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平靜的眼神幾乎讓趙河一時之間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不由自主的開口問道，“你難道一點都不緊張嗎？”

“我爲什麼要緊張？”平淡的一句反問，讓趙河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羅澈已經走遠。

看着那背影，趙河的心情突然凝重了起來，羅澈的平靜讓他的壓力變得更大了，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平靜的人，在趙河看來，只有兩種，一種是天生沒緊張感，還有一種就是對自己的實力極度自信！

趙河不知道羅澈是上面兩種人中的哪一種，也不想隨意的做出判斷，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緊張情緒，並且對着自己輕聲低語，“放輕鬆，放輕鬆……”

另一頭，這次音樂節的演奏會也隨着第一位選手的上臺而拉開序幕，出場順序完全是由抽籤決定。

畢竟這次來的年輕演奏者每一個都是在座古典樂界前輩的弟子，無論是讓誰開幕或者讓誰壓軸都肯定會惹得一部分人不滿，因此舉辦方也是顯得十分光棍，大家都看運氣抽籤，總沒什麼好說的了吧？

演奏廳內，鋼琴聲響起，第一位選手的實力不弱，至少有業餘八級，別看前面帶着業餘兩字，但對於這個年齡段的選手來說，這已經稱得上是出色！

就連那位坐在觀衆席上的選手老師，在聽了自己學生的鋼琴演奏後，眼中都閃過了一絲滿意之色，在這種巨大的壓力下，還能保持演奏的準確性，已然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情，同時，目光也是若有似無的向着觀衆席的某個位置看了一眼。

那個位置上坐着的兩人，可以說是整個演奏廳裏地位最高的兩個，正是李玥和張琴，張琴的弟子趙河可以說是古典樂界年輕一代中極爲出色的一個，被不少樂界的前輩所看好，而李玥這次帶來的那人，他們自然也不會不認識。

就像之前說過的，古典樂的世界是很小的，放在流行樂壇，一個明星歌手幾個月不露臉，可能就會被不少人遺忘，但古典樂卻不同，十年前，被一度認爲在這一代中最有可能成爲世界級大師的人的名字！他們不可能忘記！

一想起羅澈曾經的成就，在座的古典樂界前輩們的神色都顯得異常複雜，有遺憾、也有好奇，好奇這麼多年過去，現在的羅澈，到底還能有多少水準。

同時也有一部分人帶着幾分輕視和不以爲然，張琴就是其中一個，倒不是說她敵視羅澈，就算她和李玥是死對頭，但也僅限於音樂上的較勁，並沒有太大的私怨。

之前對羅澈的那一絲敵意，也是被李玥給氣到了，要不然，以她堂堂國內頂尖鋼琴家的身份，哪裏會自降身份去欺負一個後輩？

在她看來，那麼多年沒出現在古典樂界，也沒好好練琴，就算當初被捧到天上去，現在也該跌落凡塵了！

這個看法很合理，也是在座大部分人的想法，活了半輩子，甚至大半輩子的樂界老人們見過太多所謂的天才，但真正能崛起的又有幾個？在古典樂界，沒有投機取巧的可能，只能憑藉實力，這一點，可比流行樂壇要殘酷的多。

選手一個一個的上臺，表現大多不錯，其中有幾個因爲太緊張，在演奏中出現了一兩個小失誤，普通聽衆自然是聽不出來，但卻逃不過樂界前輩們的耳朵，連帶着他們的老師臉色都變得有些不好看起來，雖說失誤的是學生，但丟的也是老師的臉啊。

而爲了知道一下其他選手的平均水準，站在後臺的羅澈也是透過後臺的投影屏幕看着這場演奏會的直播，心中已經大概有了一個數，目前爲止，基本都是在業餘八級的水準，偶爾有一兩個達到業餘九級，和他猜想的差不多，如果其他選手都是這個水準，那毫不客氣的說，這將會是一場屠殺。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其他什麼，趙河和羅澈的出場順序意外的挨在了一起，趙河在前，羅澈在後。

隨着趙河的出場，羅澈也已經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站到了準備上場的過道上，而外面的樂界前輩們的注意力也瞬間集中了起來，趙河和羅澈，可以說是這場演奏會最大的兩個亮點！

就連一直顯得異常懶散，就差沒打個哈欠表示自己現在無聊的都快睡着了的李玥，在這時候都是打起了幾分精神。

前奏剛剛響起，站在等待區域的羅澈就瞬間辨別出了對方彈奏的曲目，“《小夜曲》？”

聽着這首《小夜曲》，羅澈的臉上頓時掛起了一絲玩味的笑容，目光透過等待區域的幕簾，落到了李玥和坐在她身旁的張琴身上，果然不出他所料，李玥那雙杏仁般的眼睛，此時都快眯成一條細縫了。

李玥那家琴行的名字，就叫做‘小夜曲’，足以看出她對這首曲子的喜歡，這在古典樂界不算什麼隱祕的事情，趙河不可能不知道。

而在這種情況下，趙河居然在李玥的眼皮子底下演奏《小夜曲》，如果說這後面不是張琴指使，羅澈絕對不信，至於彈奏這一首《小夜曲》的用意，那可就有點值得玩味了。

不過也不得不說，趙河的實力的確讓羅澈和坐在觀衆席上的李玥驚訝了一把，聽他的彈奏，至少有專業一級的實力，這個年紀，擁有專業級的實力，足以當得起天才二字，讓不少樂界的前輩都是暗暗心驚，身爲教導他的老師，張琴的眼中更是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得意。

“李老師，不知道我弟子這首《小夜曲》彈奏的如何？不如點評幾句？”看着坐在旁邊的李玥，張琴笑眯眯的說道。

聽到張琴的話，李玥出人意料的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彷彿沒有察覺到那話語中的挑釁一般，甚至語氣中還帶上了幾分欣賞，“不錯不錯，小小年紀就有了專業一級的實力，難得啊，年輕一代中，能和張老師這學生同臺較勁的，恐怕也沒幾個人了。”

李玥這意料之外的誇獎一下子讓張琴有些沒反應過來，不過，聽到自己的弟子被誇獎了，張琴的心情還是很好的，尤其還是被自己這死對頭誇獎。

不過，只有站在後面的羅澈注意到了，在說話的時候，李玥若有似無的衝着他所站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神裏的意思，簡直不要太明顯，怎麼看都是在說，“給、我、做、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