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坐了一會兒，感覺自己的精力似乎還不錯，便緩緩又站了起來。

先前的一切，彷彿是一場夢一般。

他本來以爲自己要死了，並也準備坦然接受，卻沒想到還能又活過來。

他也想不通是爲什麼。

但既然還活着，那就好好繼續活着吧。

聽到不遠處的動靜，他走了過去，就聽到程赫他們的議論聲。

他說道：“讓我來問吧。”

不肯招認？他倒是有辦法。

程赫一回頭，又嚇了一大跳。雖然他先前是看過老楊吐血的樣子，但是現在他站了起來，而衣服上滿是血污又揹着閃爍的火光，卻是更嚇人好不好！

簡直就像恐怖片裏的主角站了起來似的。

其餘人更是嚇了一跳。

吐血成這樣，他居然還能站起來！太嚇人了。

他會不會已經死了，現在看到的其實是鬼？

老楊也沒有辦法，他別的爬山用具是帶了，卻並沒有多帶衣服。又不是打算在山裏生活多少天的，怎麼可能帶那麼多衣服？

再加上吐完血後，面色蒼白，在背後火光的掩映下，更是顯得有如鬼魅。

程赫最先回過神來，說道：“楊老先生，您剛剛受了傷，先休息一陣吧，這裏有我們就行了。已經報了警，其實也不用做什麼。”

雖然他救下了老楊，但人年紀大了，還是多休息爲好。

老楊說道：“我沒事，我不要緊了。”

既然還沒死，那當然是經好好活着做事！

他其實也不是很明白，本以爲自己今天要死的，沒想到居然還能活過來，精神比白天還更好了些。

除了先前吐血有點嚇人之外。

他說道：“小程，我已經休息好了。你們要不先過去休息，我問問他們。”

說着，他掏出一把軍刀出來，向四個被綁着的人走去。

既然山民問不出東西來，就應該他出馬。在逼供方面，他比較有經驗。

程赫惦記着程心心，怕她萬一醒來，沒看到自己，而且又是在陌生的地方，怕她會哭，就先走回去了。

其餘人卻是沒有動，就在原地看着。

反正已經被驚醒，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了，再睡也睡不着，還不如看看熱鬧，長長見識。

程赫回到帳篷，程心心正在翻身，大概是睡覺的地方有些不習慣，還“哼哼！”了兩聲。

他趕緊過去，在她背後輕輕拍了拍。

這種熟悉而親近的感覺，很適時的安撫了她。小傢伙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程赫坐在帳篷內，這時候纔算是靜了下來，仔細回憶着剛纔發生的事情。

這幫傢伙，既然都帶着槍，爲什麼還叫上這麼多桃花村的村民？

怎麼想都有點想不通啊。

他們都有槍，如果只爲了獵殺大熊貓，叫上一個人當嚮導找地方也夠了，爲什麼要叫這麼多人？

程赫拿出手機，有點想打電話問江予桐，問問她的對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可惜現在已經是後半夜，打電話不那麼方便。

算了，先休息吧，天一亮，大概警察也就來了，什麼都能問出來。

其實，小蓮山以前同很多偏遠的山一樣，無人問津，近幾年來，偶爾有一些喜歡自駕遊的人們，會來這裏親近一下大自然。

前段時間的萬鳥棲息潮，與先前的棕色大熊貓的發現，算是小蓮山最大的新聞，也纔給小蓮山帶來幾波關注。

如果不是這兩樣，小蓮山便與很多地方的偏遠山脈一樣，只是一個安安靜靜的美麗山頭而已。

它下轄着30來座峯頭，除了面積大、景色美之外，似乎就再沒有別的什麼特點了。但是像這樣的山頭，在全國還是很不少的。

江予桐想打造成旅遊景點，這是順勢而爲的做法，如果辦得好的話，還是大有可爲的。

最起碼，不會造成環境污染，不會改變自然環境，如果經營得好的話，收益也是很可觀的。而桃花村作爲離它最近的山村，也可以沾一些光，發展一下週邊經濟。

收益可觀，就代表能爲市裏創造利益。總之，這是個很好的點子。

她的競爭對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大熊貓搞事情？

先前還只是網絡攻擊一下，現在都直接上升到買兇殺大熊貓了！

那得花多少錢，仗着多硬的後臺，才能請到這幫喪心病狂的人？

如果不是程赫發現了破綻，說不定他們還真的能得手。

程赫突然發現，自己居然直接就給那人下了定義，直接默認今天的事情算在那個競爭對手的頭上。

沒辦法，做了初一，少不了十五。

沒過多久，老楊的審問完畢，再回到火堆旁的石塊上坐下休息。

程小虎跟了過來，一臉崇拜的看着他，顯然，剛剛的審問過程應該是相當精彩的。

程赫隔着帳篷看到了，便起身走過去。

老楊皺着眉頭，嘆了口氣，搖着頭說道：“真是喪心病狂！”

程赫問：“問出來了嗎？”

老楊點點頭，他親自出手，那還有辦不成的？只是問出來的結果，讓他痛心疾首。

程小虎剛剛聽到過審問過程，這時替他說道：“黑子叔，他們真的是要獵大熊貓，而且是受人的指使而來的。但他們只認識中間人，不認識上游的。”

程赫點點頭，這必然是的，誰幹這樣的事情，也不會親自出面。可以想象，他給的報酬肯定還不低。

畢竟是大熊貓。

想來這些人可能已經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了。

程小虎又說道：“黑子叔，你知道這些人爲什麼要叫上咱們，還特意讓咱們都帶上鋤頭這些？”

程赫問：“他們連這都招了？”

程小虎看了老楊一眼，給他豎起大拇指，表明他審問非常厲害。

然後說道：“這些傢伙們很可恨啊！他們打算自己把大熊貓抓到弄走轉賣，如果事情被人查到，就推到我們的身上去。”

想也知道，現在網民都知道小蓮山有大熊貓，如果將來發現不見了，事情就一定不會完。

所以，他們故意在桃花村喊上一些年輕壯年，又都帶上鋤頭、榔頭等這些東西，浩浩蕩蕩的在山裏轉。

如果將來人們發現大熊貓沒有了，他們就把桃花村村民在小蓮山出現的照片發上網絡，把鍋推到他們身上去！

程赫簡直不敢相信，這些人做事居然還故意留後手，並不是簡單角色啊。

先前他們還只是以爲，這些假冒動物專家的人，會讓他們協助獵殺大熊貓觸犯法律，這就已經夠讓人氣憤的了。

現在才知道，他們是直接把鍋扔了過來。

他們只要把這一夥人扛着鋤頭、榔頭浩浩蕩蕩穿過小蓮山的圖片，放到網絡上去，讓人們以爲是桃花村的村民去抓了大熊貓發財，這必然會引發網民們的憤怒。

至少，這轉移了警察們的視線。

居然還是些知道禍水東引的傢伙們。

好在是已經抓到了，真是打死他們都不解氣！

程赫對老楊的審問能力表示服氣，沒多大一會兒，居然從那些始終不肯開口的人嘴裏，問出了這麼多東西。

老楊沒有說話，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想明白。

誰都知道大熊貓是國寶，什麼樣的人，敢把主意打到這上面來？雖然眼前這幾個人說不認識上線，但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

誰能從這件事情上獲利？

他問程赫：“我先前好像聽你說，昨天那個小江想要競標小蓮山？”

儘管這些人說不認識上游的指使人，但是他略想一想，也知道這背後的彎彎繞繞。

而且他說話向來都是單刀直入，一句切中要害。

程赫之前就告訴過老楊，江予桐想要競標小蓮山，開發旅遊景區，自己這纔跟着隊伍過來的。

如果江予桐想要開發旅遊景區，肯定需要這些重要的野生動物了。但她的競爭對手如果不想她競標成功，自然是從她的弱點處下手。

老楊眉頭深皺，恨聲說道：“商業競爭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靠這種……靠這種下作的手段，簡直讓人不齒！”

爲了商業競爭，居然像已經快要滅絕的生物下手！

程赫沒想到老楊還這麼憤世嫉俗，說道：“幸虧這些人被我們碰到了。”

老楊氣得哼了兩聲，沒有說話。

程赫覺得他大概是累的，就說道：“楊老先生，這後半夜的，你剛剛又受了那麼重的傷，先休息吧？”

程小虎看着衣服上面的血跡，也說道：“老爺子，您受傷一定非常嚴重了，要不我們先安排幾個人，把您送去醫院？”

流血流成這樣，剛剛還審問那夥匪徒那麼久，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反正他們人多，安排幾個人走開，也沒有什麼問題的。那幾個人已經被打成那樣，也構不成什麼威脅。

老楊對他擺擺手：“不用了，我現在很好，不用去醫院。”

程赫卻知道，自己剛剛自己緊急救過他，一時半會，他是沒有生命危險的。

但他畢竟年齡過大，剛剛那一場搏鬥又太激烈，不一定還傷到了哪裏，去醫院檢查一下，是最穩妥的。

於是他也勸道：“楊老先生，至少也是要去檢查一下的，剛剛你吐了那麼多的血。”

老楊擺擺手：“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不用去醫院。”

“可是……”

“不用勸我了，我自己知道自己。”

老楊已經泛起了情緒，但程小虎還勸道：“老人家，我知道你平時身體硬朗，但也要愛惜自己的身體，你說你這……”

老楊突然就把自己滿是血的外套給脫了，直接扔進火堆。

“我知道你們是好心，不用勸我了。我先休息一下，你們也輪流休息一會兒吧。天亮了再說。”老楊說着，就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休息，一幅不願意再說下去的樣子。

程赫看着他，莫名想到先前劉志誠的話。

只要不讓他去醫院，他就是個很好相處的老頭子。

現在一看，還真有些對得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