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她的手下肯定兩邊下注,無論最後贏家是她還是燕三郎,都不虧。
真的么?白夜沒把這疑問拋出來,而是轉了個話題:「大限將至,你還敢這樣玩遊戲?」
「有什麼不敢?」千歲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大限打算怎麼來。」
她看了看白夜,心頭一動:「你這回運氣不錯,居然降成都尉的副官。」
白夜的運氣很不錯。或者說,他們這一方的運氣很不錯,白夜降臨之後就附於胡奇山的副官,平素得主人信任。
這無疑是拿到了極好的一枚籌碼。
不知道燕小三那裡進行得怎麼樣了,運氣好不好呢?
這時她感知身後又有兩人靠近,轉頭一看,這兩人都比了個手勢。
這手勢是他們事先在公平大廳里約好的辨識暗號。
所以,後面這倆也是自己人。
千歲默默計數,降臨官軍陣營的三十人,現在已經到位了近二十個,餘下的應該都在北線進攻的官兵里,與自己不是一路。
他們已經走到了整支軍隊的中段。
此時前頭軍隊已經停了下來。
正前方三條岔道兒,每一條都不知道通往哪裡。
白夜上前兩步,對騎在馬上的灰袍將領道:「大人,郎中帶到。」
這男子就是都尉胡奇山。
他看了看被兩名士兵帶上來的郎中:「選哪條路?」
郎中站在路口眺望幾息,伸手一指:「最左邊那條。」
「你確定?」
「確定,確定!」這人點頭如搗米。
胡奇山揮了揮手,大軍就朝著他所指的那條山路前進。
此時天空劃過一道閃電,映亮暗黑天幕。包括千歲在內,眾人都看見正前方奇峰巨石高高矗立,形如彎曲的蛇頭。
白夜盯了這塊蛇形巨岩幾眼,忽然問郎中:「你去流波寨行醫幾次了?」
他插話,胡奇山也沒管。這郎中是當地鎮民舉報的,說他去過流波寨。
郎中答道:「有、有個兩次吧。」
「每次都走這條路?」
郎中點頭:「是的。」
「再說說,盜匪為何讓你自由進出?」
「是,是!」雨聲很大,這郎中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小人住在薛家莊,有一門手藝,除了會治跌打外傷,有時也客串一下穩婆。去年秋天,出雲山匪第一次找我進山,給身懷六甲的婦人接生,據說當時附近兩個鎮上的穩婆都不在,才找我去幫忙。」
白夜再問:「第二次進山呢?」
「好似是有人受傷,缺了幾味主葯,於是匪頭子就派人下山找葯。」郎中喃喃道,「後來又找到我這裡來。我只想拿葯給他們,結果他們又把我帶進山了。」
「既然山上缺大夫,怎不把你留下?」
「不,不知道啊。」郎中苦著臉道,「小人說的都是實話。」
「出雲山被這幫盜匪佔據之後,外人再不得入,除了你。」胡奇山道,「我問你,寨子離南邊的河道有多遠?」
郎中想了想:「有個十里八里吧?」
「到底幾里?」
「八里?」郎中似在回想,「小人就去過河邊一次,也沒仔細丈量。」
「從我們所在位置,去流波寨還有多遠?」
「走這盤山路,還得有個半天功夫。」郎中唉了一聲,「路不好走。」
「為何我聽說,進山只要三個時辰足矣?」白夜忽然道,「我們已經走了兩個時辰。」
「原本是短點。」郎中趕緊解釋,「後來出雲山匪佔山為王以後,就把近路堵掉,大家都不能走了。」
白夜抓住重點:「所以我們現在走的是遠路?」
郎中一愣:「是,是啊。」他飛快解釋,「近路已經被亂石堵住……」
白夜即轉向胡奇山:「大人,最好再派人去近路看看。」
「說的是。」胡奇山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兵貴神速,再多走幾個時辰,強盜都要逃光了。他隨手指了兩名斥候,「你們,去另兩條路上試試。」
這兩人飛快領命而去。
胡奇山即命大軍停下。
約莫是兩刻鐘后,其中一名斥候飛快來報:「中路前方是開闊石場,並無落石擁堵。」
自胡奇山派人去探路,郎中臉色就一直惴惴,此時聞言二話不說,就往山坡下撲!
坡很陡,但掉下去未必就死;留在軍中,後果可能比死還難過。
千歲離他不遠,眼明手快,一把揪住他后領就往回拽。
她附身的這副軀體矮而墩實,重心很低,但郎中這一撲格外堅定,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竟然把她帶得一個趔趄。
白夜飛快抓著她的胳膊:「小心!」
他二人使力,這郎中也沒撲成功,硬生生被拽了回來。
千歲站穩,略一振臂,就掙開了白夜的手。
郎中這動作做出來,誰都看出裡面有貓膩了。胡奇山面凝寒霜:「吩咐下去,大軍首尾調頭,改去中路!」
他又指了指郎中:「帶下去,審!」
後者面如土色。
一刻鐘后。
隨軍的刑訊官送上來郎中最新的口供:
「中路最短,直達流波寨只要兩個時辰!」
「很好。」胡奇山讚賞地看了白夜一眼,「那廝為何撒謊?」
「他不是山匪,但他十五歲的小兒子是,約莫在兩年前加入的。」
原來是護崽心切。
刑訊官又報:「左路和中路最終會在遠處交匯,但要繞一大圈,多走兩三個時辰的路程。」
「方便山匪早做準備。」胡奇山冷冷道,「這幫刁民沆瀣一氣!」
「出雲山匪也向周邊村鎮布施小恩小惠,旱時給平民送點米糧送點水,有時扔點銀錢扔點葯。」刑訊官接著道,「是以出雲山附近的青壯年維持不了生計,就願意進山當強盜;當地不開眼的百姓不以為禍,也包庇盜匪。」
「一點蠅頭小利,就能收買人心。」胡奇山搖頭,「總歸這裡官府不會辦事,連民心都收不攏來,廢物!」
除此之外,郎中所知也甚是有限。
這些出雲山匪,把老巢藏得很深。胡奇山問白夜:「你怎知他撒謊了?」
「這人目光閃躲,一直眨眼。」
「好,很好。」胡奇山欣慰,「記你一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