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攻下澠池，孟津兩縣之後，諸侯聯軍士氣空前高漲，一路長驅而入，不過短短兩日的光景，便已經行軍數百里，直逼朝歌而來！

朝歌城以西四十里，牧野縣。

帝辛一日之前，便已經率領朝歌大軍進駐到了牧野之中，提前擺下了陣型，結成軍陣，已是做好了與諸侯聯軍們決一死戰的準備。

這一戰，已是決定國運的最終一戰，若是能勝，打退了諸侯聯軍，帝辛與殷商尚還有幾分絕地翻盤的機會，若是敗了，他將再無退路！

“報！大王，西岐大軍，已至牧野，距離我軍已不足十里！”

帝辛隨意的迴應了一聲，臉上神情不見變化，但如果仔細看去，便能發現，他的雙瞳中，似有雷霆火光在閃耀！

半個時辰後，西岐大軍已至場中近前，與朝歌大軍相距百米，遙遙對峙，雙方數十萬大軍分聚平原南北兩側，一上一下各自結陣列隊，空氣中那濃重的肅殺意味，讓不少人都本能的肢體顫慄，後頸生寒。

而最引人矚目的，毫無疑問便是帝辛那一馬當先，傲立場中的偉岸身影。

多年以來，天下人只聞帝辛殘暴昏庸的傳聞，大多隻以爲其必是無能之輩，但現今在這戰場之上，見到其那卓爾不凡，氣勢凜人的姿態之時，他們才心頭猛然一震。

無論他們如何極盡所能的貶低帝辛，但不可否認的是，直至如今，他也依舊還是這天下的共主，是那統御天下，治理萬民的人王！

諸侯之中，幾位對帝辛比較熟悉，見識過其年輕時候風範的人，更是忍不住的瞳孔緊縮，只感覺多年前那位讓他們打心底裏忌憚恐懼的年輕雄主，又一次回來了！

好在，如今的殷商，早已經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哪怕帝辛真的重歸其年輕巔峯之時，也已經無力迴天了，更何況如今帝辛他大概率也只是在強撐着罷了。

俗話說的虎死不倒架，便是這般，想通了這一點之後，諸侯們臉上那忌憚震驚的神色，也慢慢的消退了下去，畢竟僅是一點餘威，還震懾不住他們！

“帝辛！”人羣中，東伯侯姜文煥策馬躍陣而出，一舉手中鋼鞭，指向帝辛，大罵道。

“你這昏庸無道的殘暴之輩，今日居然還敢現身兩軍陣前，豈不知我等皆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斬成肉醬！”

帝辛只是擡頭神色淡淡的瞥了姜文煥一眼，甚至都根本懶得迴應他一聲。

被帝辛無視，姜文煥不禁更加惱怒，漲紅着麪皮，朝帝辛罵道。

“怎麼？！你這昏君，不敢答話了嗎？你當年殺我父親，害我胞妹之時，怎不見你有半分的心軟遲疑？！”

認真說起來，姜文煥與帝辛，還是大舅哥與妹夫的關係，姜文煥他的胞妹，便是當年被九尾妖狐和紂王所害，被剜目烙手，凌辱折磨而亡的姜王后！

帝辛聞言，臉上的神情不禁有了幾分明顯的動容之色。

他看向了姜文煥，說道：“姜桓楚自恃東伯侯身份，有不臣之心，孤王殺之自是應有之義。”

至於王后，的確是孤王對不起她，帝辛暗自在心中補充道。

當年，他想要廢除奴隸制，並收歸諸侯手中權力，第一個找到的，便是東伯侯姜桓楚。

因爲姜桓楚乃是他的老丈人，雙方關係親密，且姜桓楚素有賢名，爲人正直，剛強，有家國大義之心。

那時帝辛是真的以爲，姜桓楚能夠明白他的雄心大志，並且全力支持他的，但是...最後他才明白了過來，姜桓楚纔是四大諸侯中，野心最大的那個人！

與那西伯侯姬昌一樣，姜桓楚也刻意搏出了一個諾大的名聲賢名，還將女兒嫁與了帝辛爲王后，看起來像是忠誠無比，乃是他殷商肱股之臣。

但實際上，姜桓楚所做的這一切，都有着強烈的目的性！

帝辛他當時後宮妃嬪雖然不多，但是那麼多年下來了，他居然也就只有兩個子嗣，還皆是由姜王后所生...他暗中探查過後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姜桓楚所搞的鬼！

他後宮中的那些妃嬪們，除姜王后之外，便再無人有所出，得知了真相之後，帝辛當時便恨不得將那姜桓楚給千刀萬剮！

姜桓楚這麼做的目的，帝辛十分清楚，不外乎便是想要讓其女所生之子嗣，繼承他殷商王朝。

甚至...若是帝辛他死的早，兩個王子也都還未長大的話，姜桓楚這個外公幫他們做幾年攝/政/王似乎也是應有之意了？

所以姜桓楚死了，被帝辛含恨所殺，就連姜王后乃至兩個王子，也同樣被他遷怒，造就出了一連串的悲劇。

他以爲姜王后與他父親亦是一夥的，要合起夥來謀害自己，他以爲兩個王子，是來搶他王位，奪他殷商基業的...如今想來，當時他的確十分的不對勁，居然會如此昏頭。

所以對殺了姜桓楚一事，他心中是半分負擔都沒有，不過姜王后與他的兩個王子，卻也的確是他行事太過偏激殘暴了，如今回想起來，亦是內心歉疚。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會表達出來，更不可能在此事上認錯，既是因爲他的自負，也是因爲不可自己泄了士氣。

姜文煥怒道：“好你個帝辛！竟還侮辱吾亡父名聲！吾父當年鎮守東魯，爲你殷商抗拒東夷，牧守一方，立下了赫赫功勞，卻被你這昏君所害。”

“如今你這昏君，竟還侮辱吾父死後名聲，吾今日絕不能與你干休！”

言罷，便見姜文煥抄起鋼鞭，又將大刀置於馬背，催馬便要朝帝辛衝上去，戰過一場。

“東伯侯且慢！”姜子牙趕忙叫住了姜文煥，說道，“勿要魯莽，且待吾去質問一番，看那帝辛有何說法，名正言順之下，再征討無道不遲。”

被姜子牙攔下，姜文煥遲疑片刻之後，還是暫且先壓下了心頭的怒火，重新退回了陣中。

此次征討殷商，作爲領頭人的，毫無疑問乃是西岐一方，姜文煥的眼光卻是比那崇黑虎要強得多，知曉站在西岐一方，纔可得到最大的勝利。

姜子牙向姜文煥點了點頭，然後才輕輕一拍座下四不像，出陣走向場中，擡頭看向了帝辛。

帝辛面色淡淡的看了姜子牙一眼：“來者何人？”

他自然不可能不認識姜子牙，之所以如此出聲詢問，只是爲了刻意羞辱一番姜子牙。

姜子牙擡頭一禮：“紂王當真是貴人多忘事，姜尚當年還曾在朝歌爲官，紂王卻是記性不佳。”

帝辛嗤笑一聲：“原來是你啊，這數年不見，聽說你搖身一變，到那西岐拜了丞相，孤王倒還真沒認出你來。”

姜子牙也不惱怒，只是面色淡淡的說道：“紂王，如今天下諸侯皆已至此，你難道還不悔悟自身嗎？”

“哦？悔悟？”帝辛眼神一冷，“你們這羣叛臣賊子，讓孤王悔悟？”

“哈哈..哈哈哈哈。”帝辛突然大笑出聲。

“你笑什麼？”

“孤王是在笑你們這些欺世盜名之輩！你們想要孤王的江山，那便直接明刀明槍的來取便是，又何必再搞這些小手段？”

帝辛看着姜子牙，好整以暇的說道：“行了，孤王沒功夫再與你多費什麼脣舌。”

他轉頭看向了西岐陣營之中的姬發，手中大刀一指。

“姬發小兒，既然你想要奪我殷商江山，成爲這新的天下共主，那便出陣與孤王一戰吧，若你勝了，自然便可取而代之。”

聞言，姬發與衆人皆是面色一變。

帝辛所用，毫無疑問是激將之法，故意如此出聲，激姬發出戰與他決鬥。

這原本也沒什麼不對，畢竟帝辛代表着殷商，而西岐一方的代表，便是姬發，所以這兩人王對王，似乎並無什麼不對。

可問題就在於，如今西岐一方早已經佔盡了優勢，又何必要冒險，而且那紂王，年輕之時，也是以武力而聞名稱雄的存在，姬發怕不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