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瞳很不情願，可是她沒有非得吵着鬧着不去，她已經長大了，懂事了，纔不會像小娃娃一樣胡鬧。

綠家商行，外頭與普通商家並沒有區別，清瞳瞧得多了，她跟着柳湘兒和練雪尋來到綠家商行，小丫頭的乖巧，讓人有些心酸。

呃——

真懷念以前快樂的小清瞳。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的懂事。

“快，去把你家主人請出來。”柳湘兒對商行的小夥計道，“就說，小貴客已經到了。”

“是，”小夥計沒有多問，主子之前有交代，他立刻急急入府，不一會，暖朝便出來，綠承良也沒錯過這好機會。

之前，他跟在暖朝身邊，也看過徐清瞳這小丫頭，雖然才六歲，不過，以他看來，這小女娃長大之前極有可能向暖朝看齊，一副聰明精靈的小模樣，能將她也一道拐回無影村去，那是最好不過的。

“瞳兒——，”一看到女兒，暖朝差點什麼都忘了，直到叫完以後，看到瞳兒莫名其妙的神情，才驚覺，一個第一次與她見面的人，不該表現得如此熱情，“啊，她就是暖朝的女兒，清瞳對不對？”

一聽到孃親的名字，清瞳立刻定定的望着她，“姨娘也認識我娘嗎？”

“當然，”眼眶有些熱，鼻頭有些酸，“我和你娘關係很好，只可惜，你娘一直都沒有帶你來見過我。”

“真的嗎？”清瞳低下小腦袋，“一定是瞳兒不乖，娘纔不帶瞳兒來見姨娘。”

此話一出，周圍的大人立刻慌了。

“傻話，”暖朝蹲下身，將清瞳抱在懷裏，“瞳兒一直都是很乖巧，很乖巧的，千萬不可以這麼說自己，不然，你娘聽到也會傷心的，只是姨娘太忙，住得太遠，所以，你娘纔沒有帶瞳兒來見姨娘啊。”

“可是——，”清瞳紅了眼眶，“娘已經聽不到了。”她小小聲的說着，似乎，只是說給自己聽。

說完，眼淚便滾下來了。

暖朝心疼極了，跟着清瞳一塊流淚，“會的，你娘一定會聽到的，說不定，她就在哪個地方看着瞳兒呢。”

“纔不會，如果娘還看着瞳兒，她一定會出來的，可是她一直都沒有出來，所以，她已經忘了瞳兒了，她不要瞳兒了——。”說到傷心處，小清瞳索性放聲大哭起來，“娘都不帶瞳兒一起去，瞳兒不要跟娘分開。”

他們都說娘死了！

她纔不要娘死了，紅姨和藍姨又說娘沒有死，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那地方有多遠，娘去了就不回來了嗎？

爲什麼去很遠的地方娘不帶着她一起去，要是去很久怎麼辦？她會一直長大，娘會忘了她長得什麼樣。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沒有很遠的地方，壞人爹爹說，娘死了，被火燒死了，她也玩過火，很燙人，很痛，很難受，娘怎麼會被火燒死。

壞人爹爹沒有救娘，還讓娘被火燒，她纔不要有這個壞人爹爹，她只要娘了。

“娘沒有不要你，娘真的沒有不要你，她也不願意和瞳兒分開，瞳兒一定要相信。”

“可是，娘不會回來了啊。”

“會的，她那麼愛瞳兒，那麼捨不得瞳兒，她一定會回來，繼續陪着瞳兒的。”

清瞳吸了吸鼻子，終究，她還只是六歲的小娃兒，還有美好的想像與天真的認定，如果，有大人告訴她，已經離開的親人可以回到她的身邊，她當然是願意相信的。

她看着陌生的姨娘，娘和朋友和她都不一樣，都長得很好看，雖然娘不好看，可是，她最愛最愛的還是娘啊。

“姨娘說得是真的嗎？是不是娘讓你告訴瞳兒，娘一定會回來的？”

是的，暖朝很想立刻大聲的告訴清瞳，是她孃親口說的，可是——，她看向綠承良，她與綠柳曾有的約定，如果，這樣拐着彎告訴瞳兒，不算犯規吧，她並沒有親口告訴任何人，她就是徐暖朝，這應該已經是遵守了該遵守的承諾。

綠承良看着滿臉激動，根本就不能自控的暖朝與哭得一臉可憐兮兮惹人憐的清瞳，不可以的話他怎麼可能說出口呢。

好吧，對孩子要多些寬容。

這也不算是毀了承諾。

於是，他點了點頭。

暖朝心頭一喜，感激的額首道謝，轉向瞳兒，“是，這是你孃親口對我說的，她說了，她要陪着瞳兒，看着她長大，看着她嫁人，瞳兒只要乖乖等着，終有一天，你娘會回來的。”

清瞳睜着兩隻大大的眼兒，她看着暖朝很久很久，然後，她轉頭，看向柳湘兒與綠雪尋。

“湘姨，雪姨，姨娘說得是不是真的？”她甚至不知道這個姨娘叫什麼呢，之前也沒有聽其他人提過她啊，可是，她說得好像跟真的一樣，好像，娘真的這麼跟她講過，所以，她知道娘一定會回來的。

她是不是可以相信這位姨娘說得話，她真的很想相信啊，她很想很想相信，娘是一定會回來的。

不是死了，死人是回不來的。

她還這麼小，紅姨說，她至少會活到六十歲，所以，她還有好多好多年纔會死，那就很多年很多年看不到娘了。

“姨娘說的是真的，”柳湘兒道，至於，暖朝的真實身份，連練雪尋都沒有告訴，若不是她自己看出來，讓外人相告，那是有違承諾的，這種事實在是做不得，不過，她看到雪尋眼裏也有些懷疑。

連清瞳都覺得這位未曾謀面的姨娘說的話不知道能不能信，更何況雪尋個成年人，她也已相信七王爺帶回來的消息，容冰的臉都毀成那樣，他們能不信嗎？容冰雖然隨意處事，可是，有很多事，是他也做不出來的。

他是個不會說謊的人。

不，該說他是個不屑於說謊的人。

如果，暖朝真的還有一線希望活在這個世上，他就不會說她已死。

有人應和，清瞳當然更信，所以，她又有了其他問題，“姨娘，那娘有沒有告訴過你她什麼時候要回來？”

真的，是真的，娘要回來，就是娘還沒有死。

“這個——，”暖朝有些爲難了，她什麼時候回來，不是她能決定的，是要看清瞳什麼時候認出她來，她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會不會讓瞳兒只認定了她就是一個與她娘很熟悉的姨娘而已，而不認爲她就是她娘。

真糟！

“姨娘也不知道嗎？”清瞳小心亦亦的收起失落小表情，“那，姨娘知不知道我娘在哪裏，帶我去找她好不好？”她抓起暖朝的衣袖，輕輕的搖了搖，“我會請司徒叔叔一起去，不會很麻煩姨娘的，好不好？”

好不好？

當然不好啊。

她娘就站在她的面前，她還能帶瞳兒到哪裏去找呢，“來，這件事我們慢慢談。”暖朝起身，拉着瞳兒，“姨娘聽你湘姨說過，還備了你愛吃的東西，和好玩的，瞳兒先吃東西，其他事，我們再慢慢說好不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若是以前的清瞳，當即就要大吵大鬧，她不要吃，也不要玩，她只要知道娘在哪裏。

娘已經走得好久好久，太久了。

如果能早點見到娘，她真的願意什麼也不吃，什麼也不玩的，她一定乖乖的，天天跟先生讀書，寫字，只要娘叫她學什麼，再辛苦，她也願意的。

清瞳跟暖朝一起到了後院，吃好吃的，玩好玩的，還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姨娘跟她說好多關於孃的事兒，清瞳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姨娘說，娘會很快回來的，說不定，過幾天就回來了。

若是娘晚了，就是娘在路上碰到了事，耽擱了些，所以纔會晚回來。

姨娘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所以，她信姨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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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上，清瞳，柳湘兒和練雪尋一起在綠家用過晚膳，不能再呆，暖朝才讓人送她們回去。

若不是天已黑，暖朝還真的捨不得讓她們回去。

才一日不到，她與瞳兒二年未年了，二年的長長距離，豈可是一日能抵消得了的。

人已走，早就看不影。

暖朝還看站在門口，朝着他們離開的方向呆呆的望着。

綠承良大搖其頭，“暖朝，實在不是我愛說你，你表現得如此明顯，簡直差沒有直接告訴你女兒，你就是她娘了。”

是，她知道她表現的急切了點。

可，母女天性，她難以自控。

“綠大哥，你該知道，若是可以，我會直接告訴瞳兒，我就是她娘，而不是這樣拐彎抹角的，瞳兒還那麼小，她不會想太多的，你就放心吧。”

是，六歲的小娃兒不會想太多。

但是，那位戰夫人，只怕要想太多了。

他瞧得也來，戰夫人眼中的疑惑是越來越多，更在晚膳之前，拉着柳湘兒問了些話，只怕，與此有關吧。

綠柳不單單只是神醫，他會說的話，會做的事，常常都有他的原因。

會如此爲難暖朝，必不是途勞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