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血腥的現場走出來，沈明軒把手中手套脫下。
伴隨著鼻腔里依然殘留著的氣味，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煙點上。
說起來，關于抽煙的毛病，還是多年之前，他和楊杜學鎮守南海之時，被傳染上的惡習。
不過在這個時候，能夠很方便地掩蓋那股血腥的味道，以及，更為深層次的腐朽與惡心。
“局長，通過調查，此次事件的殘留能量與之前的幾起案件一致。”
“知道了。”
“另外，通過那位宋警官提供的嫌疑人畫像，我們目前基本上能夠推斷對方的身份。”
沈明軒眉頭一挑：“看來，是一個有名有姓的家伙？”
“如果宋警官提供的信息沒錯的話。”
“說吧，是誰？”
“宗上榭。”
“居然是他？”
沈明軒有點意外。
宗上榭。
如果一一列舉這位宗先生所犯下的罪行，可以說是罄竹難書，尤其是關于第五區的荒原大入侵事件，曾一度差點導致第五區的淪陷。
時至今日。
在那土地上，依然寸草不生。
而且，這位宗上榭。
也是目前聯邦特事部難得掌握的，白勝教派的核心成員之一，一位可能活了四五百年的老傳奇。
不過，自從那次入侵事件之后，宗上榭在聯邦已經開始銷聲斂跡起來，如果不是因為這位宋警官，沈明軒想，大概沒有會想到他還在聯邦境內。
“派個人，盯著她。”
“局長，我們為什么不直接控制住……”
“你照做就好。”
“是。”
“對了，順便發布通緝令，對這位宗上榭先生，全聯邦通緝。”
沈明軒看過那位宋警官的資料，其整個人生履歷可以說是干干凈凈，從出生到現在，任何詳細的細節都可以查到，基本上，不存在臥底的可能。
不過越是這樣，沈明軒越是懷疑。
一個干干凈凈的普通人，能夠從那位宗上榭手中活下來？
他表示，可能性為零。
……
……
“本臺最新消息。”
“第二區無差別殺人事件最新進展。”
“目前，南港市警方正式通告了本案的第一位犯罪嫌疑人，并且進行全聯邦通緝。”
“宗上榭，男，39歲，聯邦第六區北河市人，在此，希望各位聯邦市民提供相關線索。”
“同時，南港市警方在此表示，此人極度危險，如果有任何發現，請不要擅自行動。”
看著電視新聞里，關于宗上榭的照片，邱默不禁有些感慨，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這位大叔的臉，像極了他以前的小學老師。
如果只是在街上偶遇，他想，他大概只會把對方當做一個慈祥和藹的中年大叔。
這么想著，他突然意識到，教師節快到了。
作為聯邦一直以來的傳統節日，其原本的目的，是為了給聯邦的所有教師們慶祝。
不過，伴隨著多年以來的發展，這個節日成功榮升為教師們收禮拿紅包的慶典。
可以說是非常地與時俱進。
邱默依稀還記得，自己的高中生涯就曾在這個一年一度的慶典中，準備著從家里拿出來的紅包，為班主任獻上賀禮。
后來，邱默還聽說。
他這位班主任成功地登上了當地的報紙雜志，以調戲未成年少女的事例，成為了當地的一樁趣談。
而就在距離酒吧的外面。
艾爾穿過自家餐廳的走廊，在香樟樹沙沙作響的林陰下，他瞥了一旁店鋪上躺著歇息的老板，轉身走進了一條小巷。
一只黑貓從屋頂上跳了下來。
……
……
“恭喜恭喜。”
宗上榭臉色烏黑地看著身前這個笑得天花亂墜的女人，嘴角一陣抽搐，顯得有點難堪。
“笑夠了嗎？”
“沒。”女人搖了搖頭：“成功登上了聯邦的通緝令，感覺如何？”
“你覺得呢？”
“我覺得，應該慶祝一下，剛好，我這里有一瓶剛收的威士忌，難得的五十年山崎，要不要試試？”
“哦？”
宗上榭有些意外。
自從十一區的那場災難之后，從經濟實力到話語權都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榮光，至于其以前所生產的各種東西，都成為了罕見的稀有品。
價格可謂是水漲船高，有價無市。
“的確想品嘗一番，不過，如果是慶祝，那就算了吧。”
“別啊，這可是聯邦公開的通緝令，多么難得。”女人繼續輕笑著，接著有點好奇地問道：“說說，什么情況？”
“我可以拒絕嗎？”
“當然不行。”
在無奈的嘆息中，宗上榭正準備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煙，結果被女人很無情地打斷了他的動作。
“禁止吸煙。”
搖了搖頭，宗上榭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復述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那個普通警察可能沒死？”
“不是可能，是一定。”
“有意思，一個普通人居然能從你的手下活下來？你該不會是看人家小姑娘長得水靈，所以，手下留情吧？”女人笑著問道，接著把手從她胸口的那一抹雪白中劃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比你水靈。”
話音剛落，一道拳風擦過他布滿胡渣的側臉，半空中落下了一點點黑色的胡須，在宗上榭平靜的目光中，女人緩緩說著。
“你難道沒聽說過，女人的長相與年齡，都是禁忌。”
宗上榭瞥了一眼女人的胸口，接著立刻轉移了視線：“說正事。”
“什么正事？關于你的失誤嗎？”
“這個我會自己解決，就不用你們操心了，我今天想說的事，關于那群怪物。”
女人不禁正了正神情，擺了擺手：“你知道的，這件事情可不歸我管，而且，他們已經瘋了，我可制止不了，如果你是為了這件事情來找我，很遺憾，我可幫不了你。”
宗上榭有些沉默，微微張嘴，似乎還想要說些什么，最終終究只是嘆了口氣。
“真沒想到，昔日的女皇，如今……”
“你在激我？”
女人原本嫵媚輕浮的笑容在這一刻，如同十二月的飛雪，變得寒冷，沒有表情。
伴隨著她微揚眼角的活動。
偌大的房間，似有凌冽的寒風，在宗上榭展開防御的瞬間，看不見的刀鋒劃破了他的側臉，從毛細血管里，微微紅色滲透。
“這么說吧，只要聯邦的那位還在，除非真神降臨，否則，我們都只是跳梁小丑。”
“那他們呢？你真的相信他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更好的選擇？”
“大劫在遇，天地皆暗。”
笑了笑，女人把手中的酒杯放下。
伴隨著杯底落入空間的酒桌上，無形的空間倏地扭曲。
她下了逐客令。
于是，龐大的氣勢攜裹著溫和而又不容抵抗的外力，將宗上榭的身體拉開，越來越遠。
直到盡頭。
然后，他聽見了這位昔日的女皇輕聲的嘆息。
仿佛在哀悼著早已逝去的時代，以及，一種看破紅塵的漠然。
“最后告誡你吧。”
“相信與否，對你我而言并不重要。”
“只要那些如同無頭蒼蠅一般的，隨波逐流的人們相信，有著一個人帶頭，為之努力，那么，就會讓他們所有人都為之瘋狂，為之努力。”
“至于你所想要的答案與結果，其實并不重要。”
宗上榭心頭一滯。
看到自己身體，消失在了這個空間的界域中，無奈，無奈地顯得略有些可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