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林，聽不到鳥鳴獸啼，更沒有一絲風。//

“組長，我們失敗了。”一位蟲人帶領着十多位同類慢慢走進林中，停在一株巨樹之下。

在那樹根下，一位蟲人席地而坐，他緩緩擡頭看了看衆人，哼了一聲：“這些傢伙警惕性倒是不低。”

“秋氣組長，是不是他們動手速度太快，讓那些傢伙來不及追上來呢？”巨樹之後的林中，緩緩走來了八個蟲人，其中一個極爲英俊的，帶着一絲傲氣問道。

“水殿組長，你以爲他們是軍區裏那中小角色嗎？”坐在樹下的組長秋氣哼了一聲。

“兩位組長，我們自己鬥嘴恐怕沒有什麼意義。”走出的八人中，又一人出聲。“依我看，應該是人類太過膽小吧。”

“我覺得暴節組長說得不錯。”另一人說，“人類那種懦夫，明知我們已經開始向他們下手，卻還不敢公開向我們宣戰，現在這種舉動正合他們的特點。”

“依我看，我們應該示之以弱。”另一人說，“秋氣組長，你這種擊殺對方士兵，故意炫耀武力惹怒對方，激得他們尾隨而來的計策，對我們蟲人一族的勇士有效，對這種懦弱的人類是沒用的。我覺得我們應該故意表現得軟弱一些，在擊殺他們守軍之時，等他們的強者到來再逃跑，讓他們誤以爲我們怕他們，這樣纔敢追過來。”

“到時我們的埋伏圈，就能要了他們的命！”又一個哈哈大笑了起來。

“大家都同意這個主意嗎？”秋氣緩緩站了起來。

“就這麼辦吧。”那個水殿組長微微一笑，“秋氣組長，我們把組員扔在那邊不管，聽你的召喚親自跑到這裏來，爲的是立大功，而不是浪費時間。這個主意比起你那個，不知好多少倍呢！”

“那你們之前又不提出來？”秋氣憤怒地一瞪眼。

“不要互相埋怨了。”一位蟲人緩緩開口，“風色組長的這主意不錯，但如果沒有秋氣組長之前的這個計策，他恐怕也想不出這個主意來。新的主意是建立在舊主意基礎上的，並不能因此就否定之前秋氣組長的主意。”

“不錯。”另一個蟲人點了點頭，“當時定這計劃時，大家可沒有任何人反對。不對因爲失敗，就以成敗論英雄。”

“那麼就這麼定了吧。”秋氣冷哼了一聲。

他們並沒有立即行動，而是又等了兩天，似乎是要麻痹人類。

這兩天的時間，沈徵覺得並不好過。

西部防禦堡壘中那悽慘的一幕，總是在他的眼前浮現，一想到那些血、那些屍體，他就情不自禁地咬牙到流血。

兩天裏，他並沒有休息好。每天，他都守在中央堡壘的指揮部中，而雪素就靜靜坐在他旁邊。

“有蟲人的動靜嗎？”兩天中，沈徵時常這樣問。而雪素的回答，只是搖頭。

“主人，我覺得對方之所以遲遲沒有行動，就是想讓我們變成你現在這樣。”雪素看着他，一臉的擔憂。

“我知道。”沈徵點了點頭，“我也明白。但一想起那數百條屍體，我就不能平靜。我急切地需要釋放——以蟲人的鮮血。”

“自我認識你起，你從沒這樣過。”雪素低聲說。

“有過。”沈徵緩緩說道，“天和國的副司令因爲沒有實力對付我，轉而對付我的家人，廢掉了我好朋友方賀的一身蟲力。那時，我好像也是這樣的心情。”

“然後你殺了那人？”雪素問。

“是的。”沈徵一點頭，“我殺到了天和國總司令部，親手殺了他，將他的頭割下帶回了軍區。當時……”

他突然停住不語，半晌後才嘆了口氣：“當時我隱隱有種感覺——蟲的嗜血本能已經開始影響我……雪素，你看現在的我是不是像那些嗜殺的蟲人？”

“不，你不像。”雪素笑了笑，輕輕拉住沈徵的手。“這舉動反而讓你比其他人更像人呢。”

“怎麼這麼說？”沈徵不解。“這樣的我，渴望鮮血，渴望殺戮，渴望復仇，又怎麼會更像理智的智慧生物？難道不是蟲的本能影響了我？”

“什麼是人呢？”雪素看着沈徵。“不就是擁有正常的感情，會高興，會難過，會憤怒，會痛苦，會因爲感情而失去理智的生物嗎？如果沒有這些情感上的缺點，那麼人就不是人，是機器智能，或者是無情的蟲人。所以你看，和那些一味追求自己強大，卻忽視普通生命的人相比，你不是更像人？”

沈徵看着雪素，輕輕握住她的手：“謝謝，真的。”

淡淡的笑容中，雪素輕聲說：“主人，也許過一會兒，你就可以親自動手爲他們報仇了。”

“蟲人來了？”沈徵眼睛一亮。

“這次是東南防禦堡壘。”雪素說。

沈徵立刻坐了起來，推門而出，快步來到了相隔十幾米遠的指揮中心大廳中。那裏，古云沙也並沒有休息，一直在命令值班士兵盯着蟲音分辨器。

“蟲人來了！”沈徵一進門就大聲地讓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一情況。

古云沙呼地站了起來：“什麼方位？”

“這次應該是東南防禦堡壘。”沈徵說，“我立刻就過去，你做好周全的防備。”說完，轉向便向外疾奔。

“別衝動！”古云沙大喊一聲，正要追出去，蟲音分辨器卻突然響起了警報，負責監視的士兵大聲叫了起來：“古助理議員，有大批蟲潮正向我們涌來！”

“這幫該死的傢伙，是想分散我們的力量，還是……”古云沙皺起了眉，不得不重新坐了下來，指揮各個防禦堡壘做好戰鬥準備，再調集機動隊隨時準備支援。

沈徵，你可千萬多加小心啊！他只能在心裏叮囑這位已經走遠的朋友了。

沈徵直接出了指揮部，和雪素一起打開了蟲核空間，將兩架蟲人戰鬥機移了出來。這種戰鬥機的速度極快，遠超人類的飛機，兩人一人一架跳了上去，全力開動，向着東南防禦堡壘疾飛而去。

夜色中，遙遠的東南方向有光芒不住地閃爍，顯然是人類已經和蟲人交上了手。這一次，並沒有像西部防禦堡壘遭到攻擊時一樣，蟲人以絕大優勢快速地消滅了所有人類，而是直到兩人來到近處時，戰鬥仍在繼續。

“這次還是那些人。”兩人將飛機降落在防禦堡壘後方，下了飛機將之移動入蟲核空間後，雪素向沈徵說道。“不過他們出手明顯沒上次那麼狠了。照我看，他們是故意拖延着在等我們。”

“好愚蠢的詭計。”沈徵冷哼一聲，“不過我也正願意中這種計！”說着，已經疾奔而去，快速地爬上了防禦堡壘的高牆，來到了激戰中的前方。

防禦堡壘的編隊長是一位巔峯控蟲者，此時正與一位蟲人打得難分難解，但沈徵一眼就看出來，那蟲人不過是在逗着他玩而已，因爲從那蟲人散發出的力量上看，他應該是一位首領，也就是人類的融蟲者級別。

“大家不要怕，沈徵在此！”沈徵忍不住大喝一聲，直向着與編隊長戰鬥的蟲人射了過去，手中紅光一閃間，一杆戰槍憑空出現，槍鋒上帶着流轉不休的火焰，將周圍的空間變成了一大片火海，直接向着那蟲人刺去。

聽到沈徵的喊聲，編隊長先是一怔，再是一喜，感受到身後的灼熱氣浪，他立刻飛身向一旁退開，而這時沈徵的長槍已經從他身邊掠過，那漫長的火海，也彷彿有生命地一般，爲這編隊長讓開了一條安全的退路。

那一槍，勢不可擋，那位蟲人只來得及揮出拳頭，還沒等接近槍鋒，火焰就已經將他包圍，燒得他慘叫起來，而那叫聲只來得及發出半聲，火焰的槍鋒已經透體而過，熊熊烈焰將他化成了一團焦黑的人形，再被巨大的衝擊力震得粉碎。

“沈軍長來了！”那位編隊長之前面對蟲人的攻擊，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因爲西部防禦堡壘的慘劇，早已慢盡人皆知。但就在他準備以死抗敵之際，救星卻到了，他不由狂喜，高聲大叫着，鼓舞士兵的士氣。

“殺啊！我們的後援來了！”各個軍官也同時大叫了起來，本來已經要失去希望的士兵們再次燃起了希望，紛紛大叫着，於熱血沸騰中發揮出了最強的力量。

“撤退，撤退！”有蟲人高聲大叫着，那些將人類士兵死死壓住，如宰羊般一個個殺死的蟲人，立刻向着東南方退去，很快就來到了堡壘外壁，快速地或飛躍或攀援而上，跳了出去。

沈徵面色冰冷，高聲大喝：“大家不要追擊，各自守好本位，隨時做好防禦的準備！”說着，人已經挺槍殺了過去，將跑在最後的四名蟲人刺於槍下。

雪素一路緊隨，發動了全部力量感知着周圍的一切。還好，周圍是安全的，沒有埋伏，沒有陷阱。

兩人面對堡壘外壁，快速地飛躍而過，向着那些奔逃的蟲人追去。沈徵眼睛裏閃着寒光，腳下力量爆發，快速地追上了一個個蟲人。這些蟲人都是控蟲者級別，也就是猛蟲和蟲長，在沈徵面前根本沒有半點抵抗之力，一槍一個，在慘叫中倒下。

“你們的命，都得留下！”沈徵一邊追擊，一邊高聲叫道。

轉眼間，沈徵前方只剩下了四名蟲人，其中三名大吼着突然回過身，向沈徵殺來，似乎要爲那最後一人爭取逃跑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