼國讎家恨，和我到底有什麼關係！那是帝家人的事情，那是你的首領的事情，憑什麼所有都要落在我的身上，憑什麼要我來做什麼，憑什麼讓我失去自由失去人性，從我出生那一刻開始，我的命就由不得我自己做決定，憑什麼……」
「啪！」一個巴掌，狠狠的打在了燕衿的臉上。
巨大的聲響，真的差點沒有把秦辭嚇死。
他膽子這麼大的人，在現在這個局面下，居然膽小如鼠。
他突然好像，消失在人海。
他就這麼跪得筆直。
不敢發出一點動靜，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鬧夠了嗎？」燕重山問燕衿。
燕衿眼眶猩紅，身體跪得筆直，臉上就是一副，倔強反抗的模樣。
「你知道你母親是怎麼死的嗎？」
「我不知道！」燕衿狠狠的說道，「我連看都沒有看到一眼，我為什麼要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生下你之後才死的。」
「是，生下我之後才死的，可是她到底為什麼要生下我！真的是因為愛我嗎？真的是嗎？不過就是給帝燁留下一個手足，留下一個可以為他賣命為他去死的傀儡而已。我難道還要為這樣的母親，而感激涕零嗎？！」
「燕衿你給我閉嘴！」燕重山從未想過，有一天燕衿會說出這種話。
從未想過，燕衿有一天會這麼來頂撞他。
從小到大。
從他出生那一刻開始對他的培養，就是奔著為帝家的事業。
他給燕衿挑選的秦辭和江見衾，也不是為了給燕衿作伴，就是增加燕衿的作戰能力。
所有一切，都是奔著帝家的大業，卻沒想到，突然會被燕衿如此質疑。
他氣得身體都在發抖。
真的是被燕衿氣到，無處發泄。
他今天是在警告燕衿，注意自己的身份，注意自己到底應該做什麼，而不是為了一個女人，亂了自己所有的分寸！
如此有些僵持的空間。
秦文忠也看燕老爺子氣得都要斷氣了一般，連忙緩和氣氛說道，「燕四，你要理解你父親。你父親當年取了帝家首級才保住了燕家一族，才保全了帝家後裔，現在好不容易在這麼多年的堅持下，終於有了勝利的曙光，你父親也怕出現失誤，最怕就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最後的失敗。而你是他兒子，他也不想你成為了那個千古罪人，所以才會激進了些，你要理解。」
「我理解，但是誰理解過我。誰問過我想要這些嗎？誰問過我，連自己妻子和兒子都保護不了的男人，是什麼樣的感受嗎？！」燕衿看著他父親，就這麼冷冷的看著他。
他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
秦辭嚇死了。
長這麼大，在遭受處罰的時候，他們還從來不敢，自己從地上爬起來。
沒有得到燕老爺子的允許，他們動都不敢動一秒。
「帝家大業是你的大業，從來都不是，我的！」燕衿丟下一句話。
轉身就走了。
就這麼，第一次違背他父親的命令，大步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