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 宇宙回滾（最終章）

  大漢，永安十五年。

  靈州，青陽縣，王家莊。

  這一年，名叫楚齊光的少年崛起於鄉野之間，滅殺縣中大族，考取武科，入選鎮魔司，從一名普通的山村少年，變成了前途無量的天才武者……

  而此時此刻，在這一切發生之前，伴隨著一陣狂風捲起，一股恢弘的意念從天而降，最後湧入山間的一塊巨石之中。

  強烈的震顫下，巨石表面一層層轟然破碎，逐漸化為一道人形。

  緊接著五官、四肢越發真實細膩，表面又逐漸變化出一層層顏色，轉眼間便從一個粗糙的石人變成了一個真實無比的青年。

  但就在石人變化的瞬間，一股似有似無的意念已經將他鎖定。

  「季兄，你若要見我，直接來諸天盟便是，何必穿梭時空如此麻煩。」

  伴隨著這股微妙的意念，緊接著降臨的卻是恐怖的攻勢。

  一隻淨白的拳頭攜帶著毀滅性的力量，洞穿了一層層空間的阻隔，直接轟在了青年的背後。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發生在青年……或者稱呼為季無煩的意念剛剛降臨，處在他從無到有這一變化的最弱之時。

  伴隨著小半邊身體的粉碎，季無煩腳踏虛空，瞬間便已經電射至千米之外。

  「楚賢弟，我不過是想親眼看看你這等稱霸諸天萬界的豪傑如何崛起於阡陌之間，你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楚齊光緊隨而至，又是一拳裹挾著煌煌大日般的力量，朝著季無煩的腦袋狠狠搗去。

  一股至陽至剛的意念更是隨著拳勢傾泄而出，將眼前的季無煩死死鎖定。

  「季兄，伱我若是不施展全力，那穿梭時空降臨之後，都必然要花費時間重修武功道術。」

  「此趟降臨我比你早到五秒，這五秒時光之差，到了我們這兩具化身間，便是修為上的雲泥之別……」

  看著楚齊光的拳勢一寸一寸接近自己的腦袋，季無煩的眼中自然沒有絲毫的慌亂，他的腦海之中仍舊在思考一些問題。

  楚齊光說的話他當然明白，為了進行更有效的超時空作戰，他們雙方都選擇以意念穿梭此刻大漢世界的時空，意念降臨後重塑肉身，再以新肉身重修武功道術。

  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能夠大量節省自身的力量，在漫長的歷史中進行多點作戰。

  原本在這樣的情況下，季無煩只要任選一個時間點斬殺了尚未成長起來的楚齊光，就能夠徹底毀滅對方存在的根基，改變大漢世界的未來。

  而讓季無煩覺得古怪的點，在於楚齊光竟然能提前五秒鐘降臨。

  這顯然是在他降臨之前，已經預測到了他降臨的時間和地點。

  「有趣，你是如何預測到我的行動的？」

  季無煩殘存的左手一掌拍出，在和襲來的拳頭撞擊的同時轟然破碎，整個人也再次加速飛射出數千米外。

  兩人一追一逃，轉眼間已經來到重重群山之中。

  「預測你的行動……很難嗎？」

  伴隨著楚齊光那熾熱的拳意席捲而來，季無煩的上半身徹底被一拳粉碎，消散在大氣之中。

  猛烈的狂風在這股碰撞下輻射開來，將四周圍的山林攪得一片混亂。

  季無煩殘存的下半身踏在半空之中，身上的那一股意念逐漸消失，脫離了這一片時空。

  「那就看看，你能攔下幾次吧。」

  伴隨著楚齊光又一拳打出，季無煩的這具肉身徹底消散在大氣之中。

  而楚齊光深深地看了一眼遠方的景象之後，便也跟著一同消失無蹤，離開了這一段歷史。

  但就在雙方交手引發的巨震和狂風下，一股股氣浪掃過天空和大地，引發了群山之中無數的野獸陷入驚惶之中。

  一隻重明鳥帶著滿臉的恐懼之色飛了出去，不久後便遭遇了一支前往山中狩獵的人馬。

  「小心！是重明鳥！」

  「這時候怎麼會有重明鳥在這裡？」

  「保護少爺！」

  受驚的重明鳥襲擊了隊伍後再次飛離。

  而隊伍中的一名青年在混戰中斷了腿骨，並和手下們失散。

  就在他山窮水盡，以為自己即將倒在這山林之中的時候，一對來自王家莊的農戶父子出現在了他逐漸模糊的視線前。

  「救……救我……」

  ……

  大漢，永安一年。

  楚齊光看著不遠處的王家莊，他的目光似乎洞穿了層層空間和物質的阻隔，看到了那個產婦肚子中的嬰孩。

  他緩緩踱步在泥濘的村中小路上，四周圍的村民似乎都對他視而不見，完全無法洞察他的存在。

  整個村莊都短暫地處於一片平和的氛圍之中。

  但楚齊光知道，大約在三秒鐘之後，季無煩將會降臨王家莊上空，並試圖抹殺即將出生的楚齊光。

  與此同時，道道劍光在楚齊光體內不斷醞釀，發出一陣陣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呼嘯之聲。

  這具肉身所修之道術已在片刻之間再次突破，由入道踏入顯神境界，並將在接下來三秒鐘內修成天劍宗的通聖法門《天昊雷罡劍》。

  啵！

  伴隨著體內劍光一聲脆響，楚齊光這具化身已然踏入了通聖境界。

  只見他張口一吐，剛剛被他以天地霞光所化的飛劍便已經沖霄而起，直射罡氣層。

  接著他伸手隔空一抓，原本平靜無波的罡氣層劇烈沸騰了起來，被他生生抓出一片融入了飛劍之中。

  然後飛劍如流星下墜，朝著王家莊的上空激射而來。

  楚齊光伸手在胸口一划，道道心血飆射而出，灑向了飛劍下落的方向。

  轉眼間，一口以霞光為基，采罡氣凝練，輔以修道者精血，本需要耗費數十年光陰的飛劍，便已經在楚齊光手中頃刻間煉成。

  而在飛劍一路下墜，如長虹貫日般直射王家莊上空的同時，一股無形的狂風驟然間凝聚，逐漸化為了季無煩的模樣。

  「季兄，這是第二次。」

  眼看著季無煩降臨的瞬間便要被飛劍貫穿，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突然間在楚齊光的心中升騰而起。

  與此同時，一隻手掌在他的背心處閃過，瞬間便貫穿了楚齊光的胸膛。

  感知著出現在自己背後的另一個季無煩，楚齊光心中微微一愣，但下一刻便又閃過一絲瞭然，已經在腦海中理清了眼前這又一個季無煩出現的過程。

  楚齊光提前了季無煩幾秒鐘降臨並進行埋伏。

  而對方在刺殺失敗，知曉了他的提前埋伏以後，又進行了第二次穿越，提前了一段時間降臨，埋伏了他的埋伏。

  季無煩看著被自己貫穿身體，被仙光逐漸吞噬了整具化身的楚齊光，好奇問道：「我本想要降臨在你出生之前將你斬殺。」

  「結果一降臨就發現你早已經等候在此，還重修了一身飛劍道術準備阻止我的刺殺。」

  「所以我便又提前些時間再次穿越，這次提前將化身修至了仙人絕頂的境界。」

  他微笑著問道：「我因為第一次刺殺尚未出生的你失敗了，所以才會有第二次穿梭時空，提前降臨來埋伏眼前這個本應阻止了刺殺的你。」

  「但是……你又是如何提前預知了我刺殺的時間點？」

  「我行動失敗了才會進行第二次穿越，你也是嗎？」

  「但你如果行動失敗了，也就是說你知道我刺殺了你的這件事情發生以後，那你存在於歷史上的根基便應該消失了才對，你又如何進行反制？」

  他滿臉好奇地看著逐漸消散的楚齊光，說道：「那麼楚兄，你到底玩了什麼把戲……」

  說話間，原本即將被劍光貫穿的那名季無煩已經完成了降臨，此刻正一步步走到了楚齊光的生母面前。

  就在他一指點向對方，即將滅殺眼前這名女人和他肚子裡的嬰孩時，一股不可思議的威壓已然從婦人的肚子裡傳盪開來。

  「季無煩，你覺得這方世界的歷史之中，還有什麼比我自己的肉身更適合我降臨的媒介嗎？」

  伴隨著一股恐怖的意念傳來，兩名季無煩的身上齊齊無火自燃。

  以天淵正法《煌帝槍》所凝練的道道太陽真火將他們的血肉化為灰飛，消散在空氣之中。

  而在身體徹底消散之前，季無煩望著那婦人肚子上逐漸浮現出來的嬰孩臉龐，心中立刻瞭然。

  季無煩的身軀化為飛灰消失不見，他的一絲絲意念卻仍舊殘留了一部分於天地之間，觀察著這片時空。

  「原來如此，你早就降臨於自己體內。」

  「不是因為刺殺成功你才能知道，而是因為我的刺殺失敗，你才能提前預知，改變歷史。」

  「但如此做也不過是苟延殘喘，我可以在你出生前殺你，自然也能在更早更多的時間點抹殺你的存在。」

  「你應該一開始就明白，這場超時空戰早在開始之前，我便已經立於不敗之地，而你在被動防守之下，劣勢只會越來越大。」

  「讓我好好看一看，你到底準備了什麼手段來翻盤……」

  伴隨著噼啪一聲炸響，季無煩殘留的意念已經被一掃而空。

  但季無煩的意念終究太過恐怖，哪怕僅僅是殘留的一絲仍舊帶著撼天動地的威能。

  而床上的婦人剛剛處在雙方交鋒的最前線，身為凡人的她哪怕僅僅是隱隱約約地受到了雙方意念的衝擊，仍舊對她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伴隨著一聲痛苦的嘶吼，她的血肉一陣起伏，似乎已經有了畸變的傾向。

  被嘶吼聲叫來的丈夫看到這一幕正一臉的驚慌失措，就在這時一個聲音自他背後響起：「愣著幹什麼，去準備點熱水，你老婆病了。」

  男人轉過頭來，看著衣著樸素的楚齊光，遲疑道：「你……」

  楚齊光大步走向了床上的婦人，淡淡道：「貧道不過一介無名散修，今日偶遇你夫人遭邪風入體，便治上一治吧。」

  看著對方念咒之間，自己夫人身上那些詭異的變化便逐漸開始消散，男人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喜色。

  看到對方轉身便要離去，男人突然福至心靈一般就要跪倒在地：「恩人請受我一拜。」

  「我家孩子不日便要出生，還請道長賜名。」

  對方輕輕一拂，便將本要跪下的男人抬了起來，若有所思道：「就叫楚齊光吧。」

  男人微微一愣，還沒搞清楚這名字的深意，便又感覺手中一沉，已經多了兩卷經書。

  「此二卷經書乃貧道偶然所得，一名曰《騙經》，一名曰《躺經》，名字雖然奇怪，卻內涵天地造化之奧妙。」

  「你夫人這一胎是個男孩，過幾年又會有一個女兒。」

  「這《騙經》可傳你這胎男孩，《躺經》可傳你未來女兒。」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上的經書，而不等他回答，當他再次抬頭時，剛剛的道人便已經消失無影。

  只留下一句傳音在他腦海中不斷徘徊。

  「你十四年後有一場死劫，想要渡過只要記住貧道贈你的一句話。」

  「這一年，逢山莫入。」

  ……

  大漢，永安一年初。

  青陽縣的架閣庫內。

  季無煩饒有興趣地翻著一本案卷，上面正記載著青陽縣的戶籍資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楚齊光一家的情報。

  「嗯，母親……外祖母……」

  他微微一笑，將手中的案卷放回了書架上，接著身影一閃已然消失不見愛你。

  ……

  大漢，建和八年。

  季無煩來到一處土房外，裡面正在做飯的女孩正是楚齊光的母親。

  可就在季無煩即將動手的時候，伴隨著陣陣佛光普降，一股金剛不壞已經在他背後狠狠爆發，要將他的身體撕成粉碎。

  「嗯？連自己母親小時候被殺……都能提前預知到？」

  「看樣子，我之前對你的猜測還是錯了。」

  刺殺再次被阻止，季無煩卻也不著急，他的意念輕輕一晃，已然再次撕裂時空進行了穿梭，來到了五秒鐘之前。

  伴隨著新肉身的修為節節突破，他便在不遠處靜靜看著五秒鐘後的楚齊光一掌隔空拍出，擊殺自己化身的景象。

  但真當他要動手時，又是一陣佛光在他背後亮起。

  「還能預知到？」

  季無煩似乎對眼前的局勢越發覺得有趣，意念再次輕輕一閃，又往前跳躍了十年時間。

  這一次他再次行走在架閣庫內，開始循著楚齊光外祖母的母親繼續一路向上追索對方的血脈姻親。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連續跳躍了上百年的時光，季無煩追索著對方的血脈，一路南下，最終來到了一百年前的東海州上元府府城之中。

  此刻府城之中的一位士族女眷，便是楚齊光的祖先。

  「這次你還能阻止我嗎？」

  跨越一百年時光的刺殺，季無煩似乎相比起成功與否，更好奇楚齊光會如何預料並阻止他。

  他站在府城上空，看著腳下熱鬧的街市，右手輕輕一按，接著一個翻轉。

  整個大地就像是變成了一條活過來的巨龍，伴隨著一個翻身，便將整座府城埋入了地下，十多萬人口在頃刻間消逝於歷史之中。

  ……

  一日之前。

  楚齊光看著腳下人來人往的繁華城市，心中暗道：「這麼被動防守下去終有輸的時候，反攻計劃得加快了。」

  感受著《騙經》、《躺經》的內容在他識海中熟練流轉，他心中卻是微微嘆了一口氣。

  「歷史改變之後，我崛起的過程的確加快了，但那些凡人時代帶來的變量和增強……對現在的我來說都太小了。」

  「靠改變歷史增強實力，對我這等境界來說，看來已經遠遠算不上是什麼捷徑了。」

  與此同時，他的意念在城市上空不斷巡遊，找尋著任何可疑的地方。

  「按照歷史記載，接下來上元府便會發生一場詭異的大爆炸，史稱上元大爆炸，整座城市被夷為平地，死傷無數。」

  「這種突兀的天災，十有八九是季無煩幹的好事了……」

  在上元府巡視了一日一夜之後，楚齊光終於看到了剛剛穿越降臨到這裡的季無煩，他身形微微一閃，天淵正法《九天盪魔雷訣》悍然爆發之下，道道盪魔雷光已經以一種超脫一切聲色之速，將剛剛降臨的季無煩撕成了粉碎。

  伴隨著天空中一聲晴天雷響，無數人抬頭望天，卻又一無所獲。

  而察覺到化身被斬殺的季無煩越發驚奇了起來：「我隨便挑了個時間，竟然都能提前埋伏？」

  「如果是我抹除上元府成功，楚齊光試圖修改歷史，那麼在我抹除上元府以後，他祖上血脈便已經斷絕，他應該不存在了才對。」

  「如果是我動手之前就預知到了我襲擊的時間地點……他又是如何做到的？這個時間點我可是隨意挑的……」

  帶著心中的好奇與期待，季無煩這一次直接跨越了三百年時光，來到了三百年之前東海龍族入侵中原的時代。

  這一趟他沒有在繼續刺殺楚齊光的祖宗血脈，而是直接傳道於當代龍族，使得東海龍族的實力突飛猛進，徹底改變了歷史。

  在他的影響下，龍族摧枯拉朽般擊敗了所有人類的軍隊，統治了中原，打下了一個以龍族為統治者，妖族為管理者，人族為奴隸的國家……

  「在這種歷史巨變之下，楚齊光大概率是不會在三百年後誕生了。」

  「而就連我在做下之前，都不知道會對楚齊光這一族的血脈產生什麼樣的具體影響，他就更不可能在我行動之前算出來了……」

  ……

  啪！

  提前埋伏好的楚齊光一巴掌將剛剛降臨到三百年前的季無煩打得灰飛煙滅，心中卻湧起了更多的無奈。

  「這下……露破綻了。」

  「接下來更麻煩了。」

  而另一邊，季無煩在感知到了自己剛剛降臨的化身便被轟殺後，心中若有所思起來：「嗯？阻止了我回三百年前傳道龍族？時間、地點都沒有規律可循，我也沒有直接干涉他血脈的情況下，竟然還能提前埋伏。」

  他微微一笑，心中暗道：「這麼看來，他十有八九不是預知到了我的行動後去提前阻止。」

  「而是洞察到了歷史的變化後，再去修正歷史。」

  「能在歷史改變後，在自身血脈消失的情況下，維持存在，修正歷史……」

  「說明他已經徹底轉移了自身存在的根基，修改歷史已經無法輕鬆抹除他了。」

  妖聖在一旁看著保持微笑的季無煩，他能感受到不論是刺殺受阻，還是修改歷史的失敗，似乎完全都沒有影響到季無煩的心情。

  就好像眼前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只是一場遊戲，相比起獲勝……他更享受眼前這麼一步一步破解楚齊光反抗手段的過程。

  「那讓我看看，這樣你又怎麼辦？」

  ……

  未知的某個時代。

  一條條氣血管路縱橫交錯，連接向了一排排的血池。

  血池中無數人形生命伴隨著氣血波動一沉一浮，不斷散發出濃烈的生命氣息。

  空氣中各種奇妙的呢喃、晦澀的光影來回流轉，時不時湧入血池的人形之中，閃爍著出神秘的光輝。

  楚齊光感知著四周圍的幼體們，將自身的記憶按照不同的順序和排列注入他們的體內。

  他正在自己創造自己的過去，通過自我創造以擺脫歷史的束縛，成為無始無終、自我循環的存在。

  同時一道道時空裂隙在他面前縱橫交錯地展開，大量的歷史信息從中不斷湧出，向他傳遞著大漢世界的種種歷史情報。

  「兩百年前罡氣層大空洞？」

  「一百五十年前的京城血祭……」

  「還有這個七十年前的百米海嘯……」

  楚齊光觀測著一個又一個歷史中突兀出現的大事件，降臨化身到這些過去的歷史中進行調查，在消除其中季無煩帶來的影響的同時，以進行歷史的修正。

  但他能感覺到，即使他在竭力修正歷史，季無煩的攻勢卻也在不斷加劇，對方的試探越來越肆無忌憚，對歷史的破壞、影響也越來越難以修復。

  ……

  大漢世界，二百二十年前。

  龍族侵略中原已近百年，人龍爭霸也已接近末期。

  季無煩走在荒無人煙的城市廢墟上，眼中波光流轉，背後時不時便有一道與他相似的人影一閃而逝，融入他的體內。

  閱覽著化身們從各個時代帶來的情報，季無煩臉上的笑容越發深不可測起來。

  就在剛剛，他不但得到了許多化身改變歷史失敗的結果，也得到了一部分化身改變歷史成功的結果。

  「影響大，規模大，特別是那些我直接出手的事情，全都被提前攔截了下來。」

  「但是一些細微，間接，難以發現的事情，就完全沒有遇到阻力。」

  這一刻的季無煩已然能夠確定，楚齊光絕對不是提前預知了他的行動，而是用了一些更間接的方法。

  「呵呵，翻閱歷史？收集情報？還是你也在暗中改變歷史，監控歷史？」

  季無煩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似乎對接下來的行動已經有了某種決斷。

  突然，他問道：「你那邊也差不多結束了吧？」

  原本雙目緊閉，盤膝而坐的妖聖陡然間睜開了眼眸：「結束了。」

  「太上開始覺醒。」

  「周白在觀測玄女的時候，也同樣在被玄女影響。」

  「他們相互影響、滲透，終於完成了最後一步，偉大生命的雛形在那一萬年前的時代降臨了，於在不存在的歷史中誕生了。」

  他微微有些激動地看著眼前之人的背影：「季師，距離最終的計劃，只有一步之遙了。」

  「那就開始吧。」季無煩轉過身來，輕輕一笑：「讓我們把這個宇宙變得更有希望一些。」

  他的意念升騰而起，似乎化為了無數的化身投向了一個個不同的時代。

  這些化身或是給某些關鍵的歷史人物多添加或減少了一絲氣運，或是暗中給某些人的大腦中多添加了一絲記憶，又或是在某些註定被發掘的遺蹟中丟下了一卷無名道書。

  這一件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大部分都沒有被阻止。

  這些小事雖然都沒有記載在史書之中，卻隨著數量的增加、時光的跨度，對整個大漢世界的歷史產生了越來越大的影響。

  特別是事情和事情在漫長的時間維度上不斷迭加，就好像是原本的微風逐漸化為狂風，最後變成毀天滅地的颶風。

  一旁的妖聖似乎在感知著季無煩和楚齊光的激烈交手，緩緩說道：「楚齊光好像並不受歷史變化的影響，看樣子他已經脫離了自己的出身歷史，完成了另一種自我存在的錨定。」

  季無煩卻是不在意地說道：「無所謂，楚齊光能做到這一步本就在你我意料之中，若是連這都做不到，也不會被我們選中。」

  「但歷史的變化絕不是對他毫無影響。」

  「楚齊光，是從自己改變世界，再以世界反哺自身的那種人。」

  「歷史的變化越大，對他的勢力、實力的影響也就越大。」

  「當這種影響被我壓迫到極限以後，他恐怕就要出絕招了。」

  「你猜到他留在手裡的底牌會是什麼了嗎？」

  ……

  「三百年前，龍族入主中原，在數十年內橫掃人族大軍……」

  「大約一百年的時間裡，中原人類成為了龍和妖的奴隸、食物……」

  「直到兩百年前的大魔染爆發，各族高手被重創，龍族勢力才遭到扼制，和人、妖兩族三分天下，開啟了三國時代……」

  「三分天下？」

  看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越來越變化巨大的歷史，楚齊光的眉頭越皺越緊。

  「變數太多了，這樣下去歷史遲早會被徹底扭曲。」

  而更讓楚齊光心中感覺到麻煩的，則是季無煩對歷史的干涉正不斷向過去延伸。

  楚齊光能感覺到被改變的歷史不斷向著更早十年、一百年甚至一千年過去延伸，每一次這種延伸，都會導致未來的歷史進一步扭曲，甚至讓楚齊光所做的修正前功盡棄。

  他看向了身旁的兩道人影，淡淡道：「太上，周白，你們完事了沒有？」

  代表著周白的那道人影緩緩開口說道：「我這邊……已經結束了，現在就來幫你。」

  而代表著太上的那道人影卻遲遲沒有回應。

  楚齊光看著這一幕眉頭皺起：「太上這傢伙，這種關鍵時刻跑哪裡去了？」

  ……

  跨越虛空的盡頭，就在天道之門面前，太上天尊正靜靜站立，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天道之門。

  作為曾經看守天道大門無盡歲月的存在，這裡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本應該是萬分熟悉。

  但此時此刻，原本熟悉的場景在他的感知中卻多了許多陌生的氣息。

  而站在門前，看著那始終敞開的天道之門，太上天尊卻感覺自己運轉全力也難以看透門後的景象。

  在過去的無數年中，他都以為天道是偉大文明的產物，天道之門後的東西全都和偉大文明有著深切的聯繫。

  但這次在和季無煩一方交手的過程中，卻讓他知曉了虛空文明的存在，知道了這一真正創造了天道的文明。

  於是原本在他記憶中那段天道之門後的經歷，一下子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在他的記憶中，曾在天道之門中遭遇了名為『洞明』的前世代仙人，對方自稱被季無煩暗算陷入天道之門，還自稱在門中能和偉大文明進行聯繫。

  太上天尊的記憶中，他察覺到對方被季無煩做了手腳，於是直接斬殺了洞明。

  之後他便獲得了對方那些關於六十四卦以及過去不變石、現在剎那石、未來無限石的知識，這些知識也成為了他日後得證開天境界的重要積累。

  可是當他發現天道並非源於偉大文明，而是虛空文明，那麼洞明自稱能聯繫到的那個『他』又會是誰？是什麼？

  而他從洞明身上獲取的知識，在天道之門後進行的參悟……這一切突然都讓他有了一種強烈的被算計的感覺。

  此刻他站在天道之門前，本想是要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甚至他腦海中那一段門後的記憶、他所開創的開天境界……真的都沒有問題嗎？

  以太上天尊如今的境界，他本以為再次踏入天道之門不過手到擒來。

  但此時此刻，當他真正站在天道之門前時，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懼從他身上泛起。

  望著那深不見底，明明一直敞開，卻又永遠也看不清天道之門，太上天尊感知到自己的元神竟然不受控制的震動了起來。

  「害怕？」

  「我……竟然會害怕？」

  「我在害怕天道之門？」

  「不對……我不是在害怕這扇破門……」

  太上天尊望著自己的雙手，驚疑不定道：「我是在害怕……我自己。」

  「為什麼？」

  ……

  大漢世界，一千五百年前。

  就在大楚統治天下，中原民不聊生的情況下。

  在後世被稱為大夏太祖的豪傑橫空出世，得山中散人傳下《地書》，帶領義軍擊敗大楚軍隊，開創了大夏王朝。

  ……

  大漢世界，五百年前，大夏天聖年間。

  這是一個道術、武功都發展到前所未有程度的鼎盛時代。

  在偉大的天聖帝領導下，整個國家吏治清明、文教復興、邊疆穩固，各大武道流派、教門都和平相處，效忠於大夏皇室。

  但就在這一片盛世之下，一場暗流正越發洶湧。

  一場關於罡氣層的討論從朝堂蔓延到民間，對於天聖帝要改變罡氣層的政策，有人支持自然有人反對。

  因為其中牽扯到的巨大利益而引發了前所未有的矛盾，繼而牽動了無數官員、武者、教派間的鬥爭。

  就在這種背景下，一支神秘勢力登上了歷史的舞台，在天聖帝的安排下秘密入宮面聖，為天聖帝提供了關於罡氣層的大量資料。

  這支自稱為始教的神秘教派，據說源自於遙遠的貓時代，在整個天下還是由貓妖統治的時期便已經存在。

  他們代代相傳，隱沒在歷史之中，大部分時間僅僅是作為一個旁觀者記錄著自古以來的歷史。

  但有些時候他們也會插手歷史中的一些重大事件，據說大夏的開國太祖便是被他們選中，傳下了傳說中四大經書之一的《地書》，更是得到了始教的大量支援，才成功擊敗大楚，開創大夏。

  甚至有傳說，始教的教主是從貓妖時代一直活到今天的仙人。

  在始教的幫助下，天聖帝確認了改造罡氣層的計劃，整個國家沿著曾經的歷史軌跡繼續運轉了下去。

  而劫教的創始人江鴻雲也參與到了罡氣層改造的計劃之中，他聽著關於始教的種種傳聞，似乎看到了一場跨越了近萬載時光，涉及了無數種族、王朝、強者的波瀾壯闊的鬥爭。

  他仍舊難以完全相信，自古以來的歷史之中，竟然一直存在著這麼一個躲在幕後，操縱了無數王朝興替、教門變遷的黑手。

  ……

  季無煩觀測著天聖年間的歷史，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妖聖奇怪道：「季師，發生什麼事情了？」

  季無煩淡淡笑道：「周白也出手了，你猜他是怎麼做的？」

  「這傢伙直接從一萬年前活到了現在，讓自己存在於過去的每一個時間點上。」

  「他還成立了一個秘密教派，躲在暗中為他監控歷史、修正歷史。」

  妖聖聞言微微點頭：「的確像是他的風格，不過仍舊是垂死掙扎。」

  「破壞總是比創造更簡單得多。」

  「相比起隨意地改變歷史，不論楚齊光從未來，還是周白從過去來修正歷史，都會要花費十倍百倍的精力。」

  「如果他們沒別的招數的話，接下來整個第二循環內的歷史只會越來越扭曲，越來越失控，最終被我們開啟回滾……」

  就在這時，季無煩突然眉頭一動：「噢？」

  「來了。」

  他微微一笑道：「是直搗黃龍，他們兩個對我出手了。」

  「對您出手？」妖聖微微一愣，緊接著就反應了過來，第二循環作為獨立於主宇宙時空之外的特殊存在，一直以來都能夠通過其特殊性對主宇宙的歷史進行修正。

  妖聖問道：「他們想要刺殺過去的您？」

  「可是……他們什麼時候找到您的？」

  季無煩說道：「也許，他們早就在找我了。通過改變主宇宙的歷史，一次次嘗試用不同的方法尋找我的蹤跡。」

  ……

  主宇宙，聯邦。

  錢王孫看著眼前的天魔女王，問道：「找到了？」

  對方雖然也曾經屬於地球人類的一份子，但在很久以前便脫離了聯邦在星空中行動。

  作為最早一批上傳了人類意識的機械生命，這些被稱為天魔的存在有著凡人難以想像的漫長生命。

  在錢王孫的記憶中，這些天魔們在宇宙中四處征戰，曾經被天庭的皇極天君所抓獲，又被周白救下。

  後來這些天魔們便在周白的安排下秘密行事，同錢王孫一起執行一項秘密任務。

  天魔女王說道：「季無煩的歷史，周白本來就和我們一起在虛空中搜尋過。」

  「虛空中包含了宇宙的一切信息，就算是季無煩的歷史也在其中，只不過找起來很難而已。」

  「但幸好周白曾經和我們一同找到過一些蛛絲馬跡。」

  「根據其中的信息，這些年來我們不斷進行觀測、搜尋，又有你的未來視進行輔助計算，總算是找到了。」

  錢王孫看著茫茫天外真空，嘆道：「那麼楚齊光、周白和太上他們，應該已經回到過去，開始抹殺季無煩了吧。」

  「不……按照時空規律來說，這件事情恐怕已經有結果了。」

  「既然我還了解季無煩這個人……那說明他們失敗了嗎？」

  ……

  比大漢世界還要早無數年，比虛道宮更古老無數倍的過去，距離如今的已知宇宙無比遙遠的某個世代。

  這是一個仙道昌明，存在著無數仙人的宇宙。

  楚齊光和周白降臨到這個世界後，便忍不住地觀測起了這個世代的宇宙環境。

  就在他們觀測的同時，楚齊光問道：「季無煩……原名叫方浩？」

  周白點頭說道：「當初我還在地球的時候，就曾經通過觀測虛空，找到一些和他相關的歷史資料，剛剛都已經給你了……」

  楚齊光微微點頭，關於季無煩的各種資料便迅速閃過他的心頭。

  在這遙遠的過去，季無煩還是名為方浩的奴僕。

  根據周白給出的資料，季無煩是在一系列機緣巧合和自身的主動努力下，改換了血脈、身份，從而才真正踏上了修仙之路。

  最終他在這個世代成為了最強大的仙人，甚至徹底斷絕虛空，消弭了虛空對物質界的影響，為整個宇宙帶來了上百萬年的寧靜。

  「根據我和天魔們的計算，如今這個時間點應該就是方浩尚未成為季無煩的時候，是季無煩最為虛弱，最好抹殺的時候。」

  不遠處，道道火光沖天而起，巨大的莊園內傳來陣陣喊殺之聲。

  看到這一幕的楚齊光眼中精光一閃：「來了。」

  周白也凝重了起來：「就是在這場襲擊中，方浩頂替了原本的季無煩，踏上了修仙之路。」

  周白一步踏出，便想要施展出浮光掠影的身法沖入莊園內，卻僅僅衝出一米距離便摔倒在了地上。

  楚齊光掃了一眼他，又看了自己身上的破爛衣衫，問道：「我這具肉身好像是附近的農奴，你呢？」

  周白默默地站了起來，看了看自己有些瘸的腿，認真道：「已經死掉的乞丐。」

  楚齊光嘆了口氣，他知道第二循環投射意識改變主宇宙的歷史，只能依靠主宇宙原有的肉身。

  在跨越如此遙遠、模糊的歷史，能夠降臨到這個時間點已經頗為不易，找到這麼兩具肉身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他捏了捏拳頭說道：「這個時代的武功、道術好像有點怪……」

  周白一邊壓腿，一邊解釋道：「這個時代處於統治地位的勢力被稱為七大道脈，這幫子傢伙修煉有成後比未來的虛道宮還不要臉。

  他們直接修正天道，定下了血脈之分，不屬於七大道脈的都屬於劣血，不被天道所承認，永遠也修煉不了高深的武功道術。」

  楚齊光看了看自己兩人寒酸的模樣，無奈道：「顯然，我們兩個的肉身都沒法在這個時代獲得天道的認可，嘗試不了相關的武功道術。」

  說話間，楚齊光體內傳來一陣陣脆響，渾身上下的筋肉骨骼似乎已經連成了一片，爆發出一股兇悍之氣。

  「我臨時創了一套劣血專用武功，殺幾個仙人應該問題不大，你呢？能恢復到什麼程度？」

  周白渾身上下猛地發力，突然雙手噗嗤一聲裂開，變出了一根根數十米長的觸鬚：「這個時代的虛空很活躍，我這具肉身破壞力不好說，但想死應該蠻難的。」

  「那走吧。」楚齊光看向火光沖天的莊園：「找到季無煩，打死他。」

  ……

  莊園內。

  當季無煩甦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身處某個昏暗的房間內。

  他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袖管下一片空空蕩蕩，使不了力，這才想起來自己的雙手已經在剛剛的戰鬥中被炸掉了。

  「少爺，你醒了。」

  望著眼前名為方浩的僕人，季無煩茫然道：「方浩？這是哪裡？我們逃出來了？可惜我已經是個廢人了，就算逃出來又有什麼用……」

  方浩不斷安慰著對方，似乎生怕對方失去了求活的意志。

  直到最後，季無煩在他的鼓勵下重新燃起求生的意志，並承諾回歸宗門後要好好賞賜他後，方浩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中早有的期待。

  「我想修煉道術。」

  「你是劣血，天道不認的，修不了道術。」

  在反覆的確認，反覆被季無煩拒絕後，方浩的眼中逐漸被絕望所籠罩。

  看到眼前像是喪失了所有生氣的方浩，剛剛燃起求生意志的季無煩微微皺眉，正當他要勸說方浩的時候，房間大門被一陣狂風猛得吹開。

  數十根觸鬚直接刺向了方浩所在的位置，將他的身軀徹底貫穿。

  季無煩看著進來的兩人，一臉驚恐地說道：「你們是誰？」

  楚齊光和周白都沒有理會他，而是死死盯著眼前這名衣著窮酸，矮小又消瘦的男孩。

  他們此刻嚴陣以待，似乎等待著各種匪夷所思的反擊手段。

  對方是未來縱橫諸天萬界無數時代，策劃了一場又一場改變宇宙格局的大事件，修為震古爍今、匪夷所思，意念貫穿了過去未來的絕頂存在。

  此刻刺殺對方最弱小的時候，不論有著什麼樣的反制手段，楚齊光和周白都覺得不會驚訝。

  但就在兩大聖人的注視下，最讓他們驚訝的事情發生了，眼前的方浩，或者說未來的季無煩，就這麼在他們的注視下緩緩逝去，身上的生機飛速流逝。

  「就這麼死了？」周白心中驚訝無比：「季無煩什麼都沒做？他就這麼死了？」

  可就在方浩即將徹底死亡的前一刻，一股紫色魔光突然間籠罩全場，整個世界似乎都陷入了一片靜止之中。

  看著出現在現場的這道身影，楚齊光和周白都感到了十分意外。

  「太上？」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肉體只是一名陌生老者，但不論是楚齊光還是周白都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意念和力量。

  楚齊光死死盯著眼前的太上，問道：「太上，你要幹什麼？快點殺了他。」

  太上的指尖一顆紫色寶石正緩緩旋轉，爆發出讓世界陷入停頓的力量。

  他看著指尖的寶石，輕輕嘆道：「現在剎那石，源自於這個時代，而發明者便是季無煩。」

  「果然在這個時代使用起來……更加如虎添翼了。」

  在楚齊光和周白不解的目光下，兩人降臨所用的肉身被太上揮掌擊碎，意念也隨之回歸到了第二循環之中。

  接著太上轉頭看向了季無煩和尚存一息的方浩，在輕輕的嘆息聲中抽出了方浩的元神，換入了季無煩的體內。

  「從今以後，你就是季無煩，你將擁有天人血脈，踏上你夢寐以求的修仙之路。」

  「不過你元神和血脈並不是原配，其中有種種反噬和艱難，只能靠你自己一一克服了……」

  ……

  當周白和楚齊光回過神來時，兩人便都已經回到了大漢世界之中。

  在他們神遊天外，試著刺殺季無煩的時候。

  大漢世界的歷史在季無煩的干涉下越發暴走、失控。

  第二循環對主宇宙的超時空干涉被季無煩直接提前，而超時空干涉的提前，也將反饋到皇天降臨之上，將第二循環誕生的時間提前。

  兩者相互作用，相互反饋，逐漸導致主宇宙的歷史不斷被改變，並且改變的時間被不斷提前……

  「回滾就要開始了。」

  「現在再去阻止季無煩已經來不及了。」

  楚齊光說道：「這樣的話，只能試試看最後一個辦法了。」

  一旁的周白沒有說話，只是充滿不解地說道：「太上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突然看向了一旁的楚齊光：「整個刺殺計劃都太過倉促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太上投靠了季無煩，這樣他便能在回滾開始以後保留自身的存在。」

  楚齊光看著不斷扭曲、回滾的歷史，輕輕一嘆道：「沒時間了，為了諸天萬界，為了宇宙中億兆生靈的未來……」

  「周白，撕裂天道吧，使用那屬於偉大生命的力量，將虛空文明給整個宇宙帶上的枷鎖撕裂吧。」

  「季無煩的回滾計劃建立在天道存在的基礎上，撕裂天道的話……我們還有機會重新掌握第二循環。」

  周白說道：「根據虛空文明的設計，天道是不滅的，就算覺醒後的玄女也只能暫時遮蔽。」

  「暫時就足夠了。」楚齊光認真地看著他說道：「我只需要你暫時拆掉他。」

  周白緩緩地抱住了自己，隨著他的頭髮如靈蛇般舞動了起來，整個人緩緩沒入了虛空之中。

  「我試試吧，但我還沒有完全……掌握……」

  隨著他的腦袋一寸寸沒入虛空，一股股瘋狂的意念逐漸占據他的識海。

  「不要急，不要急玄女。」

  「我不會死的。」

  「你不用擔心。」

  「我們……永遠在一起。」

  ……

  天道之門前。

  正陷入一種詭異恐懼的太上天尊突然回過神來，看著出現在他背後不遠處的周白，看著對方環抱自己的古怪動作，還有對方身上爆發出來的那股前所未有的惡意，太上心中一陣疑惑。

  「你……是玄女？還是周白？」

  周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發出了奇怪的疑問。

  「你為什麼要害周白？」

  「放心吧玄女，哪怕宇宙回滾，哪怕星海消逝，我們也會永遠在一起。」

  看著眼前自說自話的周白，一股頭皮發麻的驚悚感突然湧上太上天尊的心頭。

  下一刻，四十九根『太無道真殿』所化的神柱轟然粉碎，甚至連天道之門也破開一寸寸裂痕。

  太上天尊只來得及退入天道之門中，緊接著竟然感覺到整個天道有了崩潰的跡象。

  「周白這傢伙……他瘋了嗎？他要幹什麼？」

  而在偉大生命的力量下，獲得了虛空文明傳承的周白在太上不可思議的觀測下，竟然開始了對天道的拆解。

  「瘋了，這個瘋子終於瘋了……」

  就在太上天尊腦海中思緒萬千，想著接下來應該怎麼辦時，隨著天道的逐步解體，某些曾經被封印於此，曾經屬於太上的記憶，逐漸流回了他的腦海之中。

  「我？」太上天尊感受著心神的劇烈變化，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驚容：「我……我是季無煩？」

  他一掌下壓，瞬間便鎮壓了天道的解體，更多的記憶在腦海中翻滾了起來。

  「想起來了，我全想起了……」

  他想起來了自己是如何在天道中運籌帷幄。

  「為了完成計劃，我必須要一直在天道中總覽全局。」

  「所以我沒有出去，而是清洗了洞明的元神，讓他把自己當成了季無煩，離開天道後執行我的計劃。」

  「太上來了，他很聰明，我沒能騙過他，他看穿了我和洞明互換的計劃，不過無所謂……我早就打算殺了他，替換他……」

  「因為前所未有的機會來了……偉大生命、周白、楚齊光……計劃就要成功了……」

  腦海中閃電般流過數量巨大道不可思議的記憶信息，太上的身形微微一震，片刻後便恢復了寧靜。

  而在天道之門外，周白對天道的拆解仍舊在繼續。

  一場波及了整個諸天萬界的仙道崩潰開始蔓延。

  第二循環內，季無煩對第二循環的掌握沒有停下，在整個諸天萬界逐漸陷入仙道崩潰的同時，整個宇宙以一種越來越迅猛的過程，朝著過去的歷史進行回滾。

  皇天降臨……

  聯邦的誕生……

  天人九災的研發……

  虛道宮的發展……

  一個又一個存在的痕跡被不斷抹去，整個宇宙朝著過去狂奔不歇，很快便來到了更早的世代。

  ……

  轟！

  伴隨著周白的嘶吼和尖叫，天道轟然粉碎，太上天尊也從中緩緩走了出來。

  「太……上？」

  望著周白混沌的眼眸，太上天尊微微一笑，身影便逐漸開始消散：「再見了，周白。」

  「你……要……去哪裡？」

  太上天尊輕輕嘆道：「你和楚齊光不是遇到了我嗎？」

  「我要去阻止你們殺了我啊。」

  ……

  第二循環中。

  隨著時間的不斷回滾，皇天和嬌嬌的意志已經徹底貫穿了整個循環的時間線。

  「哥！你在嗎？」

  楚齊光看著眼前光怪陸離的世界，哈哈一笑道：「嬌嬌，天道消失了，把回滾停下來吧。」

  ……

  燃燒的莊園外。

  剛剛救下了方浩的太上天尊似乎感應到了什麼。

  「已經回滾到這裡了嗎？」

  「那麼我也……」

  看著眼前飛速倒流的宇宙，看著自己的存在一點一點消失在宇宙的歷史之中，看著回滾停在了自己消失的那一刻……太上天尊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絕過去未來之通。」

  「從這一刻開始。」

  「這個宇宙的命運再也不由過去掌握了。」

  ……

  天道之門前。

  被拆解的天道逐漸開始恢復，仙道的力量再次蔓延向整個世界。

  周白看著自己逐漸化為虛影的審題，掙扎著說道：「玄女，讓我……出去……」

  「出去，會死。」

  「求求你……」

  「留在這裡。」

  ……

  第二循環中。

  隨著嬌嬌的意念徹底掌握循環，回滾也被她停了下來。

  此刻的她仍舊維持著小女孩的模樣，一臉不解地看著眼前的楚齊光，問道：「哥……為什麼我這麼順利就掌握循環了？季無煩人呢？」

  楚齊光說道：「回滾能夠抹除宇宙中一切存在的痕跡，只有待在循環或者天道前，這樣脫離主宇宙的時空限制，才可能存活下來。」

  「就在剛剛……宇宙回滾到了季無煩誕生前的那一刻，他在主宇宙中的存在被徹底抹除了。」

  「而為了完成自身的歷史循環，他主動脫離了天道和第二循環，拋棄了最後一絲存活的可能性。」

  嬌嬌疑惑道：「他瘋了嗎？」

  楚齊光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也許吧。」

  「我也是到了最後才明白。」

  「季無煩真正的計劃，從來不是回滾宇宙，前往偉大文明所在的時代，那只是一層偽裝。」

  「他真正的計劃，是以第二循環截斷宇宙的歷史。」

  「以自己誕生的那一刻為斷點。」

  「斷點之前的世界，仍舊在偉大文明的掌控之中。」

  「而斷點之後的世界，不論是偉大文明、虛空文明，還是在過去的任何存在，都再也無法干涉了……」

  「第二循環，我們的世界，成為了一切的終結和起源之處，所有的過去到了這裡都會陷入無盡的循環之中。」

  「而陷入循環之中，自然也永遠到不了這斷點後的歷史了。」

  「所有的未來也全都源自於此……」

  說到這裡，楚齊光又嘆息一聲：「不論是偉大文明，還是虛空文明，又或者是過去歷史上那一個又一個登上宇宙之顛的勢力，他們在季無煩的眼中，也許就好像鬼魂一樣糾纏著、掌控著、監視著宇宙的未來。」

  「也許就是這樣，季無煩耗費了無數心血，瞞過了所有這些存在，完成了時間的切割。」

  嬌嬌聽得越發心煩意亂，連忙問道：「那我們怎麼辦？」

  楚齊光哼了一聲，淡淡道：「過去的那些亡魂，可沒這麼容易放棄。季無煩想的……恐怕是讓我們來做未來的守護神，擋下那些殭屍文明的干涉。」

  嬌嬌：「啊？」

  楚齊光說道：「他想得真美，整個宇宙不論過去還是未來，都應該屬於我們，就這麼切一段送出去……問過我了嗎？」

  嬌嬌看著逐漸消失的楚齊光，連忙問道：「哥！你去幹什麼？」

  「先恢復歷史。」

  楚齊光微微一笑道：「總得恢復歷史，才能把喬智他們給救回來吧？然後再把地球，周白他們都一個個恢復了……」

  嬌嬌緊緊跟了上去，充滿期待地問道：「我們親手恢復歷史？」

  「那我能不能把喬智的毛色改一改？橘色太土啦。」

  楚齊光說道：「別亂改，原本什麼樣就什麼樣。」

  「那還有什麼意思，不是白忙活了嗎？」

  「那至少……這次只有我們能改。」

  過去的無數記憶、經歷在兩人的腦海中翻騰，整個宇宙的未來都已在其中。

  ……

  在無數年後。

  某個村莊內。

  少年看著腳下的橘貓，在對方古怪的眼神中嘆道：「等了這麼多年，你總算是開竅了。」

  「你聽我說，你本是天上貓仙，轉世後被抹去了宿世記憶，我如今便是來渡你重返仙班的。」

  各位新年快樂，新春快樂。舊日之籙終於完結了，這本書寫的過程中讓我學到了很多東西，也嘗試了很多以前沒寫過的內容，但因為一些現實原因導致這一年來無法穩定更新，這裡跟各位書友說聲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