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箭飆射而出。

灰石捂着肩膀淒厲地慘嚎。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大家見青女臉頰紅腫，滿嘴鮮血，口中還叼着塊肉的模樣，都驚到說不出話來。

那些原本對青女有想法的，現在都真的萎了。

“噗！”

青女將口中的肉吐出來。

擦了擦臉上的血水，她對匍匐在腳下捂着肩膀哀嚎不止的灰石說：“這肉是你的，我不吃，你可以自己嚐嚐。”

巨山裏蘑菇和蕨類植物多，動物少，所以肉很珍貴，換個人說不定真會吞下去。

灰石慘嚎着，用最惡毒的語言瘋狂詛咒着青女，青女靜靜聽了會兒，覺得沒意思，翻來覆去就那幾個詞，轉身走了。

過了兩天，青女聽說被她捅傷了屁股的大野快不行了，想了想，擡腳來到大野那位於地下的洞穴中。

地底洞穴十分黑暗，只有一絲光線從地面透進來。

大野撅着屁股趴在枯葉堆裏，哎呦哎呦地低聲叫喚，見到青女來了他很激動，拼命想站起來揍她，然而試了幾次，終究無力趴在了地上。

青女盤膝坐在了他旁邊。

大野躺在地上，口中不斷髮出惡毒的詛咒，怨毒地盯着青女。

青女不緊不慢地打量了下他的屁股。

只見他的傷口處塞着一團混着黑灰的泥巴，傷口周圍都潰爛了，淌着黏液，看起來極其噁心。

“去求醫老賜藥了？”

青女瞭然。

族裏的醫老喜歡賜人泥巴，不管是什麼外傷，醫老通通都會賜團泥巴下來，讓傷患糊住傷口。

但基本上傷口是治不好的，還會起到反效果。比如手臂上劃了一條小小的傷口，敷泥巴後整條手臂潰爛，最終弄得要截肢。

但是醫老說了，是大家心不誠，不是他賜的泥巴的問題，如果沒有他賜的神藥，可能死的還要快。

青女對此嗤之以鼻。

她要是受傷了，堅決不會問醫老求幫助。

大野根本沒接青女話茬，扭着頭，依舊在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她。

青女雖然一點都聽不見，但一直很認真地在看大野的口型，等他罵得沒力氣了，氣喘吁吁地趴在地上呼着氣，才道，

“是你自己說很舒服的，爲什麼要怪我？”

大野被她這無辜的樣子氣得簡直要吐血。

見大野還是眼神怨毒的樣子，青女思索了一下，說：“要不我給你養孩子？”

大野有三個孩子，其中一個纔剛生出來不久，就在不遠處被名女人抱在懷裏。

這女人平時在女人堆裏也算潑辣，但在青女面前卻沒敢撒潑，悶不吭聲的躲在角落。

大野臉色蠟黃，陰毒地瞪着青女，破口大罵：“滾你……”

各種不堪入耳的詞彙。

青女掏了掏耳朵，決定一直坐在這等他罵完。

漸漸的，大野臉孔開始發青，眼睛凸瞪着，說話也變得費力。

他死死地盯着她，口中嗬嗬地說喘着氣，嘴脣微微蠕動，非常費力地說着什麼。

但青女的耳朵是聽不見的，她坐在大野旁邊，耐心地盯着大野的嘴巴，告訴他，嘴巴張得再大些。

大野的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接着竟被活活氣死了。

青女愣了愣。

最終拍拍屁股上的土漬，走了。

這件事相當程度地震撼住了青女周圍的男人，不敢再輕易拍她屁股，也不敢說要讓她給自己生孩子的話了。

又過了三天。

青女聽說灰石也死掉了。

他的傷口流血不止，醫老也賜了泥巴和黑灰，灰石抹在傷口後，血雖然止住了，傷口周圍卻腐爛了，接着灰石發了高燒，過了一夜後，再也沒醒來。

巨山山體內的人命脆弱無比。

不過這裏食物充足，安全無比，大家生了一個又一個，所以對族人的死去沒什麼大感覺。

當然，死者的親人就不一樣了。

灰石的兄弟圓石來找青女，惡狠狠地對她放下了話：“我已經跟族長求過了，族長說，等你十六歲後你就歸我，等着吧，我要弄死你！！！”

“我要讓你生十個孩子，生出來的孩子統統拿去獻祭給外神！”

青女沉默了。

她雖然力氣比普通女人大，而且狠，但她琢磨着，如果幾個男人分別抓住她的手腳，那她是反抗不了的。

青女看向天空。

她想出去，她不想生孩子。

這是她的執念。

她在六歲的時候曾親眼看着自己的阿姆分娩，看着她鼓着高高的大肚皮，躺在草地上滿臉大汗，不斷地淒厲哀嚎。

她看到阿姆雙腿間，出來一隻白紫色的、血淋淋的小腳。

就是這個東西，始終出不來，讓她的阿姆痛苦不堪，她想。

於是她握住那隻小腳，想把它拉出來，但越拉，阿姆的尖叫就越淒厲。

漸漸的，阿姆的臉色越來越灰白，哀嚎聲變成喘息聲，躺在地上虛弱地合着眼睛。

青女很愛自己的阿姆，不願看她痛苦地死去，那時候的青女還很相信族裏的醫老，於是大着膽子去求來族裏的醫老給阿姆醫治。

結果醫老來了後只是居高臨下地看了她的阿姆一眼，給了一撮用葉子盛着的黑灰，讓她阿姆服下，就走了。

青女如獲至寶地將灰塞到阿姆的嘴裏。

但沒有用，她的阿姆還是死了。

死時的模樣非常悽慘，鼓着大肚皮，瞪着眼睛，雙手雙腳攤開，就像只肚子鼓起的大青蛙。

她的身上全是溼漉漉的汗液，粗糙的指甲縫裏塞滿了泥巴。

那場景恐怖到讓青女做了一個月的噩夢。

她的族人們卻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把阿姆的屍身帶走，在血肉中撒上汲花的種子，讓阿姆的屍體滋養汲花……

自那以後，她就對自己的“族人”沒什麼感情，對生孩子這種事恐懼萬分。

她還沒活夠，她不想鼓着大肚皮像青蛙一樣四腳朝天的死，她覺得一點都不值。

但是沒辦法，族長已經決定把她給圓石，圓石甚至說要把她生下來的孩子獻祭給外神……

外神是一百年前出現的一種未知生物。

它們會發出超乎他們想象的，異常洪亮的怪吼聲，讓一壁之隔的他們瑟瑟發抖，跪在地上祈求它們不要闖進來傷害他們。

後來族長宣佈，外面的是外神，他們只要獻祭孩子就不會有事。

於是每一年大家就通過巖壁上一個小小的洞口，將剛出生不久的、洗乾淨的嬰兒塞到外面，所有人再由族長和醫老帶領，對着洞口齊齊跪拜，直到吼聲消失。

青女木木的眨了眨眼。

她不想冒着生命危險給圓石生孩子，更不願自己的孩子被獻祭給“外神”，但她似乎已經走投無路……

不，也許……還有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