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砂走回自己店裏,那個人也走了進來,也就在此時,原本懶散看似沒睡醒模樣的硃砂猛地轉身,直接抄起身邊的一張凳子對着身後的人狠狠地砸了過去。
她本想用針的,但是想想算了,用針萬一掌握不好分寸就容易出現意外,在此時的硃砂看來,對方只是一個小偷,如果她知道對方很可能是接連以殘酷變態的方法殺了朱光宗朱晨陽父子二人的兇手的話,估計她就不會出現這種念頭了。
“啪!”
凳子砸下去,對方反應很快,雙手撐起,椅子當即碎裂,而對方則是在此時猛地向前,單腿踹了過來。
這是一個練家子!
硃砂沒料到對方居然反應這麼快,小腹位置被對方直接踹中,女人直接向後倒退,一直等到後背靠在了牆壁上才停了下來。
對方來勢不減,直接跟了上來。
這哪裏是小偷,分明是入室搶劫的姿態了!
硃砂心下一橫,紅脣一翻,一根銀針被舌尖裹挾出來而後對着對方的臉直接吐了出去。
“嗡!”
銀針發出了一道顫音,直接刺中了對方的臉,但對方只不過微微一頓,卻繼續衝了過來,甚至連慘叫聲也沒有。
怎麼可能!
硃砂心下一顫,對方的手掌揮舞下來,硃砂下意識地去格擋。
“噗…………”
手臂位置傳來了一股鑽心的疼,那裏也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藉着店裏昏暗的小燈,硃砂看見對方手裏好像握着什麼東西,似乎是刀,但和自己平時所認知的刀不一樣。
這刀,是拿來做石雕的工具之一。
對方再度逼近,硃砂單手撐住身後的牆壁,整個人迅速翻滾出去,對方是個練家子,身手不錯,自己又因爲一開始的輕敵所以導致現在直接處於了下風。
“啪!”
大燈的開關在自己身邊,硃砂毫不猶豫地直接打開了燈。
店裏的廳堂位置,當即變得無比亮堂。
其實這個大燈硃砂很少開,一是因爲她晚上基本就早早地關門了,畢竟又不是做那種服務的推拿館,正常想做推拿的人也不會深更半夜地出來。
燈光之下,那個人的身形變得很是清晰,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夾克,臉上戴着一副面具,是紅色的惡魔面具,面具上面,還有一根銀針紮在那裏。
似乎是因爲光亮的出現讓對方有些不適應,很多事情,在黑暗之下進行沒什麼心理壓力,而一旦放在臺面上之後,就變得很是難受。
男子掃了一眼硃砂,沒有繼續動手下去,而是直接從大門的位置跑了出去。
硃砂沒有喊,也沒有叫,而是慢慢地蹲了下來,開始默默地給自己止血,她沒有想着去報警,她的身份其實也有些敏感,也算是半個江湖中人,報警這種事兒,她覺得自己做不來,甚至一度連樑川的警局顧問身份也讓硃砂很是敏感。
…………
樑川是快到早上時被秦桃送回來的,秦桃又回到了警局,連續出現了兩個死者,警方的壓力可想而知,而且兇手似乎正在演變成一個連環殺人犯,他很有可能會在一段時間後向第三個目標下手。
本想回到鋪子裏睡一覺的樑川看見硃砂推拿館的店門半開在那裏,門口還有幾根斷裂的木凳腿,有些奇怪,當即走過去,透過玻璃窗子看見裏面一片狼藉,還有鮮血的痕跡。
樑川趕忙走了進去,看見蹲在角落位置的硃砂,她的肩膀傷口已經自己包紮過來,身邊放着一把菜刀,這個時候嘴脣略微泛白,應該是因爲失血過多的緣故。
“你前夫來找你了?”
樑川在硃砂面前蹲了下來問道。
硃砂胸口一陣起伏,這時候她是很虛弱的,從後半夜的襲擊結束之後到現在,她一直不敢閉眼,就這樣將菜刀放在身邊看着四周,但面對樑川蹲下來的玩笑話,硃砂爆發了:
“樑川,你這王八蛋!”
女人很生氣,
“老孃這是給你擋刀了!”
硃砂繼續罵道。
樑川臉上的故作輕鬆之色慢慢地消退,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放在自己店門口的三寸金蓮以及硃砂的話語,已經讓樑川足以猜出事情的脈絡。
當下樑川也不廢話,直接伸手準備將硃砂抱起來,
“我先送你去醫院。”
“傷口我自己包紮好了,江湖兒女,受點刀傷,算…………”
“你這二把刀就不要秀了,你這種包紮很容易導致傷口感染的。”
樑川直接怒斥道。
硃砂嘟了嘟嘴,老實說,她對樑川沒那種男女之間的感覺,但自己昨晚確實是替樑川捱了刀,對方明顯是衝着樑川去的,結果被自己喊了過來打了一架。
見樑川怒斥自己要帶自己去醫院,女人心裏的怒氣至少平復了許多,也算這個男人有點良心吧。
但很快,
樑川抱着硃砂剛站起來,
“噗通……”一聲,
硃砂滾落到了地上,壓到了傷口,
疼,
硃砂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樑川則是雙手撐着膝蓋,
有些不好意思道:
“抱不動…………”
“…………”硃砂。
硃砂發誓,如果自己現在嘴裏還有銀針,一定要把這個王八蛋男人臉上刺出無數個窟窿!!!
………………
“筆錄做好了。”
孫建國從硃砂病房裏出來對樑川點了點頭。
因爲熬夜而一臉通紅的吳大海在此時抓了抓頭髮,對樑川道:“川兒,這幾天暫時回警局住吧。”
上次因爲趙武六的事兒,樑川差點變成植物人,吳大海可不希望這種事兒再度發生。
“沒必要,你們不是安排人了麼,我就住我的家,那個兇手應該不敢再來了,當然,如果他還要來的話,不是更好麼?”
“但兇手爲什麼要對你出手?”吳大海有些疑惑道。
“暫時,還不清楚。”樑川搖搖頭。
一般來說,連環殺人案的兇手選擇的目標肯定有共同性,比如歐美幾個知名的連環殺人案,要麼是專門找流鶯下手要麼專門找穿着同一顏色的裙子的女人下手。
朱晨陽和朱光宗父子兩個人的共同性太多了,都是石雕藝術家,而且是父子,但是再加上自己的話,這共同性就很難找出來了。
畢竟,自己只是一個開冥店的,和那兩位雕刻藝術家,真的沒什麼關聯。
從孫建國手裏接過了筆錄,看了一下,硃砂講述時樑川也在旁邊聽着,現在無非是查漏補缺而已。
老實說,這次硃砂出事兒,確實是她替自己抗雷了,不過,如果兇手來的時候自己恰巧在家裏,那麼其實也挺方便的。
哪怕自己正在睡眠狀態,以普洱的警覺,也不可能讓兇手成功地摸上來而自己卻不得知。
當然,筆錄裏以及硃砂的講述之中是沒有說當晚還出現普洱在窗臺上叫了一聲然後硃砂罵了句這貓該閹了這件事的。
普洱的脾氣就是這樣,它在乎的,只有樑川,其餘人的死活,它看得很淡,不像是樑川,他雖然不能算是純粹的人,但至少自己還認爲自己是人,而普洱,它只是一隻貓。
你讓一隻從地獄走出來的貓去擁有一顆慈航普度的心,實在是太難爲貓了。
“兇手戴着面具。”
樑川看到筆錄裏的一個細節,在硃砂描述兇手外貌的段落裏。
“是的,面具。”孫建國回答道。
“具體是什麼樣子的?”樑川問道。
上面只是記載着“鬼臉面具”。
見孫建國回答不出來,樑川直接進了病房。
“還要啊,我想睡覺。”
硃砂很無奈地說道。
“就再問一些事兒。”樑川笑了笑,“你別動,我給你剝兩個橘子。”
硃砂翻了一個白眼。
從牀頭櫃上拿了一個橘子在手裏慢慢地剝開,樑川問道:“面具,具體是什麼樣子的?”
“面具?”硃砂哦了一聲,“紅色的,鬼臉。”
樑川聞言,像是想到了什麼,將剝好的橘子抽掉上面的白絮放在硃砂牀上,然後拿着孫建國的筆錄本子,用鋼筆在上面畫着素描。
“喂,你還挺多才多藝的?”硃砂看樑川瀟灑的畫工,能感受出來,樑川有這方面的功底,“你會彈鋼琴麼?”
“什麼?”
“彈鋼琴。”
“會一點。”
“你還真會啊。”硃砂笑道,“你會這麼多東西,怎麼開冥店的?”
樑川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將本子提起來,上面已經畫了一個惡魔的頭像。
“是這種類型的麼?”
“對,就是這個,我當時開燈看見了,如果不是那個傢伙戴着面具,姑奶奶一個人就能收拾了他。”
樑川點點頭,
他知道了,
也清楚調查方向了。
放下了本子和鋼筆,樑川走入了病房裏的衛生間,扭開水龍頭掬了一捧水拍在了自己臉上。
那個面具,
他剛剛在一個地方見到過,甚至自己也曾佩戴過;
惡魔面具很多,各不相同,
但那個地方的面具有着特殊的製作款式,就是那座圖書館,而且,那種惡魔臉的形象,是曾經的他親自設計出來的。
驀然地,
樑川忽然意識到了一種可能,
自己以前當神棍拉扯出來的一個走在違法邊緣的社團裏,
出現了一個真正的殺人魔鬼。
那個人,
很可能是自己曾經的信徒,
甚至,
那個人還可能晚上睡覺前,會翻閱一下自己以前寫的那本《地獄起源》,
他在遵照着自己的思想,
遵照着自己的審美,
去完成他的復仇,
完成他的犯罪,
這是一隻,
被自己教化出來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