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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錢上大學的我只能去屠龍了 - 第三百六十九章:生日字體大小: A+
     

    8月11日,秋。

    卡塞爾學院梧桐遮掩的一隅,金色的葉落蓋在橢圓穹頂之上,像是一層毯子,葉的脈絡和枯榮就是上面的印花與線腳,陽光從漏出的針眼裡照入穹頂之中,落在了那黑白棋局上。

    棋桌前林年抬手想要挪動棋盤上自己的『兵』,但手伸到一半就縮了回來。因為他發現棋桌對面的曼蒂在冷笑,笑容極其陰險狡詐好若偷了雞的狐狸,讓人不寒而慄。

    林年又把手放到了『象』上,曼蒂的表情又忽然戲謔了起來,似乎對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表示嗤之以鼻。

    林年沉默地收回了手放在了下巴上用力摩挲著,似乎是在盤包漿,但再怎麼盤都揉不出幾根胡茬子來,可能是最近的生長激素都拿去長個子了,短短半年內就衝到了一米八,從而導致了沒有多餘的激素去生長鬍子。

    曼蒂盯著躊躇的林年帶著一臉微妙的笑容說,「我有時候真想你連輸我二三十把的樣子都是裝的,等到我畢業要離開學校那一天的時候忽然又叫我說,師姐我們再下一把,只不過這把乾脆就增加一些可觀的賭注吧...」

    「賭脫衣棋局嗎?」林年微眯眼睛盯著錯綜複雜的棋盤,黑棋和白棋相殺的局面簡直像是龍蛟在怒海中翻騰,只要行差踏錯一步就得落得滿盤皆輸的局面。

    他走棋通常算之後的十步局面,已經算是看得很長遠的了,但對面這女孩卻是算了整個後半場,還針對他的不同應變推出了好幾個後半場的局勢。這導致他現在往往走一步就要想到二十步,乃至三十步,對於腦力運算符合極大,這是對大局觀的掌控力,在這方面上剎那、時間零再厲害也幫不了他。

    「輸一把脫一件衣服?也不是不可以。」曼蒂哼哼著,視線如狼似虎地盯著林年,露出了中年女人看見小奶狗的色眯眯表情,「師姐我饞你身子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下贏我再說。」林年把手放在了皇後上。

    他眼下想解決困境,就只有放棄固守,打快攻,強迫曼蒂放棄攻勢轉攻為守,這樣才能把節奏重新帶回來。而皇后是國際象棋里幾乎最強的棋子,很多時候都可以依靠她撕出重圍打破僵局,這也算是林年準備孤注一擲了。

    「哼嗯...」曼蒂抬眼也微眯著眼睛,在林年走出一步之後,也隨意車動了自己的一枚棋子,看似隨意的一步卻又把林年逼入了隱晦的死局中,讓他再度陷入了沉思。

    「師弟,你知道么,皇后之所以在國際象棋里這麼強,是因為歷史原因的影響。」曼蒂趁著林年沉思的時候,端起了一杯果汁,咬住了習慣嗞了起來,「象棋這種東西的規則是活的,而規則又因歷史的進程而改變,其實在以前皇后並不強,只能移動一格,跟中國象棋里的士差不多,但後來歐洲國家為了推崇葉卡捷琳娜大帝,意喻皇后的強權時,國際象棋里的『皇后』才有了現在的新的玩法。」

    「大帝?俄羅斯帝國的沙皇?」林年終於下定決心后,挪動了棋子。

    「師弟歷史學得不錯啊。」曼蒂咬著吸管吃掉了林年的一個棋子。

    「只是最近研究過沙皇的一些歷史。」林年反手將曼蒂的棋子吃掉。

    「研究沙皇幹什麼?」曼蒂繼續跟林年對吃棋子,數十分鐘的僵持在現在終於進入了快吃快打的節奏,如果這是林年老家街邊的象棋,老爺子們估計已經把棋盤拍得啪啪響了,勝負也馬上進入分曉的時刻。

    「我是專業是『龍族譜系學』,研究歷史不奇怪,最近我懷疑沙皇一家都是混血種,才能統治俄羅斯那麼長時間。」林年再度撿掉了一顆曼蒂的『車』,白皇後節節逼近黑色的皇帝。

    「沙皇一家是混血種?有意思的看法。」曼蒂挑了挑眉繼續吃起林年的棋子,「葉卡捷琳娜大帝的著名發言不就是:『假如我活到二百歲,整個歐洲都將匍匐在我的腳下。』嗎?」

    「但她只活了34歲死於中風。」林年又停下了手,發現局面好像更加不利了,現在的殘局幾乎是他一個孤王和皇后豎立在棋盤上,被那黑色的王遠遠冷視著,一群梟鳥鬣狗圍繞在皇后和孤王的身邊磨牙吮血。

    「可能是跟秦始皇一樣,要死的時候忽然就迷信永生,開始找長生不老葯,結果找到了混血種才誕生下子嗣呢?」

    「葉卡捷琳娜大帝的確有很多親夫,包括下一代的沙皇保羅一世不都是傳言是她跟情夫的兒子么?」林年隨口說后躺在了椅子上皺著眉頭盯著這盤似乎已經盤不活的棋局了。

    「保羅一世死於政治暗殺,很可惜不是自然死亡的,不然可以依據他的壽命推算他是不是混血種,畢竟混血種都比較長壽。」

    「當皇帝的都很難善終,每一任幾乎都是離奇死亡。」林年皺眉艱難地推動了一個殘兵棋子。

    「沙皇最後一代才是最慘的吧?一家老小被丟在地下室給突突死了。」曼蒂吐槽道。

    林年抬頭看了一眼曼蒂,但片刻后就低頭下去了,把注意力放回到了棋局上,「只可惜後面就沒什麼出色的女皇帝了,不然的話再改改規則加強一下皇后,讓皇后能一回合走兩次,那麼現在我就能直接幹掉你的皇帝了。」

    「你想得倒美。」曼蒂推出自己的兵,將死了林年。

    「嘖。」林年推倒了自己的棋子認負了。

    「想要下贏我你還早了十年啊!」曼蒂插著腰仰天長笑兩聲,穹頂上落葉的影子斑駁地打在她的臉上、脖頸上像是黯淡的藤蔓繞上了她的肌膚。

    「所以你過生日最想要的禮物是再用國際象棋打敗我一次嗎?」林年把桌上的棋子複位了,看向狂笑得意的自家師姐。

    「平時都被你揍,再怎麼說我也得揍你幾次,拳腳上打不過,那就在棋盤上打。」曼蒂揮舞著拳頭倒躺在了椅子上舒坦地伸懶腰,「而且我相信師弟你是給我準備了禮物的!」

    「因為我一開始就是帶著禮物來的。」林年從椅子旁地上的袋子里摸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放在了棋盤邊上,推給了曼蒂說:

    「師姐,生日快樂。」

    「嚯嚯!師弟親手準備的生日禮物!屆到了!」曼蒂把禮物捧了過來,盒子大概十五厘米左右粉色包裝,上面綁著漂亮的綢緞,還別著一個賀卡用西班牙語寫著生日快樂和曼蒂的全名。

    「裡面是什麼?梵克雅寶的項鏈還是香奈兒的口紅?」曼蒂搖動禮物聽見了聲響臉色逐漸亢奮了起來,「師弟出品必屬精品,師姐我可是知道的,你從來都不是小氣的人兒。」

    「很可惜,都不是。」林年拇指輕輕撓了撓臉頰,「不過你現在就可以拆開看看。」

    「當著人家的面拆開禮物不會顯得很失禮嗎?」曼蒂疑惑地說。

    「在我們那邊沒這個說法。」林年搖頭,「禮物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拆開看的,分享喜悅才是禮物最大的意義。」

    「那我就不客氣了。」曼蒂三下五除二就把禮物給撕開了,看向裡面后表情怔了一下,從裡面拿出了一顆穿著項鏈的暗紅色子彈吊墜。

    「準備了有一段時間,希望你喜歡。」林年看著曼蒂說。

    這妮子此時借著陽光打量著暗紅色的子彈掛飾,似乎在思考這水晶的純度如何,當掉能不能換點錢買新衣裳。

    「挺好看的,師弟你有心啦。不過論貼心程度你還是得跟你姐姐學習一下哦,人家可是送了我一件針織毛衣。」最後曼蒂還是笑眯眯地把項鏈塞牛仔褲兜里了,又向前彎了彎腰,扯了扯領子,給林年看裡面的高領毛衣,「手把手織出來的呢,穿上賊暖和,之後換季也不用臨時去買衣服了。」

    林年仔細地瞅了毛衣的花紋一眼,點點頭說,「的確是她的手藝...我每次過冬的時候她也會給我織一件毛衣,大概再過幾天就得塞給我了,我不穿她還不高興。」

    「見鬼,師弟你可真是老實,期待你羞紅臉頰直呼『師姐不要』的我是不是搞錯了點什麼...」曼蒂喪氣地直起腰把領口鬆了回去拍了拍胸脯。

    「過生日真不準備開派對嗎?如果你想開的話我可以找人幫你安排。」林年仰頭望著棋室滿是落葉的金色穹頂說,「學院里現在每逢生日就開派對已經是習俗了吧?在你們學生會裡也有一個部門叫派對部?還能租借安鉑館的場地玩。」

    「開派對什麼的...不適合我啦。」曼蒂撓了撓頭髮,「而且租借場地死貴死貴的,我哪兒來的閑錢?」

    「我借你?」

    「不還的那種?」

    「嗯...的確,派對的確不適合你。」林年點頭說。

    「我靠,真現實啊,師弟你。」曼蒂白了林年一眼,「再說也沒有時間開派對啦,你忘了今天下午我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了嗎?」

    林年伸向棋盤上撥動白色皇帝棋子的手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曼蒂,「是在下午嗎?」

    「執行部都已經發通知了,好多大四的學生都被叫過去了。」曼蒂摸出了手機滑出簡訊給林年看。

    「過生日這天被外派實習你也是夠倒霉的。」林年雖然早就知道了這回事,但還是忍不住這樣說。

    「嗨,這就跟大年三十夜還要加班一樣,為了工資(學分)不得不拼啊。」曼蒂放下手機嘆氣,「這次任務也不知道麻不麻煩,希望把我分到後勤組去,做坐冷板凳就行了,勇猛的大哥們沖前面,我在後面喊加油!」

    「之前我們去日本那次你的學分還沒湊過么?」林年雙手揣在了校服外套的兜里。

    「差了一點,這次實習結束應該就夠了,直接立地畢業好吧?」曼蒂挑眉,「只要這次任務回來我就一身輕鬆了!」

    「那畢業后真準備去做後勤?」

    「嗯啊,要不然嘞,跟你們這些超人一樣提刀子去砍人嗎?」曼蒂右手彎起拍了拍自己的臂膀,「我這細胳膊細腿的可經不起折騰。」

    「隨便吧。」林年想了想后,發現自己的確沒什麼想說的了,輕輕頷首說,「雖然是最後一次實習了,但還是小心點,別陰溝裡翻船了。」

    「知道啦。」曼蒂擺了擺手,「只是蠻可惜的,到畢業都沒把師弟你這顆白菜給拱了。」

    「我姐聽見你說這句話會揍你的吧?」林年笑著看著曼蒂。

    「揍?你真是太看清你姐了,她有多愛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曼蒂伸脖子吐了吐舌頭,「上次我調侃說再沒人對你動手,我就對你下手了,她整整一個星期沒理我,我後來登門道歉,她又一臉茫然地對我說,哎呀?有這回事兒嗎?我哪兒不理你了,是你的錯覺吧?看著她一臉無辜的樣子,我簡直驚悚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腹黑一直很行的。」林年笑。

    「媽的,想來想去還是感覺虧了!」曼蒂忽然一拍桌子,滿臉義憤填膺,「養了大半年的師弟結果到頭來還是得被師妹拱了!果然師弟都是屬於師妹的嗎?老牛啃嫩草都不允許了嗎?這什麼世道!」

    「什麼師妹?瞎說什麼呢?」林年一臉莫名其妙。

    「就那個維樂娃啊。」曼蒂嘖嘖說,「你後援團里的那個土豪妹。」

    「...土豪妹?別跟人家取奇怪的綽號。」

    「你不知道?那個維樂娃·赫爾辛基,她家裡是入編的公爵封號啊,王室都跟她們是親戚關係,每年的王室聚會他們全家都會受邀。」曼蒂挑眉。

    「芬蘭不是共和國嗎,哪兒來的貴族?」林年愣了一下。

    「瑞典貴族,她是芬蘭人,但她祖輩是瑞典人。」曼蒂說,「實打實的貴族階級,富得流油,再往祖上推,如果芬蘭還保持貴族頭銜,那她大概得算王室公主,畢竟她母親的那一系可是沙皇時代的王室!所以她應該也有三分之一的俄羅斯血統,頭髮才是白金色的...現在瑞典那邊的王室都特別買她以前祖上的賬,她去走關係時見到王室都不需要行禮,跟公主王子們平輩交往。」

    「這個芬蘭小公主大概也算是這一批大一新生里最有牌面的了,自身血統一頂一的棒不說,還特有錢,家裡現在在國際魚油市場是龍頭位置,標準的帶資入校...之前自由一日學生會和獅心會不是打爛了很多東西嗎?愷撒放話自由一日造成的損失學生會會全部照價賠償,隨後獅心會這邊也不甘示弱了,就她第一個站出來表示我們獅心會在人工湖那裡布過防,所以我就先以身作則捐學校一座新的人工湖吧...」

    「可這關我什麼事?」林年聽后臉上表現的興緻缺缺。

    「等人工湖砸你頭上你就知道關不關你的事情了...」曼蒂看傻子似的看著林年說,「人家才加入獅心會就願意為了社團捐一座人工湖,你覺得為了追自己喜歡的男孩,她會做什麼妖來?」

    林年撓了撓脖頸,「啊?」

    「小道消息,那個芬蘭小公主對你的興趣可不小,好像從自由一日那一天開始就跟你瞅對眼兒,現在正私下瘋了一樣重金搜集你的信息。」曼蒂說。

    「不關我的事。」林年搖頭。

    「真是屬木頭的啊,公主找我談戀愛如果我是個男的,我當場就從了。」曼蒂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看著林年,「我可是用一件Balenciaga換季外套才賣了你的生辰八字信息。」

    「你還賣我生辰八字...我又不認識她,跟她談戀愛不如跟師姐你談戀愛,反正感覺都一樣奇怪。」林年吐槽。

    「你擱這兒比爛是吧?雖然你師姐是窮了點,但好歹也是有不少人追的主!」曼蒂斜眼瞅著林年,「不過你不也是天天嚷嚷著窮嗎?怎麼沒見著你直接入贅人家啊?」

    「你不也天天嚷嚷著想談戀愛,單身苦嗎?怎麼沒見著你去找男朋友啊?」

    「互相傷害真是有一手的嗷,師弟。」曼蒂眉毛抬得飛起,「我跟你說,我出了這次任務回來我就找人談戀愛,半年之內必讓你個小傢伙在我的婚宴上哭得鼻涕泡兒都冒出來,大罵自己悔不該當初沒有挽留住你師姐我。」

    「哦。」林年白了她一眼。

    「嘖,跟你聊天真沒勁兒,跟個木頭似的。」曼蒂躍過桌子一巴掌摁林年腦袋上了,解氣地挼了挼那頭黑髮。

    林年也被按得沒脾氣,換在別的日子裡早就回挼過去了,但今天好歹是人家生日,當是遷就這不正經的笨蛋師姐了。

    「溜了,回去收拾收拾滾去執行部去報道咯!希望出完任務回來能看見師弟你被師妹泡到手啊!」曼蒂一通發泄后,神清氣爽地轉身雙手揣在牛仔褲兜里溜達向了大門。

    「想多了。」林年坐在椅子上看著她笑了笑,「一路小心。」

    曼蒂舉手握拳揮了揮,應該是勢在必得的意思,推開了門一溜小跑了出去。

    林年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才施施然起身準備離開,準備將桌上的棋子收起來的時候,忽然發現棋子少擺了一枚。

    他愣了一下,晃了一眼黑棋的確比白棋少了那麼一顆,下意識低下頭看向了地上,卻沒找到那顆棋子。

    這倒霉催的曼蒂,下個棋都毛毛躁躁的能把棋子給弄丟。林年彎腰在地上找了老一會兒都沒找到那顆棋子的影子,臉上不由湧起了鬱悶的神色。

    棋室的棋子是公有的,分黑白玉石打磨製成,造價相當貴,弄丟了可是要賠償的,如果真找不到了,他大概莫名其妙就得出一筆賠償錢了。

    「怎麼會呢...」林年不信邪地又找了一會兒,當真沒找到那顆棋子,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好一會兒后,他終於才選擇了放棄,鬱悶地準備掏出電話打給國際象棋的社團報備,但在伸手進自己外套兜里的時候,他整個人卻頓住了,好一會兒才把手從兜里掏了出來。

    他緩緩打開了自己的手掌,在手心躺著的正是那顆失蹤的棋子。

    穹頂的金色葉縫中,陽光懶懶照下,黑色的皇帝安靜地卧在林年的手心,亮麗的黑玉上折射著淡冷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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