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沒有系統時間；

也不知身在何地——沒有系統地圖；

被黑暗中一點閃光倔強的召喚着，葉寒揉揉眼睛醒來，終於看清楚，透過眼皮的閃光原來是郵箱，是未接受信件的提示。

持續閃爍的樣子，像極了app的紅點。

他立刻想起了昏迷前的狀況，摸摸周身上下，撕心裂肺鍘骨敲碎的疼痛已經完全消失了，反倒有一種暖洋洋的熨帖，好像也沒有受傷？

真的萬幸！

因爲這裏明顯是野外。

天完全黑了，月亮爬上了樹梢，除此之外再無光源，一片荒山野嶺，蟲鳴清脆，鳥獸安靜。

要知道這是遊戲世界，遊戲世界的野外是有怪的！就是因爲這，他離開河陽城選擇了上船而不是上山。

沒想到戰爭之靈帶着他一路狂奔竟然沒有遇敵，這不是幸運是什麼？

至於爲什麼會有信箱，大約因爲不遠處那座也不曉得是山神還是土地還是城隍的廟吧？

葉寒翻身下馬，一邊收信回覆，一邊開始翻查系統提示——

【你吸收了來自不明人士的不明內力，你的即時內力增加了X點……】（×N）

一連串都是這樣的記錄，不過很快就變了模樣，雖然他當時內力已經耗盡沒有恢復多少。

【你經脈中內力已滿！你經脈中內力已滿！……】（×N）

又一串差相彷彿的提示之後，

【你經脈中的內力超出了極限！可能走火入魔！】（×N）

雖然同樣連排，顏色由黃而橙，由橙而紅，顯示危急情況不斷加重，直到最後紅裏透着黑。

【你已走火入魔！你已走火入魔！】（×N）

這個時候葉寒已經失去了神志，顯然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現在只知道兩件，不，三件事。

首先，他的《基本內功》再一次變了，不過這回並非從2.0到3.0，而是變成了《？？內功》，具體叫啥名字連繫統也不曉得了。

也可能是讓他起名字的時候他昏迷了，所以很系統的變成了？？。

其次，雖然號稱是走火入魔，完全的隨機事件，？？內功的效果一點不隨機。完全就是《基本內功3.0》，而且保留着10級的模樣。

膂力、身法、根骨、體質、眼耳，統統+30！定力+15！

陰陽、五行抗性同樣變成了+30！

另外在內力的加持下，鍛鍊身體的效果也似乎特別的好，這三四天下來，葉寒的基本力量、神經反射、免疫、恢復、五感都有了三四點的提升。

加上內力的加持，如果不計屬性超百後的折算，五項分別是121、142、117、117、129，當然折算後就差太多了，110.3、117.3、108.5、108.5、113。

不過根據葉寒估算，這世界屬性過百後好像不需折算，所以倒是前面的數值可能更準確一些。

若說有什麼奇怪的，也就是最後一點了，他的內力成了0。

當然不是上限。

上限從1036來到了2816，大大增加，彷彿被走火入魔的內力撐成了坐地吸土似的。

只是即時內力變成了0。

這個沒關係，隨時間肯定能慢慢恢復的。

葉寒內視自省了一下，大概明白身體發生了什麼。

之前他打算進城找找經絡相關的書籍，以搞清楚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之下，十二經別、十二經筋、十二皮部、十五絡脈……這些主經脈之下的支脈，以及支脈的支脈孫脈的情況。

現在完全不用了，都讓走火入魔撐開了。

不僅支脈全通，支脈之下的孫脈、孫絡都被幹出來了，彷彿讓雷劈了，身上留下了電擊紋【注一】似的。

葉寒數據化心算了一下，分形維數大約在2.715~2.72之間。懷疑是自然常數，然而沒有什麼證據。

總之，出乎意料走火入魔的後果，真跟被雷劈差不多——零零發被雷劈那種的——身體從上到下都被改造了。

真的是脫胎換骨！身輕如燕！耳聰目明！

眼睛依稀能看到紅外線紫外線；耳朵能聽見超聲波次聲波；神經傳導速度比職業電競選手還快三四倍；力量輕鬆破噸；輕輕一跳能上三樓……

正好奇的適應着，猛然他情不自禁擡頭向天。

天空飄來五個，不，六個字——

【序章，妖星降世！】

伴着帝星飄搖赤霞流火的動畫，字幕變淡消失，然後成了七個字——

【第一章，天下流火！】

也就說之前的劇情都是開胃菜，從此刻，才真的開始了主線劇情。

對這種矯情的方式葉寒全然無感，過了強迫擡頭的階段，便立刻低頭，讓戰爭之靈小心別動，將寫的差不多的回信放入郵箱，他躡手躡腳行向了前方的廟。

廟那邊有動靜！被大幅提升的五感捕捉到了。

雖然夜色已深，天上有月亮，眼睛有紅外，沒有白天那麼亮，也足以看清環境輪廓了。

葉寒抽出刀來，一路潛行過去。

在各種故事裏，有廟就有事，比如林教頭風雪山神廟，牛家村鐵槍廟，龍陵迷宮魚骨廟，更不用說西遊記，男一二三四都是出家人了……

不過當走的近了，葉寒暗暗放下了刀。

廟裏確實有事，但不是他以爲的那種事。或者曾經是，現在已經不是了。

裏面是拖家帶口的十幾人，正圍着一個人說話。

被圍者一身短袖勁裝，腰插刀劍，揹負行囊，一看就是江湖中人打扮。被圍者一個個衣衫襤褸，都撕扯掛裂在身上，有些悽慘，不過看衣服料子，以及細皮嫩肉的樣子，以前的生活應該不困難。

“這可讓我們一家子怎麼活呀！可讓我們一家子怎麼活呀！”頭髮鬍子花白的老者一臉蕭瑟，讓後邊的拖家帶口益發哀聲不絕。

江湖中人模樣中人，偏偏有一對都快豎起來的八字眉，特別惹眼。

他不曉得聽這幫人哀怨多久了，八字眉分，忍不住揚聲：“天下那麼大，怎麼不能活？”

“天下那麼大？”老人鬍子眉毛亂舞。

“那可是朝堂八犬的破家犬啊，權傾朝野，動輒毀家滅門，天下雖大，哪裏不是他們的地盤？”

“而且天下雖大，到哪裏不需戶帖勘合？不需與鄉中黃冊對得上？不說還得附籍文書，移徙路引，以及祖孫數代徵、稅、徭、役的憑證……”

“什麼都沒有，那我們就是流民黑戶，一家人吃什麼？喝什麼？難不成在這大山裏喝西北風嗎？”

雖然難聽，這確是事實。

八字眉一陣沉默，俄傾方道：“你們好歹有男有女，有手有腳，開幾畝荒田，栽幾畝桑麻……”

話音未落被老人截斷：“糧種何來？桑種何來？蠶種何來？你莫不以爲山中野草，樹上害蠶，也能拿來種糧紡布？再說了，農具何來？耕牛何來？鐵器、耕牛都需戶帖才能買……”

這……也是事實。

八字眉眉毛徹底打結了，不動彈了。

他這一沉默不要緊，後邊一大家子人徹底爆發。

“嗚嗚嗚，這是，這是造了什麼孽呦！我們一家子明明，明明過的好好的……怎麼，怎麼就落到現在的田地，竟毀家紓難了。”

“若是能紓也好，而今分明是留也留不下，走也走不脫，前狼後虎，何其難也！”

什麼叫前狼後虎？什麼叫進退兩難？分明是你家肉肥味美，又沒甚後臺，被人給盯上了……

我殺貪官，劫牢獄，替天行道，本是適逢其會救了你們，還好心好意護你們周全到這裏，你們卻……

八字眉腦袋隱隱作痛：“你們，你們到底想我如何？”

這句話一出，一大家子人瞬間不說話了，繼而又同時開口，宛如鴨子亂叫，甚囂塵上。

“給我們弄來戶帖勘合、附籍文書、移徙路引，還有祖孫三代的徵、稅、徭、役，而且都得與鄉中黃冊對得上，當然，不能用本來的名字，若是姓氏能一樣就更……”

“如若沒有，那幫我們建十間八間堂屋，置備些油鹽醬醋茶，再開個幾百畝荒地，種上糧食，栽上蔬果桑麻，畜上豬牛雞鴨……當然不用親幹，僱上幾十號幫工就夠了。金銀珠寶最好也能有一些……”

（へ╬）

但立刻又有人說：“笨，這荒郊野外，又不能上集買賣，要錢有何用？當然還是東西要緊……”

聽着這些人吵吵嚷嚷，八字眉忍不住揉按眉心，阻止自己的眉毛抽搐致死……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的。”緩慢卻堅定的開口。

“還有辦法？”人羣突然沉默，然後異口同聲，“什麼辦法？”

“我去殺了那破家犬！”

“殺，殺……”一家人結結巴巴，“那，那可是內廷三品，東廠廠公啊！”

“若殺了他，怕不得震驚朝野，弄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一個個瑟縮如雞卵，似乎連想都不敢想。

“震驚朝野？血流成河？”八字眉咂了咂嘴，桀驁之氣騰騰，“那就繼續殺，把八犬統統殺了！如果還不行，那就殺上朝堂，弄死那昏君！”

“大，大膽！”

“竟敢出此悖逆之言！”

“無，無君無父！喪心病狂……”

八字眉眉毛漸漸從正八，變成了倒八：“你們的君父讓你們家破人亡，差點全家死在獄中，是我救了你們。結果我成了喪心病狂，那昏君竟……”煞氣騰騰。

猛然他扭頭看向廟門厲喝：“什麼人！？”

“希望你刀下留人……的人。”葉寒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