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城是個縣級市，雖稱為市，但實際上就是個縣。
兩人在動車站下車，秦廣林跟在何妨屁股后面出站，來到外邊，站口廣場處各種小攤叫賣，一副熱鬧的景象。
“一個雞蛋灌餅，加兩個蛋，多加生菜，微辣。”何妨站到一個小攤前摸出錢包，“謝謝。”
“不是說剛好回去吃午飯嗎，你餓了？”
“沒有，每次回來我都要吃一個這個。”她指了指攤位大媽鏟下正滋溜響的餅，“不吃兩口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家鄉的味道吧。”秦廣林理解了，這種小攤做出來的味道，每個地方都不一樣。
何妨點點頭，站在那里等餅做好，接過來自己咬了一口，然后遞給秦廣林，“坐了半天車你也餓了，先墊吧墊吧。”
“你就吃那么一口？”秦廣林拿著餅湊到她嘴邊，“再咬幾口。”
“夠了，嘗嘗就行，不然我就要兩份了。”她擰開手里的礦泉水瓶喝了一口，抬臉看著秦廣林，問道：“味道怎么樣？”
“很好吃。”
“嘿嘿，洛城做不出這個味，只有河城才有的，而且還只能是小攤上。”
何妨帶著他慢慢往另一邊的公交站走著，“洛城的雞蛋都是灑在餅上，只能叫卷餅，這個雙層餅用筷子挑個洞，把雞蛋倒進去才能叫灌，正宗的灌餅。”
“你會做嗎？”秦廣林問。
“當然不會，會的話我就自己做著吃了。”
“看你說得頭頭是道的，還以為你會自己做呢。”他吃著餅跟在后面，別說，這個灌餅味道確實不錯。
“就這樣直接過去嗎？我要不要先找個地方住下，收拾一下打扮打扮，再……”
“哎呀，趕緊走了，一會兒吃不上午飯了。”
何妨挽著他的胳膊加快了腳步，走出十幾分鐘，到一個路口停步。
“在這兒等車？”
“嗯，二路汽車會在這兒停。”
“連個站牌都沒有啊……”
“當然比不上洛城，怎么，嫌我們河城窮了？”她皺皺鼻子故意看著秦廣林。
“怎么可能，你家住山溝溝里我都沒意見。”
秦廣林說著話把手里的包裝袋扔到旁邊垃圾桶里，抬手從兜里摸出來一顆糖，“要不要？”
“要。”
看著何妨腮幫子被糖鼓起一塊兒，他寵溺地笑了笑，緊緊兩人握著的手，抬頭看著天空深吸一口氣。
已經身在河城，只要再坐個二路汽車，就到她家了。
二路汽車與秦廣林想象中的也不太一樣，車上竟然只有兩排長凳，占了極小的空間，其余都是大片空地供人站著，司機像是職業車手退役，破破爛爛的公交車速度卻一點也不慢，他甚至懷疑這輛車即將起飛。
“平時也都這樣嗎？”秦廣林緊緊握著上面的把手穩住身子，一只手攬著何妨怕她被甩出去。
何妨知道秦廣林問的是什么，緊抱著他的腰偷偷笑，“習慣就好了，這還是正常車速，改天帶你體驗一下七路車，那個師傅還會漂移。”
“……”
秦廣林無語地看向窗外，他一點也不想感受漂移，他現在很懷念洛城的公交，又慢又穩。
“好了，到了。”
一次急剎后，何妨撲在秦廣林懷里，穩好身子后拉著他從后門跑下去，朝前面的小區門口指了指，“那邊就是我家。”
“這就是你長大的地方嗎？”秦廣林舉目望了望四周，此時已是中午，街上只有幾個零零散散的行人，道路兩側的水果攤販懶洋洋地坐在傘下，拿蒲扇給自己扇著風。
“你這兒都沒什么東西……早知道聽我的，在洛城買好了提過來多好。”他看了看附近都沒什么商場之類的，不由埋怨。
昨天他就想拉著何妨去采購一番，結果被她忽悠了，說這邊什么都有，到這里再買。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到處逛逛準備一下，等晚上再登你家門。”秦廣林又開始打退堂鼓。
“隨便買點就行了。”何妨使勁拉著他往一邊商店過去，“都到家門口了還不進去像話嗎，禮物在這里買，我爸愛喝茶，你買兩罐茶葉，然后買箱牛奶給我侄子，再加些水果給我哥他們，就搞定了。”
“……”
心中忐忑的秦廣林一點也不想隨便，硬拖著何妨把那些買了之后，又提了一條三斤多重的草魚，拎在手里活蹦亂跳的，再加兩瓶青花郎——本想買紅花郎酒，更喜慶一點，但商店沒有。
何妨提著水果和茶葉在頭前帶路，秦廣林拎著其他大包小包跟在后面一起進了小區，在里面左拐右拐，終于來到一棟樓前，她停住步子回頭瞅瞅秦廣林，“要進去了哦。”
“……走吧。”
“你要不要調整一下心情？別見到我家人太緊張。”
秦廣林深吸一口氣，手里的草魚甩著尾巴拍他大腿一下，他低頭看了它片刻，然后抬起頭朝何妨催促，“行了，我已經準備好了。”
反正是砧板上的魚，要殺要剮他都已經做好準備，可能問到的事也已經細細捋過好幾遍，估計沒什么大問題。
何妨笑瞇瞇的回頭叭了他一口，“加油。”然后轉身走進里面，順著樓梯上到二樓，把手里的水果茶葉放到一只手上提著，空出手敲響房門。
篤篤篤。
秦廣林心跳砰砰加快，抿抿嘴唇調整好表情，站在她身后像個小跟班一樣，忐忑地盯著那扇黑色的防盜門。
門把手那里響了兩下，然后朝外推開，一個跟何妨長得有幾分像的年輕男人出現在門口，見到何妨時兩只眼睛都笑得瞇起來，“回來了，那個……”他朝何妨身后看了看，話語停了一下。
“你好，我是何老、何妨的朋友。”秦廣林卡頓一下，差點脫口而出叫成何老師。
“什么朋友。”何妨回頭瞅了秦廣林一眼，伸手把手上的東西遞出去，“哥，這是我男朋友，叫秦廣林。”
“你好你好，我是小妨的哥哥，何善。”何善說著話把門完全推開，順手接過何妨手里的東西，“來就來嘛，還帶這么多東西……快進來。”
秦廣林覺得何善確實挺和善的，跟在何妨后面進屋，把其他東西彎腰放地上，手里噗通亂跳的魚遞給何善，“隨便買了一點……這個得放水里去。”
“哎呦這么大，得有三四斤吧……嘖。”何善拎著繩子看了看，轉身走去廚房，“你們先坐，我找個盆放起來。”
“爸，嫂子。”
何妨朝客廳坐著的人打招呼。
秦廣林這時才轉過頭去看，頓時渾身一緊僵在原地。
何爸，嫂子，還有侄子，三個人坐在兩側沙發上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
“……”
“……”
八目相對，誰也沒開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