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萬淵魔帝臉色微變，死死盯着那個揹負龜殼的中年男子，似乎看出了一些什麼。

“你知道這個世界的祕密？”那中年男子又道。

話聲落，萬淵魔帝身上的種種束縛就解除。

祂身受重傷，葉陽等人時不時對祂動手，將各種蘊含不同精神念力的能量轟入祂體內，阻止祂的傷勢恢復。這一些束縛，此刻也盡去。

但萬淵魔帝的傷勢卻未恢復，只是葉陽等人的能量壓制被解除而已。此外，天地間多出看來一種威壓，令萬淵魔帝難以動彈。

“說！！”中年男子氣勢極盛。

萬淵魔帝道：“的確是瞭解這個世界的一些祕密……”

“這個世界的真面目是什麼？”中年男子問。

萬淵魔帝有些遲疑。

那揹負龜殼的男子掃視了葉陽等人一眼，衆人都感到心頭一寒。

“好強！！”

雖然沒有出手，但那男子給人的感覺，就如同當初的蒼茫意識一般。

蒼茫意識掌控着整個蒼茫世界的法則，是蒼茫世界的大道。

那個中年男子未必如此強大，但起碼在這個龜背島上面，祂就是最強，就是無敵。

除非有人能強行打破這個龜背島。

又比如在葉陽的半位面空間當中，除非有人能強行破開那個半位面空間，否則就會受到葉陽的力量壓制。像空間聖盃可以強行破開束縛遁逃。而雷系本源之力寄託的東西，以及光明聖盃，都被葉陽的半位面空間壓制着。

“你們，也可以說說。”中年男子道。

葉陽等人稍稍一愕，還沒反應過來，萬淵魔帝卻已是心神大震，不敢置信地盯着中年男子。

“祂難道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但看起來，祂不像是外來者，倒像是這個世界的土著……等等，本尊能看出祂是這個世界的土著，那強大如祂這般，能看出葉陽等人與本尊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也是很正常之事。

“如此說來……”

萬淵魔帝心念轉動，一剎那間就想了許多。

而後，鄭重道：“這個世界，並非真實。”

中年男子深深看了萬淵魔帝一眼，停滯了超過三秒鐘。如果是其它神明化身，恐怕都要嚇壞了。

但萬淵魔帝雖只是一縷化身，以前的本體卻強橫無比，並沒被中年男子的目光給嚇住。

只見中年男子轉頭，又朝葉陽等人盯來。

“這個世界……並非真實。”葉陽也道。

中年男子這時才微微點頭，淡然道：“本尊也早已發現，此方世界，並非真實。而不過是精神形成的虛幻世界罷了。至於本尊，不過是虛幻世界當中的一個原生生靈罷了。若此世界不真實，本尊也非真實存在，或許只是一縷意念，一縷意識，一個虛幻罷了。”

衆人大驚。

這男子也太過淡定了吧？

任誰發現自己不是“真實”的，都會驚惶，不敢置信。甚至有人無法接受這樣的真相而崩潰發瘋。多少號稱心性修爲強大意志堅定的，當知道自己只是一個虛幻而並非真實的存在，都會惶恐難以接受。

可眼前這中年男子……到底是真的淡定，還是假的淡定？

如果是真的淡定，就太可怕了。

如果是假的淡定，那僞裝能力也太強，一樣很可怕。

“很奇怪？”中年男子淡淡掃視衆人一眼，道：“於諸位而言，此世界是虛幻，於本尊而言，此刻卻是真實。不論本尊是真實還是虛幻，都一樣需要吃喝拉撒睡，需要修行，若修行不到家，同樣會有生老病死。只不過神祗的壽限遠遠超過於凡人罷了，但也無法與宇宙相媲美。

“即便前往真實世界，本尊五感六識也不會變化，一樣是眼耳鼻舌身意感知世界，該享受到的，不會更多也不會更少，境遇或有不同，但一樣是需要吃喝拉撒睡，一樣有生老病死，有何區別？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生存於真實亦或虛妄，吾心不昧，真性恆存，便沒有區別。若是迷失、忘我，真實與虛幻也無區別。”

葉陽等人沉默。

聽不懂。

萬淵魔帝卻是動容：“前輩心境高遠，吾輩遠不能及，佩服。”

中年男子卻是搖搖頭：“什麼心境，都是虛的。實力纔是關鍵。若是有凌駕芸芸衆生之上的心境，卻只有螻蟻一般的實力，又有何用？難道還可以逆轉自身命運，可以與強大億萬倍的力量相抗衡不成？

“世界是殘酷的，冰冷無情的，不論真實還是虛妄，所有力量的強弱都可以用數字準確標示出來。大數字代表的力量肯定比小數字代表的力量強，除非衡量錯誤。所以，擁十克之力的微生物，縱然心境高遠勝於諸神，也比不上擁有百斤之力的凡人。如果能比百斤更強，那就不是十克之力，而是超越百斤之力了。”

葉陽等人聽得迷糊，滿臉迷茫之色。

萬淵魔帝若有所思，似乎祂聽懂了。

中年男子微微一嘆，滿臉失望之色：“果然……縱然是來自真實世界的生靈又如何？太過高遠的道理，說與平庸之輩聽，無非是自取無趣罷了。

“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爲道。”

說到這裏，盯着萬淵魔帝，道：“本尊欲超脫此方世界，成爲真實，如何辦到？”

萬淵魔帝道：“前輩既說吾心不昧，真性恆存……”

中年男子打斷插話道：“螻蟻尚且偷生，若此虛幻界恆存不滅，則吾不滅，是否真實也無妨。但本尊爲生靈，趨生避吉乃是本性。心境再高遠，也不會因爲所謂的心境而變得漠視自身生死，不在乎自身生死之輩，不是被人忽悠瘸了就是修錯了。

“吾前往真實世界，不過是爲求長存，活得更久罷了，你說，該如何辦到？”

萬淵魔帝沉吟之狀。

中年男子掃視葉陽等人，葉陽等人也作沉吟之狀。

“真實世的法則規則如何，本尊不清楚。但諸位既然入了此方世界，就是受此方世界的規則法則約束影響，若本尊奪舍諸位，或意識寄託於諸位身上，是否可以前往真實世界？”中年男子眸現寒光。

衆人打了個激零，殷子衿忙道：“我等也是被困此方世界，無法脫離。否則也不置於淪落到這境地。所以，就算前輩奪舍我等，也一樣受困於此世界。”

“哦？那諸位是如何來到此方世界的？”中年男子問。

葉陽等人沉吟了一下，都沒有隱瞞，說了。

中年男子盯着萬淵魔帝，萬淵魔帝苦笑：“本尊是想佈設一個陷阱，對付祂們，用強大的信息流衝擊葉陽等人的意識，讓他們暫時失智，可沒想到會形成這麼一個虛幻世界。

“而且這個世界也不是本尊的力量創造的，只不過是意識誘發了藏於地下的某股力量而已。就比如大地深處藏有大量的易燃易爆之物，本尊的力量不過是一顆火星，誘發了大爆破，但大爆破的根源卻不在於這顆火星。

“此世界之所以呈現，只是蒼茫碎塊沼澤底下的一縷位面本源，顯化激化形成了這麼一個虛幻世界罷了。”

中年男子沉吟了一下，又向葉陽等人與萬淵魔帝，一一詢問外面真實世界的情況。並且，隨手將昏迷的小黑與小銀都弄醒，兩人身上的傷勢迅速恢復大半，又是一陣驚異。

感恩於此，葉陽等人都儘可能回答中年男子的疑問，並沒有多少隱瞞。而且也是不大敢隱瞞。

萬淵魔帝嘗試撒謊，但居然在瞬間就被中年男子識破，就沒敢再亂說。

“如果祂發怒，本尊真有可能徹底灰飛湮滅，此縷意識不存，此化身不存。會被吞噬融合掉的。”萬淵魔帝心下警覺。

之前被葉陽等人脅迫時，祂一定肯定什麼都不會說出來的樣子，但現在在這中年男子的逼問之下，很多事情都不得不認真說了出來。

“這個世界，已存在超過百萬年。本尊存世也超過十萬年了。看來，是這個虛幻世界的時間流逝，與外界不同。”中年男子道。

“超過十萬年？”小黑說道：“外面蒼茫碎塊存續的時間都沒有多久，兩邊的時間流逝速度也差距太遠了吧？外面纔沒多久，這裏就十萬年……”

中年男子道：“也未必，也許，這個虛幻世界，早就存在，只不過最近才激發出來。以前是隱藏起來的，諸位不曾發覺，不代表着這個世界以前不存在。所以，兩邊的時間流逝速度，未必差距很大。”

衆人愕然。

中年男子又道：“還有可能……本尊及這個世界的一切生靈，所有記憶都是虛妄，我等以爲曾經存在的‘過去’與‘歷史’，都全部是虛假的，全部都只是記憶而已，並非真實存在過。”

衆人再度愕然。

“但不論如何，不論本尊是否真實存在，記憶‘過去’與‘歷史’是否真的存在過，都無所謂，本尊就不想與此世界同寂，必然要超脫出去。”中年男子說着，轉頭凝望萬淵魔帝：“因此，本尊對外面蒼茫世界的祕密，也相當感興趣。只要有足夠的信息與資料，應該就能判斷這個世界的起源，瞭解這個世界的真實本質，那就有可能脫離出去。

“諸位不是被困於這個世界無法脫離嗎？那就一起共享情報，共享信息，破解這個世界的奧祕，然後一起脫離出去，就行了。”

衆人被中年男子說服了。

沒辦法不被說服。

因爲這事挺符合衆人利益的。而如果不肯答應那中年男子，說不定直接就被滅殺了。在這裏被滅，外面真實世界的自己是會“醒來”還是跟着一起殞落死亡？

不清楚，但不敢賭。

“說吧，你之前似乎對蒼茫世界很瞭解。這個虛幻世界，爲何會是這樣的世界？而不是其它形態？這總該有些緣由吧？而且，聽你似乎說過，古神，那是什麼？還提到過，我等是蒼茫世界曾經存在過的歷史，這是什麼意思？”中年男子問。

萬淵魔帝發現，不僅止中年男子逼視着祂，葉陽等人也都盯着祂。

萬淵魔帝不禁苦笑，想了想，道：“也罷，這個祕密……如果你們能回到真實世界，在宇宙中打聽一番，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也是能打探到一些線索，能推測出一些東西來，本尊也就不隱瞞了。

“故老相傳……在諸神誕生之前，茫茫宇宙之中，就有更爲古老的神祗存在。那些神祗與我們後天神祗不同，是先天法則之神。

“由無形的大道與法則，凝成的具現化之生靈，就是那些所謂的古神。但古神傳承多代之後，就產生了演化。後天的生靈，身上沒有法則力量，無法掌控法則，也可以通過諸多手段修行，漸漸提升自身，進化，乃至獲得掌控法則的力量。

“意識寄託虛空，不死不滅，這也不過是藉助利用法則的一種，可被稱爲神明。但與真正的古老神明比起來，卻相差太遠了。

“據說，那些古老神明，強大得今神難以想象。據說，那些古老神明也有大敵。所以，曾經發生過極恐怖的大戰，乃至這個宇宙曾經有過大毀滅，然後重新演化。

“有一個神祕的大地，曾是古神們呆過的地方，在宇宙大破滅之中沒有毀滅。當宇宙重新演化之後，這塊大地上面，誕生出了新神。而後，新神又再度發生大戰，無數神明殞落，無數星辰毀滅，整個宇宙無數生命星球變得破敗，然後才漸漸形成如今的格局。

“這些，都只是傳說，具體是否真實，本尊也不是很清楚。

“但卻有諸神言之鑿鑿，說這個宇宙之中有一塊神祕的大地，宇宙滅而它不滅，裏面蘊藏着驚天動地的大祕密。”

小黑忍不住問了一句：“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祕密？”

“不清楚。”萬淵魔帝道。

小黑啞然。

“但是，現在的神明，號稱不死不滅，實際上……如果祂們意識寄託的那片虛空毀滅了呢？神明也會跟着滅亡。意識融合掌控一方星域，那星域毀滅了，神明也會殞落。雖然是比凡人更高級的不同層次的生命形態，但卻也仍然是生靈的一種，雖然掌握着法則之力……但如果整個宇宙的大道與法則改變呢？原來掌握的法則，可能就會變成廢物了。

“如同電腦計算機，操作系統改變了，原來的一些很強大的系統命令就失去作用了。

“更可怕的是，如果宇宙再度大破滅呢？

“凡人不會看那麼遠，但神明應當擔憂，畢竟號稱壽元無盡，但星系會毀滅，神明掌控的文明會毀滅，宇宙虛空也會毀滅。

“如果有一塊大地，宇宙滅而它不滅，這意義就重大了。”萬淵魔帝道。

小黑恍然。

中年男子道：“所以，你懷疑，那個蒼茫世界，就是傳說中的不滅世界？”

“不錯。有傳說，不滅世界在完好之時，宇宙滅而它不破損分毫。有傳說，不滅世界會毀滅而又不斷復生，所以是不滅。蒼茫世界毀滅了，看起來不你是那傳說中的世界，但是……蒼茫碎塊，一塊塊還很完整的，居然沒有斷裂快要破碎的樣子，這不奇怪嗎？”

衆人略略一想，都不禁大驚。

“也許，傳說中的不滅世界，並不是整個蒼茫世界，而是一塊塊‘蒼茫碎塊’。每一塊蒼茫碎塊，都能夠在蒼茫世界大破滅大毀滅的環境中存續下來。那星系大爆～～炸，宇宙毀滅，是否能讓蒼茫碎塊破滅？蒼茫世界可滅，蒼茫碎塊未必可滅。”萬淵魔帝道。

小黑問：“蒼茫碎塊不是因爲獲得了蒼茫世界的本源才……”

萬淵魔帝打斷道：“蒼茫碎塊蘊含的蒼茫本源，有神龍身上的多嗎？有蒼茫意識身上的多嗎？神龍已殞，蒼茫意識不見，否則必有波瀾。但祂們都殞落了，憑什麼蒼茫碎塊可以存續？

“蒼茫碎塊也不是處處都有蒼茫本源。不過是一些晶石寄託了一些位面本源之力，還很散亂。就憑這些，也可以庇護整塊蒼茫碎塊不滅？蒼茫碎塊有許多地方可是沒有本源力量加持的。爲什麼能夠在蒼茫世界大破滅之中保存完好？

“這蒼茫碎塊形成的大地，也未免太完整了。”

衆人細細一想，覺得挺有道理的。

萬淵魔帝又道：“而且，本尊居然在這個蒼茫碎塊的蒼茫本源形成的虛幻世界當中，看到歷史記憶的場景，看到一些根本不在蒼茫歷史上記述的神明級別的強大存在。

“你們懷疑之前顯化的種種，不是歷史記憶，而是胡亂構造的幻象。本尊卻能看得出，這是真正的歷史記憶。

“蒼茫世界的歷史上不出現過的諸神，卻顯化了，而且還是蒼茫碎塊的歷史記憶。這說明了什麼？

“史前啊……蒼茫世界的‘史前’諸神顯化在這個幻境當中了。

“這些諸神的，是否是以前的古神殘留下來的意識碎片與意念片段顯化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