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宅子裏很熱鬧。

家裏人能到的都到了，除了季老先生的小兒子季寒川，有通告正在M國外，幾乎全都到了，這一會兒向家也來了人，除了向思菡，也有她的父母。

正跟季仁林和宋秀秀一塊，笑着討論些什麼，旁邊還有季落苓、季落詩和季落西在那聊着天，帶着各自的丈夫，一時之間倒是熱鬧不已，還有個季落詩的孫子在那，正在玩玩具，口袋裏鼓鼓的，都是大人們給的紅包。

看到季薄涼和季薄荷走下樓，季老太太倒是高興的很，忙招過了兩個人，說是要去外頭看看她新種的花花草草，季薄涼心中清楚，這是因爲看向思菡來了，不希望兩人接觸，所以再給他找推脫。

這自然合了季薄涼的心思，他拉過輪椅，跟向家二老打了招呼，便準備往外走，這會兒向思菡卻是站起身，朝着季老太太笑道：“奶奶，思菡也想看看奶奶種的花，帶我一道吧。”

她說話裏，帶着小輩的嬌憨，倒是很難讓人拒絕。

其實如果是聰明一點的人，就應該知道，季老太太的本意，是不希望兩個人在一塊的，可向思菡像是不明白一般，就是一根筋的要跟季薄涼一塊，倒是讓季老太太對其更沒有了什麼好印象。

聽到向思菡的話，季老太太也不能當着人父母的面，就對着她下面子，收斂起了笑意，淡淡的應了一聲，“那就一道來吧。”

向思菡的心思，大家心裏頭都清楚，也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聯姻，季家從商，向家從政，若是結合，那便是強強聯手，更能互相扶持成長，成爲難以撼動的存在。

只是可惜了，兩人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推着季老太太的輪椅出了院落裏，季薄荷找了個藉口離開，這種情況下，她在纔是惹火上身，她心裏清楚的很，也明白的透徹。

不一會兒的功夫，也就剩下了季薄涼和向思菡，加上一個季老太太三人。

季老太太穿着錦緞制的紅袍，披着披肩，灰白色的髮梳起，顯得一絲不苟，看着種植好的花草，她卻是喚過了向思菡，“思菡，你過來瞧瞧這一株。”

向思菡不明所以，走上前看了一眼，卻發現花兒已是枯萎，奄奄一息，不免皺起了眉頭，“這花怕是養不活了。”

“是啊，”季老太太嘆了口氣，語氣裏滿是惋惜，“這花是我先前在王太太那看到，覺得喜歡，便讓人遷移了過來的，沒想到這才養了幾天，就死了。”

聽到季老太太的話，向思菡安慰了幾句，“這是花兒沒有福氣，奶奶你就別不高興了。”

“我倒不是不高興，只是覺得自己真實傻，”季老太太這會兒顯得溫和慈愛，拉過了向思菡的手，親切的說道：“你說我明明就知道，這花應該是在王太太那養着好，我卻還是因爲自己一己私慾，硬是讓人遷移了過來，本來是想着看它美麗的綻放在自己的眼前，卻不想是剝奪了它的生命，如此看來，這一番舉動，卻是顯得愚蠢之極，若是我聰明的話，就應該讓花兒自由生長，而不是想着因爲喜歡，就硬要留在身邊，畢竟強扭的瓜不甜，你說是不是？”

話說到這個份上，若是向思菡還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她也是白在職場上打滾了這麼久了，她的笑容凝滯在了臉上，一時之間卻是覺得自己有些難堪，下意識的看向對面的季薄涼，卻發現他連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

這更顯得，自己像極了季老太太話裏愚蠢之極的對象，她勉強笑了笑，辯解了一句，“可如果這盆花，一直在王太太那養着，這畢竟是別人的心頭好，這不是你的，你每看一眼都會像是偷來的幸福一般，這樣難熬的滋味，實在是太過於艱辛，況且奶奶您要是不試一試，您甘心麼，遷移過來，他可能會死，可是它也可能會生長的更美麗，不對麼？”

“可是事實上，它確實被我養死了，”季老太太鬆開了向思菡的手，意味深長，“有時候對一件事情太過於執着，並不是什麼好事情，有時候就應該適可而止，不然執着下去，只會是讓自己難堪和難過，最後還落得一個不懂花的下場，真是不值得。”

向思菡只覺得渾身冰涼，她扯了扯脣，“奶奶，值不值得只有做了纔會知道，若是什麼事情都不去嘗試一番，那麼永遠都會後悔，是，花兒確實是養死了，可若是您不選擇去試一試的話，這件事情會讓你一輩子都後悔，而只有嘗試了，你纔不會後悔，即使結果不如你預期的樣子。”

季老太太笑了起來，“這盆花是王太太的心頭好，可我硬是將其要了過來，已經是我的不對，現在還把花給養死了，這更是因爲我的執着所造成的原因，其實我大可以重新去找一盆花，一盆適合自己，又不會被養死的花。”

“可是奶奶，您就是喜歡這盆啊，弱水三千，只取這一瓢飲不是麼？”

聽着向思菡的話，季薄涼忽然道：“一盆花沒有意識，可以仍由人搬來搬去，可有些事情，並不是執着就可以做到的，別到時候鬧到無法挽救的餘地。”

向思菡攥緊了手指，直直的看向季薄涼，眼前的男人依舊英俊，氣質衿貴而又清冷，說不出的成熟魅力，卻是她永遠都接近不了的月光，她咬脣，“或許有些事情，在你看來是不值得的，可是在我看來，卻是不得不做的，這是每個人的人生態度，如果不做，我這輩子都會後悔，要是因爲有困難，我就放棄了，這不是我的風格。”

“不是你的，這輩子都不會是你的。”

“你又怎麼知道呢？”向思菡扯了扯脣，覺得無比的難堪，“只有爭取了，才能知道誰是笑到最後的人，不是麼？”

季老太太卻是開口道：“薄涼，我累了，推我去房間休息。”

她的眉眼間有些許的疲憊。

季薄涼應了一聲，沒有再跟向思菡爭論下去，推着人就走了進去，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向思菡留在原地，血色漸漸的減退，剩下的是蒼白的肌膚。

有些話爭贏了又如何，她始終沒有贏得他的那顆心。

*

進了屋內，季薄涼推着季老太太去了房間裏。

他拿過沙發上的毯子，給季老太太蓋上，仔細的掖了掖，才淡淡道：“奶奶今天，是故意跟思菡說的那番話。”

“沒錯，思菡的年紀不小了，今天是過年，她跟她父母一起來，奶奶心裏清楚着。”季老太太冷哼了一聲。

她對向家的偏見，恐怕很難消除。

聽着季老太太的話，季薄涼只是莞爾，“你倒是直接，含沙射影的讓人難下臺。”

“你不也是，只是向家這丫頭看起來，似乎沒有之前來的穩重，今日像是受了刺激，難不成你已經拒絕了人家？”

季薄涼應了一聲，“差不多，只是她有自己的堅持。”

“直接一點好，省的你爸媽在那打主意，”季老太太拉過了季薄涼，嘆了口氣，“本來還以爲，你對那向家丫頭是有意的，便一直也沒說什麼，現在既然你已經拒絕了，那你父母那邊也得說好。”

季薄涼點頭，“我知道。”

“家裏頭煩心事一堆，奶奶是老了，可眼睛還沒瞎，你爸媽打的什麼主意我看得清清楚楚，”季老太太慈愛的看着季薄涼，“還有你那些姑姑、姑父，一個個都盯着你爸手裏頭的實權，還有那點股份，那些都是要留給你的，斷斷不可以讓外人拿了去，知道麼？”

聽到季老太太的話，季薄涼道：“如今LK有了自己的發展，季氏那邊恐怕難以肩負，爸爸一直都把季氏當成自己的命根子，他會護的比我好。”

雖然如今的LK沒有季氏發展的那般龐大，可是他相信，有朝一日，是會超過季氏的，他絕對有這個信心，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你們兩父子一向來沒什麼交集，關係不大好，可你們總歸是親父子，上陣不離父子兵，公司總是要交給你的，除了寒川，你那幾個姑姑、姑父，一個個都盯着季家的這點家產，我真怕有一天這個家會散。”

“這個以後再說吧，”季薄涼淡淡的回了一句，顯然對季氏沒有太大的興致，“現在最重要的，是您的身體，只要奶奶健康，那麼這個家就不會散。”

季老太太眉眼間多了幾分勞累，搖了搖頭，又是嘆了口氣，“你爺爺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真怕什麼時候就……”

“奶奶，您累了，應該休息了。”季薄涼打斷了她的話。

季老太太笑了笑，抓住了季薄涼的手，換了個話題，“聽薄荷說，你跟你父母說自己談了戀愛，是哪家的姑娘？”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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