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寶奴接到消息的一瞬間,立刻就站起了身,激動的走上前:「你說的可當真?」
「回稟陛下,微臣句句屬實,宋國使者中途遇襲,如今正在石蛤蟆鎮上療傷。」一名鴻臚寺官員將手中的布包遞上前:「宋國使團快馬加鞭將此物送來。」
佛寶奴接過那東西打開一看,裏頭赫然是一支飛羽箭,她的表情由焦急變成陰冷,冷哼一聲便轉身離開了。而那鴻臚寺官員卻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垂手而立站在那等著。
「你完蛋了。」
妙言身上只穿一件紗衣,坐在宮殿陰涼處乘涼,喝着西夏那頭弄來的冰鎮葡萄佳釀,面紅而微醺。看到佛寶奴手上的東西,她不但不緊張,反而一臉戲謔的說:「你完蛋咯。」
佛寶奴的臉已經氣得發紫,以她的聰明才智哪裏還不知道這是個怎麼回事,若是人家還好說,但這次換來的使臣是誰?是那癩皮狗一般的宋北雲。
他生命垂危?放狗屁!天下誰都可能生命垂危,他不可能。他送自己的馬車還在宮裏放着呢,那馬車看似輕巧,但襯裏全是鐵皮,就連窗戶上都有細密的鐵絲包裹,飛羽箭斷然是傷不到他分毫的。
所以這生命垂危一出來,她就知道這廝要使詐了。但能如何?在遼國境內被遼國的飛羽箭所傷,如無意外襲擊他的人已經被毀屍滅跡連根毛都找不到了。
如今佛寶奴除了硬吃下這個虧,別無他法。
「你有什麼法子?」
「這能有什麼法子?」妙言朝佛寶奴招手,笑盈盈帶着微醺的醉態:「來。」
佛寶奴走上前,妙言還帶着水珠子的手順着她的龍袍就探了進去,摸到裏頭滑溜溜的皮膚,佛寶奴被突然的冰冷給刺了個激靈,連忙躲開:「還鬧……」
「陛下,你還不了解他?別的能耐倒也是稀鬆,但這見縫插針、順水推舟、將計就計的本事可是天下第一。」妙言抱着佛寶奴不肯鬆手:「你猜猜,這一箭下去,咱們遼國要虧多少東西?」
「可惡!」佛寶奴頓時暴怒了起來:「查!朕要查,查到翻天覆地也要查,不論是誰用這等手段,朕都要將他碎屍萬段!」
妙言揉捏著佛寶奴的大腿:「等著吧,三日之後?宋軍壓境。不給交代就開戰。」
「戰便戰!」
「哦?」妙言坐直了身子,將佛寶奴抱在了懷中,兩人臉湊得極近:「宋遼開戰?草原南下?金國長驅直入?三國於許都商議瓜分遼國。」
佛寶奴身子巨顫,眼睛瞪得老大,顯得六神無主了起來?而醉醺醺的妙言卻哈哈一笑?喝了一口酒再湊近了一些,輕輕吻上了她的嘴唇將口中的美酒餵給她。
「你幹什麼!」
佛寶奴回過神來,躲閃到一邊:「噁心……」
「你還敢反抗?」妙言嘆了口氣:「這件事?你先不要想着追責?你好好想想怎麼解決我家北雲吧。重傷國使?罪同開戰。你還無法於明面上給宋國一個交代?你說你該如何?」
佛寶奴真的氣得渾身顫抖?坐在了妙言身邊?雙目無神,然後居然哭了出來……
妙言只是笑着,躺在了她的腿上,手還不老實的伸到她的龍袍之中上下探索起來:「好姐姐,你有什麼好法子么?」
「我不是問你么。」
佛寶奴帶着哭腔?委屈極了。她明明什麼都沒幹?甚至就在前兩天還滿心歡喜的想着那個混賬來了要給他好看呢?沒想到今日就迎來了這樣的消息。
這直接摧毀了她之前所設想的一切:「嗚嗚嗚……當皇帝好難啊……」
「不哭不哭。」妙言抹去她的眼淚?笑着在她鼻子上點了一下:「如今之計,只有一個了就是答應那個混賬的所有要求。」
「那不可能!」
「你還犟?」妙言眯起眼睛看着她:「我方才說的,可不是與你開玩笑?他心裏一定是這麼想的。雖然滅掉遼國對他來說並非最好的結果,但你想想若是真的宋金草原三家瓜分遼國,宋國虧么?」
「不虧……」佛寶奴嘴巴一癟:「別說了,我知了。」
這件事不允許發酵,懲罰誰都是后話了,佛寶奴到時不將這件事捅破天去她都不姓耶律,但現在手底下最要緊的事卻是要安撫大宋。
那狗東西如今可是代表着大宋,他便是大宋的顏面,他在遼國遇襲那就是打了宋國的臉。
行,宋打不過是吧?加上金國呢?再加上金帳汗國呢?
佛寶奴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在妙言這裏等眼淚乾透,再用那裝有冰塊的杯子將哭腫的眼睛平復下來:「我這便起駕出宮,親自去探望一番罷。」
「嗯。」
「你隨我一起去好不好?」佛寶奴央求道:「他會給你面子的,他見到我就更來勁了……」
「那可不成,我這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呢。」妙言湊到佛寶奴的小肚子上深吸一口:「不過姐姐身上可真香呀,女孩子家軟軟的肉香,迷死人了。」
「你好煩……」
佛寶奴拂袖而去,出去之後她已經恢復成為那個冷酷的遼皇,她走上前對那個還等在那的鴻臚官員說道:「朕要親自去探望宋國來使。」
「這……不合禮數啊,陛下。」
「那讓他死在遼國好了,到時宋軍壓境,大遼四面環敵就合禮數了是嗎?」佛寶奴眼睛瞪得老大:「召南北苑大王!」
南北苑大王帶着南北苑一共四個相國來了,這一群人聽到這個消息那可以說是叫男默女淚,特別是北院大王,皮室軍是他一手帶的,他再三稱呼冤枉,但誰能不知道他是冤枉的呢,只是知道又能如何?
「陛下,此事我會查明,定要給陛下一個交代。」南院大王胸口急促起伏:「此等事情,即便是殺個人頭滾滾也是值得。」
佛寶奴靠在龍椅上半閉着眼睛:「朕要親自去探望宋國使者,你們覺得如何?」
誰能說出半個不字?這裏的人都是腦子精明的人,這件事擺明就是個坑,但是坑也得跳啊。那頭宋國剛秀完肌肉,上頭還有兩國虎視眈眈,這個時候可不能出岔子。
於是下頭所有人都齊刷刷跪在了佛寶奴面前,一言不發。
「呵,往日不都是能言善辯么。如今卻都啞巴了?」
「陛下,由老臣代陛下前往吧。」
「你?」佛寶奴冷哼一聲看着那北院左相國:「你可知那使者是誰?你?」
南院大王看了他一眼,低聲提醒:「宋北雲。」
其他人皆倒吸一口涼氣……天底下沒有比那廝更棘手的人了,在西夏的時候他們都不同程度的體驗過了。如今……這廝怎麼就來了遼國呢!?
對別人還行,可對那人的話,這些人去了一定是要被折騰的死去活來的,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遼國似乎真的滿朝文武沒有一個頂用的,到時可就不是吃閉門羹那麼簡單了。
佛寶奴一甩袖子:「一群廢物。」
說完她憤然的走出房門,厲聲道:「即刻起駕。」
佛寶奴離開了,書房中的遼國重臣們終於鬆了一口氣:「諸位同僚,你們怎麼看?」
南院大王垂下眼皮:「捏鼻子認了,遼國的確要肅清一批人了。諸位有何異議?」
「附議……」
「附議。」
……
坐上儀仗馬車出宮,佛寶奴在馬車上哭了好幾次,實在是氣不過勁,她都不知道遼國國內到底是怎麼了,每次都在蒸蒸日上之時就會出些麻煩。
這次去,她其實預見了自己的凶多吉少,還不知道要被佔了多少便宜去,於遼國如此於她也如此。
而此刻的小宋,剛剛將這盤下來「養傷」的宅子找人整理完畢,正與巧雲和左柔一併用漂亮的雞毛給弄出了個毽子,三人正玩得不亦樂乎,大汗淋漓。
「你說佛寶奴真的會來么。」
「她必來。」小宋笑道:「不來?不來老子讓她遼國不死也去半條命。什麼叫師出有名,這就叫師出有名。」
「你對她也太壞了……」巧雲無奈的笑道:「她對你不錯的很。」
「她眼裏只有國,誰對她有用她就對誰不錯。所以她的『對我不錯』老子不稀罕。還不如巧雲姐每日給我熬的拿碗冬瓜湯。」
「我……」巧雲害羞的低下頭:「這等小事,不足掛齒的,分內而已。」
「我呢我呢?」左柔湊上前:「那我跟那佛寶奴比呢?」
「你真的好鬥,什麼都要比一下么?連巧雲姐都不放過?」小宋一腳把毽子踢在左柔的屁股上,啪的一聲響:「你可是不善良。」
「你說嘛,我就是想聽你說。」
一陣風吹來,頭頂的樹影開始搖曳了起來,小宋看了看天色:「晚些釣魚去?今日可是下桿得良辰吉日。」
「你先說,說了我便與你去釣魚。」
小宋嘿嘿一樂,接過巧雲遞來的毛巾:「你且想着,我偏不說。」
「你說!說了晚上大不了老子讓你走旱路,你不是心心念念很久了?爺爺成全你!」
巧雲轉過身捂住臉,完全對這個大小姐沒了言語,就連宋狗本人都覺得相當的……情色。
好在終於這時已經有人來救場了,外頭一名皇城司探子敲起了門來,等小宋應允之後,他走了進來:「宋大人,大宋十五萬兵馬已開赴宋遼邊境。」
「漂亮!」小宋打了個響指:「老子這次要讓遼國血崩一次!去,私會金國使者。」
「大人……您說的私會是被發現還是不被發現啊?」
「你猜。」宋北雲眉頭一皺:「你若是要我說出來,明日就滾回家種地去。」
那探子脖子一縮:「小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