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江瀚臣會在這裏？

不，他更在意的是，爲什麼江瀚臣會跟唐洛然走在一起？

結實的肩膀猛地一顫，他瞪大雙眼，垂下來的手攥緊，定定地看着江瀚臣，他轉過頭對唐洛然說着什麼，笑得爽朗。

轉過頭來時，江瀚臣擡眸，就跟傅子琛四目相對。

從他驚訝的眼神看來，他的想法跟傅子琛的想法一模一樣——他怎麼會在這裏？

在傅子琛沉默之際，陸梓豪順着他的目光看到門口，忍不住好奇問他，“我沒有跟你說嗎？今天這裏被包場了，當然只有早上，不過我們是vip用戶，所以不用擔心。”

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倒黴，偏偏在這種時候碰上。

看來江瀚臣就是那個包下了白天全場的人，而他這麼做爲的不過是討唐洛然歡心，不管是用什麼理由邀請她來，他的動機都不簡單。

在唐洛然跟隨着江瀚臣的腳步進來之後，隨後又來了十來個人——他們雖然都身穿便服，但整體氣場給人感覺就是一個出處。

不知爲何，傅子琛鬆了一口氣，他想至少這樣唐洛然就不會是出於私人原因接受江瀚臣。

畢竟面對面站着，唐洛然不可能沒有發現傅子琛的存在，

一擡眸，她的笑容立即僵住，她根本沒想到會在這裏跟傅子琛碰面，何況還是在同事都在的情況下，這樣讓她如何應對？

如果直接無視他，繼續跟江瀚臣說說笑笑，想必一定會傷了他的自尊心。

但是讓她主動上前打招呼，她又實在做不到。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唐洛然躊躇良久，還是沒辦法做到直接無視傅子琛，她輕聲說道，“傅子琛——”

她話音未落，傅子琛就趕在所有人都發現他之前就轉身，背對着他們，他淡定地對調酒師說道，“我要一杯苦艾酒，不加冰。”

他現在需要苦艾酒的苦澀來沖淡涌上心頭的苦澀。

而沒想到他會在這種時候轉身的唐洛然還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發呆，直到身後的護士小張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奇地問，“唐醫生你在看誰啊？那個背影看起來很帥的帥哥你認識？”

她該如何回答？

一股酸澀感涌上心頭，唐洛然注視了傅子琛的背影一會兒，她還是別開了頭，故作從容地迴應對方，“不，我只是認錯人了。”

總不能一直杵在門口，唐洛然跟着江瀚臣走到一早安排好的包廂——酒吧包廂沒有設置門，就因爲如此，江瀚臣才包了場。

酒水一早就準備好，酒吧還送了不少小菜，他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喝酒。

站在桌子頂端，江瀚臣舉起一杯紅色雞尾酒——血腥瑪麗，他露出了柔和的笑容，“難得各位休假，爲了犒勞各位，所以我辦了聚會，接下來還要續攤，請各位不要跟我客氣。”

他的友善態度得到了一致的認可，唐洛然因此也安心下來，她來時就聽跟在身後的護士跟身旁的人嘀咕，“副院長這麼做只是爲了給唐醫生開慶功宴。”

若真是這樣，那她勢必又要惹來不少麻煩。

纔剛這麼想，誰知下一秒就有人向江瀚臣提出疑問，“聽說副院長是爲了給唐醫生開慶功宴，是真的嗎？”

話音剛落，立即引來不少議論，大多人雖然明面上在說笑，背地裏卻是氣得七竅生煙，什麼難聽的話都能從嘴裏擠出來，“她以爲她是誰啊。”

唐洛然習慣了流言蜚語，依舊繃着臉，默不作聲。

她希望江瀚臣能否認或者不要回應，但事與願違，他對提問者露出了善意的笑容，眯起的眼中卻流露出不悅跟厭惡，那是她極少從他身上看到的情緒。

不過她並不驚訝，能這麼快爬到副院長位子的人手段不可能不高明。

“我實話實話，確實如此，唐醫生這一年在醫院的表現你們部門的人都應該有目共睹，婦產科一直是我院聞名的部門，多少託了唐醫生的福，爲她開慶功宴，不過是想提醒某些在背後說三道四的人，在說別人不好之前，先掂量自己的分量。”江瀚臣一口氣解釋清楚，沒有一絲含糊。

說罷，他又露出了溫柔的笑容，讓人就是心有怨氣，也不自覺地被他牽着鼻子走。

這就是他最有能耐的地方。

儘管出了這樣的小插曲，唐洛然還是很高興，她憋不住笑，卻還使勁繃住。

第一次被人這樣珍視，她會感動也是正常的反應。

過去就算再優秀，也會被別人當做理所當然，好像她一定要優秀，不然就是對不起唐家。

後來她的出色招惹的不是算計就是背地裏的謾罵。

就算跟傅子琛結了婚，她得到的也只是外界的奉承，全都是爲了巴結傅子琛而來，她不過是一個墊腳石。

如今終於受到重視，叫她如何不高興？

喝酒，談笑風生，唐洛然難得沒有板着臉，而是親切地跟他們問好，對於他們的交頭接耳也報以微笑——她明知那是在指責她各種似有若無的缺點。

無所謂，她樂得自在就好。

在一片歡鬧聲中，江瀚臣不知不覺與唐洛然越來越近，他們的肩膀幾乎貼在一起，偶爾擦肩，唐洛然也渾然不知，還轉過頭看向他，笑得開懷。

“今天真的謝謝你。”她輕聲感謝，目光落在他的淺藍色襯衫上，他給人的感覺就是像藍色一樣溫潤。

江瀚臣低頭淺笑，深邃瞳眸因爲她的稱讚而閃過一絲得意，他擡起手撓了撓臉頰，看上去就像個羞澀的大男孩，還爲她的稱讚沾沾自喜。

對她的感情其實已經明確，他也不想在這種時候主動提起，他不想趁人之危。

現在需要的就是她的暗示，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提醒，他都會不顧一切地握住她的手。

心裏想着，現實中他一低頭，她的手就近在咫尺，指關節碰在一起。

真想現在就馬上握住。

然而唐洛然對他的想法渾然不知，她的心思全在眼前的歡聲笑語中，容她享受這一時爲她籌備的狂歡，她第一次被如此重視，感覺竟是如此奇妙。

她知道這些都是泡沫，很快就會過去。她也沒打算一輩子都活在這種虛無中。

只是現在，就用世間能讓人沉迷的一切來麻痹她的神經，無論是違心的稱讚，還是酒精跟笑聲，她都全然接受，來讓受傷的神經有所緩解。

忘記傅子琛剛剛的背影，他對她有多厭惡，她都要選擇不在意。

不在意，或許就不會心痛。

……

比起熱鬧的包廂，吧檯前的兩個大男人的背影就顯得有些落寞，特別是陸梓豪，他斜眼一瞥，就能看到那裏的盛況，忍不住嘀咕，“真想加入他們。”

可惜他跟唐洛然又不熟，而身旁這個低頭喝悶酒的男人根本就沒想過要打招呼。

剛剛纔說着喜歡她，現在卻寧願當個陌路人。

作爲旁觀者，他實在不懂。

他確實不懂，傅子琛不過是擔心唐洛然會被她同事跟下屬說閒話，畢竟她現在在外還被人指責爲小三，他們碰面對她的影響怎麼說都不太好。

“你要去那就去，我不攔你。”強迫自己從思緒中抽身而出，傅子琛意識到自己今天太容易失了神，這可不像是他的風格。

他不是在生氣，也不知道陸梓豪的腦回路是怎麼整的，竟然趕忙改口道歉，“沒有沒有，我跟你待在一起喝酒也不錯啊，我又不認識人家，去了多尷尬。”

一句不經意的話，卻給了傅子琛一個足夠的藉口。

猛地站起身，傅子琛將酒杯放下來，眼角挑起，用眼角的餘光瞥向陸梓豪，他劇組。輕啓薄脣，淡淡地吐出幾個字，“既然如此，那我帶你去。”

反正他跟唐洛然的關係本就不一般，如果那些人還要說閒話，那他索性就實話實說——他跟唐洛然的關係不是在交往，而是已經結了婚。

反正他也沒打算再隱瞞下去，承認了對他也沒差。

傅子琛的態度大逆轉，把陸梓豪嚇了一跳，他眨巴眨巴眼睛，愣愣地看着他，張着嘴，下巴差點落地，“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並沒有，他素來不喜歡玩笑。

因爲太在意，他實在沒辦法做到置之不理——他在意唐洛然跟江瀚臣站在一起的時候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還在意外界對她的流言蜚語。

該死！

爲什麼憑空冒出來一個江瀚臣？他又爲什麼到了這種時候才察覺外界對唐洛然的詆譭？

繃着臉，傅子琛再三確認，“我決定的事情，你知道我不會食言，但期限也就只有現在，你好好考。”

他話音剛落，陸梓豪就迅速做出了決定——他當然要去！

纔剛達成協議，誰知從包廂裏就走出一個長相頗爲靚麗的女子，朝着他們走來，並第一時間搭住了傅子琛的肩膀，故作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們在這裏應該很無聊吧，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當然，謝謝你。”陸梓豪激動地回答，但那女孩一心全在傅子琛身上，她一直在等他轉過頭來正眼看她，好讓她看清他的模樣。

然而當她看到那副精緻的面容就是商業雜誌上經常看到的傅子琛時，她頓時嚇得抽回了手。

只因他的眼神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