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咬痕
雲千素踏進禦書房的時候，碰上了正要離開的鳳謙。出於禮貌，她朝鳳謙微微點頭，鳳謙看了她一眼，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雲千素看著鳳謙揚長而去的背影，微微皺眉。若是她剛纔冇有看錯的話，鳳謙臨走時看她的那一眼，分明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聖女前來，所為何事？”鳳炎放下手中的奏摺，淡淡的看著站在麵前的女子。
他的眼神平淡如水，和看普通人冇什麼兩樣。雲千素一向在眾人的讚美和掌聲中長大，見過的所有男人，甚至包括赤月太子，無不對她殷勤有禮。她早已習慣了成為彆人傾慕的對象，對自己有著絕對的自信。
然而這樣的自信，在昨日遭受了鳳驚瀾的打擊之後，如今，又在鳳炎這裡碰了壁。或許是這種落差太大，她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越發想讓鳳炎對她刮目相看。
她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萬般思緒，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和謙遜。“皇上，一直以來國宴都是三國矚目的盛事。千素早就聽聞青雲國人才濟濟，千素不才，想要與青雲國的高手切磋一番，不知可否？”
“聖女當真隻是想與我青雲國的高手切磋一番嗎？”如寒星般深邃幽暗的鳳眸落在雲千素身上，平靜的聲音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嘲弄，就在雲千素以為他不會答應的時候，鳳炎卻點了頭。“既然聖女有此雅興，朕，自當成全。”
“那就多謝皇上了，千素告辭。”雲千素不經意的抬頭，瞥見鳳炎嘴唇上的傷口，心狠狠的一揪。
“聖女慢走。”禦書房外，郭明客氣的笑著。
雲千素抿了抿唇，她扭頭朝禦書房看了一眼，袖口中緊攥的拳頭一點一點放鬆。她忽然有些泄氣，鳳炎雖然答應了她的請求，但他的眼神、他的語氣，卻讓她覺得自己被看穿了。就像把她最陰暗的一麪攤在了日光下，讓她無處遁行。
最讓她難以接受的，是他嘴唇上那一抹曖昧而刺目的傷口。
她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眼神明亮，再無一絲迷惘與陰霾。事已至此，她已經彆無選擇。他就算知道了她的心思又怎麼樣？赤月和青雲本就是對手，她身為赤月聖女，自然該以赤月為重。
鳳炎那樣的男人，絕對不會喜歡上一個平凡的女子。等她打敗了青雲國的青年才俊，站在高處接受眾人仰視的目光時，她相信，他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的。
“哎，你們聽說了嗎？昨日太後設宴，邀請了咱們青雲國眾多世家貴女，但冇想到，那麼多人，卻愣是連赤月聖女的侍女都冇有比過。”
大街上，百姓議論紛紛。
“開什麼玩笑？你要說赤月聖女才藝出眾，這話我信。但你說我堂堂青雲貴女，卻連那赤月聖女的侍女都比不過，彆說是我，你問問他們，看有誰信？”說話的是個年輕人，他一臉鄙夷的說著。
“你知道什麼？”另一人反駁道：“我青雲國的貴女自然不會輸給一個侍女，但你彆忘了，舉辦這場宴會的是誰。依我看，不是我們青雲的貴女比不過彆人，而是太後不想讓她們贏罷了。”
“這……”眾人麵麵相覷，驚疑不定的說道：“不會吧？”
“這有什麼？”那人嗤笑一聲，諷刺道：“太後心心念唸的想讓自己的兒子做皇帝，結果人算不如天算，前太子被廢，她心裡自然不痛快，前段時間太後去皇陵為先皇守陵的事情鬨得沸沸揚揚，難道你們都忘了？”
“太後怎能因一己之私，如此行事？她難道不知道，此事一旦傳揚出去，我們青雲國將顏麵無存嗎？”有人義憤填膺的說道。
眾人聞言，皆搖頭歎息。
如今正值國宴，赤月和藍川的使臣都在，這件事情，根本瞞不住。恐怕要不了幾日，此事就會傳遍三國，而青雲必將顏麵掃地！
一輛奢華大氣的馬車從大街上駛過，雲千素放下窗簾，嘴角揚起一抹自信高傲的笑容。
昨日之事，純屬意外。但既然碰上了，她自然樂得讓紫雲和晴舞，好好殺一殺那些青雲貴女的威風。風聲也是她命人傳出去的，但這隻是一個開始。她要藉助此次國宴，以青雲為跳板，名揚三國！
雲千素為此沾沾自喜，卻不知，有一句話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事情未成定局之前，冇有人知道，誰纔是最後的贏家。
正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愁。若說雲千素為這京城忽然湧現的流言而沾沾自喜，那麼慈安宮中，就完全是另外一副景象了。
“你糊塗！”柳昌一掌拍在黃花梨的桌案上，桌上的茶杯顫了顫，從杯沿處溢位一些茶水。
太後的臉色有些難看，這麼多年，她在後宮呼風喚雨，誰不對她敬畏三分？就連先皇都對她客客氣氣的。但這才短短幾天時間？柳昌這已經是第二次指著她的鼻子罵了。
她素來心高氣傲，哪裡受得了這份氣？當下扔了手中的茶杯，陰沉著臉道：“丞相，哀家雖然喚你一聲哥哥，但你彆忘了自己的身份。這裡是慈安宮，按規矩，你該恭恭敬敬的稱哀家一聲‘太後’！”
“身份？”柳昌怒極反笑。“這會兒，你倒是想起自己的身份了？那你做事之前為什麼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堂堂青雲太後，舉辦宴會，居然讓一眾青雲貴女，輸給了一個身份卑賤的奴婢！你是生怕彆人不知道你和鳳炎有仇，想要自己的兒子取而代之嗎？”
“我……”太後一時語塞，瞪著柳昌，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柳昌冇有理會太後難看的臉色，他怒斥道：“上次離宮守陵的事情已經鬨得沸沸揚揚，你不但不知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我好不容易讓城兒重新振作起來，你卻將整個青雲的百姓硬生生的推到了城兒的對立麵。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聽著柳昌毫不客氣的指責，太後的臉色忽青忽白，難看至極。但一聽到柳昌後麵的話，太後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了。她猛地站起身子，一雙眼睛緊盯著柳昌，不可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麼？你讓城兒重新振作起來了？”
“振作起來又怎麼樣？若你繼續做事不計後果，遲早會將城兒拖垮！”柳昌冷哼一聲，但畢竟是自己的妹妹，看著她熱淚盈眶、滿含期望的眼神，他縱然憤怒，又能將她如何呢？
對太後來說，再冇有什麼比她兒子鳳城重要了。如今聽著柳昌的指責，她下意識的反駁道：“哀家也冇想到那雲千素的兩個侍女那麼厲害，若是知道……”
“若是知道，你就會收手嗎？”柳昌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因為太後的不知悔改，再次燃燒。
他瞪著太後，冷聲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你不就是想給鳳炎製造一些麻煩，以報上次他將你趕去皇陵的仇嗎？現在好了，你成功了。但結果呢？鳳炎毫髮無傷，你卻成了整個青雲國千夫所指的罪人！一旦日後城兒起兵，這些事情就會被再次翻開，到時候，勢必會成為城兒奪位的最大障礙！”
“這……”太後的確是想給鳳炎找些麻煩，但如今一聽柳昌的話，她立刻慌了神。
鳳城是她的命根子，她爭了一輩子，為的就是讓鳳城順利登基，成為青雲的皇帝。可如今，當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不但不能給鳳城提供幫助，反而會給他帶來極大的阻力。這樣的打擊，可想而知。
“到底是誰把這件事情泄露出去的？”太後恨的咬牙切齒。“一定是鳳炎！一定是他！”
“夠了。”柳昌眉頭緊皺，看向太後的眼中除了失望，還是失望。
太後被嚇了一跳，柳昌的眼神更讓她心頭髮慌。她想說些什麼來證明自己，但想了半天，竟然辯無可辯。
“你已經被仇恨矇蔽了眼睛。隻要是出了事，就總推到鳳炎身上。你怎麼不想想，鳳炎是一國之君，他比任何人更加不希望青雲的聲譽有一絲一毫的損傷。這麼丟臉的事情，怎麼可能是鳳炎傳出去的？”柳昌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太後。
鳳炎已經成了她的心魔，若是她不能冷靜下來，勢必會成為城兒最大的絆腳石。到時候……
柳昌的眼神很冷，冷的她心中膽寒。太後打了個寒噤，忽然醒悟過來，驚呼道：“是雲千素！”
她的聲音異常篤定，臉上滿是悔恨。她怎麼忘了，赤月與青雲素來交惡，雲千素又是赤月聖女，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是她輕敵了！
見她醒悟過來，柳昌麵色微緩，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語重心長的說道：“嫣兒，如今城兒已經振作起來，我們需要時間，去發展、謀劃。在此之前，不能再出現任何閃失了。我知道你委屈，但你已經熬了這麼多年，眼看著勝利在握，你難道甘心就這樣功虧一簣嗎？”
“我……”太後語塞。
她當然不甘心，正是因為不甘心，她才處處與鳳炎作對。她就是見不得鳳炎好過。憑什麼她的兒子成了廢人，終日鬱鬱寡歡，而他一個冷宮長大的賤種，卻能高高在上？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她的兒子振作起來了，她相信，隻要給他時間，以城兒的優秀，一定能從鳳炎的手中將皇位再搶回來。
人一旦有了希望，就有了前進的動力。
太後整理了一下儀容，緩緩坐在了鳳椅上。那一瞬間，她身上的氣勢立刻變得不一樣了。她看著柳昌，一臉鄭重的說道：“哥哥，你放心，哀家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