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寒當然不會投降，選擇迎戰，獲得模式的優先權，然後迅速確認了辯難，也就是文斗。
他現在的情況顯然不適合武鬥。
再說了，科學家搞什麼武鬥？除非能夠驗證某些理論想法，科學家絕對動口，筆不動手。
既然是文斗，地點就無需選擇了。
一縷念頭被牽引到煞白的系統空間。
對面空著的蒲團上，緩緩現出了秀美異常不陰不陽的四翼鳥人。中間隔著懶洋洋的白虎。
四翼鳥人看葉寒的目光有點東西，但具體是什麼東西，葉寒就不知道了。
事實上，能看出有東西就屬於超常發揮了……
情商40，能指望啥？
這還是葉寒第一次看到莫名奇妙蹦出來的對手。
雖然第一次，進入競技場這麼久，每天瀏覽的信息無數，對方的大致來歷也就知道了。
和系統的私下提示一比對，就更知道了。
二人於圓形擂台上端坐對視，並沒有隨意行動的自由；擂台又被環形光幕包圍，什麼都看不見。但葉寒能感覺到，外面有一圈圈的觀眾。他們能看到擂台上，從擂台上看不到他們。
思忖之間白虎開始宣布規則。
辯難不是單純的一方拋出問題，另一方負責解答。
那就跟守山三問沒區別了，這世界上沒有答案的問題太多太多了。
若是放開口子，可以隨便問，搞到最後誰都答不出來，互交白卷，豈不尷尬？
辯難更有點像畢業答辯。
你提出問題，對方負責解答，但你也必須對這個問題有所了解，你的了解超過對方，在對方答不出來之後給出合情合理的答案，或者找出對方答案的漏洞，駁的對方無話可說，便算贏了。
若對方的答案盡善盡美，反過來把你駁的無話可說，自然是對方贏了。
白虎是裁判，觀眾算是評委。
車馮深知規則，倒也不虞白虎拉偏架。
【每人三問三答，勝負自有公斷，贏多者勝。你先開始！】白虎簡斷截說道，指向車馮。
葉寒不大清楚規則，讓車馮先問，他被動應答，這樣一輪下來，應該也就熟悉情況了。
否則讓他先問，倉促選不好命題，控制不好節奏，那第一題極可能就浪費了。
看似的公平對決，能做手腳的地方其實多了。
車馮倒也不在乎白虎的小手腳。選在對方認知崩塌的此刻發難，已經是他佔便宜了。
他四翼一揚，翅膀前端如火焰燃燒虛空勾勒出一道光的軌跡，那軌跡久久不消，化作一個碩大的發光字母，聖光繚繞，歌聲翻湧，熠熠生輝：「你可知此物為何？」
白虎瞥他一眼，半是提醒半是警告：【天心繫統提供翻譯服務。】
問一門無人知道的語言，既沒什麼意義，也不符合大道之爭的格局。
這偏向未免也太明顯了……
車馮嘴角一挑，繼續問：「其力量又是從何而來？因何能來？」
【……】
原來問的是這種聖光符咒，力量從何而來。白虎不說話了。
車馮出身西方世界，聖光是他的本源力量，進入末法地球，接觸到科學之後，時不時會回溯既往，重新解構聖光本質。
如此發問，自然是將葉寒拽進他擅長的領域然後擊敗他。
然而……
葉寒一邊遙感著洪荒古陸的戰鬥，一邊梳理著瀕臨崩潰的識海，隨手一揮，虛空浮現出一排排的算式，是葉氏三元方程組再加上媒質本構關係式。
指點著方程式中的字母，葉寒開始解釋：閉曲面能量通量與能量子的關係；二級能場為何是無源場；旋轉能場如何通過三元轉化震蕩傳播能量……
車馮以為把葉寒拽進了自己擅長的領域，殊不知這剛好也是葉寒擅長的領域。
就彷彿計算機道的守山問，剛好撞庫了，有什麼辦法？
解答這些對葉寒而言毫無難度，捧著課本念答案一般。哪怕分心了三用，還得梳理思維，應對陰魔宗。
雖然對他來說沒有多高深，對於大多數地球人，包括很多碩士博士甚至專家學者教授，只要不是專業相關人士，九成九也是聽不懂的。
以至於聽眾席上嗡嗡嗡一片不明白的聲音。
哪怕它們很多人都是極高位的存在，理解事情都不需要自己動手甚至動腦，直接介入群體意識，就能像三體人一樣讀取思維……
葉寒的研究顯然不包含在群體意識中，他們的大能也只能幫他們獲得一點基礎，囫圇吞棗的勉強理解一些。
但毫無疑問，第一問葉寒答出來了。
從車馮的臉色也看得出來。
他的臉白了。
之前就很白了，天使嗎，鳥人嗎，現在就更白了，有點慘白。
他當然不是光聽不說話的，時不時會打斷發問，而且問的往往是關鍵點。
諸天神佛都是囫圇吞棗，只有他是真的明白。畢竟在地球卧底二三十年了，一直在學習，一直在思考，還是以智慧著稱的高階天使。
但疑問顯然難不住葉寒，穩穩的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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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真有點東西啊，難怪壓的米村喘不過氣來。車馮心中暗道。
葉寒答完就輪到問了，然後他也虛空畫了一個咒符，問車馮其力量從何而來？因何能來？
只不過這個咒符是漆黑色的，閃爍著烏光，深不見底，隱約能聽到令人不舒服的哀嚎慘叫，彷彿發自地獄深處的冤魂。
「褻瀆之語？」「混亂符咒？」「嗡嗡嗡……」聽眾席又一片喧囂嘈雜。
這是葉寒剛剛從混亂測學到的符咒之一。
辯難台是有極高明的隔離的，然而大能的思緒顯然不會如此輕易的被隔離，所以場中二人完全聽得見。
葉寒的回問明顯有些挑釁了。
但車馮並沒有發怒，他看著葉寒，臉上閃過凝重之色，微微沉吟片刻，一句一句回答葉寒的提問。
所謂的聖光符咒和混亂符咒，本質上並無太大區別，只不過是能量抽取的維度不同罷了。
甚至，聖光和混亂可能並非兩個不同維度，根本就是出自一維的。
就好像長寬高三維都屬於一個世界，更高的維度並不是互相分離互不侵犯的，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錯綜複雜。
光明、混亂、金木水火土的不同屬性區分，多也是因為不同的連接方式而並非源頭的不同。
至於具體是如何搭配的……
就好像一張元素周期表，迄今為止只知道了幾個元素大概的屬性，至於這張元素周期表幾行幾列，一共有多少元素，行列間有何規律……離搞明白還差的遠呢。
葉氏三元方程組只是一種描述現象的公式，至於為什麼會如此？不同符號具體代表著什麼？要搞明白將是一個浩大而艱難的過程。
葉寒已經搞明白了一些。
但剛才他回答的那些，對車馮毫無幫助。
就好像同樣是超導，都有零點阻和邁斯納效應，看著差不多，但基於電聲作用的超導現象早在1957年已經由BCS理論做出了解釋；而銅基超導體、重費米子超導體的超導原因，至今還在研究摸索中。
曹源對石墨烯魔角超導的研究之所以重要，就是有可能解決掉後者。
這裡也差不多。
葉寒對葉氏三元方程組的研究，已經可以高屋建瓴的從更高的角度解釋聖光符咒與混亂符咒了。
但之前的回答，他刻意避開了更高的角度，僅就事論事的闡述了聖光符咒的原理。
如果對面的研究不夠深入，接著他的思路回答混亂符咒的構造原理，那絕對會被他殺的七零八落、片甲不留！
這道題看著是挑釁，其實是一道陷阱題。
但是車馮沒有上鉤。
他使用了一種新的理論，利用數學中的八元數，來闡述維度的結合與分離作用；八元數的一組單元，視為八個相互正交方向上的單位距離；利用對成群SU（3）、SU（2）、SU（1）的平移和旋轉，對應強、弱、磁相互作用力……
這是完全不同於葉氏三元方程組的一種理論，但同樣對同源不同路的符咒給出了合理解釋。
葉寒迅速將其帶入混沌晶元驗證計算，發現……好像是對的。
對此他也並不奇怪。
就好像量子力學誕生之初，出現了薛定諤方程和海森堡矩陣兩種完全不同都描述方式。
到底哪一種才是對的呢？經過科學家們孜孜不倦的努力，終於證明，兩者在數學上其實完全是等價的，都對。
又或者後來弦論誕生，科學家們腦洞大開，很快搞出了五種超弦理論，也是各自爭持不下。
直到後來愛德華·威騰的M理論橫空出世，將五種超弦理論加超引力合而為一，證明了它們都是同一數學結構在不同物理條件下的狀態。
葉寒相信自己的方程組是對的，但這並不妨礙還有其他正確的數學表達方式。
沒有才奇怪呢。
事實上車馮的答案幫他大大打開了思路！
相比葉氏方程組，車馮的描述方式在外人看來更複雜抽象，但在懂的人看來，卻十分簡潔美妙，彷彿……更接近宇宙的真相。
果然數學才是一切科學的根本，而物理還要稍遠一些。
葉寒笑著睜開了眼睛：「你是賤橋的啊……」
說話的同時，他思維世界的崩塌飛快變慢了，因為有了一種更加巧妙的重構方式。
不論辯難的輸贏，僅此一點就值回了票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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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暫時打平，車馮的臉色更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