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對大明珠印象最深刻的，都是從那部萬人空巷的電視劇裏看到的。

其中最出名的無非是百樂門。

可李子濤到了明珠才知道，現在百樂門連個影子都沒有。

“搞什麼，公共租界裏連個大舞廳都沒有，唯一的大華飯店還在29年的時候給倒閉了？”李子濤一臉懵逼。

說好的霏霏之音，不夜城呢？

除了各國租界裏燈紅酒綠，公共租界在晚上竟顯得有些蕭條，完全沒有大明珠的氣氛。

被譽爲頂級‘貴族區’的明珠西區，也就是西公共租界，也是滿大街看不到幾個身影。

“先生，您這是想找點樂子？”看到李子濤在那翻看着大明珠的地圖，門口的迎賓小廝湊了過來。

“是，你知道？”李子濤點點頭，隨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抽出根遞給對方。

“嚯，洋玩意，沒見過。”小廝看了看牌子，不認識，樂滋滋的別在耳朵上，神祕的笑了笑道：“那您算是問對人了。”

“想找樂子，您的眼神得往這兒看。”小廝手指點在地圖上，從西公共租界，一路劃到明珠縣城。

“縣城最熱鬧？”李子濤有些意外，電視裏不是這麼演的。

“可不，看這兒。”小廝指着標記爲‘南京路-西藏路’這一段，樂呵道：“只要來過明珠的，對着地方都熟，可你讓他說名字，聽到的絕對不是南京路或者西藏路，

人們都管這地方叫舞場路，一路兩側琳琅滿目，全是大舞廳，高峯、遠東、米高梅、維也納、爵祿、大新、

還有咱們明珠首富正計劃建造的百樂門，那可都在這兒。”

“百樂門？”李子濤一聽就激動了，可算是找到地方了。

“對，聽說那地方建成後，絕對是咱明珠最好的大舞廳，還安裝着彈簧地板，人在上面跳舞的時候，地都跟着動，可有意思——”

小廝一張嘴跟開了天花似得，說的那叫個繪聲繪色，就跟他親眼見過似得。

“行，謝謝了。”把口袋裏的駱駝牌香菸塞進他的手裏，裏面還夾了10美刀的小費，給小廝可樂壞了。

“嘿，剛纔你跟那假洋鬼子說什麼呢？”等到小廝回去，同伴有些好奇的問道。

“去，瞎說什麼，瞧不得人好怎麼？”小廝不樂意的懟了句，跟着昂起頭，面帶得意的掏出口袋裏的香菸。

“瞧瞧，明珠都沒有的牌子，聞聞這菸絲，吸——真香，剛那位給的。”小廝聰明的把10美刀的事給掩了過去。

要是讓人知道他手裏頭有10美刀，那可是要出事的，這年頭1塊錢都能遭搶，別說10美刀了。

……

……

出了門直奔明珠縣城，到了地方是下午2點。

黃包車剛拐進巷口，嚯！

李子濤眼睛都快看花了，兩邊全是燈紅酒綠的大舞廳。

一個個穿着旗袍，打着粉底，抹了腮紅，花枝招展的女人們懶散的靠在門邊，或者坐在椅子上聊着天。

一看有車來了，各個都激動的站了起來，揮着手裏的帕巾，捏着嗓子招呼着；“大爺，來玩啊！”

“……”真雞兒刺激。

奢靡，太奢靡了，比老外還會玩。

“先生，這片最好的舞廳是維也納，要不您去瞧瞧？”車伕有開始拉客了，一聽就知道有回扣拿。

“行，去瞧瞧。”李子濤也不介意，反正他就是來圖個樂子，到哪兒都一樣。

不過圖樂子首先得賞心悅目，就這會街邊的庸脂俗粉。

俗，俗不可耐！

黃包車最後停在靠近街尾的地方，右邊就是車伕說的維也納，大白天的霓虹燈就大亮着，門口站着的也不是舞女。

左邊是迎賓臺，裏面站着個老外，西裝革履，扎着領結。

右邊是泊車小弟，也順便幫客人提行李，開門，跑腿之類的。

“歡迎光臨維也納——”老外迎賓的話語說的賊溜，雖然還帶着口音，但咬字很清楚。

一家舞廳火不火，首先得看你有沒有聲名卓著的樂隊，而在聲勢浩大的舞廳爵士樂隊伍裏，菲律賓獨領風騷。

他們人數衆多，技藝精湛，風趣幽默，總有一些新把戲能夠引人開懷大笑，於是受到各大舞廳的追捧。

其次，就要看你有沒有當紅的舞女，一家舞廳要是連個當紅的臺柱子都沒有，那離倒閉也不遠了。

進入大門，右邊是衣帽間，左邊是等候的內廳侍應，脫帽，大衣全部交給對方。

“今天有誰在嗎？”雖然是第一次來，李子濤卻表現的跟花叢老手似得。

“先生，現在到5點前是交際茶舞時間，您想找樂子得再等等，不過今兒個花國大總統的養女，小林黛玉會來，

這是她第一次出場，您可有福氣了。”

天雷轟轟，李子濤就跟被雷劈中了似得，感覺從裏到外都焦透了。

花國大總統，林黛玉？拍電影呢？

坐在位置上聽侍應說起，李子濤才知道這是花名，而且她不是第一個取這名字的。

在他之間，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明珠最紅的舞女也叫林黛玉，所以人們喜歡把這新起名的叫‘小林黛玉。’

“我覺着賈寶玉的棺材板快按不住了。”李子濤哭笑不得的讓侍應去準備酒水，四下隨意打量着。

這會舞廳裏燈光敞亮，三五個沙發圍成一圈就是卡座。

坐着的有小職員，普通的舞女，學生，工人，喝着茶，聊着天，偶爾跳上一支曲子，看起來也挺熱鬧。

歌廳最熱鬧的是晚上，可白天沒生意空着不賺錢啊！

所以各大歌廳就把下午1點到5點改成茶話會，學生啊，職員啊，都來這喝喝茶，聊聊天，聚個會什麼的。

長相磕磣的普通舞女，也趁着這會能撈點是點。

畢竟等到晚上，她們基本就是坐冷板凳的命，總得想辦法生活不是。

“先生，您這，要幾張票？”酒水沒上來，有人先拿着舞票過來了。

舞票，一元一本，5張。

想要和舞女跳舞，一場就是一張票，一元跳5場，跳完想繼續，那你就得買票。

買多買少全憑自願，像一些小富的中產，來了就會多買幾本，碰到喜歡的舞女，一場舞給個2張、3張，算是賞了。

還有爲討舞女歡心的，一次給一本也不少見。

當然，這都是一般舞女，碰到有名的臺柱，想要跳場舞，喝個酒，那就是拿金來說話了。

豪拋千金的主兒在這個年底雖然少見，但也不是沒有，就如侍應剛纔說的四大名妓，各個都是渾身鑲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