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寢室裏,大家都圍在一起。
李東的手機中,正播放着從外面小吃部裏錄來的今日份《松江新聞》。
洪銳的鏡頭切掉之後,主持人再次出現,開始總結陳詞:
“看來,市一中的教學理念和方式,並不像一般人之前想象的那樣古板,他們教育出來的學生,有個性,有才華,有技能,有思想……”
洪銳猛拍牀鋪:“後面我還說了好多,怎麼都給我剪掉了?”
跟着拍手跺腳地Rap了起來:
“他奮發拼搏,打球從不替補;
他熱愛生命,和班委同甘共苦;
他憐憫孤寡,我是親眼目睹;
他顛倒衆生,校花被他俘虜……”
李東:“……”
李亞男:“……”
別的姑且不論,就最後這一句,不給你掐了,難道還留着過年嗎?
※※※
副市長周安國家。
這是一間120平方的三居室標配單元房。
兒女都在外地工作,老父母寧可去療養所,也不肯憋在家裏,因此絕大多數時候,都只有他和愛人張秀梅兩口人在家。
但今天,平時顯得有點空曠、冷清的家裏,卻是少有的人氣旺盛。
周安國陪着遠道而來的兩名客人,坐在沙發上喝茶、聊天。
影視牆上懸掛着的65寸液晶電視裏,正播放着本地臺的《松江新聞》。
愛人張秀梅則在廚房中忙碌着,給大家準備着堪稱豐盛的晚餐。
周安國對面的兩個人,正是可人互娛的孟令熊和凌志峯。
昨天,孟令熊特地給他打了個電話,說要來松江公出,順便來拜訪一下“周叔叔”。
若果是別的關係,周安國極大概率會婉拒,至少不會隨便允許外人登門。
坐在他這個位置,要避忌的事情太多了。
但孟令熊的父母,一個是他大學時代最鐵的哥們,一個是對他有過很多關照的老班長。
而且最關鍵的,雙方是單純的人際往來,並沒有任何利害關係。
這如果都不接待一下,就有點不近人情了。
所以,他一早上就交代愛人,好好張羅一桌酒菜,招待一下故人之子。
周安國對孟令熊這位世侄還是比較欣賞的。
不僅一表人才,而且談吐、應對十分沉穩,事業上也成就斐然。
這讓他有一種國家蒸蒸日上,英雄豪傑輩出的自豪感和喜悅感。
聊天中,周安國不經意地問:“令熊,你這次來松江,是談生意的吧?”
“是的。”孟令熊扶了扶金絲眼鏡,恭敬地回答。
對於這位身居高位,卻不驕不躁,戒奢戒虛的“周叔叔”,他也是真心敬佩。
周安國給孟令熊添了點茶水:“可還順利嗎?”
孟令熊微微一笑:“還好,雖然多花了幾十萬,但總算不辱使命。”
周安國點了點頭,又問:“你們和哪家公司談的生意?松江有點名氣的遊戲開發公司,也就那麼三、五家,我基本上都有一些瞭解。”
孟令熊笑了笑:“周叔叔你肯定想不到,我們這次的合作對象,並不是哪家公司,只是一位個人開發者,而且……還是個在校高中生。”
“哦?”周安國來了點興趣,“能詳細說說嗎?”
孟令熊點了點頭,一五一十道來。
聽說可人互娛談判的對象,名字就叫“江寒”,周安國不禁心中一動,想起了一個被他戲稱爲“姜子牙”的小朋友。
這個江寒,到底是不是那個江寒?
還是說……另有其人?
“開發遊戲很難吧?”周安國多問了一句。
凌志峯笑了笑:“編程本身很簡單,腦子夠用的高中生,只要經過半年的訓練,就不難做出簡單的小遊戲。
比較困難的,其實是優秀的創意,和良好的設計。”
周安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孟令熊又說,談判時,盛夏實業的夏如虹也參與了,並喧賓奪主,主導了這次商務談判。
周安國細心聽完,不禁搖了搖頭:“令熊啊,你這50多萬掏得不冤,她在松江商業圈子裏,也是談判桌上有名的常勝將軍。”
聽到這裏,他已經有八成的把握,這就是他認識的那個江寒。
如果不是的話,那也太巧了。
上次遇上小江同學的時候,夏如虹就在他旁邊,她女兒還與江寒是“同學”,貌似關係十分親近……
孟令熊心有慼慼焉:“的確,我當時也感到了很大的壓力,差點就做出更多讓步了,好在最後總算穩住了陣腳。”
這時,電視裏的《松江新聞》已經播放了一會兒了。
播放完市高官、大市長的行程後,接下來是《副市長周安國帶領工作組,視察高新技術開發區》的新聞。
“周叔叔,您在電視中指點江山的英姿,我能不能錄下來,讓我爸爸、媽媽也欣賞欣賞?”孟令熊笑着問。
他這可不純是拍馬屁,多少也有點發自內心。
周安國哈哈一笑:“你可別埋汰你周叔叔了,跟你爸爸比起來,叔叔還是略有不及的……”
說笑間,電視中的新聞節目,進入了松江一中的訪談環節。
幾個人就轉移了注意力,閒聊爲主,偶爾才掃一眼電視屏幕。
忽然,凌志峯盯着電視,略微睜大了眼睛,“咦”了一聲。
孟令熊偏轉視線一看,也驚訝了起來:“江寒?”
周安國回頭一看,也馬上認出來了,電視中出現的這個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正是自己知道的那個“江寒”。
“你們今天談生意的對象,就是他吧?”周安國問。
孟令熊扶了扶眼鏡:“沒錯。”
三人認真看了下去。
凌志峯看着看着,忽然一拍大腿:“這小兄弟還寫過論文,發過SCI?牛,真的服氣。”
孟令熊笑了笑:“《琵琶行》這首歌我也聽過幾遍,想不到居然是他寫的。”
輪到洪銳出場,當這小子一大通即興RAP,順嘴胡咧咧時,凌志峯險些笑噴。
周安國也忍俊不禁:“有趣的小傢伙。”
又自言自語:“寫字機器人……這倒是挺新鮮的,江寒同學還有這個本事?”
孟令熊接過話題:“這個我倒是聽江寒提過一句。”
“哦?”周安國很感興趣地看着孟令熊。
孟令熊回憶了一下:“今天談完交易,江寒送我們出門的時候,我問他怎麼認識夏總的,他說是因爲一筆專利交易。
凌總監好奇,追問了一下,江寒也沒遮遮掩掩。
這樣我們才知道,原來他不止是一名遊戲開發高手,對於硬件開發、電子設計這些,也十分有造詣……”
周安國聽完,大爲驚訝,忍不住感嘆了一聲:“松江真是人傑地靈。
前幾年出了個朱小松,十五歲就搞出了個什麼數學定理,上了國際科學家論壇;
現在又有個江寒,高中時期就做出這麼多成果……”
凌志峯和孟令熊均默默點頭。
江寒的確不簡單,甚至有點逆天了。
不過,這樣的天才雖然罕見,但全國有十幾億人,偶爾出這麼個一個半個,也並非不可理解。
天才這種東西,本身其實是個概率問題,只要人口基數夠大,早晚會涌現出來。
甚至出現牛頓、愛因斯坦那樣出類拔萃的科學家,也並不僅僅是幸運、巧合,而是歷史發展的一種必然。
除非是陶喆軒那種,智商高達230,堪稱奇蹟的傢伙。
這種“超級大腦”的出現概率,纔是真正低到令人髮指。
即使以全球七十億的人口基數,也仍然顯得十分誇張。
晚上十點,周府的家宴宣告結束。
孟令熊婉拒了留宿的邀請,帶凌志峯返回“夜輝”商務會館,自行安歇。
送走客人們,周安國默默沉思了一會兒,然後給祕書打了個電話。
儘管已是深夜,對面仍是秒接。
周安國也不廢話:“趙祕書,明天通知盛夏實業的負責人,儘快提交一份申請,下一批高新區的入駐名額,理應考慮一下幾個本土的知名高技術企業。”
“好的。”趙祕書連忙答應了,並拿筆做好了備忘。
掛掉電話,周安國自言自語:“寫字機器人嗎?有點意思,哪天去見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