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猜得出全福平的用意,想要私下與童名謙求和,用其他利益來與童名謙做交易。
不過按照童名謙的性格,怕是不會那麼簡單點頭,畢竟全福平來到銅河使出的一系列手段,讓童名謙的處境十分尷尬。
童名謙藉機重新樹立自己在班子裏的話語權,這遠比一些雞毛零碎的小利益要來的更爲關鍵。
官場向來沒有那麼簡單,童名謙的心思並非郝建能輕易摸準,因此兩人之間交易的最終結果,勢必會撲朔迷離。當然,郝建無需知道童名謙與全福平此番交涉的結果,他現在正在籌劃,以沈旭濤被雙規一事,擴大戰果,在市裏面爭取利益。
按照全福平之前的安排,分管教育的副市長會在近期被調離,而沈旭濤原本是內定的副市長候選人,如今遭遇這個變化,無疑會打亂全福平的部署了。
走出大院,盧雲已經將車停在了路口。宋語希沒有讓郝建直接去餐館,而是讓他先去公司一趟。大約過了十分鐘之後,到達了宋語希新租下的大廈。郝建出了豐田車,與盧雲吩咐道:“你等會把戎銳送回去,晚上也不用接我了,好好休息一下。”
盧雲最近一直不離身地保護着自己,即使是鐵人,難免也會疲憊。郝建也曾對盧雲建議,讓他按照一個司機的標準來重新安排自己的工作,不過盧雲多年培養出來從事特殊行動的習慣,讓他還沒有適應好專職司機這一新的身份。
盧雲微微一愣,旋即點了點頭,然後駕車駛離。
車沒開多遠,天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驚雷,郝建感覺耳鼓轟鳴,下意識地挑眉,看了一眼yīn沉的天空,暗忖這天氣預報還是很準確的,全省即將迎來一場大暴雨,隨着降雨量大增,銅河很快進入汛期。
郝建嘆了一口氣,幸好,今年的防汛工作佈置得早,這場雨澇對銅河的影響應該不會很大。
剛踏入大廈,外面的雨便瓢潑般地嘩嘩下了起來,宋語希早已笑嫣嫣地站在公司門口處等着自己,她揮了揮手中那把jīng致的花傘,笑道:“郝書記你來得還真巧,外面下雨了,我想接你去呢。”
郝建搖了搖頭,打趣道:“外面下這麼大的雨,你這把小傘哪裏容得下兩個人,要不你溼身,要不就我溼身。”
宋語希聽出郝建話中有話,紅着臉媚笑道:“若要讓我溼身,只需郝書記一句話而已,有傘還是無傘都一樣。”
郝建笑了笑,跟在宋語希身後走入公司,打量着四周,奇怪地問道:“宋語希,公司裏怎麼沒有一個人?”
宋語希神祕地答道:“我讓他們提前三個小時下班了。”
郝建原以爲宋語希喊自己來公司,是想讓自己看一下公司籌備的情況,沒想到裏面沒有一人,頓時搞不清宋語希葫蘆裏賣什麼藥。他笑問:“宋語希,這麼大的一個公司,只有咱倆,總覺得有點冷清啊。”
宋語希也不應答,笑着推開了一間屋子的門,道:“我總覺得吃飯,還是安靜的環境比較好。”
這原本應該是一間會議室,會議室的長桌上擺放着蠟燭及西餐,shè燈只亮了一半,因此便給人一種昏暗朦朧的感覺,平添了浪漫的氛圍。
郝建沒料到宋語希會在新公司招待自己,啞然失笑道:“宋語希,這可真是一個巨大的驚喜啊。”
宋語希快步走到角落,打開了音箱,一陣悠揚的鋼琴曲緩緩流淌,她笑道:“若是沒有驚喜,又如何表達我的誠意?”
郝建坐在了座位上,點燃了一根菸,笑道:“其實,你給公司取了紫宇這個名字,我便感受到誠意了。”
宋語希舉起了裝滿紅酒的高腳玻璃杯,剮了郝建一眼,沒好氣道:“郝書記,這點你可猜錯了,我不是因爲你而取了紫宇……”
郝建追問道:“那是什麼原因?”
宋語希翻了翻透亮的眼睛,目光斜挑,調皮地擡扛道:“反正不是你想的那個原因。”
郝建沒想到一向嚴肅優雅的宋語希,竟然也如同少女般可愛,失笑出聲,舉杯道:“感謝宋語希的盛情邀請。”
隨後他輕輕地飲了一口,但宋語希卻是把半杯酒全部飲盡。
宋語希輕輕地搖晃着纖長的手指,不悅道:“郝書記,你不給人家面子,我一個女人家都喝完了,你卻只是喝了一口而已。”
郝建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道:“沒想到宋語希這麼豪氣,也罷,我也喝完。”
宋語希站起身,扭着渾圓挺翹的臀部,噠噠地踩着高跟鞋走到郝建身邊,等他喝完了杯中酒後,又給他滿了半杯,笑道:“既然你失禮了,自然要賠禮,所以還得喝半杯。”
郝建下意識地盯着宋語希高低匍匐的胸部看了一眼,嘆道:“宋語希,今天你可是來勢洶洶啊?莫非想把我灌醉?”
宋語希俯下身子,湊到郝建耳邊,低聲道:“誰不知道郝書記是海量,想要把你灌醉,難度太大,否則,可真要人家冒着**的危險了。”
宋語希似乎故意往郝建的耳朵吹了一口風,一股甜香味襲來,郝建感覺耳邊癢癢的,心裏一蕩,晃了晃酒杯,再次將紅酒一飲而盡,提議道:“若是這麼喝酒的話,有點太單調,要不,咱們換點花樣?”
宋語希微微一愣,好奇道:“怎麼個花樣法?”
郝建看了一眼放在不遠處紫漆木櫃上的各種酒水,笑道:“宋語希,你經營過酒,應該熟悉調酒的方法。我呢,對調酒也有點研究。不如這樣,你調酒給我喝,我調酒給你喝,如此一來,更有趣味。”
宋語希覺得郝建的提議很有創意,爽快地答應,起身從櫃子上取了幾種酒過來,挑釁道:“我還是第一次這麼喝酒,想必應該有點意思。不過,我可得提醒郝書記,若是喝混酒的話,可是很容易醉哦。你可不能到時候趁着酒意亂來。”
郝建揮了揮手,笑道:“誰先醉,還不知道呢。我這人即使醉了也很安靜,不知宋語希酒多了之後,會不會還如現在這麼優雅?”
宋語希見郝建信心滿滿的模樣,暗忖這郝建怕是要聰明反被聰明誤了。自己學過調雞尾酒,對哪種酒水混合之後更容易麻痹人的神經有很深刻的瞭解。
宋語希手指輕輕地在各sè酒瓶上劃過,發現原料都在,便熟練地將伏特加、金酒和百加得全部混入一個玻璃杯,大約一兩分鐘之後,將調好的雞尾酒遞給了郝建。
郝建看了一眼杯中如琥珀般漂亮的液體,淡淡一笑,然後將酒一飲而盡,隨後他挑了威士忌、紅酒與橙汁,以特殊比例調成了橙色的雞尾酒。
宋語希淺嘗一口,發現這酒極易入喉,甜橙的清香味,口乾香滑津甜,入口十分甘冽,估摸着這酒的度數應該不是很高,便微笑着喝完了一杯。
彼此你來我往,各展神通,大約過了六七輪之後,郝建感覺到大腦昏沉,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不禁有點暗自叫苦,後悔不該提出這個建議。
而宋語希之所以敢和郝建拼酒,主要因爲她自身酒量很大,幾乎未曾醉過,但她沒想到,如此之多的混合酒下肚之後,胃裏也開始翻江倒海。
酒精似乎滲透到了血液,讓她渾身發熱,情緒變得異常亢奮。
郝建再次喝完一杯酒,攤手苦笑,噴着酒氣道:“罷了,我認輸。若是再喝的話,要出事了。”
“那怎麼行?投降可不行!”宋語希目光已經渙散,臉頰映着粉sè,口中卻是不依不饒。
她見郝建不搭理自己,便想站起身勸酒,但不料腿部發軟,根本沒法起身,又跌坐回椅子上。
過了良久,她醉態可掬地嬌笑道:“郝書記……怎麼辦……我站……站不起來了!”
郝建醞釀了一下情緒,按捺住酒意,勉力站穩腳步,緩緩走到宋語希身邊,小心地扶起了她,打了一個酒嗝,道:“果然雞尾酒……不能亂喝啊……我來……幫幫你。”
宋語希順着郝建手臂傳來的力量,緩緩站起身,一陣眩暈感衝擊着大腦皮層,整個人往郝建懷裏倒了過去。郝建微微一愣,感覺到宋語希綿軟的身體,全部壓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他爲了保持重心,退了半步,以弓步撐住了宋語希。
宋語希雙腿分開,以一個極爲尷尬的姿勢,坐在了郝建的前腿上。儘管由於酒精麻痹,但郝建還是能感到自
己大腿位置傳來一陣綿軟的感覺……
因此,郝建下意識地顛了顛大腿,依稀能感覺到宋語希,如同陷進了棉花堆裏,難以輕鬆呼吸。
“小寶……媽媽……對不起你……”
宋語希已經徹底醉了,不知爲何,她竟然情緒失控,淚水如同泉涌,從眼角滾落。
“擦,小寶?莫不是宋語希把自己當成她兒子了?若真是這樣,她醉得也太離譜了。”
郝建腦海中還勉力保留着一絲理智,他意識到宋語希應該是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嘆了一口氣,嘆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再次深吸一口氣,郝建調整了姿勢,小心地扶好了宋語希,將她挪到了一旁的沙發上。這一刻,他也覺得大腦一片空白,疲憊的感覺充斥在腦海裏。
或許,因爲宋語希醉後表露了真情,讓郝建放下了戒備之心。還有,似乎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輕聲勸說道:既然累了,那就休息一下……掛斷了電話,宋語希伸手至口袋裏摸煙盒,卻發現裏面的煙已經抽完,便從白色皮包裏拿了一盒新煙,輕輕拆封,並用食指與中指捻了一根出來,用點菸器慢慢地引燃。
這段時間,她的煙癮變得越來越重,每天都要抽兩包以上,因爲香菸的味道可以麻痹神經,讓她可以短暫地獲得片刻寧靜,快速忘掉那些不好的情緒。
煙霧繚繞之中,宋語希看了一眼放在辦公桌前的相框,三年前兒子在五歲時拍的照片,那張臉可愛而又帥氣,宋語希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了一抹笑意。呆呆地看了半晌,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將半截煙捻滅在了菸灰缸內,隨手從右邊取了一份文件,平鋪在自己的面前,文件標題位置赫然寫着“離婚協議”。
宋語希忍不住苦笑出聲,淚水不經意地從眼角漫過,旋即,她貝齒咬了咬紅脣,目光中流露出堅定之意,噙住了淚花,果斷地從筆筒裏取了鋼筆,然後在女方簽名的位置上,李重地簽上了自己的署名。
這份離婚協議書早在一個月前,便交到了自己的手中。宋語希原本以爲自己會當機立斷,答應丈夫的要求,但沒想到遲遲等了多rì,她才終於下定決心。
自己與丈夫將近九年的婚姻終於走到了盡頭,雖然當初自己是帶着攀附權貴的心理,與丈夫結婚,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使沒有愛情,但那份親情還在,若是突然捨棄,還是有種刻骨銘心的疼痛感。
與丈夫分居兩地多年,宋語希知道自己沒有必要再拖下去。
就讓兒子認爲自己是一個冷血的壞媽媽。宋語希鼻子一酸,淚水再也止不住滾落,“嗒嗒”地砸在了紙張上,浸花了鉛字——自己還真是一個惡毒的女人,不稱職的妻子,狠心的母親。
大約花了十來分鐘的時間,宋語希終於收拾好心情,隨後將祕書喊入,交代了晚上招待郝建的細節。
任何人都有脆弱的時候,不過相比普通人,有種人會更熟練地在內心外圍築起堅固的城牆,保護自己,宋語希便屬於這類人,她經歷過家破人亡的慘痛經歷,所以遠比一般人能夠更加純熟地控制內心。在情緒短暫地跌落至低谷之後,宋語希搖身一變,再次變爲那個風情萬種、嫵媚妖嬈的女老闆。
“宋語希,今天的宴會,只有一位客人嗎?”祕書再次確認道。
宋語希淡淡道:“連我在內只有兩人,環境要佈置得漂亮一點,客人是一個極其注意細節的人,所以儘量不要留有瑕疵,整體氛圍要給人一種浪漫的感覺。”
祕書點了點頭,幽默地笑問:“宋語希,我怎麼覺得,你對待這次晚宴的態度,有點像求婚?”
宋語希優雅地一笑,道:“今天晚上這頓晚宴,對於咱們紫宇公司的意義而言,的確可以視爲求婚。如果能讓客人滿意,公司的發展將再無後顧之憂。”
祕書意識到了重要xìng,點了點頭,告辭出了門。
宋語希捏着鋼筆把玩了一陣,眉頭緊鎖,開始沉思該如何讓郝建成爲紫宇的後臺。
……
下午剛上班,沈旭濤便主動過來彙報工作。儘管不是主管領導,但郝建作爲常務副市長,對教育部門也有分管權限,所以沈旭濤完全有理由來辦公室坐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