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商會中。
巴格商會的會長巴格,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子前,已經處理好的文件堆疊在一旁。
他嘆了一口氣,看向了低著頭站在桌子前方的女兒:
“這次就算了,那位閣下并沒有追究你責任的意思,以后要好好搞清楚狀況再行動......”
“抱歉,父親......”
“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
“......是。”安潔緹絲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是最后還是把話咽了下去,默默地轉身離開了。
“唉.....”會長巴格嘆了口氣,這個正義感十足的女兒雖然給他帶來了一些好的聲譽,但是更多的是麻煩。
那位哥爾管家會放過安潔緹絲......而且留下了“交易者的人品也需要好好考慮”這種話,已經是把處理的方式擺在臺面上了——
自己這邊需要再讓出一些利益。
昨天那位哥爾管家來到商會,和自己商談了幾個小時之后,達成了一筆不小的交易。
這種交易的規模,一年也遇不上一次,如果就那么放棄了,就太可惜了。
讓出多少利益呢?以虧損作為結果完成交易是絕對不可能的。
巴格雙手在下巴前交疊,對方也不可能會考慮這種愚蠢的方式,那么讓出的利益......要逼近最后的底線嗎?
那位哥爾管家的交涉能力昨天他已經領教過了,仿佛能夠看透人心一般,每一步都走在他的底線上。
即使是他豐富的商業經驗,也差點落敗。
昨天好不容易爭取了一個好的結果......
與這樣的人進行交涉之后還能留下那么多利益,讓他高興了好久,但是今天......
他都在懷疑是不是對方故意設下了這個局,為了逼他的底線,不然為什么會那么巧?
“唉......”
.....
街道上,哥爾放慢了步伐,保持著在亞特側后方兩步的距離,就像是一位真正的管家一般。
“大人,這樣的處理您覺得如何?那位巴格會長會讓出更多的利益,我們也能夠以更低的價格購入您需要的物資。”
他臉上帶著微笑,出聲解釋道:
“如果大人您不滿意這樣的處理,我會好好處理的。”
亞特看了一眼那張偽裝的人臉上帶著的恭敬,淡淡地說道:“沒必要。”
“你繼續去你的工作就好了。”
“是,大人。”
哥爾右手放在胸前,恭敬地彎腰行禮,看著亞特離去。
當亞特消失在視野之中的時候,他慢慢地直起了身體。
一開始,他還非常抵觸這個仆從的身份。
但是,這一個月的相處下來,哥爾感覺還能夠接受。
雖然還是對作為仆從的身份不滿,但是對于亞特,對于自己的這位主人。卻意外地感覺很不錯。
如果是以別的身份的話,他覺得兩人能夠成為好友甚至是摯友。
以友人的角度去想的話,自己的這位主人是不錯的交友對象。
但是作為主人的話.......
領導力是上等,將交易資源的事項交給自己之后,只說明了物資的優先度,之后完全把事情交給自己,沒有再插手。
以哥爾看人的經驗,以及平常的相處,還有從普羅米那蠢貨的交談之中得到的信息,他的這位主人在交涉和商業上也有不遜色于自己的經驗和知識,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也沒有多說什么。
實力上,雖然這位主人身上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但毫無疑問的是,實力能夠壓制自己。
如果實力不如自己的話,哥爾也不愿意待在一個比自己還弱的主人手下。
并且也沒有慵懶的行為,自從跟在亞特身邊之后,他就沒有看到自己的這位主人有什么懈怠的表現,實力一直在提升,而且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在快速提升。
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如何辦到的,只能歸納于主人有著極高的資質吧。
至于缺點......除了太過謹慎之外,還有就是.....
太過仁慈了,他發現,亞特總是想要保全自己的仆從,不愿意出現犧牲。
無論是烏鴉還是自己。
以一個仆從的角度,主人愿意保全作為仆從的自己,這是一件絕對正確的行為。
但是,以主人的角度去思考的話,就太過仁慈了。
雖然隸屬上等,但不是最優秀的領導者。
不過,這樣的人,值得付出忠誠。
哥爾的嘴角翹了起來:“不足之處,就由在下來補足好了。”
他伸出手,整了整領結。
......
“你來補足?”亞特停頓了一下,“還真是自信啊。”
搖了搖頭,他抬起頭看向眼前的城堡。
和艾倫王國大多數的貴族城堡類似,眼前的杜拉德伯爵堡也繼承了這種獨特的風格。
高度超過二十米的巨大城堡,并非是單棟建筑,而是由多個尖塔并攏形成的、帶著奇妙的升騰感。
這是杜拉德伯爵的城堡,也是他的巫師塔。
和子爵男爵那比起功能倒不如說是只有形式的外殼相比,這座城堡可是遍布了各種防御和攻擊的龐大法術陣。
這可不是什么空殼子,而是真正的巫師塔。
在亞特來到城堡之前的時候,已經有仆人等在門口了:
“伯爵大人在三樓的餐廳中等您。”
對方伸出右手,指向城堡大門,隨著他的動作,那兩扇華麗而沉重的大門,緩緩地向著兩邊分開,露出了有著華美裝飾的大廳。
打開大門的衛兵,在做完動作之后,就站在了門邊上,身體挺直,正視著前方,就像胡桃夾子一樣。
“嗯。”
亞特點了點頭,神情淡然地跟在仆人的身后,走進了城堡之中,他對于貴族的各種禮儀已經熟稔于心了,該如何做,他也很明白。
一層的大廳墻壁之上,遍布著各種油畫,最顯眼的還是進入城堡大門之后,對面的墻壁上掛著的一幅幅人像油畫。
那是杜拉德家族歷代貴族的畫像。
就仿佛照片一般的精細度,而且畫師還用了獨特的渲染手段,僅僅是照片,就能夠看出他們每個人的風格不同之處。
每個畫像上的人都像是活著一樣,目光投去的時候,有一種仿佛被注視的錯覺。
而裝裱著這些畫的畫框,是用近似玻璃的透明材質制造的,附魔了強大的攻擊和防御法術。
“那是歷代的杜拉德男爵、子爵、伯爵。”一個聲音響起。
嗒、嗒、嗒......
亞特抬起頭,視線掠過了吊頂。
從左邊的樓梯上,慢慢走下了一個人,以為黑發的中年人,他穿著最傳統的巫師長袍,而并非那種帶著貴族華美風格的巫師服飾,他的臉色紅潤,行走的動作從容且毫無遲滯,如果不是亞特知道他的年齡的話,怎么也不會認為眼前這位是個一百五十歲以上的老人。
“鐵血榮歸杜拉德。”
亞特看向這位伯爵,微微低頭出聲道。
聽到這句話,杜拉德伯爵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雖然我很不喜歡貴族迂腐的那一套,但是我很喜歡這句話,銀鴉爵士。”
“銀鴉爵士?”
亞特微微愣神,這是什么稱呼?
“其他人對你的稱呼。”杜拉德伯爵微微抬起雙手,“游歷巫師會在游歷中逐漸獲得屬于自身的稱號,你應該慶幸自己的稱號沒有那么愚蠢。”
這位杜拉德伯爵顯得相當隨和,更像是一位溫和的普通中年人,完全沒有“鐵血杜拉德”的感覺。
他的目光掃過了亞特:
“黑夜幻影嗎?看來你是以暗屬性的靈能為主。”
對于亞特以黑夜幻影的形式到來,這位杜拉德伯爵并沒有什么不滿,相反,對于那些散發著會對他的郡城造成影響的靈能的巫師,他并不歡迎。
隨便讓其他的巫師進入自己的城堡,也是很多巫師忌諱的事情。
作為傳統的巫師,那些貴族必須親自上門拜訪的繁瑣規矩,最讓他排斥。
“您見笑了,伯爵大人。”亞特解釋道,“我只是第一次聽說這個稱呼。”
什么時候,自己也有了這樣的稱呼了?
“第一次聽說嗎?這是”杜拉德伯爵笑著從樓梯上走下,來到他的身邊,“高興還是傷心?”
“還好。”亞特聳了聳肩膀,“我覺得挺好聽的,雖然我現在并不會水銀法術。”
聽到亞特的回答,他看著亞特:
“你可是水銀伯爵法斯特的學徒,難道不會法斯特的招牌法術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銀鴉爵士這個稱呼的確不太符合你,不過和我年輕時的稱呼相比,已經很不錯了。”
杜拉德伯爵笑著,他原來的稱呼,可是“灰狗爵士”,因為他灰色的頭發和帶著的灰狗。
但是,這樣帶著嘲笑的稱呼,現在也沒有幾個人敢提起了。
“你是來和我交易的吧?”杜拉德伯爵反身向著樓梯走去,對方與杜拉德郡的各個貴族們大量進行交易的事情,并沒有掩飾的意思。
“是的。”亞特本身就沒有掩飾的意思,杜拉德伯爵能夠知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對方不知道的話,那才是真的奇怪。
“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喜歡急功近利。”伯爵搖了搖頭,步伐卻沒有任何變化,“詳細地商談,就一邊進行午餐,一邊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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