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成立海防總督衙門的圣旨下了,韋寶負責衙門成立事務,暫不定官階,撤銷漕運總督衙門。 這是非常大的事情,但是在文字清查愈演愈烈,弄的快要爆發的臨界點上,并沒有引起京城官場多大的議論。 反而進一步沖高了韋寶的人氣。 雖然韋寶的官職只是海防總督衙門的參政,且沒有設定官階,也就是說,韋寶仍然是五品官。 但海防總督衙門是正二品衙門,不先立下海防總督,而是讓一個參政挑頭創建。 似乎也可以說韋寶就是這個正二品! 只是沒有明說而已。 這種事,要是放在以前,東林黨肯定要罵翻天。 但這回并沒有,絕不僅僅他們被文字清查弄的精疲力盡。 說東林黨不很韋寶是不可能的,絕大多數的北直隸官場的東林黨都已經被搞掉了,或者正在被搞掉的路上。 斷人財路等于斷了人家的生路,怎么會不恨? 但一方面,韋寶是一碗水端平,并不僅僅對東林黨這樣,對閹黨和中立派也一視同仁。 很多事情只要保持公平,怨言就會少一些。 另外一方面,韋寶剛剛將死了的楊漣,以及重傷待死的左光斗等人罷官奪職作為結局了。 雖然楊漣最終還是死了,但韋寶等于一次救了五十多個鐵桿東林黨大臣! 這些大臣的直系子女至少三四百人,旁系親屬和親朋好友加起來更不知道多少。 所以,也可以說韋寶這回對東林黨有恩了。 這就讓批評聲無形的小了很多。 圣旨還昭告天津巡撫,登萊巡撫,山東巡撫四合一,新成立的海防總督衙門統領通州、河間府、滄州、山東各處兵馬。 下轄步軍15000,水師5000。 韋寶親自在韋府設宴,說是為左光斗等人死里逃生壓驚,其實這些人基本上都被酷刑弄廢了。 左光斗等人能保住性命療養就不錯。 韋寶實際上宴請的是這幫人的兒子。 韋寶并不覺得鐵桿東林黨大臣們的子女以后也將成為鐵桿東林黨。 這種事他見過的太多了,政治上的事,爹是黑的,兒子很可能是白的,爹是白的,兒子又很可能是黑的。 所以,韋寶不喜歡將人按照家族來看,用刻板的勢力來分顏色。 韋寶更加喜歡單獨相處,用個體的方式來判斷成色。 所以,今天的宴會一共來了二百多人。 就像是將同年進士都當成自己的嫡系人馬一樣,韋寶對這次他救出來的二百多東林黨大臣的后代們也一樣,也將他們看成是自己的嫡系人馬,因為他對他們家都有救命之恩! 韋寶左手邊坐的是楊雪的大哥楊之易,右手邊坐的是左光斗的兒子左國柱。 這兩個人都挺有學識,屬于正統的讀書人,卻不算迂腐。 尤其聊過天之后,韋寶對左國柱更加認可一些,這人雖然才二十出頭,還很年輕,但對數字有一定概念,對商業這些,也持贊成的態度,不像一般讀書人,一提到商業,首先露出的是輕視態度。 “事情都過去了,事實證明,大明朝廷并沒有讓大家失望!諸位家里的長輩都已經得到了一個好的結果,以后有機會,我會幫大家向朝廷要求恢復名譽。”韋寶微笑著朗聲道。 二百多卷入楊漣左光斗彈劾魏忠賢案件的鐵桿東林黨的兒子們立刻一起起身,對韋大人表示敬意,并且滿飲了杯中酒。 “坐,大家都坐下。”韋寶微笑道:“剛才很多人都在向我打聽都察院招募掛名官員的事兒。我要是一個個的回答大家的話,我可沒有那么多口水,便再次一起說了,呵呵。” 大家一起善意的附和著笑了笑,但心里都在打鼓,他們這些鐵桿東林黨家庭,不能說都是清湯寡水、兩袖清風,一點銀子都拿不出來。 反正東林黨的清流大都是比較窮的。 就像楊雪家,可能一百兩紋銀都不見得拿得出來。 而都察院掛名官員現在已經炒到了一萬兩紋銀一個名額! 這在這個年代是無法想象的天價。 要知道大明一年的賦稅都不到四百萬兩紋銀。 北直隸周邊能買官的富戶已經都買了,韋寶甚至連秀才功名都敢賣。 很多北直隸以外的投機商人,大地主,都跑到京城來買官。 大明的資本正源源不斷的流向韋總裁的天地會和天啟皇帝朱由校的皇宮。 皇帝一有錢,至少京城和京城周圍再也見不到乞丐,工部有銀子施粥,急需治理的京師周邊河道有銀子治理,魏公公的日子也好了不少。 但這些事情,與這些鐵桿東林黨的兒子們沒有多大關系。 “現在都察院的掛名官員至少上萬兩紋銀一個名額。”韋寶道。 韋寶這話一出口,底下頓時議論紛紛。 韋寶壓了壓手,“大家靜一靜,你們肯定會在想,我這不是明目張膽的受賄嗎?我這還真不是,我們是制度化,產業化的維護大明的綱紀!不法之徒就需要得到嚴懲,我們要阻止一切冤假錯案,阻止一切坑害老百姓的行為,阻止一切藐視陛下和大明朝廷的行為,是不是?” 大家都稱是。 韋寶又接著道:“要做到這些,朝廷沒有那么多銀子,不可能給這么多銀子給都察院源源不斷的充實人手,那怎么辦?我們只能自主籌款營建!所以,這個銀子是沒法省下來的。當然,你們與我關系非比尋常,你們的父親,爺爺,都是本官以一己之力,并且仰仗陛下的天恩保下來的,你們在我的眼里,如同我的兄長,家人!所以,若是你們有想法進入都察院成為掛名官員,你們人人只需要花費一萬兩紋銀,并且可以找天地商號的錢莊貸款。允許你們十年付清!憑在我手下辦事官員的高額薪俸,十年中,你們絕對有能力付清這筆銀子,到時候若是有什么困難,可以找我申請延后,都不算問題。” 眾人聽韋寶這么說,又是一通議論紛紛,大多數人都動心了。 當官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 這些人都是官二代,如果不是韋寶,就算是他們的父輩祖輩都身體健康,且在位,他們想要入仕,依然只能憑著刻苦攻讀舉人、進士一步步的考下來,才有機會當官。 大明二百多年才出了多少個進士?不過一萬余人,想走正統路線考下進士,即便對于這些官二代官三代來說,也無異于癡人說夢。 大家難免不動心。 當即有許多人站起來表態想向天地商號的錢莊借款。 韋寶微微一笑,這個結果,早就在他的預料之內。 他其實對于增加嫡系是無所謂的態度,他已經有很多嫡系了,同年進士,幾乎人人都是他的嫡系,那就留占了三百多人,這些人是很資本的,正牌進士,想提拔到什么位置都可以。 基層的人嘛,光是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子弟,還有他曾經在翰林院供職,曾經在翰林院任職的官員和他們的子弟,都能算是他的嫡系。 別說韋寶背后有了天地會的勢力,他自己現在又是皇帝面前的大紅人。 即便韋寶什么靠山都沒有,光是憑著探花郎的身份穩穩發展,到了五十歲的年紀,進入內閣都是手拿把攥的事情。 進士出身的人,在官場的底子都太深厚了。 所以,韋寶現在在官場的嫡系人馬,隨便算算都三四千人,并不很在乎這百人。 韋寶一視同仁的給這百人機會,主要還是看重他們是鐵桿東林黨大臣的后代這樁事,這也是在為將來崇禎上臺,東林黨卷土重來做鋪墊。 而且,他也需要一批買不起官的人,卻有資格增補進入都察院掛名官員名單的人來保持都察院官員增加的速度。 那么多衙門癱瘓,總是要有人去暫時頂住的啊,不出動都察院的掛名官員,他上哪兒找人去? 韋寶不在交給魏忠賢的銀子里面動手腳,他動的手腳,主要在這些貸款上。 從天地商號貸款買官,將來這些人必須還給天地商號的錢莊的。 韋寶絕對不會擔心這種銀子收不回來,世上恐怕沒有貸款給官員更加保險的投資了。 韋寶這回在京城搞文字清查,賺的盆滿缽滿,但他絕對不會將這些賺來的銀子拿去貼補大明朝廷。 魏忠賢打的如意算盤是,韋寶新成立海防總督衙門,成立這么大的衙門,統領兩萬多士兵,還要購置海船,還要裁撤十萬兵士,哪一樣不要花大筆銀子? 還有,讓韋寶上遼東指揮作戰,更是需要花費巨額銀兩! 魏忠賢覺得韋寶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大明朝廷不給他銀子的情況下,肯定會自己拿銀子出來貼補。 但事實上,韋寶是肯定不會從自己口袋里出一分銀子的。 賣官,搞文字清查得來的臟銀,全部進入他的私人賬戶。 馬上要搞的成立大明海防總督衙門,裁撤十萬大軍,在遼東作戰當中立功,這些事情,他同樣沒有打算從自己的私人賬戶拿銀子出來。 不但不打算拿銀子,韋寶反而打算再賺一筆! 總之,韋寶花錢,都得花在韋家莊和遼南,多出來的銀子就存于天地會的中央銀行留作對外拓展之用途! 韋寶是真正的貔貅,只進不出。 至于成立大明海防總督衙門,裁撤十萬大軍,在遼東作戰當中立功,這些事情的銀子從哪里來。 韋寶已經想好了,依然是官督商辦的一套,當然,商是他的天地商號這個商。 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會給別人機會。 不過,海運的一些小項目可以承包給私人,海船也可以租用給私人。 資本得由一家銀行出,這個時代叫錢莊。 韋寶得弄一家打著海防總督衙門旗號的官辦錢莊。 這在大明是開天辟地的大事,他已經寫奏本遞交給內閣,等待批復了。 歷史上的官督商辦出現于19世紀70年代,興盛于80年代。 主要企業有輪船招商局、開平礦務局、天津電報局、上海機器織布局等。 最初是適應“求富”的目的,或為解決軍用企業的資金和對原料、燃料、交通運輸等的需要創辦的。 資金來自民間招募的商股,有時政府也預先墊款以做資本,但開辦以后要陸續歸還。 企業的用人、行政和理財大權由洋務派委派的總辦或督辦掌握,一般商民無權過問。 但企業盈虧“全歸商認,與官無涉”,官款可以坐收“官利”。 依靠官方的庇護,企業享有免稅、減稅、貸款、緩息、專利等特權和優惠,如輪船招商局自創辦便享有從上海到天津隨漕運貨、免天津進口稅二成的權利,上海機器織布局的產品在上海地區銷售,不付任何稅厘,分銷內地則免抽厘金。 企業產品除一部分由清政府調撥或優先廉價購買外,大部分拿到市場銷售,以盈利為目的。 這些產品活躍了中國市場,一部分還達到了收回利權的目的,如開平的煤就曾成功地驅逐了天津市場上的洋煤。 電報局對戰時軍事情報的傳遞發揮了作用。 企業已基本屬于資本主義性質,但封建因素濃厚。 組織機構類似衙門,設總辦、會辦、幫辦、提調等職。營私舞弊嚴重,充溢官場積習。生產效率不高,官商矛盾尖銳。 外資企業的競爭、外國銀行的刁難造成巨大壓力,清政府的勒索,主要是報效,窒息了企業發展的生機。 80年代末以后,已很難招徠民間資金。 90年代以后逐漸沒落,有的被外國資本吞并,有的改為官商合辦或官辦,或改為完全商辦,有的則成為官僚集團的私產。 官督商辦企業吸收了私人資本,其生產也以追求利潤為目的,既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制外國資本主義的經濟侵略,又能避免封建地方勢力的干擾。 它與不計盈虧的官辦企業相比是一種進步的趨勢。 同時,官府一般給官督商辦企業以減免稅款、取得貸款以及壟斷經營等特權,因而在創辦初期得到了“商”人的贊同,獲得了較快的發展,有一定的積極意義。 “商戰論”者鄭觀應對官督商辦就曾極力贊同,并主張采礦業“必須官督商辦,各有責成”。 官督商辦形式的近代民用工礦業為中國興辦資本主義工礦交通企業起了先導作用,使一向投資土地的貨幣財富轉向近代工業,促使社會資本轉化近代工業資本,破壞了以小農自然經濟占主導地位的社會經濟結構。 韋寶對左國柱道:“左公子,我想請你當海防總督衙門所辦的海防錢莊的管事,你意下如何?” 左國柱一怔,沒有想到韋寶會請自己當一個錢莊的管事? “韋大人,我家可不是開錢莊的啊,而且我也沒接觸過錢莊,什么都不會。”左國柱道:“況且,家父現在身體有恙,什么時候能見好都不知道。我還要忙于進學,我只是一個秀才的功名,不敢荒廢了學業。” “左公子,你家不是開錢莊的,你本人沒有接觸過錢莊,這些都不要緊,我是讓你當管事,但管事不止一個人,我會找專人給你當副管事的,你在高層全面把控一下便可。至于你父親,他傷的這么重,以后便是好了也很難做事了,你們家更需要你站出來當頂梁柱。至于考功名,恕我直言,你這人性格耿直無私,在這樣的時局下,便是你考取了進士入仕,以后也頂多是當個知縣,很難在仕途上有所長進。可能我說話直接了一些,不是很中聽,但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你父親之所以能當個言官,他也只是趕上時候了,而且他的品級并不高,只是聲望高。我建議你換一條路走。當然,這些都是我的建議。”韋寶道:“希望你能考慮考慮。” “多謝韋大人抬舉,我很敬重韋大人,韋大人對我家有大恩,我也很愿意為韋大人做事,那容我與家母商量一下,明日給韋大人答復,可以嗎?”左國柱道。 “當然可以。”韋寶笑了笑。其實韋寶更加看重的是左國柱的人品,管錢的人首先人品要好,其次韋寶看重的是左國柱的身份,左光斗的品級的確不高,但確是東林黨當中標志性的人物之一,很有一些聲望,有左國柱充任海防錢莊的管事的,對于錢莊以后做大,尤其是進入南方市場,是有很大的好處的。 韋寶不僅打算辦錢莊,還打算讓海防錢莊與天地商號的票號接軌,從而讓天地商號的鈔票正式進入大明的整體市場流通! 韋寶相信,只有站得住腳的紙幣,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大明缺白銀,缺乏流通貨幣的困難。 明英宗正統年間,大明寶鈔貶值,政府放松用銀禁令,銀錢公開流通。 此后幾代,由于私錢龐雜,銅錢輕重不一,成色各異,制錢、私錢、白錢三者之間的比價差異大,變動多,兌換業更為發達。 如嘉靖時大開鑄爐,錢幣名類繁多,單是制錢就有金背、旋邊等幾十種名目。 在此情況下,販賣銅錢和私鑄私熔更多,乃出現若干專營銅錢兌換的金融組織,稱為錢店,又叫錢鋪、錢莊、兌店、錢肆、錢桌或錢攤。 大明的錢莊,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誕生的。 這也是華夏錢莊的鼻祖,可以說,明朝的資本經濟的確很活躍,的確具備了誕生資本主義的土壤。 嘉靖八年,私販銅錢猖獗,朝廷下令禁止販賣銅錢。 導致經營貨幣兌換業務的錢桌、錢鋪等“私相結約,各閉錢市,以致物價翔踴”。 明萬歷五年,龐尚鵬奏準設立錢鋪,是為錢鋪法定之始,以市鎮中殷實戶充任,隨其資金多寡,向官府買進制錢,以通交易。 明末,錢莊已成為一種獨立經營的金融組織,不僅經營兌換,還辦放款,供給簽發帖子取款的便利,原來在兩地聯號匯兌的會票,也成為錢莊發行有鈔票性質的信用流通工具。 此外,若干小規模的兌錢鋪、錢米鋪等,在農村相當活躍。 隨著錢莊的發展、家數增多,到清朝各地先后出現了錢莊的行會組織。 韋寶打算現在就用一家有明顯官方色彩的錢莊挑起這個大梁,發展出類似后世中央銀行帶一幫地方銀行和商業銀行的模式,徹底將大明的經濟搞活。 貨幣都不活躍,更談不上商品的活躍。 韋寶侃侃而談,聽的一桌的十多個人都很興奮,他們當中很多人立刻改變了心意,都想到新成立的海防總督衙門做事,感覺比在都察院當個掛名官員更加有前途。 這也讓沒有一口答應的左國柱心里癢癢的。 左國柱很清楚,韋寶親自邀請自己做事,的確是抬舉自己,只要他不答應,不知道多少人會搶著做。 但左國柱依然沒有立刻答復韋寶。 這也讓左國柱在韋寶這里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韋寶就很欣賞老實,但是有原則,主意拿的很穩的人。 韋寶這頓飯沒有喝很多酒,卻很盡興,因為他看到了整合東林黨的希望。 雖然這些東林黨鐵桿官員的子弟是因為他是救命恩人才對他畢恭畢敬的。 但韋寶相信,不管是什么派,終歸還是由人組成的。 倘若沒有閹黨與東林黨對立的話,文官集團也依然會發展出一個個對立的地方勢力集團。 齊楚浙黨不就是這么來的嗎? “總裁今天好像格外高興啊?”吳雪霞見韋寶高興,她就高興。 王秋雅端來茶水,“總裁喝了酒,喝點茶解解酒。” 韋寶喝了一大口茶,將茶杯還給王秋雅,高興道:“不光是這些東林黨大臣的子弟的態度讓我高興,最關鍵我今天給海防錢莊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掌柜,那就是左國柱。雖然他今天沒有馬上答應我當這個管事,但是我知道他明天一定會給我回話的。” 吳雪霞有點好奇,“他有什么特別的嗎?為什么總裁在那么多人當中選了他?從韋家莊的天地會中央銀行調一個熟練的管事過來也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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