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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白紀略 - 第121章 行刺字體大小: A+
     

    曹小哭喜歡僻靜,帳子安在了使團營盤之外。

    她正坐在案前看書,有衣則整理着帳中雜物,裡裡外外忙乎了小半個時辰,歇也不歇一刻,曹小哭眉頭皺了皺,問道:“你可是有什麼心事?”

    有衣轉身搖了搖頭,手中仍是不停下,將牀單的一邊一角都撣平開來。

    “這個牀你鋪八遍了,”曹小哭放下手中的書,笑道,“你只要一有心事,這活兒就幹個不停,還想瞞孤?”

    有衣又搖了搖頭,曹小哭衝她招了招手,有衣放下枕頭挪步上前,便聽曹小哭說道:

    “是誰招惹咱們有衣心煩呢,讓孤來猜一猜,恩,有書若在,必然是他,可他畢竟不在啊,莫非去你夢裡招惹了你?”

    有衣聽了悶哼一聲,轉身便要走,曹小哭連忙拉住她,問道:“是不是使團裡有人欺負你?”

    有衣又搖了搖頭,曹小哭說道:

    “孤知道你能忍,不想給孤添麻煩。孤看賀蘭姑娘對你很是客氣,代國使團裡應該不會有人找你茬。只是慕容姑娘似乎對孤有些成見,她手下人就不好說了,孤擔心會連累你!這次是孤疏忽了,沒有早些囑咐你,使團裡如果有人欺負你,你便可以動刀子,除了昌黎郡王的手下,其他人殺了也無妨。”

    有衣點了點頭,接着又擰着眉頭,擺着手,搖了搖頭,曹小哭握着她的手說道:

    “看來是真沒有了,那便好。哦,是了,離開廣宗有段日子了,可是想有書了麼?”

    有衣這次既沒搖頭,也沒點頭,只是怔怔的看着曹小哭。

    她半邊臉上,從眉角延伸到嘴角的一道刀疤微微抽動着,她張了張嘴,嗯哼了兩聲,隱約看見嘴中的舌頭只有半截,她指了指廣宗城的方向,好像在詢問曹小哭何時能回家去。

    “說來也真是巧,孤先派了有書去鄴都找石家父子收佣錢,又遣了有田和有檐去祊頭接流民,一時半會也等不到他們回廣宗,今趟出來便沒帶他三個。恐怕不只是你,有命和有粟是不是也惦記那三個了?且不提你們兄妹六人互相思念,久了聽不到有書的聒噪,孤都有些不習慣呢!”

    曹小哭摸着有衣的腦袋,接着說道,“不過你放心,孤豈能沒有計較?派他們辦事前就已經安排了,孤讓他門辦完事直接去蕭關打點前站,和咱們匯合了一道下陳倉道入蜀,算算日程,他們早已經到了吧。”

    有衣聽了有些着急,又是哼啊一陣,曹小哭笑道:

    “知道,孤知道,你放心,孤反覆想過了,不與司馬白一起取道涼州了。孤總得顧忌一下石家父子的臉面,不好太刺激羯人,咱們還是按原計劃走陳倉道入蜀。好啦,明日咱們便啓程去蕭關,路程也不甚遠,再有些日子你們便能團聚了,聽說有書在蕭關還有不少熟人,他必少不得借乞衛六雅的名號作鬧,有的你愁呢!”

    本該喜悅的有衣卻似沒聽見一般,神情忽然冷峻,腰身慢慢躬了起來,彷彿一頭將要獵食的母豹子,曹小哭見狀也打住了話頭,不自覺的向有衣靠的更近。

    “嗖!”

    身形嬌小的有衣一個閃身,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竄到帳子一邊,她悄無聲息的落在地上,手裡已經握着了一把匕首,毫不猶豫的斜上插向帳子,便聽帳外一聲悶哼,接着帳子滲出血來變得殷紅一片!

    又是一眨眼,有衣已經回到曹小哭身邊,拉起曹小哭便朝帳外奔去,帳簾尚未掀起,便見她猛然一躍,手中匕首斜上一割,又是一道鮮血噴出,轉瞬格斃兩人,她嘴中已然多了一個哨子,呼哨哨的響了起來。

    哨聲長短結合,傳出訊息,刺客,有刺客!已斃兩人!其餘不詳!速援!

    這裡與大營雖然相隔也不甚很遠,但此刻就顯出了弊端,待到司馬白帶兵趕到,曹小哭已經岌岌可危。

    賈玄碩和三個隨從以一輛馬車爲中心,將曹小哭緊緊護在車轅一角。

    而刺客卻仍有十多人,明顯分成兩隊,一半在前進逼格殺,一半在後以弩射殺,只是礙於空間有限,不將賈玄碩等六人放倒,是難傷曹小哭分毫。

    但很顯然,賈玄碩等人都已負傷在身,這個防禦崩潰在即。

    跟前進逼的這些人身手極好,招式簡單卻狠辣有效,忽進忽退之間分明是經久配合的。

    賈玄碩自問武藝罕有敵手,有衣等人也都是百戰餘生的強手,但在這些人面前,卻越來越吃力!

    更有防不勝防的弩箭刁鑽射來,即便以身替曹小哭擋刀遮箭,又能撐的幾時?

    勝七遠遠一箭射向繞上馬車棚頂的一個刺客,竟被其躲過,他連珠箭拉開陣勢,方纔放倒了那人,解了曹小哭燃眉一危。

    繼而大隊人馬殺到了近前,奔騰的甲騎瞬間衝散刺客弩隊,熊不讓更是一馬當先驅殺馬車前的刺客。

    在大隊騎兵的衝殺下,這些刺客再是武藝高強,也難成氣候。

    眼見刺殺失敗,剩下的刺客連逃也不逃,竟是齊齊自盡了!

    將拍馬趕到的司馬白一個好閃,他不禁倒吸了冷氣,好決絕的死士!

    “某來的遲了,是某的不是,累郡主受驚了。”司馬白很慚愧,來的路上一直擔心曹小哭撐不住,幸好她看上去沒有受傷。

    遭逢生死危急,曹小哭仍是波瀾不驚,她頷首回道:“無妨,這次孤欠了白王好大一個人情呢!”

    “郡主客氣!”司馬白掃了一眼滿地屍首,粗略一算,足有三十多名刺客,臉色頓時一片陰黑,冷冷問道,

    “今日營中是誰值守?這烏壓壓的一票人欺近營壘,竟一點知覺都沒有麼?!”

    裴山汗顏道:“咱們只負責周邊外圍的哨探,內勤是賀蘭部的負責,但既出了差錯,屬下也脫不掉關係,請殿下行罰!”

    賈玄碩上前勸道:“不是將軍們的疏忽!這些刺客都是頂尖的死士,與尋常兵勇截然不同。陣戰上雖不敵軍伍,但最拿手的便是潛行伏擊,非是經年特訓的諜子,根本不可能察覺到他們的行蹤。”

    他一向寡言,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一番話說的司馬白心頭震驚。

    頂尖的死士?這樣的死士,結隊趁夜偷襲,竟還沒有得手?

    曹小哭這裡紮了三個帳子,一個領頭的賈玄碩、一個啞巴侍女有衣、一個車伕,還有個青壯隨從,雖然都有受傷,卻一個都沒折損丟命,竟還將這些刺客格殺大半!

    果然是真人不露相,乞活軍名不虛傳啊!

    裴金和二學子檢點了一番,回報道:“殿下,這些刺客竟一個活口都沒有!”

    封進兩手一攤道:“不知這些人什麼來頭,但凡有個能喘氣的,我也能扒出他祖宗八代來!”

    “郡主可是得罪什麼人了?”司馬白試探問道,這麼多頂尖的死士來襲殺曹小哭,背後的主事人絕對非同一般,不是執掌一方的諸侯,能養的起這些人麼?

    曹小哭神情清冷:“這樣的世道,得罪人有什麼稀奇的?”

    司馬白點頭道:“這倒是,殺人吃人都是尋常事,得罪個人算什麼?我只是見慣了郡主爲朋友所敬,沒想到郡主也能招惹上行刺。”

    “孤的朋友很多,而朋友裡面想殺孤的,也不少!”聽這口氣,曹小哭似乎已經知道了是誰主使的。

    司馬白見曹小哭無意再說下去,便不再問,他勸曹小哭道:“此處不堪再住,郡主不若移駕大營,也好多個照應。”

    曹小哭卻不答話,瞧她皺着眉頭的模樣,不知在思索什麼。

    司馬白只當她是客氣,剛要再禮讓一番,便聽曹小哭說道:“謝過白王好意,但是不必了。”

    司馬白看她神色不似虛讓,指着毀壞的帳子問道:“郡主這是何苦?這裡還能住人麼?”

    “自然不能再住,”曹小哭頓了頓,衝賈玄碩說道,“大哥,咱們即刻啓程!”

    司馬白納悶道:“去哪?”

    曹小哭搖了搖頭,接過賈玄碩遞來的馬繮,對司馬白說道:“我們成都再會,孤一定央請家師爲白王根治寒疾!”

    “我的病且先不急,近來已經好了很多。”

    “哦?好了很多?”曹小哭似乎很是詫異,“這才幾日不見,你那寒疾竟大有好轉?”

    “真的,莫名就好多了。”

    曹小哭盯着司馬白看了好幾眼,方纔說道:“縱有好轉,也不可大意,咱們成都見。”

    司馬白猜測到曹小哭可能遇上了重大變故,本想要詢問一二,可她既不想說,倒也不好貿然打探別人隱情。

    他再次相邀道:“玄帥有傷在身,郡主的隨從們也都受了傷,不若先去大營醫治一番,再走不遲。”

    “某等無礙,這些傷是見慣了的。”

    賈玄碩絲毫不在意身上正在流血,而那三個隨從也與他一般無二,哪裡像是有傷在身的?

    看的司馬白嘖嘖咂舌,窺一斑而知全豹,乞活軍實爲天下一等一的強軍!

    “竟這般着急麼?”司馬白不再勸說,但卻由衷的想要幫曹小哭一把,誠懇說道:

    “我與郡主相識一場,自覺甚爲投緣,郡主若有差遣,某必當竭力而爲!”

    “謝謝你啦!”曹小哭笑了笑,回道,“孤家後院可能着了火,必得先去弄個明白。其實也不是要瞞白王,孤需親自料理這事,這個忙,白王是幫不上的,平白害你擔心。”

    司馬白說道:“既如此,願望郡主逢凶化吉!是了,我送郡主幾匹好馬吧,腳程也可快一些!”

    曹小哭又笑道:“白王真是體貼,不過無需費心。蕭關不遠,這些腳力夠用了。”

    “你們要去蕭關?”司馬白一怔,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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