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琛乾脆地拒絕了尹姿任性的要求，但卻又將她留在家裏。
他是這麼的讓人捉摸不透。
告訴自己不要在意，結果唐洛然徹夜未眠，睜着眼看着窗外濃重的夜色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是慘淡的白色，沒有暖洋洋的陽光，唯有寒意侵襲身體。
室內沒有開暖氣，傅子琛也沒有回來。
唐洛然起身下牀，即便她穿得很厚，還是給冷得發顫。這是今年第一次清楚地意識到冬天終於來臨。
匆匆忙忙洗漱，下樓，唐洛然在樓梯口迎面碰上傅子琛，他身上還穿着昨天晚上穿的那套黑色阿瑪尼西裝，精緻面容透着一絲疲憊。
他的身上還帶着淡淡的酒味，想也知道他昨晚去喝酒了。
爲什麼呢？是她哪裏做得不對惹他心煩了？還是說尹姿能留下來讓他很高興所以纔去喝酒慶祝？
腦海裏很多想法，明面上卻只有簡短地一句，“你還好嗎？”
“當然。”傅子琛露出淡然的笑容，驀地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仰着臉看着她——唐洛然站在倒數第三個臺階上，才勉強能俯視站在平地的他。
又來了，他這種莫名其妙的溫柔總是讓她神經緊張。
“怎麼了？”唐洛然繃着臉，並沒有因此就對他溫柔。
冷淡的態度令他露出了遲疑的神情，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收回手，但最後，他還是選擇緊握，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有事情想要跟你說，你能不能——”
“時候不早了，我要去上班了。”唐洛然甩開他的手，果斷打斷他的話，根本就不給他任何機會解釋昨晚的決定。
反正對她來說，重要的就只有結果。
說罷，她甩手離開，繞過他踏下臺階，而傅子琛也沉了臉，他的身體像灌了鉛一般沉重，無法動彈，只能看着唐洛然跟他擦肩而過。
可惡！
在心裏暗罵，但毫無作用唐洛然已經走遠，爲了避免誤會，甚至連早餐都沒有吃，就衝出了家門。
……
按照慣例由司機專車接送到醫院，下車的時候，唐洛然突然想起還有話沒說，又回過頭敲了敲他的車窗，耐心等他搖下車窗，她冷冷地告訴司機，“以後可以不用來接我了，我自己可以開車。”
“可是——”司機剛要反駁，又立即被唐洛然堵了回去，“放心吧，你直接跟傅子琛說，他會答應的，他也沒有理由不答應，再見。”
不給司機再接着頂嘴的機會，唐洛然轉身往醫院裏走。
過去五年裏，包括最近，她的態度都沒有這般決絕。
一步步踏上臺階，唐洛然推開旋轉門，她的出現立即引來了在場大部分人的目光，儘管如此，她還是目不斜視，朝着電梯方向走。
從大廳到婦產科部門的休息室，唐洛然至始至終都繃着臉，幾近面無表情，平時她給人的感覺雖然高冷，但好歹還有生氣。
現在卻讓人覺得她像是丟了魂，做什麼事都力不從心。
當然，唐洛然在工作上要比別人都細心得多，在她完成了一項長達三個小時的手術之後，她終於想起自己來。
孕婦已經被推出手術室，餘下的護士跟助手在收拾東西，唐洛然將沾滿鮮血的手套脫掉，站在角落的洗手盆前把手洗乾淨了，擦乾，一轉身就看到助手朝着她走過來。
“唐醫生您不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嗎？”助手小心翼翼地詢問，其實這還是她第一次邀請她一起吃飯。
在唐洛然就任六年來，幾乎沒有一個人看到她跟院裏的誰關係特別好。
不過，鄭小穎除外。
“我已經約好人了。”淡定地迴應助手，唐洛然將手伸進白大褂外側口袋中，一擡頭，就看到站在門口等候的鄭小穎，發現唐洛然在注意自己，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
跟隨着鄭小穎的腳步下了樓，在醫院附近的西餐廳裏用餐，廚師剛把頭盤送上來，鄭小穎就開始管不住嘴了，壓低聲音神祕兮兮地問道，“誒誒，你跟江瀚臣現在怎麼樣了？”
她可是花了不少勁撮合他們兩個，可別給她糊了。
唐洛然低頭大快朵頤，漫不經心地迴應她，“能怎麼樣，副院長這個人很溫柔，想來應該跟誰的關係都很好，所以沒有必要特地問我吧。”
其實鄭小穎的心思她都明白，但她就是想逗逗這個擅作主張的丫頭。
“什麼呀，你還沒發現嗎？江瀚臣看你的眼神根本跟他對別人的不一樣，他就是對你有意思，趁着這個機會，你好好把握纔對——”鄭小穎說着，突然主動打住，狐疑地眯起眼盯着她。
唐洛然不明所以，還以爲發生什麼事，誰知一擡頭，就對上那種懷疑的眼神。
不用說，好友一定又想到別的地方去了。
“你不要多想，我對傅子琛已經死心了，特別是昨天在尹姿大吵大鬧之後，他居然還答應讓她留在家裏那時起，我就知道我們之間沒可能了。”淡漠的語氣透着一絲落寞，唐洛然裝作不在意。
到底還是對傅子琛失望透頂，只是她不願意承認罷了。
旁人看着她露出如此失落的神情都知道她在想什麼，何況是好友鄭小穎，她覺得心疼，卻不知道要說什麼話才能安慰唐洛然，“我說你，不要難過了。”
“難過什麼呀，我說了我已經不難過了，哀莫大於心死，我現在就是這種感覺。”唐洛然淡然一笑，她旋即低下頭將食物湊到嘴邊。
其實沒有胃口，但爲了裝作若無其事，她還是強塞進去。
趁着她恍惚的空檔，鄭小穎將頭再湊近她，突然神經兮兮地說道，“要不要轉換一下心情？反正你遲早也是要跟傅子琛離婚的吧。”
“……”唐洛然下意識地往後仰，她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好友給她提出的所謂建議其實全是些不切實際的夢——嘗試着跟別的男人交往。
就如她所料，鄭小穎順勢提出江瀚臣這個考慮。
她微笑的時候，耳朵上的耳釘一齊散發着耀眼的光芒，眼神中閃爍着真誠的光芒，讓唐洛然根本招架不住，她只得鬆口，“我知道了，在離婚後，我會好好考慮的。”
“幹嘛要離婚後，現在就已經可以開始考慮啦。”鄭小穎將餐叉含在口中，睜着圓圓的眼睛，一臉無辜地看着她，看上去楚楚可憐。
終歸不是鐵石心腸，唐洛然無奈地嘆了口氣，還是再次改口，“知道了，現在考慮行了吧，不過也要看對方有沒有意，說不定他也只是把我當作普通朋友。”
話音剛落，好友的反應比她要激動得多，就差沒直接跳起來拍桌，她興奮不已，像是等了很久纔等到這個答案似的，“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敢保證他對你一定是情真意切。”
“……”雖然不明白鄭小穎爲何這麼喜歡撮合她跟江瀚臣，但唐洛然心裏清楚——她是這世上唯一不帶任何目的關心她的朋友，是如同親人一樣的存在。
不過眼下，她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話嗎？怎麼說着說着又站起來了呢？
一邊吃一邊聊，一頓飯花了近一個小時才解決，唐洛然見時間不早，頓時就慌了神，匆匆忙忙起身準備離開，“我下午還有一場手術要做，不跟你在這裏聊了，你慢慢吃。”
鄭小穎表示理解，任着她把錢放在桌子上就甩手離開。
而等唐洛然走遠後，她才從已經被吃幹抹淨的空盤中擡起頭來，露出狡猾的笑容，一邊將手伸進兜裏掏，給江瀚臣打電話。
將唐洛然剛剛說的話都一字不漏地轉達給江瀚臣，鄭小穎還不忘提醒他，“總之你現在就是要堅持下去，她遲早會動搖，不過你可別露餡，她還不知道我把這些告訴你。”
“知道了，謝謝你。”電話那頭傳來江瀚臣帶笑的聲音，他對這樣的結果感到欣慰。
掛了電話之後，鄭小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對自己的眼光相當放心，這次絕對不會讓唐洛然再選錯人了。
將揣兜裏，她起身準備離開。
誰知道剛轉身，她就迎面碰上了宋佳佳——宋佳佳繃着臉，怒目而視。
“你對江瀚臣說了什麼？他該不會打算追唐洛然吧。”宋佳佳將手交疊於胸前，一副心高氣傲的樣子，說話時也是毫不顧慮對方的感受。
不巧的是，鄭小穎專治這種自以爲是的小公舉。
她冷哼一聲，撅着嘴，毫不客氣地頂嘴，“我有跟他說什麼嗎？我怎麼不知道？還有，他要不要追洛然管你毛事，你是洛然的愛慕者嗎？還是說，你該不會對副院長有意思吧？”
這麼一說，倒說中了宋佳佳的心事，她頓時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地反駁，“要你管。”
說罷，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西餐廳。
當然，鄭小穎不會猜到她這次的英勇行爲也成了宋佳佳對唐洛然懷恨在心的理由之一。
這意味着又要有一場腥風血雨要降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