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和范文程一行人很快趕過來，但徐長青此時肯定不會見他們。
身份不對等是其一，再者，他們想談就談？誰給他們的臉？天下間還能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當年他們數次兵臨京師城下，怎麼就沒說跟大明好好談談呢？
讓史可法和吳三桂去招呼他們，沒有直接把他們趕走，已經是看在東莪的份上，給了他們天大的面子。
兩邊人進入營中大帳開始談判，徐長青和孔有德則依舊在工事後查看廣渠門附近的局面。
說實話，面對這種困局，清軍居然沒有在第一時間強行突破，反而是談判，徐長青也有點沒想到。
這顯然也不符合清軍的狀態。
畢竟，清軍的主力一直沒有遭受到真正損害。
可他們此時卻是這麼做了，也由不得徐長青多小心一些。
當然，模範軍此時之所以沒有主動發起攻勢的核心原因，是徐長青也想往後穩一穩，等待後續的彈藥補給線跟上來。
思慮了一會兒，徐長青看向孔有德道：“岳父，此事，您有什麼思量？”
孔有德這會兒儼然也在思慮局面，片刻，道：“長青，韃子可不是會坐以待斃的人。現在，恐怕消息已經傳到了京裏百姓們的耳朵裏，勢必會造成恐慌。但他們卻沒有動作。我想了很久，八成，他們想穩局面，特別是這些城頭上的火器。”
徐長青緩緩點頭。
孔有德儼然是老辣的，他的思路跟徐長青也差不多。
主要是此時換位思考，清軍能有的選擇並不多，他們已經派出談判人手，也只有這條路好走了。
當年，清軍嚇跑李自成等人後，大順軍雖是帶走了不少京城的火器，但究竟太多倉促，還是遺留下衆多。
而且大順軍太散了，李自成進京後都沒辦什麼正事兒，更別提劉宗敏、宋獻策他們了。
大順軍只是在名義上掌控了京師城，卻是並沒有把根鬚真正的深入到這個城池之中。
乃至是當年大明三大營的底子，他們都沒怎麼把控周全。
這就導致，清軍佔據京師後，稍加安撫，那種活力和創造力便已經是驚人。
孔有德這話說的雖是不夠太明白，徐長青又豈能不明白其中深意？京師的火力還是很強的。
若是在沒有試探清楚之前便貿然，極有可能模範軍的熱氣球部隊都要吃虧。
就在兩人各自思慮間，廣渠門城頭上已經有許多身影忙活起來，一袋袋沙土袋被擺上來。
徐長青與孔有德相視一眼，不由都是一笑。
他們顯然猜對了！
……
時間過的很快，眨眼已經來到了午時初。
雙邊的談判還在大帳內雞飛狗跳的，一直沒有理出頭緒，但廣渠門城頭上的沙土袋工事體系，包括模範軍在城外的工事體系，都差不多已經成型了。
雙邊在軍事上已經達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這邊，又有親兵過來彙報談判的詳情，孔有德想了想笑道：“長青，你要不要去見見索尼他們？”
徐長青一笑：“行，岳父，那咱們便去見見他們。”
等兩人來到談判的帳外，裏面便傳出來索尼有點壓不住的嘶啞聲音，雖是不敢直接指責徐長青‘背信棄義’，但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
孔有德忙偷偷看了徐長青一眼，卻發現，徐長青臉不紅心不跳，示意親兵打開帳門通報。“海城侯爺到——”
隨着親兵一記大嗓門，原本噪雜的帳內瞬時安靜下來。
徐長青臉上這時露出了一絲溫潤的笑意，大步踏入帳內。
“參見大帥！”
“見過海城侯爺……”
兩邊人忙紛紛行禮。
徐長青笑着看向索尼：“索大人，這是個什麼情況？剛纔你火氣好像有點大啊，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
索尼一時簡直像是吃了翔一般噁心，徐長青這廝，擺明了是在調侃他！
可惜，除了忍下來，他根本沒有反駁的餘地，忙陪笑道：“侯爺，您，您說笑了。奴才剛纔情緒確實有些激動了……”
看索尼低下了頭，不敢再出聲，徐長青笑着看向了旁邊的范文程：“範大人，咱們有日子不見了啊。範大人的風采，似乎更勝往昔啊。”
“額……”
范文程臉上登時止不住的尷尬，心中卻是大喜，忙乾巴巴的道：“侯爺，您，您說笑了……”
看徐長青進來直接便是將剛纔充滿激情又暴虐的索尼和范文程壓住了，吳三桂登時沒好氣的偷偷瞄了徐長青一眼。
這他孃的，人比人，真能氣死個人啊。
史可法這邊也長舒了一口氣。
他以前雖是也做過類似方面的工作，但此時畢竟是剛剛加入到模範軍的體系中，對許多核心並不夠明確，又怎敢輕易多話，被索尼和范文程這種老狐狸抓到破綻？
穩住了局面，徐長青笑道：“索大人，範大人，不知兩位到此，有何貴幹那。”
“……”
索尼和范文程相視一眼，直有吐血的衝動。
太欺負人了啊……
可索尼也不敢亂來，只能是強自忍下這口惡氣，重新把事情說一遍，詢問徐長青爲何要‘背信棄義’。
“背信棄義？”
徐長青忽然笑了：“索大人，範大人，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與你們大清國的確有過協議，但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這兩年時間，我徐長青，什麼時候又與你們有過新的協議？再者說，你們都在高郵湖要水淹三軍了，還要跟我講背信棄義？幾位爺，你們不覺得可笑嗎？”
說話間，徐長青玩味的看向了木頭般的佟圖賴。
佟圖賴本就受夠了這種憋死人的氣氛，一直都在壓抑着，可此時，徐長青居然這般輕蔑的看他，儼然是挑釁他。
這讓佟圖賴積聚的火氣登時便是有壓不住的徵兆。
好在索尼反應很快，忙接過話題道：“侯爺，這事情，是不是哪裏有所誤會？已經這般了，不知，您，怎樣才肯從京師退兵？”
“嗯？”
徐長青看向索尼。
索尼挺起胸膛，渾然不懼的看向了徐長青。
徐長青心裏不由暗暗點頭。
索尼這老傢伙，的確可以的，是個人才。只可惜，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不過徐長青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情，嘴角邊不由露出了一絲彎彎笑意。
索尼不僅本身能力不錯，後代中，也盡是人才，特別是他的那個孫女兒……
“這事情，索大人能做的了主麼？”
徐長青身形微微前傾，充滿侵略性的看向索尼。
索尼剛纔看到徐長青露出一絲笑意，心裏便是有了不妙的預感，此時徐長青周身龐大的威壓襲來，他恍如直面一座雄渾的山嶽，腦子都快轉不動了，只能硬着頭皮道：“侯爺，您，您儘可直說，奴才盡力而爲……”
“哈哈。”
徐長青哈哈大笑，也不想再跟索尼玩了，直接道：“既是這般。那我便提幾點要求吧。第一，你們大清國只留三千男丁，退出關外。其餘所有男丁，但凡過車輪高者，一縷剿首示衆！”
“這不可能！”
“徐長青，你，你欺人太甚了！”
徐長青這邊話還沒說完，一直在強壓着的佟圖賴已然是繃不住了，暴虐出聲呵斥。
一雙本就很大的眼睛，直如銅鈴一般瞪起來，恍如要將徐長青生吞活剝。
索尼和范文程臉色也嚇的慘白。
他們其實早就知道，徐長青此時已經佔盡了優勢，怎麼可能談判？也做好了徐長青獅子大開口的準備。
卻哪想到，徐長青這根本就不是不想談判的事情了，而是逗着他們玩啊。
“住口！”
“聽侯爺說下去！”
但索尼究竟老辣，饒是周身已經要爆炸，依然是生生挺住了，暴怒的呼喝佟圖賴。
“我……”
佟圖賴還想說些什麼，可看到索尼那從未見到過的暴虐模樣，只能是強行壓制下來，垂下了頭。
“啪！”
徐長青這時一拍桌子，冷笑道：“索大人，你們大清國的尊卑，很值得商榷啊。”
索尼‘撲通’跪在地上，用力對徐長青磕頭：“侯爺，佟圖賴犯下的過錯，我大清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
“呵。”
徐長青冷笑：“我徐長青要交代，還要你們大清國給我？來人，把這目無尊卑的雜碎給我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嘩啦啦！
帳門頓時被打開，王喜親自帶着十幾個高大威猛的親兵魚貫而入，直接就要對圖賴動手。
圖賴臉都白了，雖是下意識做出了防禦的動作，可他根本就沒有武器，怎可能是這些如狼似虎的請兵們的對手？
下一瞬，圖賴忙是瞄向了徐長青，想籌謀他對徐長青動手的成功機率。
卻是發現，徐長青正充滿玩味的看着他，恍如一頭老虎在看一隻癩皮狗……
這讓圖賴周身奔涌的熱血一下子涼了大半。
徐長青的勇武天下皆知，身邊還不遠還有吳三桂、孔有德、史可法等人簇擁着，他赤手空拳的，怎麼可能衝過去？
哪怕他衝過去了，怕是隻會讓事情更加惡劣……
不但他自己要死的連條狗都不如，還有極大可能連帶着他的家人也要遭受到地獄般的災禍啊……
一瞬間，圖賴的腿便是軟了，止不住就想跪下來跟徐長青求饒。
可求饒也不行……
這讓大清國的臉面往哪裏擱？
只能是急急看向了索尼和范文程，滿眼滿身都是哀求。
到這時，他終於明白，就算是他再看徐長青不爽，可，真的在徐長青面前的時候，他連條狗都不如……
“且慢！”
“侯爺且慢！”
眼見事情要鬧大，索尼終於緩過神來，忙是拼命對徐長青磕頭：“侯爺，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啊。侯爺，侯爺，奴才替圖賴這狗奴才給您道歉了。圖賴，你個不知道好歹的狗奴才，還不快給侯爺磕頭！”
圖賴這纔回過神來，哪還敢對徐長青有半分怨恨？忙是跪在地上拼命磕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