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不是舊識，是否，你就是她？”柳湘兒靠得更近了，只差沒有差雙眼直接貼在暖朝的臉上，“我總覺得對你有些熟悉，可是，我很確定，在你們來之前，從來就沒有見過你。”她的記性不差，絕對不會錯記的。

“我也很確定，你之前從來沒有見過我，”暖朝苦笑，這張臉，她也是最近一年才見着的，以前怎麼可能有人見過呢。

“那——，”柳湘兒又盯了她半晌，眉眼之間，不管怎麼看都不像的，可是，一個人的習慣，一個人的舉止，有時，是不容易改變的，她信自己的直覺應該沒有看過，“你是暖朝姐嗎？”她有些小心亦亦的問道，“雖然七王爺燒得很慘，可是，我還是不相信暖朝姐就這樣的離開了，所以，你回來了是不是？”

暖朝伸出手，輕輕的，握住湘兒的，“湘兒，姐姐果真沒有看錯你，你還是察覺出來了。”

所以，是真的——

柳湘兒一顫，仍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可是，可是——七王爺明明已經告訴所有人，說姐姐你已經陷身火焰之中，而且，姐姐現在這副模樣。”完全就不是徐暖朝的樣子啊。

“容冰說得沒錯，我是被人推進火裏去，燒得面目全非，所幸，我遇到了一位不得了的神醫，是他救了我，也是他把我治成這樣的。”她摸摸自己的臉皮，雖然頂着它，已有一年多，可，依舊是不習慣，“你覺得不可置信，連我自己也一樣。”

柳湘兒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姐姐爲人這麼好，命中一定會遇貴人的，還好遇上一位神醫，可是，姐姐爲什麼不直接告訴湘兒你是誰，反倒是拐彎抹角，要湘兒一直在猜呢，若是湘兒猜錯了，或者，根本就沒有往這方面想呢，姐姐難到要瞞一輩子嗎？”

暖朝拉着湘兒一同坐下，若要說，她們有許多的話要說，怕不是一時半會能說得完的。

“並不是我存心要瞞，實在是不得不瞞，當初那位神醫救我時，便要我答應，除非有人認出我，否則，不能自報家門。”綠柳的做法，到如今，她依舊不能理解，或許，綠柳不是真心想要爲難她，可是，他讓她許下這樣的承諾，的的確確也是爲難到她了。

柳湘兒聽得啞口無言半晌。

“這是什麼神醫啊，怎麼會有人讓人許下這樣的承諾，根本就不合理嘛，姐姐也應允了，這分明就是爲難人嘛。”

“比起丟了性命，僅是隱瞞，並不是一件多難的事，至少，在當時，陷入生死兩難時，許下一個承諾，比丟失性命要重要得多不是嗎？”她是不悔的，終究，她還是安穩的站在這裏了不是嗎？

而不是步入黃泉，再也不能見想見的人一面。

“姐姐說得是，”柳湘兒會意，她誠心誠意感謝那會古怪的神醫，若不是有那麼一位古怪的神醫，說不定，姐姐真的會出事，瞧瞧那位古怪神醫能把姐姐的臉弄成這樣，讓她變成一個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人，此怪神醫的醫術，就已經不是用“好”字可以解釋了。

更貼切的是怪異，太怪了些。

有此能耐，只怕，世上有太多的女兒，會捨得忘了原來的自己，要求改變平凡的面容。

“那現在我已經認出姐姐了，是不是等於姐姐已經實現了對那位神醫的承諾，現在可以告訴所有認識姐姐的人，你就是徐暖朝，你沒有死，好好的回來了。”如此一來，好多人的日子會好過呢。

特別是瞳兒，在她以爲失了孃親的兩年，小丫頭是越來越讓人心疼了。

暖朝搖頭，“還不行，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都要讓他們自己認出我來。”她無奈撫額，“這張臉色，以前並不覺得會如何，如今看來，一張臉皮，會完完全全的改變一個人，我很想瞳兒，卻不想嚇壞她。”

以前的醜顏，如今的美貌，之前的已死，如今的再生，只怕，當真有人會不習慣的，抑或被嚇一大跳。

但是，最終，還是很樂意接受的，這是件好事啊，是他們日夜盼着的好事。

“那有什麼是湘兒可以幫上忙的，姐姐儘管開口，不管姐姐要湘兒做什麼，湘兒一定會盡全力辦到。”

“我就是這麼想的，”暖朝感激一笑，“所以，我先來了玉人閣，先來找了你，你已經知道我開設的綠家商行，那是爲了徐家商行而設的，徐家現在正在動盪，我並不想讓其他人爲我受罪受累，有機會，你去告訴徐紅她們一聲，若能放手，讓她們放手吧。”

“她們是死也不會放手的。”不用去，湘兒也知道，怎麼可能嘛，那羣人是要多忠心就有多忠心，她去拐彎抹角說，是不會有效果的。哪怕，她是直接告訴徐紅，是暖朝姐讓她來說的，徐紅也不會信她。

她們信自己，信必須守住徐家。

至少，要守住徐家主宅的一部份，絕對不能讓人奪了去。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就是怕他們會傷了自己。”

嗯——

柳湘兒託着下鄂想了一會，才道，“姐姐不需要擔心，一會妹妹上將軍府一趟，向戰雲商借些人，暗中護着他們，盯着另一羣人，絕對不會讓有心人，徐紅他們不利的。”

耿雅頌已經被送回上良國了，不，已無上良國，是已送回耿家，從此與戰雲再無瓜葛，練雪尋依舊是戰雲的正妻，也是唯一的妻。

這是最美好的結局。

而徐暖朝，亦是戰雲與練雪尋這對夫婦的恩人，在他們不知道暖朝還活着，徐家便成了他們報恩的對像。

柳湘兒相信，只要她提出來，戰雲一定能分派些人手出來的。

“不妥，”暖朝搖頭，“戰將軍手下的人，終究是編排過的士兵，讓他們做這些事是爲難他們，湘兒，我要你幫我跑一趟七王府，看看能不能從七王府那邊調些人手，司徒大哥那邊，雖然找來不少人，可是也不能天天跟着他們。”

危險，隨時會降臨。

她只是一旁瞧着，卻是越瞧越揪心，徐家旁支，李家也好，遲早是會動手的，或許，在她還不知情的時候，他們已經動過手了。

只是，司徒大哥抵擋了回去。

“乾脆直接請皇上派人，下旨護着徐家好了，皇上那麼喜歡瞳兒，還封了瞳兒爲和安公主，讓人保護和安公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倒是個好法子，可是，誰進宮去請旨。”

是啊，誰去？

暖朝嗎？現在還不能承認自己，若只是以綠家商行的其中一名主事，便什麼也做不了。

至於柳湘兒，要進七王府還可以，要進皇宮，那還差了些資格，她只能站在宮門外轉轉，是進不了內宮的。

“姐姐放心，這事就交給湘兒吧，湘兒一定會幫你辦得妥妥的，姐姐儘管去做其他更重要的事。”柳湘兒拍胸膛保證，只要她接下來，就一定會辦得妥妥的。

眼下更重要的是，是讓更多人知道，綠家商行裏的姑娘正是已經離世的七王妃。

到時，暖朝姐就可以迴歸自己的身份了。

徐家，瞳兒——

暖朝只需要他們的認同，至於外人，是不是認同她就是徐暖朝，對她而言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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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姨，雪姨，我們爲什麼要走這條路？”清瞳左看看，右看看，這地方，她並不太熟悉，他們從七王府出來，不是去徐家，也不是去付家，那是要去哪裏？

“瞳兒，湘姨要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保證你一定會喜歡的。”綠家商行裏，暖朝姐正等着她帶着瞳兒去呢。

暖朝姐也備妥了所有瞳兒喜歡吃的，和愛玩的，就是想要留住她，慢慢的，一點點的培養感情。

孩子的心最清，最真，或許，她能比其他人更早的得知她娘回來的真相。

如若不能，暖朝也不強求，至少，她可以面對面的與女兒相處，其他的，便一步一步慢慢來，強求不得。

“是什麼地方？將軍府嗎？”

“不是，那兒不是將軍府，將軍府有什麼好玩的，”湘兒道，她笑看雪尋，練雪尋也只是笑笑，將軍府的確不是多好玩的地方，她不覺得湘兒有說錯，“瞳兒，聽說最近這兒開了一家商行，商行裏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說不定瞳兒會喜歡，咱們就是帶瞳兒來挑喜歡的東西。”

喜歡的東西？

瞳兒認真的想了想，仍是搖了搖頭，六歲的孩子，她想到的喜好之物，與以往已是大大的不同，“我只想要娘，那兒能讓我挑到我娘嗎？”她小小聲的道，沒有那麼大聲，沒有非要讓大人聽到。

她知道，大人們也很難過，所以，她說給自己聽就好。

她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想玩，她只想娘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