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僅下着大雨,還颳着大風。
周離出門時忘了關窗了,大風將雨刮到陽臺上,打溼了地面和窗簾。他一將房門打開,驟起的對流風立馬將窗簾掀起來,耳旁全是風聲雨聲。
他慌忙去關窗。
刷……砰!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與剛剛反差巨大。
“雨好大!”周離說。
“對的。”衣櫃上傳來聲音。
“下完雨應該就會暖和起來了吧?”
“大多都是這樣的。不過也有例外的。”槐序說,“倒是下完這場雨,什麼花都該開了,我記得去年春天好多人到處去賞花,什麼桃花,李花,梨花和杏花,還有櫻桃花。”
“還有槐花。”周離補充。
“嘿嘿。”槐序坐在衣櫃上邊,衣櫃離天花板近,他不得不弓着腰,垂下的兩隻腳晃啊晃,“花開完後就該結果子了,基本上那段時間我就天天在果園裏邊吃果子。吃完就在果樹上睡,免得到處偷東西吃惹得別人心煩。”
“你倒挺瀟灑的。”
“哪裏瀟灑了?”
“有點唐伯虎的味道。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周離說完頓了頓,補充道,“以你的學歷肯定不知道這首詩。”
“又擠兌我!”槐序不滿道,“我以後要當研究生的。”
“研究生過後還有博士的。”
“那我就當博士!”
“加油。”
“成天吃果子牙會酸,沒有油水,一點都不瀟灑。”槐序又把話題扯了回來,“還是肉好吃。”
“今年怕是沒那麼多人出去看花了。”
“那結的果子怎麼辦?沒有人去摘的話,放樹上還是會壞掉的。”槐序認真思考着。
“打住。”
外邊姜姨在喊周離吃飯了。
飯後雨仍未停。
周離倒了一杯熱水回房,在書桌前坐下,放上輕柔的純音樂,配着窗外隱隱的雨聲,在桌上小心翻開一本透着淡淡黴味的古書,暖色的燈光照出書上的不規則紋理。
有種閒適的味道。
這些古書無論做工還是隱字技術都比春山道人的書高超不少,春山道人的書有時候會同時看到表層文字和真實內容,讓人看得眼花。
這些書就不會,且文字極爲清晰。
“唔……”
周離運氣比較好,隨手拿的幾本造型一樣的書,竟然剛好是蔣家的核心法術。
蔣家是雕刻藝術世家,世世代代都是頂級雕刻藝術家,他們善於製造各種雕刻物。這些使用不同材料的雕刻品有着不同的功效,有的能飛出殺敵,有的能保護主人,有的能靜心安神,還有的能像看守祖墓那兩頭席西幾一樣活過來並擁有一定‘智能’。
功能全面、實用,還好玩。
但也非常複雜、雕刻耗時長,學習時間也格外漫長。
還對雕刻技術有極高要求。
鄭芷藍的《金絲》有十幾本書,蔣家的雕刻祕技有上百本,大部頭,還是精簡過的。要把這門法術學到大成可能需要從孩童抓起,然後一直學到年邁。
周離猜蔣先生現在已經在考慮給孩子聯繫全國頂級的雕刻大師當家教了。
然而他竟然覺得自己可以學這個。
因爲這門法術非常細碎,相比起金絲,它像是散裝的。你要讓石獅子活過來太難了,但你只做個能安神的小神像、能封印妖怪的瓶瓶罐罐卻非常簡單。
此外它還遵守天師法術的慣有特有,施術方法決定它的功能,靈力強弱決定它的效果。
除了靈力強,周離沒別的優點了。
可惜拿的這幾本都是排在中間的,他要的是排在最前邊,最簡單的那幾本。
放下書,周離扭頭看向坐在牀邊百無聊賴、全身透着一股子做完作業的任性的槐序,問道:“你覺得我去學雕刻或者陶藝怎麼樣?”
“沙雕。”老妖怪很時髦。
“木雕石雕之類的。”
“學會了會雕我嗎?”槐序想了想覺得不好,“雕我太難了,我這麼好看,很難雕的。而且要雕我的話你少說也得雕個三四五個。”
“都說了不學沙雕。”
“什麼……誒?”槐序鼓掌,“妙!你這句懟得妙!”
“多謝。”
“嗯?那隻蠢貓回來了!”
“是嗎?”周離有點不確定,“不會是騙我的吧?現在下這麼大的雨。”
“妖怪不說謊話。”槐序張口就是一句謊話,“你們樓下有那個門,她進不來,你們家裏不是可以打電話把那個門打開嗎?你去開了就知道了。”
“我下去接她吧。”
周離還是將信將疑。
妖怪確實很少很少說謊,但自己身邊這一大一小兩隻似乎是個例外。因此他不是很信。
於是他起身往外走,什麼也沒說,悄悄走到門口,從抽屜裏拿上鑰匙開門出去,樓道里的風將門壓回去的聲音想來瞞不過家裏人。
要是下樓沒找到糰子就糗了。
坐上電梯,一路往下。
槐序突然出現,撞了一下電梯頂,他摸了摸頭又仰頭看了眼有沒有把電梯頂撞壞,對周離說:“你猜他們現在在說什麼?祝冰說你可能是點了個外賣,祝雙說肯定是李呆毛來給你送什麼東西,嘿嘿……”
“你可別騙我。”
“不信我!哼!”
走出電梯後,打開樓道門,被風吹來的雨已經將門外的地面溼透了,雨棚板往下滴水,一道小小的身影默默坐在門口等着,身上已經溼透了,毛髮變成一股一股的。
她坐着一動不動。
周離一下心疼壞了,連忙將她抱起來:“怎麼大雨天跑回來了?”
“唔周離!”
糰子扭頭看向他,又看了看門,立馬向周離訴苦:“這個門糰子大人開不開,沒有把手,糰子大人等了好久都沒有人來給糰子大人開門。”
“下雨天大家都不想出門吧。”
“爲什麼其他地方都沒有這個門?”
“設計得不好。”
“喔……”
糰子想了想,一句口頭禪脫口而出:“都怪槐序。”
周離心虛的往旁邊瞄。
槐序:???
周離連忙移開話題,又問糰子:“這麼大的雨怎麼突然回來了?”
“糰子大人想你們喵!”
“那也應該等雨停了再回來啊。”周離緊緊抱着糰子,感覺她身上都是冷的,“淋壞了吧?”
“你在擔心糰子大人喵?”
“對的。”
“糰子大人身上是溼的。”糰子兩隻前爪撐着周離的胸膛,抗拒着他,“會把你衣服弄溼的。你的衣服沒有糰子大人好,糰子大人毛抖一抖就幹了。變成小貓糧再變回來也幹了。”
“真厲害,那你快弄乾吧。”
“喵!”
一隻小貓娘出現在周離懷裏,把他手撐開,然後又變回一隻小貓。
於是小貓掉了下去。
“喵嗚!!”
“對不起糰子大人。”周離連忙把糰子抱起來走進電梯,“冷不冷?”
“糰子大人有毛喔!”糰子說着時輕輕吸了吸鼻子。
“可是毛剛纔打溼了呀。”
“等下回去糰子大人在你懷裏窩一會兒就暖和了。”糰子說着,又繞回了最開始的話題,“你們小區的看門的都把糰子大人放進來了,裏面竟然還有道門,可惡!”
“都怪槐序。”
回到家裏,祝雙對祝冰投去一個‘看我猜對了吧’的眼神,周離有心解釋,卻無可奈何。
回房後他讓槐序將這幾本書放到衣櫃具體的某個位置,又讓槐序換了幾本書來,隨即抱着糰子又坐在書桌前挑燈夜讀,消磨着無聊的夜。
然而現在他可沒有之前認真了。
“周離。”糰子仰躺在周離懷裏用爪子勾着他的手臂玩,“你們想糰子大人沒有?”
“想了。”周離答。
“真的喵?有多想?”糰子又問。
“很想。”
“喵~~”
實在難以讓人認真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