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遲疑，但她早就料到，這件事是不得不答應的。

已經立下了神誓，只要葉陽有正當理由必須她配合，哪怕難堪一點，也不算是刻意羞辱。而且，誰讓她的實力堪稱已知的法則主宰當中最渣的呢？就算要違誓打起來，也打不過葉陽。更別說葉陽已經突破了。

不過，早在立誓之前她就有心理準備，此時也只是稍稍慌了一會，就咬牙點頭答應：“來吧。”

身上爆發出一股浩大的力量，周圍虛空大片大片扭曲，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無數蝶女的虛影在飛動。

明明不是依靠信仰之力修煉的神祗，居然有着無數蝶女的信仰在周圍涌動。遙遙彼方不知哪片星空的許多生靈意志與一顆顆星球的天地意志朝這裏匯聚。

葉陽無語。

蝶源愣愣地看了祂一會，才臉色一紅，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散溢的力量收斂起來：“對不起，我太緊張了。”

“我明白……心靈儘量放空吧。否則，一旦你的意志凝聚，產生排斥，我的精神意志強行從你身上排斥出來，會因爲受到衝擊而產生自動反擊，這對你我來說都不好。”葉陽鄭重提醒。

附體最擔心的是，對方的意志太過強烈堅定。

強大的精神生命體想要附身一個普通人，都有可能會出問題。何況葉陽現在要附身一名法則主宰？

法則主宰，本身就是一種法則意志的化身，是一種法則的意志的體現。所謂的軀殼，不過是這股意志凝集虛空的能量匯聚而成的載體。

論起精神之強大，這蝶源是比葉陽更強大的。

只不過，她是精神強大，意志不夠強大。精神是“量”，意志是“質”。強大的精神而柔弱的意志，則浩瀚如汪洋，能湮滅諸多生靈，能摧毀大舟大船，能吞噬海島，但卻擋不住精鋼硬鐵打造的潛水戰艦進出海洋。

而如果是柔弱而堅定凝實的意志，則如木如石如鐵如鋼，能以打破。但就算結實的鐵片鋼塊，在大海深處也一樣會被壓扁。

可如果精神強大而又意志如鋼，汪洋大海一般浩大的精神，堅定如鋼的意志，那哪怕她其它方面的戰力再弱，只憑精神意志就能碾殺之前的刀劍神王，葉陽沒晉升突破之前也不敢說戰勝她。

現在雖然突破了，但要附體於她身上，還是要讓她配合的。

而葉陽本身也必須排空所有雜念，心靈放空靈。什麼綺念歪思都不能有，否則觸動了她的牴觸，葉陽的精神意志與她產生衝突，兩人都會受傷。

“幸好我意志堅定強大，能收斂雜念。否則，怕是要讓本體想辦法進入‘賢者狀態’，這化身才能鎮定了。”

葉陽轉着念頭，那蝶源已閉上眼睛好一會，再緩緩睜開。

雙眸清澈，情緒已經平靜，眼神中沒有絲毫雜質。

葉陽心中一凜：“果然不愧是蝶族之道的法則主宰……心思意志純淨自然，容易進入空靈。”

這種狀態下，附近的任何生靈一旦有惡念，都會被她感知得到。

葉陽心思放平靜，化身一撲，迅速化成一股混沌氣息散溢掉。

此具化身的所有物質與能量都散開，但一股精神意志卻依附於蝶源身上。她的眼神漸漸顯得朦朧。

葉陽心中微動，本體的精神意志朝這邊漸漸轉移，並暫時斬斷其它方面的化身的感應。

而後，心中一定，就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後背，有兩隻巨大的翅膀。

茫茫宇宙虛空之中，有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自虛無之中涌來，自兩隻巨大的柔軟翅膀涌入體內。

感知一下自己的身體，彷彿自己變成了蝶源，一具蝶女之軀，感覺很奇妙。

稍稍適應了一下，意識沉凝於體內。

感知內凝，而後漸漸擴散。

“好奇妙……跟混沌神皇級別本體呆在混沌之中的時侯，感覺有些相似……

“那時侯，身處混沌之中，意志烙印於虛空，創造了一個絕對領域，完全由我掌控的混沌領域虛空。在那裏，一切混沌粒子，如臂使指。

“言出法隨？不，不是言出法隨，而是念動法隨！！

“一個念頭興起，周圍的混沌就會隨着我的意志而動，想要什麼，就幾乎能實現。近乎‘心想事成’，距離‘心想事成’的差距極小。

“這是我達到混沌神皇級別，本體呆在那個絕對領域當中，才能辦到的事。又或者是之前呆在神國之中完全屬於我的神力凝聚的小片區域之中才能辦得到。

“現在這混沌神皇層次，遠離絕對領域之外的混沌，雖然也可以控制，但絕對做不到‘念動法隨’與‘心想事成’的程度。

“而蝶源的身體……居然具有類似的本能。根本不需要她的意志控制。單憑這一具軀體，就蘊含着大道的玄妙，蘊含着某種法則的無上權柄！

“這具軀體，是根據她掌握的法則權柄而塑造創造出來的，是最爲適合‘蝶道’法則的軀體。所以，不需要意志加持，就得到蝶道法則的眷顧，一舉一動，都能與蝶道法則共鳴……”

想到這裏，葉陽隱隱有些明白了。自己的本體，以後也要塑造，塑造成爲可以與混沌共鳴，但同時又不違逆自己的本心，要兼具兩者。

這蝶源的軀體，就不僅與蝶道法則共鳴，還與她本心之中對美好事物嚮往，以及對蝶女一族的眷顧喜愛之意，與此相關。心神意志與軀體，都與那法則無比契合。

“這就是法則主宰嗎？”

沒有探究她的精神問題，只是關注此軀。

葉陽的感知稍稍觸動，讓蝶源釋放少許精神輔助。

她的精神波動擴散開，延伸出去，葉陽的感應也跟着擴散延伸，很快就感應到了，茫茫宇宙之中，凡是有蝶類生物存在的，以蜜爲食的蝶類生物，它們的微弱意志，這裏都能隱約感應得到。

可以專注感應任何一隻蝶類生物，包括遠方仍未滅族的一些散亂於宇宙各處的蝶女、蝶精靈，還有各種沒誕生智慧的普通蝴蝶、靈蝶。甚至是某些以純能量構成的能量化生命經，比如光蝶，比如火蝶，風蝶，等等，居然都會被感知到。

甚至，心念一動，就能讓那些生靈聽從命令。

不是強行指揮，而是從潛意識中影響那些生靈。

智慧越弱的，越容易直接干擾。智慧強而智商高頭腦冷靜的，響應的速度會慢一些。比如明明已經受到影響，潛意識接受這邊的影響了，但她們的大腦還會思考，想出一個給自己的行爲做出“合理解釋”的想法，然後纔會去做。

可是，要掌控所有蝶類生命，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而且，冥冥之中有種直覺，蝶類生命如果沒有滅絕，那這個蝶源就不會徹底滅絕……只不過力量會被削弱。

蝶道法則強，則她強大，蝶道法則弱，則她弱小。

蝶族整體意志堅定，並且具有“種族意識”與“種族觀念”，同時要求“種族觀念”強大，才能保證她的精神意志強大。

如同人類，民族思想與國家觀念堅定強大，則守望相助，國家強大，反之，人人爲己，國家觀念淡薄，民族觀念淡薄，那就不會守望相助，只是散沙一盤，國家變弱。

一個個蝶族的意識，就相當於這蝶源的一粒粒精神粒子，她們相互間友愛互助團結，則蝶源的意志凝聚如一。如果她們心思散漫祟尚自由不會相互幫助，或者能共同嬉戲不能共同面對危險與災難，那意志羈絆就弱，蝶源的意志也弱。

“怪不得這蝶源法則主宰如此弱小……”葉陽閃過一縷明悟。

並且清楚知道，一旦這宇宙中的蝶族滅絕，那蝶道就不復存在，這種法則力量就不會再存在，蝶源也會被滅。哪怕以後有新的蝶類生命誕生，也需要長時間纔會慢慢產生新的蝶道法則，哪怕有新的法則主宰，也不再是現在的蝶源了。

蝶源，即是蝶族的精神意志所化，也是蝶族的文明與文化的化身，是高智慧蝶女一道的化身。

就與“人～～道法則”一樣，假如宇宙中的人族滅絕，那這種法則也不會再存在。

宇宙中的生命消失，那勇氣法則，恐懼法則，正義法則，死亡法則，等等，這些法則也會消失。

只有大道與本源，纔是與宇宙一起不朽不滅永世恆存。法則，起碼是後天法則，做不到。

先天法則，像光明法則，黑暗法則，火焰法則，等等，就是不死不滅。哪怕宇宙大道鎮壓，這些法則也不會被滅。

跟後天法則比起來，完全是兩回事。

葉陽的混沌法則也厲害，宇宙不滅則這種法則不滅。

但並不意味着葉陽就是真正的不死不滅。因爲，祂的神魂可以不滅，便遇到太強烈的衝擊，可是會磨滅意識、記憶、思想、情緒，相當於電腦硬盤被格式化。

除非實力再晉升，升到混沌法則主宰的程度，那麼，只要混沌法則不滅，則祂的意志永不磨滅，永世恆存。但那時，祂也會受到混沌法則的影響，有可能思維變得有些混亂，人會變得逗比一些也說不定。現在徵狀還不明顯，說明沒有完全融合於本命法則，葉陽神皇還沒有真正的不朽不滅。

“前路有點看得清了……但是，爲何她不是一個‘種族之神’，而是一個法則主宰呢？像是‘獸神’‘龍神’‘鳳神’‘矮人之神’‘精靈之神’，都不過是一個種族之神，而不是法則主宰。

“種族之神，只要這個種族不滅盡，沒有其它新的種族之神冒出來，這個種族之神就不會殞落。哪怕殞落也能復活。意識核心被磨滅也可以復活。但如果祂眷顧的種族被滅，或者有其它神祗佔據祂的神位，再將祂轟殺，祂就滅亡了。

“法則主宰也相似，種族不滅盡，則不死不滅。哪怕殞落也能再復活。而且不需多長時間。不同的就是這個位格無法被取代，這個位格不會像神職神位那樣被搶奪。

“此外，最大的不同……是生命層次的區別！

“蝶源再弱，實力哪怕比不過普通神皇，生命本質也是超越普通神皇，與光明主宰及黑暗主宰及空間主宰這類強者，是同一層次的生命。

“兩者的差別在哪裏呢？”

葉陽覺得，一個是有“蝶道”“蝶族之道”，類似於“人～～道”的法則。而宇宙中獸類一族比蝶類一族多得多，但卻沒聽說有“獸之道”，提及“獸～道”就會讓人以爲是野獸走過的路。

“與文明有關嗎？還是什麼？”

僅止是文明意識，說不通。

肯定還有其它特殊的地方。

葉陽的精神擴散在外，與冥冥之中的蝶道法則溝通。

但卻發現，除非蝶源給祂權限，否則，一旦脫離“附體”狀態，葉陽完全無法再控制任何蝶道法則，現在的所有感悟，都沒用。

這是一個驚人的發現。

根據這個發現，進行推測，如果光明主宰禁止葉陽使用光明法則，那任何光明法則的力量，葉陽都無法動用。同樣，如果禁止宇宙中的其它任何神祗使用光明法則，哪怕其它神祗的光明感悟再怎麼強大，也無法動用絲毫的光明法則的力量。

最多最多隻能遵循光明法則而引動部份光明元素的能量，但這力量的等級就太低了。

其它法則主宰，或許也有類似的權柄。

“厲害……又發現了法則主宰的一個祕密。嗯，如果我成爲混沌主宰，是不是就能夠禁止其它一切混沌神魔動用混沌法則？甚至可以讓混沌力量排斥祂們？”

細思極恐。

混沌神魔之爭，註定慘烈。

宇宙之中，沒有出現法則主宰的法則力量，諸神相互間也會有競爭。兩位神皇擁有同一種本命法則，那不是相互扶持互相幫助，而是死敵。比起做生意的“同行”之間的敵意更強烈許多倍，是天敵。除非出現了相應的法則主宰，分出高下，否則，那是難以共存的。

“有意思……法則之爭，大道之爭，主宰之爭……”

葉陽瞭解一下所謂的蝶道法則，很快就不感興趣了，有太多無用的東西，與其它法則無法融合。

關鍵是，蝶源如何掌控這法則，如何成爲主宰。

意識又內斂，將蝶源的軀體，從上到下，從裏到外，每一寸每一個能量粒子的構造，組合，排序，都仔仔細細地記錄下來，大量的數據不斷累積，大量的信息不斷彙集，形成非常非常非常之龐大的信息量。等待隨後再慢慢計算慢慢排除慢慢整理。

這時，葉陽陡然感到精神一陣疲累。

讀取的信息太龐雜，很多有用無用且重複的信息都收集過來，堂堂神皇級別的精神意志都無法支撐。

這一瞬，心中的種種戒備種種防備念頭都完全消散，完全放空。

心神空蕩蕩的，就隱約感應到，自己附近有一個很親近的精神之體。兩者擠在一個識海空間當中。

識海很廣闊，但兩個精神意識都好強。

兩股意識都沒有任何防備，很輕易地接近，碰觸到一起。

但只輕輕一觸，各種記憶各種心思雜念各種隱祕的信息，從蝶源的意識體中傳遞過來。

精神交流，部份屬於葉陽的精神力量涌過去，轉化成爲蝶源的精神，部份屬於她的精神流轉過來，成爲葉陽的精神力量。還有部份屬於葉陽的記憶碎片，也轉移過去。她的身影，居然烙印於這邊的精神深處。

心中產生一種極親近的感覺，彷彿相知相識相伴了無數年似的。一縷綺念，涌動，心神盪漾，一種難以形容的舒適感覺從心靈深處涌現。這感覺很強烈，令祂與蝶源都是瞬間心神失守，彷彿下一瞬間就要讓兩股精神與意識完全融爲一體似的，彷彿下一瞬間就要不分彼此。

“不好！！”

葉陽心神劇震，整個意識就從蝶源身上脫離出來。

附近混沌匯聚，化身重凝，葉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混沌之軀的氣息動盪不寧。

蝶源俏臉緋飛，手捂着胸口，臉上帶着強烈的羞意，一股浩大的力量波動從身上不斷涌現。

過得好一會，兩人才勉強定住心神，穩定下來。

“剛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