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綵船和踩高蹺隊來到了程赫家，他聽到聲音，也出來了。

綵船隊都是村裏的人，化了個很濃的妝，賣力的唱着、舞着。踩船跟着女人的身姿搖擺，靈活得就像是在水裏的船一樣。

村裏已經好幾年沒有這麼熱鬧了。

一來是因爲窮，天天爲錢發愁，哪有心思搞這些？

二來是因爲打工的差不多都已經出去了，村裏人很少，也組織不起隊來。很多人初五六就出去了的，但今年決定不出去打工了，所以也可以湊一下熱鬧；

還有一樣，最近來村裏觀光旅遊的人多了，他們也想搞一些這樣的助興節目，讓外人蔘觀參觀。

反正也就圖個樂子嘛。

每家說點吉利話，別人也高興。

程赫站在院門口，看着在自家門口唱歌的綵船隊，也很高興。

好多年沒有看到了。當時小的時候看到，也跟程心心這樣，樂得跟什麼似的。

等聽人唱完了，他把一袋子瓜子花生零食什麼的，交給程心心，讓她遞給人家。

袋子裏當然還有一個紅包。

這次程心心不小氣，接過袋子很熱心的提了過去。

那邊扮小丑的媒婆接過了袋子，見小姑娘可愛，還在她頭上摸了一下。

程心心既害羞，又高興，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一扭頭跑回去，抱着爸爸的腿傻笑着。

這大概就是她的參與感了。

等她長大後，她至少隱約間還可以記得，小時候村裏是這麼過元宵節的。

轉眼看到綵船隊走了，她又樂顛顛地跟着去看。

程赫剛剛把做糰子的餡子炒好，便轉身回去包去。

今天的餡子他做了兩樣，一樣是香乾炒肉，一樣是紅薯粉絲蘑菇炒肉。

想起小時候只能包些蘿蔔，缺油寡淡，簡直都不想吃，現在的條件真的是好了。

不過，小時候也很調皮，那些放冷了的糰子，被他拿着在火裏烤，烤到外面一層焦糊的，就覺得那樣的好吃。

現在想想，小時候還真是很會玩。

兩種餡的糰子，都是搓得圓圓的，表皮沾一點做個記號。

包完了，上大蒸籠蒸熟就可以了。

程心心跟着隊伍玩了好半天，直到綵船隊唱完了，再沒得看了，她纔回家。

一回到家，小丫頭就大聲說道：“爸爸，我們家也劃綵船吧？”

程赫笑問道：“那很好玩嗎？”

“嗯，很好玩。”

“那糰子熟了，吃不吃啊？”

“吃。”

玩的興趣暫時被吃給蓋過了。

程心心第一次吃這樣的東西，感覺非常好奇，一頓還吃了整整兩個，把兩種口味的餡子都嚐了一下，還連說好吃。

其實，剛起鍋的熱氣騰騰的糰子，味道還是很好的，有一股香味。

程赫看着她，想起自己小時候吃這個。

除了第一頓的熱氣騰騰的，後面現的都不想吃，除非拿到火上烤成焦的。

如果小時候也包上這樣的餡子，肯定還是想吃的。

吃完了午飯，程心心在院子裏逗小大雁，合計着一會兒帶它出去吃點東西。

現在外面的土都是光禿禿的，連草都沒有，但是小大雁可以下水，在水裏撈小魚吃。

程赫看着計劃滿滿的程心心，忍不住說道：“寶貝，你知不知道，你明天要上學了呀？”

程心心猛地一怔，“上學”這兩個字，彷彿上個世紀那麼遙遠的事情，此刻到了她的面前，她真的呆住了。

其實，爲了降低她的心理壓力，這幾天程一直有提醒她：你過幾天要上學了。

但是，對於她來說，“過幾天”是很遙遠的事情。現在，一眨眼變成“明天”了。

明天就要上學了啊！

程心心的嘴立即扁了起來，想要哭了。

程赫就知道是這樣！

長時間的放假之後，自由散漫慣了，再加上，過年在家多好玩啊！突然之間說到要上學，這對她的打擊太大了。

程赫看着快要哭的程心心，問道：“你爲什麼想哭啊？小朋友能不去上學嗎？”

這毛病不能慣着，必須要跟她說清楚。

“能。”程心心扁着嘴回答，理直氣壯。

“不上學……不上學你幹什麼呀？”

“啾啾也不上學，拿拿也不上學，爸爸也不上學，爲什麼只有我要上學啊？”

一句話，把程赫回得噎住。

這丫頭的嘴也太利索了吧？

他有種快要戰不過的感覺了。孩子現在還小，再過個兩三年，自己怕真不是她的對手了。

撓了撓頭，他想了一個理由：“那人家小南要上學，細妹也要上學，她們都能得小紅花。你不上學，你就沒有。”

這下子，輪到程心心陷入了迷茫。

是啊，不想上學，可是不上學就沒有小紅花。小紅花被別人得走了，她沒有，怎麼辦？

程赫繼續說道：“那你不去幼兒園，人家細妹去了。老師教她唱歌，教她跳舞，將來她學得可乖了。但是你不去的話，你就學不到了。你又不會唱歌，不會跳舞，是不是個笨孩子啊？”

程心心低下頭，說道：“我不要當笨孩子。”

程赫輕輕撫着她的腦袋，說道：“嗯，那當然了，我家心心這麼聰明，不是笨孩子，明天去學校，比別人學得多一點。”

程心心依舊愁眉不展，問道：“爸爸，那我還要上幾年幼兒園啊？”

“你現在上中班，下半年上大班，幼兒園就上完了呀……”

“真的嗎？那我只要上完了大班，就不用上學了嗎？”程心心瞬間轉憂爲喜。

程赫說道：“上完了幼兒園，還要上小學啊。”

小學，這個程心心知道。她知道自己在小學上幼兒園。

“那……小學要上多少天？”

“不是多少天，是六年。”

程心心又快哭了。

六年啊！太漫長了。

程赫不忍告訴她，小學上完了，還有初中，然後還有高中，還有大學……

她現在就開始發愁，是不是早了點？

程赫說道：“寶貝，你發愁，爸爸也愁啊。你要去上學，爸爸要賺錢給你交學費呢。上六年小學，得花多少錢啊？”

程心心一聽，是啊，爸爸也在發愁呢。

她想了一想，想起了自己好像有錢，便安慰他說道：“爸爸，我有錢，我把錢給你。”

說完，屁顛顛地跑去屋裏，她藏紅包的地方，把盒子拿了出來。

她說道：“爸爸，這些都給你。你幫我交學費。”

嗯嗯，是個孝順丫頭。看到她老爸爲錢發愁，主動把自己的紅包都拿了出來。

程赫想，這要是擱自己小時候，能拿出來嗎？肯定不能了。哪怕只有一分錢，那也不會拿出來的。

還是女兒貼心啊。

他拿起了紅包，說道：“謝謝寶貝，要是還有剩下的，爸爸給你買糖吃。”

“好。”

程心心滿臉乖巧，外加一點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