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太后突然要見紅顏,皇后始料不及,可細想一下,太后這麼做,不論是無心還是有意,都是真的要伸手進長春宮,干涉她皇后內宮的事,即便是避開了所有人,也實在不給她顏面。
或許在太后看來,是自己太不足,可自己再如何不足,太后也應該明白,如她方纔自己所說的,富察安頤如今是大清的皇后。
卻是此刻,外頭一聲“皇上駕到”,讓安頤精神一振,但見弘曆闊步而來,身上朝服尚未褪去,行色匆匆就進了門。弘曆擡眼見婆媳這般,又立時露出笑容,恭敬地道一聲:“給皇額娘請安。”
見到兒子,太后的面色纔有所緩和,但問:“一大早的,怎麼就過來了?瞧着昨晚沒睡好,屋子裏暖和,把朝服換下吧。”
皇后已親自上前侍奉,太后見他們和睦親暱,倒也安心,不想這邊夫妻倆卻悄聲說話,弘曆道:“皇額娘爲難你了?進門見你的眼神都不對。”
這話叫皇后一唬,謹慎地回頭望了眼婆婆,見太后氣定神閒絲毫沒聽見,才鬆口氣,微微撅了嘴,對弘曆道:“我還以爲,皇上不會來了。”
弘曆眼中滿是寵意,背過母親將皇后的手握在掌心,念一聲:“你啊,總是辜負朕。”
兩邊情意綿綿,但一分開就各自正經起來,弘曆坐在太后對面,恭敬地說:“一清早就聽見閒話,下了朝聽說安頤在皇額娘這裏,便知道您又爲她操心了。終究是她心地太寬容仁慈,才縱了手下的奴才,從前兒子與她說過好幾回,可打小兒的性子怕是難改。”
太后見皇帝護妻,她本也不想爲難皇后,只嘆道:“皇上體諒,可三宮六院不能這樣對付,皇后的宮裏鬧出這種笑話,妃嬪們都要跟着亂了。”
皇后屈膝道:“皇額娘息怒,都是兒臣的錯。”
太后擡手示意皇后起來,偏偏沒忘記方纔的事,又提道:“那個宮女呢,快帶來我見一見。”
皇后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皇帝,弘曆立時會意,與母親道:“宮女的事,讓她自己去對付,皇額娘何必跟着她操心。”
這話聽着像不耐煩,實則每一個字都在爲皇后周全,太后即便沒有殺伐決斷的魄力,也不是傻子,眼看着皇帝特特趕來護着妻子,心裏又安慰又有幾分失落,冷靜後便道:“宮女的事我可以不管,嘉嬪呢,這樣歹毒的人,皇帝也不管?”
提起這個來,弘曆眼神才沉了下去,他心裏什麼都清楚,只是瞧着天下太平,並不願輕易去破壞。
嘉嬪到身邊的那年,皇后正懷着身孕,嫡母也纏綿病榻,他卻逍遙自在地收了西二所裏的宮女爲妾。彼時是額娘熹貴妃爲自己周全,纔沒叫外頭傳閒言閒語,可回想起來,都是當年的年少不懂事,可他做了皇帝,已經不好再提起過去的不是,做皇帝何來的不是。
太后見皇帝沉默不語,心中一嘆,唯有道:“罷了,這件事與皇帝不相干,我們孃兒倆來解決就是,皇帝還是要以國事爲重。”
弘曆道一聲“是”,未再多言,等他先離去時,皇后恭送到殿門外,夫妻倆眉目傳情,彼此心有靈犀,就不必把一些話掛在嘴邊了。
衆人送皇帝離去,將出門時,卻見海貴人抱着佛經姍姍而來,彼此見了面,她熱情大方地福身施禮:“萬歲爺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