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炎哲的身形狠狠地晃了下，整個沙灘上，一切都被戰鬥機的引擎聲掩蓋，那麼轟鳴，又那麼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許炎哲說：“我可以自殺。”
“什麼？”所有人皆是一驚。
只有上官瑞昂，嘴角噙着抹氣定神閒的笑容，故意問道：“你說什麼，風太大沒聽清。”
許炎哲的身形繃住，緊緊地盯着他，眼中是不容置喙的堅定，“我可以結束自己，這樣就不會有人找你替我報仇了，但是我只有一個要求，放她離開。”
葉小北從阿木身下爬起來，跌跌撞撞朝着許炎哲跑了過去，“炎哲哥哥你瘋了！你以爲你死了，他就會放過我了？這種小人的話你不能聽信的，我不許你自殺聽到沒有？”
戰鬥機上的上官瑞昂撩起薄脣，也不知道是諷刺還是出自真心，“你倒是找了個重情義的女人。”
“放過她。”許炎哲還是那句話。
看到他這麼冷靜，上官瑞昂的心中十分不爽，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葉小北。
剛纔她趴在地上，灰頭土臉，現在這麼一站，精緻的五官底子在陽光下顯露無疑，上官瑞昂目光一亮，戲虐地摸摸下巴，“這麼個可人的小美女，死了倒也可惜，不過你就不怕我在你死後吃了她？”
“上官瑞昂！”許炎哲厲聲震吼。
上官瑞昂滿意地笑了，很好，終於激怒了他。
許炎哲拔出槍直指空中的上官瑞昂，但維持這個姿勢不過兩秒鐘，他就吐出了一口鮮血。
鮮豔的紅色灑在金黃的沙地裏，葉小北看着觸目驚心。
頭頂上，上官瑞昂譏誚的聲音：“我看你還是顧好自己吧，就你那苟延殘喘的樣子，怕是我成全你讓你自殺，你也沒有開槍的力氣。”
“你到底想怎麼樣？”許炎哲咬牙切齒。
“很簡單，永絕後患。”上官瑞昂眯起眼睛，親自端着槍口，瞄準了許炎哲的腦袋。
葉小北徹底慌了起來，擋在許炎哲身前，對着天空交叉雙手比劃着：“不要！求你不要！上官大少爺，你口口聲聲喊他一聲弟弟，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就不怕遭天譴嗎？”
“你跟我說天譴？哈哈，多好笑啊。”要是輪到遭天譴，這第一個怎麼也不會輪到他吧。
他冷酷的眼神一凜，話是對許炎哲說的：“你，自己走到海里去。”
“……”
“我數到三，如果你不走，我就開槍先打死你的女人。”槍口移動到了葉小北的頭頂。
“……”許炎哲撐着地站起來，幾名手下想要扶他走，被他擡手製止了。
他挺起脊背，一步一步，像是遲暮的老人般，步履蹣跚地朝海邊移動。
“走快一點！”上官瑞昂不依不饒，“這麼漂亮的女人，如果一槍爆頭，嘖嘖，腦漿迸裂，眼珠子飛遠，滿目瘡痍……唉，我都不忍心說下去了。”
“你閉嘴！”葉小北激動地朝天空大吼一聲。
“砰”的一發子彈，打在了葉小北的腳邊，駭了她一跳。
葉小北的心臟突突突地跳了起來，有些後怕地瞪視着上官瑞昂。
上官瑞昂吹了吹槍口冒出的煙，凌厲的眼神充滿危險，“女人，你是第一個敢如此挑釁我的人，我
警告你，再有第二次，我會直接打爛你的小嘴。”
“……”
許炎哲到了海邊，葉小北就跟他保持了三米的距離，她一直在搖頭，希望許炎哲能改變主意，可他直挺挺地站在淺淺的海水中，已經下定了決心。
“還有什麼遺言嗎？”
“上官瑞昂，你也是男人，說出的話就要做到，我死後，放她走。”
“可以，沒問題。”
葉小北絕望地哭喊：“炎哲哥哥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死……”
許炎哲深情的目光凝着她，這目光，彷彿穿越了時光的洪流，帶她回到過去，回到過去那些簡單而純粹的日子。
“小北，很遺憾我還是沒能想起我們的過去，但是我知道，你就是我心裏一直在等的人。”
“……”
“謝謝你，在我生命的終點還陪在我身邊，下輩子，我一定會守護在你身邊，不離不棄。”
眼淚從葉小北的眼眶中涌出，“炎哲哥哥……”
他臉上是迷離的笑容，繾綣而不捨，眼睛深刻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容貌刻進心裏，“好多的話還來不及說，沒時間說，對不起，爲我曾經那樣惡言傷過你，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一定會在你出現的第一時間認出你……我愛你，再見了，小北。”
葉小北的心震動着，想要跑過去阻止他，他卻已經擡起手臂，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心臟，位於右邊的心臟。
其實他完全可以朝自己的左邊心臟開槍，或許那樣做，還有百分之一存活的可能。
但他爲了葉小北的安危，連這百分之一的機率也不要。
葉小北的生命重於一切，他不容許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出錯，哪怕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
“炎哲哥哥！不要啊，不要開槍啊……”葉小北苦苦哀求。
“永別了。”
許炎哲的脣間淡淡地吐出這幾個字眼，端起槍口，乾脆利落地扣下了扳機——
咻的一聲。
許炎哲的身形一晃。
再是咻的一聲。
是戰鬥機上的上官瑞昂朝他補了一槍。
許炎哲還凝視着葉小北的臉，嘴角是淡淡的憂愁的笑容，一條鮮血順着他的嘴角流下。
“炎哲哥哥！”
淚水模糊了葉小北的整張臉，她淌着海水跑過去。
咻的第三槍打在許炎哲的身體上，他高大的身體魏然倒下，跌進海水裏。
眼看着葉小北就要抓住他。
她伸出手，指尖卻和許炎哲的衣服擦肩而過。
噗通，濺起了浪花。
葉小北也因爲海水的阻力，一個心急跌倒在水中。
上官瑞昂狹長的丹鳳眼眯起，冷情的銳芒閃現，“小美女，到你了。”
無恥之徒。
他出爾反爾！
葉小北大腦一片空白，夕陽下墜，遠處有紅色的霞光映了出來，染紅了她的眼睛。
她閉上雙目，滾燙的淚落在臉上。
“汪汪！”
一隻雪白的薩摩耶突然衝了過來，整個撲在了葉小北的身上。
上官瑞昂的槍口一頓，哪兒來的瘋狗。
下一秒，他就立刻決定先幹掉這隻狗，再打死
葉小北。
耳機裏突然傳出聲音，是地面上的狙擊手。
“少爺，您不覺得這隻狗很眼熟嗎？像是小王子。”
上官瑞昂一聲嗤笑，他的摩西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兒。
他呵斥道：“一隻瘋狗就認成我家摩西，你們都瞎麼？”
“……是是是，屬下眼神不好，認錯了……”
摩西用鼻子拱了拱葉小北的臉，然後轉過身來，抖了抖一身溼噠噠的毛髮，頗有點英雄救美的架勢。
它站在海水裏，衝着戰鬥機猛吠。
“汪汪汪！汪汪汪！”
就在上官瑞昂不屑地瞄準時，耳機裏又傳來狙擊手的聲音。
“少爺，好像真的是小王子！”
“……”上官瑞昂已經明顯得不悅。
先是被一隻狗跑出來阻斷了射擊，又是連續兩次被自己的下屬打斷，他一臉脾氣火爆。
“都給我閉嘴！”
“少爺，狗的脖子裏有銘牌……要不我去看看？”
“……”上官瑞昂維持着開槍的姿勢，三秒之後，他收起了槍，皺着眉冷道，“快點！”
一名狙擊手朝着薩摩耶靠了過去，摩西衝他汪汪汪叫得特別狠。
狙擊手直接伸向它的脖子，捏起上面的銘牌一看——
“啊！”狙擊手發出了一聲慘叫，被摩西一口咬在了手上。
葉小北非常擔心對方報復，忙把摩西一把摟進懷裏。
這麼忠心的狗狗，除非一起死，她絕不會讓摩西受到傷害。
聽到慘叫聲，其他狙擊手也舉槍待命，卻聽得那名被咬傷的狙擊手大聲喊道：“別開槍！是小王子！”
這麼一聽，上官瑞昂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的摩西怎麼會跑到這裏來？還和那個私生子在一起？現在還保護私生子的女人？
再看看海水中撲騰的薩摩耶，一身髒兮兮的毛髮，和個女人黏糊在一起，不，這絕不是他高傲的摩西。
摩西被他寵壞了，主人架子比他還大，除了他，它向來不買其他人的賬。
它墮落了，真的太墮落了。
上官瑞昂目光復雜地盯着海里面的一人一狗，收起了槍，鬱悶地下令，“把這女人和摩西一起帶走。”
“……怎麼帶？”狙擊手錶示疑問，小王子今天的脾氣大得很，誰都不敢靠近。
而且他們也很好奇，一向目中無人的小王子，怎麼會對這個女人那麼好？要不是小王子救她，這女人恐怕已經歸西了吧。
最後狙擊手一個手刀劈昏了葉小北，對付她倒是容易，小王子讓人束手無策，他們只好冒着被咬的風險，兩個人強行抱起小王子，擡上了直升機。
直升機上，小王子暴躁地來回踱步，時不時去頂弄一下葉小北，確認她還活着。
遇到氣流顛簸的時候，小王子還會趴到葉小北身邊，好像是在保護她。
衆人都很驚奇，這個女人居然收服了小王子！
昏迷中的葉小北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膜拜的對象，她既是二少爺心愛的女人，又是小王子保護的對象，這樣的女人當然不簡單，狙擊手們嘖嘖稱奇。
只有一個人，胸悶到淤血。
那就是上官瑞昂。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