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木雖具有一定的靈性，可顯然還處於很低等的階段，反應在行為上，多少有些蠢萌。

聽到林拓的話語，登時糾結了起來，似乎在思考該如何做。

下一秒，它似乎終於有了決斷，一部分枝條繼續將果實向內部拉動，另外一部分則緩緩伸展，嘗試將自己包裹，保護起來。

猶豫了下，更是發狠，甩出一根樹杈，嘗試將林拓推開。

看到這一幕，林拓眉毛微挑，利用自創離山劍訣竅門，張口吐出一道以太凝成的劍光。

「噌~」

那枝條頓時斬斷，半截掉落，嚇得巨木趕忙收回枝幹，瑟縮顫抖起來，樹冠上，更是落下一片片樹葉，紛紛揚揚，如同下了一場雨。

「你擋不住我的，讓我看看，不搶你的。」林拓凝視著這株初生智慧的巨木，開口道。

對方不動。

林拓覺得愈發有趣，也沒繼續動手，想了想，認真道：

「如果我真要搶，你反正也攔不住，對不對，你種在這，又跑不掉，實在不放心，要不拉鉤也行。恩，就是一種互相遵守約定的禮儀。」

說著，林拓抬起右手，覺得手指太小，便乾脆攤開手掌。

巨木似乎愣了下，捲曲的樹葉緩緩展開些，似懂非懂地將那截被斬斷末端的細枝又伸了過來，嘗試觸碰了下林拓的掌心。

見沒再次被斬斷，似乎鬆了口氣，等林拓主動攥著細枝搖了搖，那些葉子也不再掉。

一拉、一扯，彷彿完成了某種儀式。

下一秒，收縮的枝幹展開，那條懸挂著唯一的果實的枝條便自遠方小心地飛來，然後緩緩垂落，懸在林拓面前。

這時候，他也才終於看清了這顆奇怪果實的模樣……它很大，約莫和林拓一樣高，橢圓，略顯扁平，呈現淡淡的金黃色，讓人聯想起芒果。

至於氣味倒是沒有的。

它孤零零懸在枝條上，釋放出淡淡的以太波動。

「這是什麼？」

林拓當真有些疑惑了，抬手，在巨木緊張的情緒中觸碰了下，旋即，林拓驚訝地感知到，整顆果實內部正傳出極輕微的震動：

砰……砰……砰……

宛如心跳！

並且，不知是錯覺，還是「非人境」的敏銳，當他聽到那心跳聲，心中便生出一絲明悟：

生命！

這顆果實內部，很可能孕育著生命！

「是錯覺，還是真實……一顆被以太催化變異的樹種，竟然會孕育出其他生命？」

林拓有些不可思議，畢竟，此前幾次衍化，終歸還是符合人類衍化的路線。

這一刻，他很有種將其刨開，一探究竟的衝動。

然而就在他的念頭剛升起之時，那懸在面前的枝條便「啪」的一聲縮了回去。

無窮枝葉包裹住果實，整棵樹，就連那純白的熒光，也都閃爍不定起來……似乎處於極度警惕中。

這麼敏銳么……林拓微微一怔，意識到，巨木此前並非是真的「聽懂」了他的語言，而是通過某種「天賦」，感應到了他的情緒變化。

想到這，林拓忽然升起了測試的心思，便故意沉下臉來，手掌中，青白氣息涌動，凝出一柄以太之劍，冷聲道：

「拿來我看！」

「嘩啦啦……」巨木愈發驚悸，萬千枝條飛舞，緩緩試圖將果實包裹住，葉片飄落，極為人性化地顯出了凄哀的情緒。

憑藉天賦感應，它很清楚，自己的枝條抵擋不住那神秘劍氣的切割，而又如林拓所言，固定在大地中的根須又令它無數遁逃。

「你似乎很懼怕我？」林拓冷笑道，向前跨出一步。

「嘩啦啦……」葉片凋落間，龐大樹冠遠處的一些枝條突然垂下，在地上抓了抓，然後緩緩將一捆捆瑩白的斷枝送到了林拓面前。

那些是巨木脫落下的舊枝，雖失去了光澤，卻反而透露出些許金屬般的質感。

林拓挑眉，突然猜到了什麼：「你要將這些送給我？」

「嘩嘩。」樹冠前擺，似乎是點頭。

林拓繼續道：「想要用這些換我不搶你的果子？」

巨木再次點頭。

林拓眼神愈發怪異，道：「我可不缺柴燒，如果我不同意呢？」

巨木怔了下，枝條顫抖起來，似乎很憤怒，枝條做出「拉鉤」的動作，彷彿在質問為何說話不算數……

看到這一幕，林拓臉上的寒意散去，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在巨木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解除了以太之劍：

「看來你對情緒的感應局限於表層，沒法探知內心的想法。」林拓總結道，繼而笑道，「放心，我還不至於誆一棵樹，丟不起那人。

不過，我還真有些期待了，希望下次見面，你還活著。」

說完，林拓伸手抽出一截樹枝：

「總不能白來一次，這就當禮物了，回見。」

話音落下，他踏空離開，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只剩下這株巨木迷惑地「望」著天空，好一陣，直到再也感受不到林拓的氣息，這才重新舒展開枝條，輕輕搖擺。

……

……

與此同時，離山書房。

林拓靜靜俯瞰著月海大陸，若有所思，繼而呼喚出虛擬面板，打開了「時間加速」。

龐大的算力注入，整個世界開始衍化，變成了一片略顯朦朧的光影。

同時，他也將運行日誌界面固定在視網膜上，方便觀察。

巨木果實的變化的確令他有些驚訝，不過，相比於提早掠奪，滿足好奇心，顯然還是通過衍化，等待結果來的更理智些。

「可惜，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看到結果。」

嘀咕著，林拓轉而將手中的那截樹枝放在燈光下仔細觀察起來。

似金似玉，很奇怪的一種材質，並不算堅硬，柔韌度不錯。

左右無事，林拓當即對這種材料進行了測試，旋即驚訝地發現，其導通以太的效果竟比純銀還好些，而且更輕便。

「是因為那棵樹本就是以太催化的緣故么……」林拓若有所思，低聲笑道，「這也算意外收穫了。

恩，以後再製作一些魔法符咒、儀器倒是可以嘗試用這種材料。」

不同的材料，發揮出的法術效果也都不同，這點是他很早就確定的。

這類基質材料還好些，像是血液，隨著放置時間延長，都會漸漸失去效力，比如那一缸魔獸血液，放久了，效力就會下跌。

其實離山還有個更好的血液供給來源，那就是花溪。

小姑娘的異能是傷勢恢復，理論上，消耗的血液可以通過食物迅速補充回來，不過林拓也沒好意思拿自己學生當材料就是了……

「唔，放血是捨不得的，不過每個月自然流出來的血似乎可以拿來用……」

想到這，林拓打了個冷戰，趕緊將這個危險而詭異的念頭拋開！

可緊接著，心底又冒出個想法：

「不過說起來，花溪的年紀也該來大姨媽了吧……等等，我到底在想什麼？？」

林拓狠狠揉了下臉，強行將思路收束回來，苦笑道：

「看來是製造星門用腦過度了，睡覺睡覺。」

嘟囔著，他也不再多想，最後看了下衍化沙盤，關燈去隔壁卧室睡下。

只剩下那株瑩白的小樹在時光的淘洗中愈發繁盛。

樹上的果實也從一個，變成兩個、三個……越來越多……

……

夜風輕拂，離山小院里一片寧靜。

隔壁，當看到林拓卧室的燈熄滅，洗完澡，換了睡衣的花溪也爬上了床，然後看了眼桌上，正坐在球上托腮望著窗外的海瑟薇，忍不住道：

「你看什麼呢？不睡覺？」

然而嘴巴一直bb個不停的海瑟薇此刻卻一改常態，坐在水晶球上，保持著托腮的坐姿，說：

「這就是真實的月亮嗎。」

花溪拍了拍蕎麥皮枕頭，然後用被子將自己蓋住，打了個哈欠，說：

「是啊，怎麼樣，看到真實的月亮有什麼感想？」

和對方鬥爭了一天，花溪也大概有些弄明白這女人是個啥了，按照她的說法，原本她似乎是住在一個遊戲里……後來被老師帶了出來。

花溪嘴上沒說，但心裡尋思著，這女人應該和自己的來歷差不多，來自其他的世界，這讓小姑娘看她的眼神稍微順眼了一丟丟。

恩，大概屬於，同為異鄉人的那種共情。

連帶的，這會兒花溪說話的語氣都柔和了一點。

然而下一秒，就聽海瑟薇吐槽道：

「我突然有點理解為啥那麼多人泡在虛擬空間里玩遊戲了，現實中的月亮也太丑了，這麼大一個痦子，丑爆了！」

花溪臉一黑，一巴掌將托腮做沉思狀的海瑟薇拍了回去，吼道：「睡覺！」

旋即，小院里徹底黑暗了下來。

……

……

一夜無話。

轉眼，便是天明。

當林拓從睡夢中醒來，身子還躺在床上，心中已經默念出「運行日誌」的指令。

視網膜上，虛擬面板彈出，一行行文字如流水般流淌而過。

飛速瀏覽了下，林拓睡意陡然消散，霍然起身，帶著些興奮地踩著拖鞋，臉都沒洗就推門進了書房。

俯身，看向了一夜不見的月海大陸。

視線則落在了日誌的最後，也是最新的一行：

【世界衍化第……年，第一批「月族」誕生了】

……

ps：感謝書友「幽藍王座」萬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