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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鹿鼎記 - 【三百二十三 又有新招】字體大小: A+
     

    同被韋寶蒙蔽的梁棟一樣,這里的流民災民們,還以為韋家莊就是這幅模樣,啥也沒有。

    涂文輔親自問了好幾個人,以防止這些人是事先選好的,會串供。

    但問誰都一樣,每天吃這種野菜水,睡地上,每天都有餓死凍死的人。

    涂文輔四下看了一圈,四下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篝火,卻死寂一片。知道問不出來什么了。

    幾個太監在來之前,都嘀咕不信梁棟的話,認為梁棟是被韋寶給耍了,但是現在看到這種情形,開始懷疑了。

    再裝,裝不出這么大的場面來啊,而且,這里除了一棟正在修建中的大石頭城堡,啥也沒有,估計這座城堡,是韋寶修來給自己住的。

    遼西遼東不太平,他們除了暗暗好笑韋寶既然沒有銀子,還這么怕死之外,一座城堡,也無法帶給他們啥信息。

    涂文輔來的情形,是一點聲音都沒有,跟梁棟遇到的四面八方都是哭聲的情況截然不同。

    但似乎,寂靜無聲比嚎啕大哭,更加慘一些,就像是一堆僵尸幽靈坐在火堆旁邊,到處是死亡的氣息。

    “去看看韋寶去!有韋家莊的人來帶路嗎?”涂文輔問道。

    之前梁棟來的時候,羅三愣子、劉春石和范大腦袋等人故意去迎接,說是路上碰到的。

    主要是怕駱養性和李成楝不知道他要演什么戲,直接將人帶入韋家莊腹地去了,就麻煩了。

    這回韋寶沒有讓人去迎,以免讓人覺得有些假。

    有一個一直暗中跟著涂文輔一行,扮成乞丐模樣的統計署特工,顫顫巍巍的,支起身子,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我知道公子的住處,我帶老爺們去吧?”

    “好,你前面帶路!”駱養性替涂文輔回答道,說著,還扔給那人一錠小銀子。

    那人撿起來,現是銀子,驚喜的連連磕頭。

    駱養性并不知道這是韋寶事先派來的人,笑道:“趕緊帶路。”

    那人答應著,顫顫巍巍站起來,在前面走。

    涂文輔一路沒有說話,因為到處是人,所以沒有坐轎子,跟著那人走。

    其余的太監和錦衣衛扈從,則跟在身后。

    眾人沒有走一炷香功夫,便到了不老亭。

    涂文輔看了看傍晚黑幕中的不老亭貨棧,道:“這里還有城堡?光這城堡就得幾千兩紋銀搭建吧?”

    梁棟看了看駱養性,沒有回答。

    駱養性知道梁棟是避嫌,免得涂文輔以為他收了韋寶的好處,才一直幫韋寶說話,便代為回答道:“涂公公,造個這種城堡,主要靠人力,要不了多少銀子,都是鄉里自己燒的磚石。”

    涂文輔點了點頭,他并不熟悉外面的事務,都是自幼便入宮當太監的人,他們對很多生活常識,都是一知半解的,心思都用在如何揣度人心,如何控制人心,如何榨取金銀上了。

    也就因為這個城堡式貨棧,算很像樣的建筑物,才能讓人相信這里就是韋家莊。

    否則,一幫太監沒有一個傻的,個頂個機靈人。

    “李大人,你道行夠高的啊,說起來,咱們來遼西幫韋寶解圍,是你幫韋寶找的人吧?”涂文輔說著,看向李成楝。

    李成楝一驚,急忙道:“我哪兒有那么大能耐啊?我跟韋寶確實是義兄弟關系,但韋寶的事情,我也知道的不多。我那義弟能說會道的,會打點關系,不過,好個面子,也是臭毛病,一點點銀子,都讓他在外面充排場,打點關系,用的差不多了。”

    涂文輔見問不出來什么,也就不再問了。

    官場中人,都是嘴巴嚴實的人,輕易問不出什么來,就連李成楝這種比較愚鈍的人,也深知此中要訣。

    涂文輔猜想韋寶應該還是打點了魏公公,王體乾王公公可能只是幫魏公公帶個話。

    韋寶剛剛中午大哭了一場,倒是排了不少汗,整個人松快了許多。

    中午大魚大肉好好吃了一頓飯。

    韋寶已經好些天沒有吃干的食物了,這些天都是喝粥。

    吃的飽,就睡的好。

    下午美滋滋睡了一覺,更加恢復了不少精力,感覺整個人不少特別的難受了,身體也沒有那種肌肉和骨頭的刺痛感覺了,心情更加好。

    下午得到了涂文輔帶著大隊人馬親自前來的消息,韋寶、羅三愣子、劉春石、范大腦袋、王秋雅、徐蕊等人提早吃過了晚飯,雞鴨魚肉,格外豐盛。

    范曉琳也在場,她忙完韋家莊內部管理事物,便跟過來了,聽說中午將一個姓梁的大太監打走,格外高興。

    吃過之后,盤子碟子自然早已經收走。

    現在卻裝著正在吃飯的樣子,幾個人中間,只是擺放著一口野菜鍋子,湯湯水水,綠綠的一層,其實啥也沒有。

    每個人面前半碗裝了野菜湯的黑邊大碗,就等著涂文輔到來呢。

    韋寶尋思著涂文輔今天不來的話,明天肯定來,再用痛哭流涕的老套路,只怕不太靈光了,苦思一番,又有新招!

    遂將范大腦袋拽過來,輕聲對范大腦袋說了一遍。

    “公子,是不是說等人來了,要再哭著將蕊兒和秋雅賣掉?這事,還用小聲說嗎?咱們不也可以配合著演么?”范曉琳笑吟吟的道,一副躍躍欲試,急于加入演出的模樣。

    “誰跟你說咱們是演戲了?”韋寶有點小不高興:“嘴上沒把門。”

    “瞎說什么?”范大腦袋也對妹妹皺了皺眉頭。

    范曉琳吐了吐紅紅的舌頭,做個鬼臉:“我是說,要賣就賣我吧?”

    “行,等會我就把你賣給一幫公公。”韋寶笑道。

    范大腦袋聽完韋寶的話,對妹妹皺完眉之后,卻陷入了巨大的憂愁之中。

    “就這里了,好像公子就住在這。”

    “對對,我中午來的時候,就是在這處見的韋寶。”

    門外傳來聲音。

    幾個人急忙站到一旁,韋寶則趕緊回床上躺著去了。

    范大腦袋急忙去開門,一見幾名大太監還有駱養性和李成楝,還有一幫衣衫華貴的小太監和幾名錦衣衛百戶,這種排場可大了。

    “公子,有尊客到了。”范大腦袋急忙施禮:“梁公公好,諸位公公好。”

    “這是我們涂公公!”梁棟急忙介紹,生怕因為韋寶的手下只認得自己,所以先跟自己打招呼,而引起誤會。

    韋寶手下羅三愣子、劉春石、范曉琳、徐蕊、王秋雅等人也一起跟著行禮。

    “是涂公公來了,我沒有去迎接,罪該萬死。”韋寶說著就從床上掙扎著要坐起來。

    涂文輔借著屋內兩盞煤油燈的燈光去看韋寶,見韋寶臉色蒼白,似乎還帶著一些淤青,詫異道:“你就是韋寶?這是怎么了?”

    “回公公的話,我前些日子與人比武,傷重在身。”韋寶在范曉琳和王秋雅的攙扶下站起身,費力的邊說話,邊行禮。

    涂文輔不置可否的站著,馬上有人端來椅子,因為韋寶屋內只有幾個圓木墩子,總不能讓涂公公這等身份的人物坐墩子。

    “你是托了啥關系,能讓咱家為你跑這一趟?”涂文輔雖然覺得在場的人,有點多,倒是沒有讓誰出去,因為一幫太監都是他叫過來的,這些人都是他手下的秉軍太監,這趟出門,主要想讓大家都弄到點‘福利’,省得覺得跟著他這個‘老大’,沒啥好處。

    涂文輔這趟到遼西來,還有個目的,就是掌權之后,還沒有到過地方,也有心出來抖抖威風,所以,將底下的一干大太監都帶上了。

    “……”韋寶一汗,沒有想到涂文輔當眾問的這么直接,他不想暴露自己與王體乾的關系,因為是他當初和王體乾約定好的。而且見涂文輔如此問,顯然涂文輔摸不準自己到底靠上的是誰的關系,那就更不能暴露了。

    “怎么著?還不能說?”涂文輔皺了皺眉頭。

    之所以要弄明白韋寶是托了誰的關系,主要是想著到底對韋寶下多重的手,怕傷了韋寶身后關系之人的面子。另外,通過韋寶找的關系,也能大概確定韋寶有多少身家!能打通魏公公的關系的話,少說也是能拿的出上百萬兩銀子的巨富吧?

    “不是不是,在涂公公面前,哪里敢隱瞞?我與魏公公是同鄉。”韋寶狡猾道,并不直接說找了魏忠賢,只說和魏忠賢是同鄉,讓人猜去,實際上拐彎抹角想將自己與魏忠賢拉上關系。

    同窗,同年,同鄉,這些官場拉關系的法門中,同鄉反而是最不牢靠的,因為前面都要機緣巧合,要天時。一個地方少則幾萬人,多則十幾萬,幾十萬人,同鄉算什么?老鄉見老鄉,背后開兩槍的事情多了去了。

    韋寶見對方不清楚自己背后的關系,也不怕他去查,他連人來了這里,都還不知道自己靠的誰的關系,回去更加不好查了吧?知道官場虛虛實實,人心叵測,這幫人見面說話,都是陰陽怪氣,即便是告知實情,多半還會猜忌,索性瞎說一個。

    反正王體乾的關系,扯來扯去,還不是能扯到魏忠賢頭上嗎?只要是太監系統的,扯誰扯到最后不是扯到魏忠賢頭上啊?

    涂文輔面無表情,心里卻有底了,暗忖我不管你給我看你吃的是什么,住的有多差,就憑你能和魏公公搭上關系,能掌握這么大的一塊地方,還能開那么多商號,就不可能沒有銀子!

    “來之前,聽說遼西遼東一幫富戶要聯手對付你,可沒兩天,他們卻都散了,這是怎么回事啊?”涂文輔接著問道。

    “不敢瞞涂公公,之前吳家三公子硬拉著我比武,還下了賭注,誰知道賭注越下越大,越下越多,我怕了。為求自保,所以將銀子都退還給他們了,既然都退還了,所以也沒有人再找我麻煩了。我就是一本分鄉里人,不敢惹那些個士紳大戶。”韋寶答道。

    “不見得吧?不敢惹的話,你當初就不會答應與吳家的公子比武了。”涂文輔細聲細氣道,說話間,死死盯著韋寶的臉看。

    韋寶被涂文輔看的心里直毛,知道對方不斷的試探,不就是想知道自己手里有多少銀子,看看能敲詐多少銀子嗎?暗暗有氣,也不知道王體乾是怎么找來這家伙的。

    “是我年少不懂事,開始沒察覺事情能弄的這么大,讓公公勞苦奔波,是我的不是。”韋寶賠笑道。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不管你說什么,我都應對就是,但絕不主動談錢!等你先開口!

    這是韋寶自己積累的談判心得,誰先主動攤牌,誰就落了下乘。

    “你還知道讓涂公公勞苦奔波啊?你知不知道,如果涂公公不過問你這事,你早被別人剁成肉泥了。”紀用適時地幫涂文輔威脅,“我不妨告訴你,小子,這事還沒完,只要涂公公說一聲,你這事,以后再不過問,祖家吳家和那些個遼西遼東的大戶,回頭就能收拾你。”

    “是是,公公說的是。”韋寶一臉畏懼的擦著汗:“我知道涂公公是我的大恩人,我感激不盡呢。”

    “光用嘴巴感激?”另外一個大太監劉應坤接口道。

    韋寶一臉窘態,暗道這是開始明著勒索了啊?卻裝出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此時屋內一點聲音都沒有,落針可聞。

    范大腦袋、羅三愣子、劉春石、范曉琳、王秋雅、徐蕊,這些韋寶手下人,都是臉色焦躁。

    與韋寶關系親近的李成楝和駱養性同樣為韋寶著急。

    誰都能聽出劉應坤話中的勒索意味,這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大家都清楚韋寶有多精明,不可能聽不懂啊?

    韋寶不是不肯拿銀子,是要憋著,等涂文輔明確的,先說個數出來,自己絕不先說個數!

    這樣的話,日后即便是對方知悉了自己這回沒有將銀子和金子都退還給吳家祖家,還有遼西遼東的一幫士紳大戶,他們也沒有辦法了,因為是你們要的銀子啊,你們要多少,我就給多少,你們還能說什么?

    如果是自己主動提出給多少,給多少都很不合適!

    “我自然是要傾囊感激涂公公和各位公公遠途勞苦的。”韋寶一邊說,一邊擦汗:“只是我手頭實在沒有多少銀子。”

    劉應坤剛要說話,范大腦袋嘟嘟囔囔的揷嘴道:“公子,我覺得你這事辦的就不太好。你既然都請來了諸位公公,肯定得準備好銀子啊?現在沒多少銀子,你早干什么去了啊?”

    本來范大腦袋作為一個下人,這個說話是很不合適的,但涂文輔、劉應坤、紀用、還有其他幾名大太監詫異于韋寶的手下人居然敢這么頂撞韋寶,而且是站在他們的角度,為他們說話,就誰也沒有出聲呵斥。

    范曉琳看著范大腦袋,以為哥哥這不是瘋了嗎?居然敢在這種場合出聲?而且還敢頂撞公子?真是瘋了嗎?

    羅三愣子、劉春石、王秋雅、徐蕊、也包括駱養性和李成楝都驚呆了,心說這范大腦袋是怎么了?要造反嗎?當著幾位大太監,敢這么說韋寶?這不是要韋寶難看嗎?還是范大腦袋想借著這個機會攀附一幫大太監?

    但大家都不敢出聲。

    韋寶不由大怒,在范曉琳和王秋雅的攙扶下站著,氣的渾身抖的指著范大腦袋:“你說什么?這是什么地方?涂公公面前,有你一個下人說話的份?”

    “公子,我沒有想說話,我是覺得您應該利利索索的感謝幾位公公。”范大腦袋一臉委屈道,“我這不是為公子著急嗎?這是多好的機會啊?有涂公公的支持,公子以后再也不用怕被吳家祖家和遼西遼東那幫子大戶擠兌了嘛。”

    “你是什么東西?輪到你教訓我了?”韋寶大怒。

    “我不是要教訓你,公子,我這是為你好!”范大腦袋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本來腦袋大,脖子就粗,粗著個大脖子,甕聲甕氣道:“我不能眼睜睜看你犯錯呀。”

    “我犯什么錯了?”韋寶怒不可遏:“我手頭這么緊,不是要等涂公公說個數,我好硬拼著賣自己的女人,湊銀子嗎?我說了不給銀子孝敬幾位公公嗎?”

    “那你倒是痛痛快快的問啊,你半天不問,讓幾位公公干著急。”范大腦袋大聲對嗆。

    范曉琳、羅三愣子、劉春石、王秋雅、徐蕊、駱養性和李成楝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瘋了瘋了,這范大腦袋這下是真的瘋了!

    “哥,你別說話了!”范曉琳當時就哭了起來。

    “我沒有說什么啊,我說什么了?”范大腦袋仍然嘴硬。

    涂文輔和一幫大太監面面相覷,都暗忖韋寶到底年輕,年輕人能弄到銀子,但不會管教手下啊,有這么放肆的手下嗎?

    怎么還有手下敢這么跟主人說話的?

    但范大腦袋一直在幫他們說話,倒是將他們弄得在這里很尷尬了,雖然說的確是在逼迫韋寶,敲詐勒索韋寶,但他們說話都是很婉轉,很會拐彎,很有技巧的呀,被韋寶這大頭手下說的,他們像是山里土匪一般。

    韋寶氣的甩開王秋雅的手,抓起矮桌上的一只盛了半碗野菜湯的黑邊大碗就朝范大腦袋扔過去:“我讓你多嘴!”

    那大碗砸在范大腦袋胸口,落地之后,啪的一聲響,將在場眾人都嚇到了,這怎么說著說著,還打起來了?

    范曉琳嚇得趕緊過去對范大腦袋道:“哥,你干什么啊?快出去!”

    “我憑什么出去?”范大腦袋一把拉開嚇得大哭的范曉琳,邊向韋寶沖來,邊對韋寶大聲道:“你是我主人不假,主人就能隨便打人嗎?我我不是為你好嗎?你還要賣我妹妹,有你這樣的主人嗎?沒本事賺銀子,你就別到處找關系啊!找來涂公公這么大的關系,然后又拿不出銀子,還想著賣身邊的女人,我呸!”

    涂文輔和一幫大太監算是開了眼界了,他們長期在宮里生活,說話都是輕聲細氣的,即便是泰山崩于前,那也都是很顧忌形象的,哪里見識過這等場面啊?

    范曉琳、羅三愣子、劉春石、王秋雅、徐蕊、駱養性和李成楝等人見韋寶和范大腦袋似乎真的要打起來,趕緊都趕到了兩個人中間。

    韋寶隔著幾個人,一個巴掌打到了范大腦袋的大腦門上:“我讓你無禮!讓你張狂,讓你逼迫主人!”

    眾人見真的打起來了,一個個嚇破了膽子,趕緊去拉韋寶。

    范大腦袋卻像是不顧了生死一般,氣的捂著腦袋大叫:“你是主人怎么了?你是主人怎么了?我全心全意為了你好,你就這么對我啊?”

    “我讓你再敢嘴硬,讓你不要命!”韋寶氣的哇哇鬼叫,跳起來再打范大腦袋,只可惜受傷之后,還未恢復,動手之際手酸腿疼的,一邊打,一邊疼的齜牙咧嘴。

    “你別動不動就打人!我就是要說,沒有你這么辦事的!”范大腦袋挺著脖子往上頂,一副找打模樣。

    “都別說了!”

    李成楝和駱養性急的趕緊要將兩個人拉開。

    “啊,畜生,你找打!你這是找打!”韋寶也像是氣的要昏厥,已經上頭了,又抓過一個大碗,就要對范大腦袋頭上砸下。

    “你打我一個你試試?”范大腦袋邊哭邊叫,一副瘋狂模樣。

    啪的一聲,大碗在范大腦袋頭上開花,范大腦袋流血了,并且弄得滿臉都是野菜湯。

    “你還真打,你忘記我從你小時候就帶著你玩了?現在你有銀子了,你有本事了,你不顧情誼了!”范大腦袋說著,也去抓起一個大碗,便要對韋寶砸下。

    幸好駱養性眼明手快,將范大腦袋的大碗拍掉,范大腦袋的大碗啪的一聲,砸在地上,濺的坐著的涂文輔靴子上和官服下擺上都是野菜湯。

    涂文輔急忙站起來,往旁邊躲開。

    “駱大哥,你別攔著我,反正我也沒有幾天好活了,我掏心掏肺的對手下人,可你看看他們怎么對我的?”韋寶邊哭邊又去抓碗。

    “咿咿呀呀,韋兄弟,你消消氣!你們趕緊,趕緊把人拽開!”駱養性死命握住了韋寶的手,以免韋寶的碗再砸出去。

    范大腦袋則被羅三愣子、李成楝、劉春石等人合力按在了墻上,防止他再與韋寶靠近。

    “哥,你別說話了!”范曉琳哭著死死抓著范大腦袋的手。

    涂文輔和一眾太監尷尬無比,沒有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又想生氣火,卻誰也沒有火,誰也沒出聲。

    全部默默出了這因為打斗而變得更為擁擠的小屋。

    本來這一排小木屋,每間的空間都不大,所有人都站著,倒是還好,但一旦生打斗,就顯得異常擁擠了。

    “韋寶活不了幾天了?怎么回事?”涂文輔問梁棟。

    “他有傷,可能想事情比較悲觀吧?”梁棟解釋道:“而且,看樣子是真沒啥銀子,我中午來的時候,韋寶正對幾個女人哭,說要賣女人呢,不知道先賣哪個好。”

    涂文輔回想起來,剛才韋寶身邊的一個女人,似乎叫鬧事那個下人叫哥,看樣子,那個下人是韋寶的大舅哥呀,難怪沒有管教,敢頂撞主家。

    “韋寶手下既然有這么些人,這么大的地盤,不至于賣女人吧?”涂文輔又問道。

    “這里都是荒地,地震把所有的田地都毀了,您沒看這些人連住處都沒有嗎?韋寶手下讓韋寶放棄那些貧民,韋寶這人太心善,說啥都不肯,非要跟那些饑民同甘共苦,還把有限的銀子都拿去買糧食分給大家,他這樣的小孩,就不適合當啥當家人。”梁棟一半聽韋寶和駱養性李成楝他們說的,一半是他自行腦補的,對涂文輔解釋道。

    “那他的商號呢?他這些地呢?”涂文輔追問道。

    “這窮鄉僻壤的,地不值錢,這年頭,誰要這些荒地?商號都是他忽悠一幫鄉里的里正和甲長們湊的銀子,全部用品裝門面拉關系了,手里就沒有活銀子。”梁棟答的好流暢,這些都是之前李成楝對他說的。

    原本完全不信這些話的涂文輔和一幫大太監,此時沉默著,都微微點頭,都相信韋寶似乎真的很難。

    光是這種災年,要管大幾千人的吃喝,這任憑誰也沒有這么大財力啊,又聽梁棟說韋寶心善,寧可賣掉自己的女人,也不肯放棄饑民,更覺得韋寶這種人沒啥用,這年頭,啥都可以有,就是不能善良!

    幾個大太監在門口說話,屋里面啪啪啪的,韋寶還在不斷砸碗,弄得像打仗一樣。

    范大腦袋倒是沒有再鬼號了,但仍然時不時的冒出一句抗辯之話,為韋寶火,火上澆油。

    “讓韋寶出來,找個地方,我與他單獨說一說!”涂文輔對其他九個大太監道:“設法弄個四五萬兩銀子吧!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拿出來!?”

    其他太監紛紛點頭贊成,卻都暗忖,人家都難成這樣了,涂公公還要敲5萬兩?這也太黑了吧?他們甚至都做好了這趟白跑的準備了。這種銀子拿的真心糟心,怕死后會遭報應呢。

    涂文輔似乎看出了眾人的心思,解釋道:“咱們出來一趟,自己白跑不算什么,總不能回去對魏公公和司禮監其他幾位公公也空手吧?等下他們還當咱們不會做人,你們說是不是?總不成,將人都拉到遼西來看看韋寶是個窮貨吧?”

    大家紛紛說涂文輔說的有道理,都按涂公公說的辦便是。

    劉應坤進去對仍然在和范大腦袋置氣的韋寶道:“韋公子,別鬧騰了,找個地方,我們涂公公單獨與你說話。”

    韋寶急忙畢恭畢敬的施禮道:“是,公公。”

    劉應坤出去,韋寶急忙隨著出去,在旁邊找了一間空房間,將涂文輔請進去。

    “涂公公,讓您老見笑了,是我管教不好手下人。”韋寶一副惶恐表情。

    涂文輔坐下之后,對站著的韋寶道:“你就直說吧,能拿出多少銀子?總不能讓我們這些個人,白跑一趟吧?為了你這事,我們從京城趕過來,只用了兩天功夫!”

    “絕不能,絕不能讓涂公公白跑。”韋寶急忙道:“涂公公想要多少銀子,您說個數。”

    韋寶到了這個時候,仍然死不松口!就是要等對方先‘報價’!一副他一點銀子沒有的假象。

    “五萬兩吧!五萬兩紋銀!”涂文輔伸出五根指頭:“回去還有魏公公和司禮監的幾位大公公,還有跟著我來的這些個大公公,我這已經是最少。”

    涂文輔本來在來之前,是想要2o萬兩的!

    現在則想降到1o萬兩。

    但是說出口的,終究還是停留在了五萬兩。

    韋寶聽聞對方才要五萬兩,頓時大松一口氣,面上卻絲毫不敢松勁兒,仍然砧板上的魚肉表情,擦了擦汗,“應該,應該的,就沖涂公公奔波一場,五萬兩紋銀絕對應該,待我設法去借高利貸,請公公寬限幾日。”

    五萬兩紋銀都還要去借高利貸?就是隨便一個鄉里的里正,也不至于這么窮吧?你這么大的一片地,都管著多少里正了?“要幾天啊?”

    “明天我就去借,快的話,一日功夫便差不多了。慢的話,就請公公多擔待,要不您先回京,我絕不會拖欠多久的,一準讓人給公公送過去。”韋寶急忙答復。

    涂文輔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那你讓人送來吧!這叫什么事?”說著,報給韋寶一個地址。

    這些大公公,在宮外都有私人宅院的,他報的是他的私宅地址。

    “這就好,有了涂公公的住址,我逢年過節的,也好讓人多備禮品錢財,孝敬公公。”韋寶很會拍馬屁道:“只是還有一事,想煩勞公公。”

    “還有何事?”本來沒有拿到現銀,涂文輔就很不高興了,而且才五萬兩紋銀,太少了!沒有想到韋寶居然還敢張口提條件?

    “公公放心,很小的事情,對公公來說,舉手之勞。我不求官,只求皇上能親賜兩幅匾額給我,一副給我韋家莊,允準我們這個四個里合并在一起,成為一個里!另外念著我們韋家莊實在是太窮,這兩年受災,死了好些人,請準許我們韋家莊開設漁港。”韋寶急忙說出要求。并且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文函,遞給涂文輔。

    不是韋寶小氣,擠牙膏一樣的行賄,韋寶對賄賂從來不小氣,而是不得不這么做,要是讓涂文輔知道自己這一趟得了6oo萬兩紋銀,12萬兩黃金,人家那種胃口,給多少是個頭?

    至于這個文函上的兩個皇帝親賜匾額的要求,韋寶早就想好了的!只要有了這么兩塊匾額,韋家莊和韋家莊港,那么他在本地,就不但是有了控制權,還有了合法地位了!遼西遼東的士紳大戶即便不將他當成同等地位的大戶,那他也不懼,跟誰都能硬鋼。

    本來這事情找王體乾是最合適的,但韋寶不想事事都求王體乾,想繞個彎,正好涂文輔回京,將這個文函遞上去活動活動,再合適不過。

    大明不準許開海,唯一通商港口只有福建月港。

    月港,位于福建漳州,是明朝中后期“海舶鱗集、商賈咸聚”、“農貿雜半、走洋如市、朝夕皆海、酬醉皆夷產”的著名外貿通商港口。

    15世紀末期至17世紀中期,隨著大明東西沿海對外貿易的展,月港一度成了外貿商港。

    1567年,隆慶帝登基決定推行新政。福建巡撫涂澤民希望“除販夷之律”,為海上的貿易活動開啟綠燈,允許當時船商巨賈“準販東西二洋”貨物。

    最初選擇詔安梅嶺作為開放大明海關,后改于海澄。

    從此月港成為明朝唯一合法的海上貿易始港。

    雖然月港是唯一的商業港口,但是各地也有一些漁港。

    涂文輔極不高興:“我說韋寶,你年紀輕輕,腦子倒是很靈活啊,才花了5萬兩紋銀,讓我們這么些人來一趟,這且不說,你還有臉找我辦事?”

    “只要涂公公能幫我,我韋寶將感激不盡,不出十日,我不但將五萬兩紋銀讓人給公公送過去,再額外答謝公公3萬兩紋銀!”韋寶低聲獻媚模樣。

    涂文輔摸了摸下巴,看著韋寶,甚至懷疑韋寶是不是裝窮?剛才扣扣搜搜的樣子,轉眼又這么‘識相’了?

    “涂公公,我現在手頭雖然緊一些,但是有了韋家莊和韋家莊港這兩個招牌,我便能再設法找人入股我的商號啊。”韋寶識破涂文輔的疑竇,可憐巴巴的模樣解釋。

    涂文輔將文函揣入懷中:“銀子,就按你說的付!事情,我不保證能成!”

    韋寶見涂文輔收了文函,大喜過望,知道他們這種人,沒有把握是不會這么說的,急忙道:“成不成,公公都是我的再生父母!能孝敬涂公公都是我的福氣。”

    “呵呵,小子,你不跟我進宮當公公,都可惜了了。”涂文輔笑著搖了搖頭,瞥了韋寶一眼之后,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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