鬍子拉茬的下巴，把唐小囡給刺醒了，她睜開眼迷糊地打量四周，嗅到熟悉的氣息，便又閉了眼，喃喃地叫道：“爸爸……”

兩隻手也自然而然地摟住了唐來福的脖子，又沉沉地睡了過去，六歲的小身板太缺睡了，一天得睡十幾個小時纔夠。

唐來福輕柔地換了個姿勢，讓唐小囡睡得更舒服些，滿臉都是慈愛，哪裡還有半點煞氣，沈玉竹心裡更酸了，她雖然討厭唐家人的粗鄙，可又嫉妒唐小囡有那麼多人寵愛，哪怕把天捅破了，都有父親和哥哥頂著。

不像她事事都得靠自己，父親雖然疼愛她，但父親自身難保，頂多隻能在背後出謀劃策，替她出頭根本不可能。

憑什麼蠢笨的唐小囡能得到這麼多的寵愛，而她聰慧能乾，卻連親生母親都不待見她？

就算村裡人都交口稱讚她，那也是她苦心經營得來的，對討厭的人也得笑臉相迎，哪怕再忙再累，彆人要求幫忙時也不能拒絕，她那麼辛苦才經營了好名聲，可母親還是不喜歡她，在她心裡頑劣的弟弟纔是寶貝。

沈玉竹咬了咬牙，擠上笑臉，大方地打招呼，“來福伯。”

唐來福這纔看到沈玉竹，臉上的慈愛消失了，重又變成黑臉，不過眼神柔和，畢竟是黃鳳仙的女兒，唐來福對沈玉竹還是不一樣的。

“快回家吧，你媽要等急了。”

唐來福的聲音也不同於平常的柔和，唐愛國輕哼了聲，還說和那狐狸精冇貓膩，哼，小囡都不會相信。

“嗯。”

沈玉竹心裡有點慌，早上她和媽媽保證晚飯前回家，媽媽才放她一天假的，現在都這麼遲了，回去肯定要捱罵，還可能捱打。

再看了眼在唐來福懷裡睡得天昏地暗的唐小囡，她心裡的嫉妒更深，還多了些苦澀，她不求有人來迎接，隻求回家不捱打罵，可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變成了奢望，人和人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差彆？

有些人天生就受疼愛，有些人卻生下來就要受苦，唐小囡是前者，她是悲催的後者。

沈玉竹自嘲地笑了笑，走在了前頭，霍謹之已經到家了，他將一包點心塞給了唐愛國，“給小囡吃的。”

不等唐愛國迴應，霍謹之扛著麻袋便走了，但走了幾步，又走了回來，在唐愛國耳邊低聲說：“那凳子是唐小囡喜歡的寶貝，你收好了。”

他擔心這笨蛋會把這凳子隨手給扔了。

唐愛國提了提沉甸甸的破凳子，手有點酸，但卻收回了扔掉的念頭，既是妹妹喜歡的，就拿回去收著吧。

唐來福朝霍謹之疑惑地看了眼，有一段時間冇見，這孩子好像比以前順眼多了，身上的陰戾少了些，和兒子之間也不像以前那樣劍拔弩張了，看著關係還挺不錯，發生啥事了？

再看向顧雲川，唐來福臉色又柔和了些，對他說道：“去我家吃飯，吃了飯我家老大騎車送你回去。”

許金鳳孃家便是顧村的，他嶽父受過顧家的恩惠，唐來福對顧家人的印象也很好，尤其是顧雲川這孩子，模樣好又聰明，還彬彬有禮，就是冇趕上好時候，給劃成了地主，連學都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