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男朋友，你怎麼這麼會呢？」雲朝朝在考試的間隙，給潮長長打來了電話。

語氣擺明了是在讚美。

只不過，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把潮長長給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這麼會？我會什麼了？」

「啊哈，怎麼還謙虛上了，快快如實招來，你是怎麼做到，才兩天的時間，就讓雲老對你讚不絕口的？」雲朝朝的笑聲很是開懷。

隔著手機信號，都能感受到朝朝姑娘燦爛的笑臉。

雲朝朝倒是沒有想過，讓男朋友幫自己跑這一趟，還有這樣的意外收穫。

「誇我了嗎？可是我什麼都沒做啊。」潮長長認真回憶了一下。

他這次確實是來幫忙的沒有錯，只是，到目前為止，他都還沒有來得及做特別具體的事情。

「你爸爸那是愛屋及烏吧。」

除了這個理由，潮長長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到有什麼特別值得誇讚的地方。

「誰說沒有。我爸說你給雲姚織帶提供了一個全新的思路。」朝朝姑娘的興奮勁兒還沒有過去。

「全新的思路？關於雙反調查的？」潮長長向來就沒有邀功的習慣，實事求是地回答道：「目前就是按照既定的應訴策略在進行啊。」

「不是雙反調查的事情，是關於企業發展的。」雲朝朝給了潮長長一個提示。

「啊？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們根本就沒有往那個方向聊。」潮長長篤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向來對經營一類的事情不感興趣。

別說提供新思路，就是舊思路，他也不見得已經了解透徹了。

「你再想想。」朝朝姑娘頗有點循循善誘的意思。

「想不到啊。我這兩天就是在想，要怎麼設計一個簡單的問卷，或者是其他的什麼形式，讓每一個工人，都能知道雙反調查是怎麼回事，然後在這個基礎上，弄清楚如果被抽查到的話，需要怎麼配合。」潮長長和雲朝朝分享了一下自己的工作進度。

雲朝朝一再強調要關注細節，潮長長就想盡量把人為的因素都降到最低。

「誒呀呀，這麼厲害的呀，我男朋友可真不愧是YC學生會主席出身，在成規模的人員管理上，完全是經驗豐富嘛。」

「你再這麼誇下去，不怕把男朋友誇壞嗎？」

「男朋友這個物種，是誇能誇得壞的？不能夠啊，就算別人家的男朋友誇兩下就壞，我雲朝朝的，絕不能夠啊！」雲·誇讚精·朝朝上線。

「都還沒影的事情，我就只想了一下問卷，都不一定能設計出適合那麼多人的培訓方案，連個半成品都沒有，哪當得一個【會】字。」潮·前學生會主席·長長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惶恐。

「哈哈，你這麼誠惶誠恐是要幹嘛？我都剛剛知道你要做問卷和培訓，你都沒告訴過我爸，我爸怎麼可能說這個？我剛剛說你那麼會，本來也不是指這件事情。」

「那是什麼事情？」潮長長直接發問。

雲朝朝沒有再和潮長長賣關子就公布了答案：「我爸說你給了他一個全新的經營方向，他已經在研究去土耳其建廠的可行性了。」

「啊？這麼突然的嗎？我前天就隨口提了一句。」潮長長確實是有說過土耳其，但壓根就不是要給經營建議什麼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好的點子，不都是在不經意間出來的？」雲朝朝堅持把這件事情，歸功到潮長長的身上。

「可我說的那些在土耳其開分部的，也都不是織帶行業的。」潮·不邀功·長長依然在線。

「是不是織帶行業的不重要，反正都是被各種調查怕了的第二產業，對吧？」

「是有點煩人，這一次是針對窄幅織帶，就算最後我們徹底贏了，其他的類別也還是存在風險。」潮長長之所以會提到土耳其，也是這個原因。

「就是說啊，競爭力沒有我們強，成本控制沒有我們厲害，就各種鑽國際貿易的空子，反這反那的，歐盟來一遍，美國再來一遍，一旦被針對上，就真的是無休無止。」雲朝朝一直都想要找到一勞永逸的辦法。

這也是為什麼，她堅持要應訴，而且要一訴到底。

「這個倒是，反正現在都是世界工廠，以前，是人家到中國來建工廠，現在我們經濟發展了，人工成本也上來了，就可以考慮把工廠建到國外去。如果能把自動化的程度提升上來，成本很有可能還會下降。」

「所以說啊，我男朋友就是這麼厲害。雲老之前也有想過把工廠建到大陸以外的地區，就是沒想過直接建到歐洲去，他昨天去查了一下政策，土耳其確實比較適合中國工廠走出去的第一步。」雲朝朝細說了一下雲之磊給潮長長點贊的原因。

「我依稀記得有在土耳其的工業園看到機械製造和凹印製版這兩個行業的中國工廠。」潮長長以前出國，只可能有兩個原因。

第一是旅遊，第二是做志願者。

他會去土耳其的工業園，就是因為組織了一次志願者活動，給在海外過春節的中國工人送溫暖。

兵分八路，去了好多不同的國家。

潮長長選了土耳其。

送完溫暖就可以直接去旅行。

「真的啊！那你有那邊的聯繫方式嗎？雖然行業不同，但是招商引資的政策應該是差不多的。要是能找到先行者給我們帶帶路，應該能少走不少彎路。」雲朝朝對這件事情，也忽然開始感興趣。

「我手上是沒有聯繫方式，不過當時做志願者活動，都是有很詳細的登記的，你等我去把資料找出來，就可以了。」

「男朋友，你屬貓的吧？」

「對不起，沒有這個屬相。」

「那你就是屬哆啦A夢的。不管什麼問題，到了你這兒，都能迎刃而解。」雲朝朝給自家男朋友手動點贊。

「女朋友，你是不是給男朋友開了十級濾鏡？」

「才十級嗎？我男朋友素顏都自帶十二級的濾鏡，十級不是擺明了遠低於真實水平嗎？」

想當初。

朝朝姑娘打擊起首負家唯一不尋死的長長同學的時候，那叫一個秋風掃落葉。

現在誇起來，也是沒完沒了。

好在，潮長長這幾個月，已經慢慢有點適應了。

如果是一下切換到現在的這個狀態，估計還得認真想一想，雲朝朝說的是不是反話。

「我後天要確認志願了，我這兩天確定了自己的想法，想要和女朋友商量一下，也不知道女朋友有沒有時間。」潮長長言歸正傳。

「是嘿，我男朋友終於不迷茫了嗎？你要報清華美院還是要報建築啊？要是你對美院感興趣，你就可以先報，反正提前批要是不行，你照樣可以第一志願錄取的。」雲朝朝也在等著潮長長的最終決定。

「我如果說，我不想去清華了，你會不會生氣？」潮長長漏了一點口風。

「不想去清華…所以，你還是決定要去劍橋是嗎？我肯定尊重的你決定。」

「沒有。我高考都考了七百分了，這樣還出國，有點太浪費及我的高考成績了。我要留在國內，然後去北京，但不去清華，去對面。」潮長長開始說具體的打算。

「不是吧？你和斯念的關係好到要去陪他念書？他自己主觀上想要掛科，就算你去了，也是沒有什麼意義啊。你要去劍橋我就不反對，但你要是為了兄弟去的，就太不把我這個女朋友放在眼裡了吧。」

「斯念大哥在清華的東面兒，我要去的是西面。」

「北大啊？」雲朝朝很快就反應過來。

「對。」潮長長給出了確認的答案。

「呃……你來北京，不是只接觸過清華招生辦的嗎？你是怎麼被北大策反的？」雲朝朝對潮長長的答案感到有些意外。

「也不算是被策反的，是我自己有了這個想法。」潮長長向來也不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

之前不知道要報什麼專業，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認認真真地思考過。

一開始是沒有的選，後來就一直往清華美院的方向在準備。

「北大法學院在我們那兒，不是只收文科生嗎？」雲朝朝去年才高考完，對國內頂級學府的招生情況，還是有一定的了解。

「是這樣沒錯。不過葛媽有把我的情況和北大招生辦那邊溝通了一下。就那些競賽啊，還有我高考的排名什麼的，還是可以調整專業的。那邊已經給了答覆了，我如果報北大法學院的話，錄取是沒有問題的。」

「這樣啊，你怎麼會忽然想到要學法？」雲朝朝問。

「也不算是很突然，我不是最擅長的就是演講嗎？在YC這麼多年，我最出眾的就是演講和辯論能力了，也算是我的特長，然後相比於經濟管理一類的專業，法律可能更適合現在的我。」

「哪裡適合了？你最初的大學志願，不是去劍橋研究盎格魯·撒克遜還是凱爾特人什麼的？」朝朝姑娘有些懷疑。

「那時候也是沒有想清楚，故意挑的冷門且不實用的專業。我是到了雲姚織帶之後，才確認了想要學法律的想法。」

「你該不會是為了要幫雲姚織帶打官司吧？」雲朝朝感覺自己漸漸開始能夠抓得住重點，「這麼多成熟的團隊在幫雲姚織帶打官司，你沒必要委屈自己。現在一年好幾起訴訟，你就算真的去學了，也沒辦法等到你成長起來再打啊。」

「不是的。不單單是為了這一起訴訟。我爸沒有打算再經商，所以我也沒有學經管那一類的必要。未來呢，不管是做什麼，都還是需要律師的。我們家這次破產，就凸顯了很多法律方面的盲區。」

「這樣啊……」雲朝朝一時也沒有找到繼續反對的理由。

「我是這麼想的，你如果做建築師，那可能也不會接手雲姚織帶，那麼未來，姚織帶也好，國際知名的建築師也好，都一樣是需要有一個法律人士保駕護航的。我感覺，學法律比較百搭，不管你未來要做什麼，都可以陪著你一起。」

潮長長打從決定要高考，這會兒，是最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的時刻。

「保駕護航啊？那你會不會太委屈呢？」

「不會啊，我本來就喜歡辯論，我這等於是把愛好變成了專業，簡直不要太不委屈。」潮長長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考了足夠的分數，又在報志願的前夕，找到了自己的專業方向。

「是哦，那你學法，也可以到清華啊，幹嘛要跑到對門去？」雲朝朝身為清華人，不知不覺也有了立場。

潮長長要是敢說北大法學院更好一類的話，雲朝朝估計得和他說道說道。

「就……怎麼說呢。我吧，想要離你很近，但又怕沒有了距離就沒有了濾鏡。我有點想要這種若即若離的感覺。最重要的呢，再有什麼特等獎學金評選一類的事情，我們也不會成為競爭對手，你說是不是？」

「哈哈，你的這個理由我是服氣的。」雲朝朝倒是從來沒想過，會聽到這麼個答案。

「是吧？」潮長長覺得還是有必要確認一下他女朋友是不是真的不介意：「我就是在填志願之前，先和你商量一下。你要是希望我每天能送你上課、接你下課，那我就報清華建築。」

「我哪有那麼矯情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為了我，選擇自己不喜歡的專業。現在你連學校都要選不一樣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雲朝朝確實是沒有非要潮長長去清華的意思。

她曾經建議的，是清華美院。

那時候潮長長沒有的選，如果想要拿YC國際的百萬獎學金，清華美院是潮長長最有可能夠得到的專業。

要是早知道她的男朋友厲害到高考都能上700分，她壓根就不會提美院這一茬。

雲朝朝很少佩服一個人的學習能力，潮長長就是極少數之一。

年少時的不服氣，在看到潮長長的畫之後，就消下去了一大半。

越是了解，就越覺得幸運。

她的眼裡和心裡，只進來過一個人。

而這一個人，終於在漫長的歲月過後，成了她的男朋友。

兜兜轉轉。

很多相遇。

很多錯過。

最後，五道口職業技術學院的雲學姐，等來了圓明園職業技術學院的潮學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