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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與火之歌 - 第六十六章 提利昂字體大小: A+
     

    “提利昂,”凱馮·蘭尼斯特爵士疲憊地說,“如果你確實和謀殺喬佛裏一事無關,請拿出真憑實據,好在審判時洗刷自己。 ”

    提利昂從窗邊回頭,“由誰來審?”

    “此事當由王室親自審理。既然國王已死,擔子就落到首相頭上。由於被告是自己兒子、被害人又是自己孫子,所以你父親不得不邀請提利爾大人和奧柏倫親王三堂會審。”

    這絲毫不能打消提利昂的疑慮。儘管爲時短暫,梅斯·提利爾畢竟曾是喬佛裏的岳父,而那紅毒蛇……狡詐難測。“我可以要求比武審判嗎?”

    “我建議你放棄這個打算。”

    “爲什麼?”這招在谷地救過他的命,爲何不能故技重演?“說實話,叔叔,我能否要求比武審判,由代理騎士爲我洗刷清白?”

    “當然可以,如果你堅持的話。但我必須提醒你,你姐姐有意指名格雷果·克里岡爵士擔任她的代理騎士。”

    這婊子非置我於死地而後快,她倒知道不選凱特布萊克。波隆對付那三兄弟不費吹灰之力,魔山就不一樣了。“我考慮考慮。”我要趕緊和波隆商量。此次得出血本,這傭兵一向精打細算,隨行就市。“瑟曦有證據嗎?”

    “她的證據每天都在膨脹。”

    “是嗎?那我也得去收集證據才行。”

    “你想要誰,告訴我,我安排亞當爵士派金袍衛士將他帶到審判會場。”

    “我要自己去。”

    “你受弒君和弒親的雙重指控,怎可能來去自如?”凱馮爵士將手朝桌上一揮,“這裏有紙、有筆、有墨水,把證人的名字寫下來,我以身爲蘭尼斯特的榮譽向你保證,會盡一切努力將他找到。但開庭以前,你確實不能離開此地。”

    提利昂不願求告叔叔,“你能准許我的侍從爲我奔走嗎?就波德瑞克·派恩那個孩子?”

    “當然,沒問題,我這就把他找來。”

    “謝謝你,快去吧,去吧,越快越好!”他踱到桌邊,當開門聲傳來時,不禁下意識地回頭道,“叔叔?”

    凱馮爵士停步,“什麼?”

    “這事不是我乾的。”

    “希望如此,提利昂,希望如此。”

    叔叔走後,提利昂·蘭尼斯特坐到椅子上,拿起羽毛筆,取出一張空白羊皮紙。誰會爲我說話?他邊蘸墨水邊想。

    許久後,波德瑞克·派恩進門時,桌上仍是白紙一張。“大人。”男孩道。

    提利昂擱筆,“馬上把波隆找來。告訴他,我備下了金子,超乎他想象的金子。不找到他,你不準回來。”

    “是,大人。噢,不,我的意思是,不找到他,我不回來。”男孩跑步離開。

    波德下午沒回來,晚上也沒回來。不知不覺中,提利昂在窗邊座椅上睡着了,清晨方纔渾身痠痛地醒來。一名僕人端來麥片粥和蘋果,外加一角杯麥酒。他邊吃邊瞪着桌上那張空白羊皮紙。一小時後,僕人回來收走餐具。“你看見我的侍從了嗎?”他開口問,對方搖搖頭。

    他長嘆一聲,再次提筆。珊莎,他寫下兩個字。看着這兩個字,提利昂·蘭尼斯特咬緊牙關,百感交集。

    他不相信喬佛裏是進食噎死的,最可能作案的是珊莎。小喬當時就把杯子放在她面前,而她有的是理由報復國王。聯繫到妻子事前的心神不定和事後的所作所爲,提利昂對此更爲肯定。一個軀體,一個心靈,一個魂魄,他苦澀地想,她好忠於自己的誓言啊,啊哈?唉,侏儒,你又能苛求別人怎樣呢?

    最大的疑點在於……珊莎如何得到毒藥的呢?他不相信一切都是小女孩自己的計劃。如此說來,找到她又怎樣?哪個法官會相信我弱小的老婆能獨力殺害國王?連我自己也不信!到時候,瑟曦一定會堅持是我們兩人合謀。

    雖然如此,第二天他還是把這張羊皮紙交給叔叔。凱馮爵士皺眉道,“你的證人就只有珊莎夫人?”

    “其他人選我還在考慮中。”

    “這樣可不行,你得抓緊時間,趕緊想。大人們初步決定,三天後開始初審。”

    “三天後?太快了吧!你把我緊緊地關在這裏,我又怎能找到證人來證明我的清白呢?”

    “你姐姐就能毫不費力地找到證人來證明你的罪惡。”凱馮爵士捲起羊皮紙。“實話告訴你,亞當爵士早就着手搜捕你老婆,瓦里斯開出賞格,無論是誰,能提出關於珊莎夫人行蹤的線索,賞一百銀幣,發現本人,賞一百金龍。我們盡了所有努力,只要找到人,我會立刻把她送來。你們夫妻倆共用一個房間,互相安慰,我瞧也沒什麼不妥。”

    “謝謝,你真好心。見過我的侍從嗎?”

    “我昨天才派他來找你。他沒來?”

    “他來過,”提利昂承認,“後來卻不知所終。”

    “我會再把他找來。”

    但直到次日早上,波德瑞克·派恩纔再度返回。他猶豫着踏進房間,臉上寫滿懼怕。波隆跟在後面,這名傭兵出身的騎土,穿一件鑲銀釘的夾克,披一身沉重的騎馬斗篷,劍帶上塞了一雙上等皮手套。

    只消看他一眼,提利昂就知大事不妙,“你架子挺大。”

    “若非這孩子苦苦哀求,我還根本不來咧。今天我定在史鐸克渥斯堡用晚餐。”

    “史鐸克渥斯堡?”提利昂從牀上跳下來,“諸神在上,你和那兒有什麼關係?”

    “那是我老婆的家,”波隆的笑容好似一隻叼住羊腿的狼,“後天我就和洛麗絲成親。”

    “洛麗絲。”漂亮,真他媽漂亮。這下坦妲伯爵夫人爲自己的弱智女兒找到了一個“騎土”丈夫,洛麗絲肚裏的雜種有了父親,而黑水的波隆爵士更在王國貴族中邁進了堅實的一步。瑟曦這着棋真他媽漂亮。“聽我說,我那無恥的老姐賣給你的是一匹劣馬,這女人分明是個癡呆。”

    “我想要天才,就該娶你了。”

    “她懷了別人的孩子!”

    “等她生下來,我會把她肚子再搞大。”

    “她不是史鋒克渥斯堡的繼承人,”提利昂攤牌,“她還有個姐姐法麗絲——此人結過婚,遲早會有孩子。”

    “據我所知,她結婚十年都沒生產,”波隆淡淡地道,“她丈夫不上她的牀,專門在外面鬼混。”

    “他和山羊鬼混也改不了繼承順位的現實!坦姐伯爵夫人死後,領地會傳給法麗絲夫人。”

    “法麗絲死在她母親之前就不會了。”

    瑟曦究竟清不清楚她送給坦妲伯爵夫人的是怎樣一條毒蛇?就算知道,她會在乎嗎?“既然如此,你爲什麼還來?”

    傭兵聳聳肩,“因爲你曾告訴我:要是哪天真有人引誘我出賣你,不管對方出價多少,你都付得起——而且是雙倍。”

    原來如此。“你要兩個老婆?兩座城堡?”

    “一個老婆一個城堡就行。只是提醒你,要我去殺格雷果·克里岡,這城堡非得是個了不起的大傢伙。”

    放眼七大王國,望族顯貴裏有的是尚未成婚的閨女,但其中最老、最醜、最窮的成員,也不願下嫁給波隆這樣一位出身低賤的傭兵。像洛麗絲這般體胖愚蠢,被暴民操過幾十次,莫名其妙懷上野種的女子,真是特例中的特例。坦姐伯爵夫人一直在爲女兒的婚事發愁,君臨暴動之前甚至還向提利昂獻殷勤。眼下爲了對付弟弟,瑟曦定然屈意撮合,外加波隆又是新晉的騎士,才讓他勉強攀上這家小貴族的次女。要想更進一步,談何容易。

    “很遺憾,眼下我無法提供城堡或者貴婦,”提利昂承認,“但你可以得到我的金子和謝意,一如既往。”

    “我已經有錢了,此外,我拿你的謝意來做什麼呢?”

    “蘭尼斯特有債必還,總有一天我會報答你。”

    “你老姐不也是個蘭尼斯特?”

    “我老婆是臨冬城的繼承人,只要能安然度過此次危機,總有一天,我將以她的名義統治北境。到時候,你要什麼有什麼。”

    “只要,總有一天,到時候,”波隆重複,“再說,北地實在太他媽的冷,洛麗絲卻是暖和柔軟,看得見摸得着。兩天之後,我就和她上牀。”

    “前景並非你想象中那麼美妙。”

    “是嗎?”波隆露齒而笑,“算了吧,小惡魔,換成是你,要在與魔山打架和操洛麗絲之間作選擇的話,只怕連眼都不眨,就會脫褲子放屁噦。”

    媽的,知我者,非他莫屬。提利昂改變策略,“據我所知,格雷果爵士在紅叉河和暮谷城都帶過傷。傷勢一定會影響他的行動。”

    傭兵有些不耐煩,“這沒用,他從不以速度見長,只是壯得驚人,臂力無窮。而且我告訴你,就一個那般體格的人而言,他的速度已經夠可怕了,外加手長腳長,攻擊範圍廣,對於疼痛,又似乎遠沒有常人那般避諱敏感。”

    “你這麼怕他?”提利昴使出激將法。

    “不怕他纔怪,你當我是白癡?”波隆哼了一聲,“沒錯,也許我能贏——一直圍着他轉圈,引誘其發力攻擊,直到他連劍也舉不動爲止,最後再展開反撲,廢掉他的腿。這下來我們就一般身高了。可這裏面風險太大,一個失誤,我就沒命。你倒說說,我憑什麼去冒險?的確,我挺喜歡你這醜陋的小無賴……可這次若幫了你,是贏是輸我都沒好果子吃。要麼教魔山弄死,要麼失去史鋒克渥斯堡。我是個傭兵,不是個聖人。媽的,我和你老哥不同。”

    “不錯,”提利昂傷感地道,“你和他當然不同。”他揮揮手。“去吧,去吧,去史鐸克渥斯堡找你的洛麗絲小姐吧。希望你的婚姻比我的美滿。”

    波隆在門邊猶豫半晌,“接下來你怎麼做,小惡魔?”

    “親自上陣,宰掉格雷果,讓歌手們寫首美妙的歌。”

    “希望我以後能聽到。”波隆笑了最後一次,踏出門外,拋棄了從前的主人。

    波德慢吞吞地靠過來,“我很抱歉……”

    “怎麼?又不是你的錯!這傢伙本就是個傲慢無禮、心狠手辣的流氓,我欣賞他的也正是這點。”他倒好一杯麥酒,坐到窗邊坐椅上。天氣陰雨綿綿,心情更爲糟糕。

    他想派波德瑞克·派恩去找夏嘎,可御林深廣遼闊,土匪們甚至能把人質關上個十年二十載不被發現,而波德這小子連去廚房弄份奶酪都難。提魅之子提魅回了明月山脈。另一方面,不管剛纔怎麼對波隆嘴硬,他可不打算親自上陣對付格雷果·克里岡,那將比喬佛裏的馬戲侏儒更可笑。他不願被衆人嘲笑着死去。看來,比武審判的念頭只能作罷。

    次日,凱馮爵土又來看他,第三天也來過。叔叔溫和地說明,珊莎始終沒找到,弄臣唐託斯爵士也於同一夜失了蹤。“你還有別的證人嗎?”沒有。我他媽怎麼證明自己沒下毒?一千名賓客目睹我滿上小喬的杯子……

    他徹夜未眠。

    在黑暗中,他望着牀的遮罩,熟人的面孔依次浮現。泰莎微笑着親吻他;赤·裸的珊莎在恐懼中發抖;喬佛裏抓向喉嚨,脖子上血色消盡,面容卻迅速發黑。他看見瑟曦的眼睛,波隆豺狼般的笑容,雪伊邪惡的微笑——就連想起雪伊,也未讓他興奮。他開始自·慰,以爲這樣便能暫時滿足,結果仍舊無法入睡。

    天亮了。審判的第一天。

    這天早上來的不是凱馮爵士,而是亞當爵士和十來個金袍衛士。提利昂吃下煮雞蛋、煎培根與炸麪包,並換上最好的衣服。“亞當爵士,”他說,“我還以爲父親要派御林鐵衛來護送呢。你瞧,難道我不是王室成員嗎?”

    “您當然是,大人,但此次審判多數鐵衛將作爲控方證人出庭,泰溫大人據此認爲,讓他們作您的護衛,似有不妥。”

    “諸神在上,父親總是考慮周到。那就請吧,帶我上庭。”

    他被帶回王座廳,喬佛裏遭毒殺的現場。亞當爵士當先推開青銅橡木巨門,領他走上連接王座的長地毯,全場目光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數百貴族前來觀看——準確地說,都是瑟曦找來對付我的“證人”。一身喪服的瑪格麗王后高高地坐在旁聽席上,蒼白而美麗。她才十六歲,卻結了兩次婚,當了兩次寡婦。她母親和祖母分坐兩旁,前者比她高,後者比她矮,在她身後,擠滿了侍女和提利爾家族的騎士們。

    空空的鐵王座下,爲婚宴搭建的高臺並沒有拆,但是而今上面只剩了一張桌子。健壯的梅斯·提利爾和苗條的奧柏倫·馬泰爾親王分坐兩邊,前者綠衣外披金披風,後者穿滑順的橙、黃、緋紅三色條紋袍,泰溫·蘭尼斯特公爵居於兩人之間。或許還有希望。多恩和高庭互相敵視。我要想方設法加以利用……

    審判由總主教的禱告開始,他祈求天父主持正義。當他說完後,提利昂的父親傾身向前,“提利昂,是你殺害了喬佛裏國王嗎?”

    他一如既往的單刀直人。“不是。”

    “噢,這下首相大人可放心了。”奧柏倫·馬泰爾乾巴巴地說。

    “那麼,是珊莎·史塔克乾的嗎?”提利爾公爵發問。

    如果我是她,肯定會下手。但不管珊莎做沒做,現下人在何處,她仍是他的妻子。他親手將象徵守護的新郎斗篷繫於她肩膀——雖然是站在弄臣背上系的。

    “諸神要了喬佛裏的命,他是被鴿子餡餅噎死的。”

    提利爾公爵漲紅了臉,“依你之見,莫非是廚師所爲?”

    “要麼是他們,要麼是鴿子,反正怪不到我頭上。”周圍傳來緊張的竊笑聲,提利昂明白自己犯了第一個錯誤。管住舌頭!你這小傻瓜,否則非害死自己不可!

    “控方請到不少證人,”泰溫大人聲明,“我們先聽取他們的證詞,隨後由你請出辯方證人。請注意,未經法官允許,不得打斷證人發言。”

    提利昂只有點頭的份。

    亞當爵士說得沒錯——頭一個證人便是御林鐵衛的巴隆·史文爵土。“首相大人,”他在總主教面前發誓誠實之後,開始作證,“我有幸和您兒子一起在黑水河戰役的船橋上奮戰。請您相信,他身材雖然不高,但非常勇敢,令人歎服。”

    廳內一陣騷動。瑟曦搞什麼鬼?爲何讓欽佩我的人上前舉證?……答案很快得以揭曉。巴隆爵士不情願地提起君臨暴動當天人們如何將提利昂從國王身邊拉開。“是的,他打了陛下,但是出於憤怒,一時血氣上衝。您知道,當時暴民幾乎把我們全殺了。”

    “依照坦格利安家族訂的規矩,對王族動手者,當處斬手之刑,”多恩的紅毒蛇評論,“這侏儒是重新長出了一隻小手來,還是你們鐵衛怠慢職責?”

    “提利昂大人也是王族成員,”巴隆爵士回答,“況且他當時貴爲御前首相。”

    “不對,”泰溫大人糾正,“他是代首相,由我所指派。”

    隨後馬林·特蘭爵士對巴隆爵士的發言欣然做了補充,“他把陛下打倒在地,然後用腳踢。他說陛下毫髮無傷地逃離暴民的叛亂乃是上天不公。”

    提利昂開始明白姐姐的計劃了。她先讓一位被公認爲誠實的人上庭作證,開一個令人信服的頭,隨後接連派出自己的走狗,最終把我描繪爲殘酷的梅葛、瘋王伊耿和庸王伊耿的合體。

    馬林爵土接着講述提利昂如何制止喬佛裏懲罰珊莎·史塔克。“小惡魔要陛下記住伊耿·坦格利安的下場。當柏洛斯爵士挺身捍衛國王時,更遭到死亡威脅。”

    柏洛斯·布勞恩爵士自己也上了場,講得更爲誇張。瑟曦雖想把他逐出御林鐵衛,他仍舊唯太后馬首是瞻。

    提利昂實在無法忍耐,“說啊!告訴法官喬佛裏做了什麼!你敢不敢說?”

    這名雙下巴的肥胖男子瞪了他一眼,“我沒有說錯,他當時威脅我,要派身邊的蠻子來殺我。”

    “提利昂,”泰溫大人朗聲道,“不得打斷證人發言。給你一次警告。”

    提利昂咬牙切齒地閉上嘴巴。

    下面作證的是三位凱特布萊克、奧斯尼和奧斯佛利講述了黑水河一戰之前,提利昂和瑟曦晚宴時所作的威脅。

    “他威脅太后陛下,”奧斯佛利爵士說,“他發誓對付她,”他哥哥奧斯尼續道,“他說‘總有一天,當你自以爲平安快·活時,喜樂會在嘴裏化成灰燼’。”沒人提到愛拉雅雅。

    奧斯蒙·凱特布萊克爵士打扮得十分光鮮,穿鱗甲和白袍的他,活脫脫一副大英雄模樣。他作證說喬佛裏國王早就知道舅舅的陰謀。“大人們,就在國王陛下爲我披上白袍的那一天,”他告訴法官,“這英勇的孩子把我拉到一旁,告訴我說‘奧斯蒙好爵士,請你守護我,因爲我舅舅遲早要圖謀不軌,他打算代我爲王呢’。”

    真是無恥之極!“騙子!”他上前兩步,金袍衛士見狀連忙拖住他。

    泰溫大人皺眉道,“你要我們像對待土匪強盜一樣將你手腳縛緊嗎?”

    提利昂穩定情緒。這是我犯的第二個錯誤。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侏儒,急躁起來你就毀了!“不用。大人們,懇請您們原諒,他的謊言激怒了我。”

    “他的實話惹惱了你,”瑟曦說,“父親,爲大家的安全起見,我建議您將他捆起來。您也看到了,他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他是個侏儒,”奧柏倫親王道,“若我連侏儒都怕,不如找桶紅酒醉死。”

    “是的,我們不用這麼嚴厲,”泰溫大人看看窗外,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明日再審。”

    當天晚上,孤零零地躺在塔樓囚室,握起酒杯,看着空白羊皮紙,提利昂再度想到妻子。並非珊莎,而是泰莎。我的妓女夫人。她的愛是假,我的情是真,但從這份情愛中,我得到了歡樂。甜蜜的謊言,苦澀的真相。他喝乾杯中酒,思念雪伊。深夜,當凱馮爵士來訪時,他要叔叔去找瓦里斯。

    “你相信太監會爲你說話?”

    “和他談了才知道。若你願意幫我,就找他來吧,叔叔。”

    “行。”

    第二天審判,首先出庭作證的是巴拉拔學士和法蘭肯學士。他們解剖了喬佛裏國王的身體,在咽喉中沒有發現鴿子餡餅或其他食物。“大人們,國王陛下是給毒死的。”巴拉拔證實,法蘭肯沉重地點點頭。

    派席爾大學士接着上場,他沉重地倚靠着一根扭曲藤杖,邊走邊抖,長長的雞脖子上只剩幾點白鬚。他太過虛弱,因此法官們特別備下桌椅。派席爾把一堆小瓶罐放到桌上,津津有味地挨個介紹。

    “這是灰蕈粉,”他顫聲道,“用菌類製成。這三樣分別是夜影之水、甜睡花和鬼舞草。這是瞎眼毒。這是寡婦之血,您們瞧,它因色澤而得名,毒性非凡,一旦被下藥,大小便同時閉塞,不出數日將因毒素無法揮發而亡。這是附子草,這是石蜥毒,這個,就是里斯之淚。對它們,我都瞭若指掌。小惡魔提利昂·蘭尼斯特曾以莫須有的罪名將我囚禁,並從我的房間裏把它們統統抄走。”

    “派席爾!”提利昂不顧父親的警告,厲聲質問道,“這些東西中有哪一樣是能讓人窒息而死的?”

    “沒有。所以我得出結論,你用的是更爲惡毒的藥品。當我少年時代在學城求學時,導師曾向我介紹過一味劇毒——扼死者。”

    “這味劇毒並未被調查人員發現,對不對?”

    “的確,大人,”派席爾朝他眨眨眼,“但這改變不了事實。諸神在上,我肯定你是以它來對付國王的萬金之軀。”

    提利昂的怒火壓倒了理智。“喬佛裏是個殘暴的蠢蛋,但我沒殺他!大人們,想要我的腦袋儘管來取!但我和自己親外甥的死毫無瓜葛!”

    “安靜!”泰溫大人說,“這是第三次,再出聲,就把你嘴巴塞住綁起來。”

    派席爾之後,證人的隊伍無休無止、接踵上前。領主、夫人與騎土,貴族和下人,只要參加過婚宴,目睹喬佛裏窒息而亡,面色黑得如多恩李子那一幕的人,紛紛提出證詞。雷德溫大人、賽提加大人和佛列蒙·布拉克斯爵士聽見提利昂威脅國王;兩名僕人、一個戲子、蓋爾斯大人、霍柏·雷德溫爵土和菲利普·福特爵士證明是他滿上了婚宴金盃;瑪瑞魏斯夫人發誓當國王與王后協力切餡餅時,侏儒趁機將某種物品放進杯中;老伊斯蒙大人、小派克頓、庫伊家族的葛勒昂、侍從莫洛斯·史林特與傑索·史林特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小惡魔在國王垂死時如何消滅證據,將殘酒倒在地板上。

    我何時製造出這許多敵人?瑪瑞魏斯夫人與我素無交往,她是產生了幻覺還是被對方所收買?幸好,庫伊家族的葛勒昂興致沒上來,否則又得聽一首七十七段的新歌。

    當天夜裏,晚餐後叔叔再來找他,表情顯得疏遠而冷淡。他也認定是我做的了。“你有證人嗎?”凱馮爵士直率地問。

    “有幾個,首先是我老婆。”

    叔叔搖搖頭,“審判對你越來越不利了。”

    “噢,是這樣嗎?我還比較樂觀,”提利昂摸摸臉上傷疤,“瓦里斯怎麼回事?”

    “他不肯來,明天,他將作爲控方證人出庭。”

    妙極了。“原來如此,”他挪動身體,“有一點我很好奇,叔叔,你爲人一向公正嚴明,這次憑什麼認定是我做的?”

    “你爲什麼要偷派席爾的毒藥?有何打算?”凱馮爵士唐突地問,“況且瑪瑞魏斯夫人看見——”

    “——看見了個鬼!我什麼都沒做!但我該怎麼證明?你們把我關在這裏,我又能怎麼辦?”

    “或許,你認罪的時候到了。”

    透過紅堡的厚石牆,提利昂聽見外面堅定的雨聲。“再說一遍,叔叔?你竟然規勸我認罪?”

    “假如你肯在鐵王座前坦承罪行,並表示悔悟,你父親就可網開一面,準你穿上黑衣。”

    提利昂嗤之以鼻,“這是瑟曦對付艾德·史塔克的手段。我們都很清楚臨冬城公爵的下場!”

    “此事和你父親無關。”

    至少這是事實。“黑城堡專司收容暴徒、小偷和強姦犯,”提利昂道,“在我短短的造訪期間,倒還沒見過弒君者。你要我自承是個弒君弒親的混球,然後由父親大筆一揮,宣佈赦免,接着裹幾件毛衣把我扔去長城?”他粗魯地大吼。

    “這不是赦免的問題,”凱馮爵士嚴正聲明,“我們家族已經夠丟臉了。你的悔罪可以平息事端,所以你父親纔派我來提出建議。”

    “替我好好謝謝他,叔叔,”提利昂說,“並告訴他,我沒有悔罪的心情。”

    “如果我是你,一定會轉變心情。你姐姐非置你於死地不可,她還得到了提利爾大人的支持。”

    “所以說,審判我的法官中有一位還沒聽我辯護,就定了我的罪?”不出所料,“你們到底還准不准我發言舉證?”

    “你根本沒有證人!”叔叔尖刻地提醒他,“提利昂,假如你是罪犯,去長城無疑算放你一馬;就算你無辜……我明白,北方正在打仗,但你待在那邊,也比留在君臨安全。老百姓們堅信是你作的惡,假如你蠢到在市井出沒,頃刻間就會被撕成碎片。”

    “你似乎很關心我。”

    “你是我哥哥的兒子。”

    “你應該提醒他這一點。”

    “你以爲假如你不是他和喬安娜的兒子,他會容忍你穿上黑衣嗎?泰溫一直對你很嚴厲,我都看在眼裏,但他的性格也是給逼出來的。你的祖父待人寬厚溫和,因此被封臣們輕蔑,甚至有人公開反對他。外地領主借了我們的錢,從來不想歸還,在宮裏,他們嘲笑咱家是無牙的獅子,就連他的女管家也從事偷竊。想想看,一個妓女般的女子,居然敢拿你祖母的珠寶!重振蘭尼斯特家族的重擔落到了泰溫肩上,他二十歲那年,又負起統治全國的重擔。二十年啊!二十年如一日,他盡心竭力,到頭來卻只換回瘋王的嫉妒。沒有榮譽,只有背後的冷箭和侮辱,但他依然爲七大王國帶來了和平、富裕和正義。沒錯,他纔是真正做到了公正嚴明,你應該相信他。”

    提利昂驚訝地眨眨眼。凱馮爵土是個單純、堅定、感情內斂的人,從沒用這般的狂熱講過話。“你愛他。”

    “他是我哥哥。”

    “我……我會想想你的話。”

    “好好想想吧,而且要快。”

    他想了整夜,清晨時仍未下定決心。僕人端來麥片粥和蜂蜜,但他思及認罪,嘴裏就只剩膽汁的味道。直到我死的那一天,都會揹着弒親者的罵名,不,直到一千年一萬年之後,我的名字都將被唾棄,我就是那歌謠中在婚宴上謀殺親外甥的邪惡侏儒。想到這裏,他滿腔怒火,揚手將粥連碗帶勺一起擲出去,重重地砸在牆上。亞當·馬爾布蘭爵士進門時有些好奇,但識趣地閉上了嘴。

    “瓦里斯大人,”司儀宣佈,“情報總管。”

    八爪蜘蛛刻意打扮,臉上撲滿了粉,聞起來有股玫瑰香水的味道,一邊說一邊搓手。他要把我送入深淵,提利昂聽着太監悲天憫人的話語心裏想。瓦里斯提到小惡魔如何陰謀將獵狗和喬佛裏分開,如何與波隆談論立託曼爲王的好處。假中帶真賽過謊言。更絕的是,八爪蜘蛛樣樣事都有文件爲憑,張張羊皮紙上寫滿了各種註釋、細節、日期和談話。由於文件太多,他講了整整一天,效果謂爲彰顯。他證明提利昂確曾深夜闖入派席爾大學士的住所,拿走國師的種種藥品和毒劑;他證明提利昂確曾在晚宴對瑟曦太后發出威脅——實際上,除了不能直接證明提利昂下毒,其他的情節都是一清二楚了,奧柏倫親王忍不住問,既然他人不在場,又是如何瞭解這一切的呢?太監咯咯笑道,“小小鳥兒說的唄。它們天生便是要四處刺探,把情報告訴我,好由我轉達給諸位大人。”

    小小鳥兒,提利昂陰鬱地想,來君臨的第一天,我就該宰了他。真該死,你這混球,居然那麼信任他。

    “你還有證人嗎?”瓦里斯離開王座廳後,泰溫大人詢問女兒。

    “差不多了,”瑟曦道,“但下次審判時,我請求帶上最後一位證人,那將是決定性的證據。”

    “可以。”泰溫大人說。

    噢,妙極了,提利昂狂亂地想,這場鬧劇竟然還要繼續,倒不如現在就砍頭算了!

    這天晚上,當他坐在窗邊飲酒時,門外傳來聲響。凱馮爵士又來找我懺悔了,他心想,不料進門的卻不是叔叔。

    提利昂起身朝奧柏倫親王誇張地一鞠躬,“法官可以拜訪嫌犯嗎?”

    “親王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便是這麼對守衛說的。”紅毒蛇大喇喇地坐下。

    “你這樣做會冒犯我父親。”

    “泰溫·蘭尼斯特的心情在我的考量名單上排不到前列。你喝的可是多恩紅酒?”

    “青亭島的。”

    奧柏倫扮個鬼臉,“摻顏料的水。是你下的毒嗎?”

    “不是。是你下的嗎?”

    親王哈哈大笑,“天下侏儒莫非都跟你一般伶牙利齒?小心哦,沒準哪天給人剁下來。”

    “謝謝,這話我聽過很多遍了。我時常想自己動手,免得它再給我惹麻煩。”

    “深有同感。好吧,不管怎樣,我也渴了,就嚐點雷德溫大人的果汁吧。”

    “好。”提利昂爲對方滿上一杯。

    親王吮了一口,在嘴裏漱漱,最後方纔嚥下去。“勉勉強強。明天我送你幾瓶夠勁的多恩葡萄酒,”他又喝下一口,“金髮妞兒讓我動心了。”

    “你找到莎塔雅的地方了?”

    “在莎塔雅那兒我睡黑皮膚的姑娘,叫什麼愛拉雅雅,長得很美,只是背上有些傷痕。我剛纔指的是你老姐。”

    “她找你出軌嗎?”提利昂毫不吃驚地問。

    奧柏倫縱聲長笑,“還沒有,不過只要我出得起價,那是遲早的問題。太后甚至暗示過婚姻的事,沒錯,陛下她需要一個丈夫,有誰能比多恩領親王更般配呢?艾拉莉亞認爲我該接受,想起能和我共享瑟曦她就溼了——真是個淫蕩的婊子。再說,睡她無需支付‘侏儒的銅板’,你說對吧?你老姐的價碼不高,她只要一個頭,一個缺鼻子的畸形腦袋。”

    “你怎麼想?”提利昂靜待對方回答。

    奧柏倫一口喝乾杯中酒,講起了故事。“很久以前,少龍主降服陽戟城,平定多恩領之後,留下高庭公爵擔任總督。提利爾大人從不曾安頓,總是一城搬到另一城,四處討伐叛黨,確保我們多恩人屈膝臣服。他會帶着大軍,突然佔領某領主的居城,住上一月之後,又撲向別處,每次入城,都將我們的領主趕出住所,霸佔其牀鋪。有一回,他來到一座城堡,領主的牀頂有張沉沉的天鵝絨遮罩,枕邊有個小帶子,似乎是用來召喚侍女的。提利爾大人喜愛多恩姑娘,誰能怪他呢?於是他拉了帶子,結果頭頂的遮罩猛然裂開,掉下一百隻紅蠍。總督的死令戰火復燃,半月之內,少龍主的征服便化爲烏有。不屈不撓的多恩人站起來,重新獲得了自由。”

    “我聽過這個傳說,”提利昂說,“你究竟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顯。我寧願在枕邊掛個帶子,頭頂有無數紅蠍,也賽過美麗的太后睡在身邊。”

    提利昂咧嘴而笑,“彼此彼此。”

    “說到底,我應該感謝你老姐。若非她在婚宴上當即逮捕了你,說不定就輪到你來審判我了,”親王的黑眼睛裏閃爍着興味,“你瞧,誰比多恩的紅毒蛇更精於毒藥之道呢?誰比我更不願看到提利爾家與王族結合呢?如今喬佛裏進了墳墓,根據多恩律法,鐵王座應傳給他妹妹彌賽菈,而她正好是我侄兒的未婚妻。這都是你的功勞。”

    “多恩的律法在此並不適用,”提利昂最近沉溺於自己的麻煩,已然忘了考慮繼承順位的事,“我父親肯定會爲託曼加冕。”

    “他當然會爲託曼加冕——在君臨加冕。但這阻止不了我哥哥在陽戟城爲彌賽菈加冕。你父親會爲了孫子和孫女打仗嗎?你姐姐會爲了兒子對付女兒嗎?”紅毒蛇一聳肩,“或許我真該與瑟曦太后成親,條件是她支持女兒的繼承權。你認爲她會答應嗎?”

    不大可能吧。提利昂第一反應是這樣,然而轉念一想,瑟曦不是總歸咎老天沒讓她當男人嗎?假如多恩的律法得以適用,也就意味着她可以當凱巖城的繼承人。瑟曦和詹姆是雙胞胎,但她搶先降世,因此做了姐姐。維護彌賽蒞的事也就等於維護自己的權利。“在託曼和彌賽蒞之間,我不清楚老姐會選擇誰”,他承認,“但她選誰都沒關係,因爲我父親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你父親,”奧柏倫親王緩緩地說,“不可能長命百歲。”

    親王的口氣讓提利昂頸毛直豎。他忽然想起了伊莉亞,想起了穿越黑水河南岸戰場時奧柏倫說的話。殺掉這混賬以前,我要問出幕後主使。“在紅堡內,談論大逆不道之事極不明智,親王殿下,小小鳥兒在聽呢。”

    “讓它們去聽。我不過談論人的生理規律,就是大逆不道嗎?古瓦雷利亞語中有句名言‘valarmorghulis’,意思是‘凡人皆有一死’。瓦雷利亞的毀滅正好證明這一點。”多恩人踱到窗邊,望進夜色中,“聽說你沒有證人。”

    “我還指望法官大人們看着我這張天真無邪的臉,就宣判無罪呢。”

    “你錯了,侏儒。高庭的胖玫瑰確信是你犯了罪,決意要判處死刑。他提醒過我們幾十次,他寶貝的瑪格麗也用那隻杯子喝過酒,不殺你難消心頭之恨。”

    “你呢?”提利昂問。

    “表象和實情是兩回事,罪狀貌似確鑿無疑,我反而相信你的無辜。但不管我怎麼想,看樣子你難逃此劫,在山的這一邊,正義極難伸張。伊莉亞、伊耿和雷妮絲,他們都沒有得到正義,你又怎麼逃得掉呢?或許殺害喬佛裏的真兇也喂熊了,你說對不?噢,等等,熊這東西,是赫倫堡的特產嗎?”

    “原來你跟我玩遊戲來了。”提利昂摸摸鼻子上的傷疤,此時他孑然一身,沒什麼可隱瞞,“赫倫堡中確實有一頭黑熊,亞摩利·洛奇爵士教它給吃了。”

    “我真爲他遺憾,”紅毒蛇道,“也爲你遺憾。缺鼻子的人撒的謊都如此拙劣嗎?”

    “我沒撒謊。亞摩利爵士親手將雷妮絲公主從她父親牀下拖出來,用刀子捅死。嗯,不錯,他還帶了幾個手下,但這幫小輩的姓名我可不清楚,”他傾身向前,“而把伊耿王子一頭撞死在牆上,就着滿手鮮血和腦漿操了你姐姐伊莉亞的,便是格雷果·克里岡爵士。”

    “是嗎?你們蘭尼斯特終於肯說真話了?”奧柏倫冷笑,“那麼,下令的就是你父親嘍?”

    “不是。”他毫不猶豫地撒謊,連自己也奇怪爲何如此不假思索。

    多恩人揚起一道細細的黑眉毛,“好個盡職盡責的乖兒子!可惜說出口的卻是不堪一擊的謊言,別裝模作樣了!我知道是泰溫公爵將我姐姐的孩子用蘭尼斯特的紅斗篷裹好,獻給了勞勃。”

    “事情真相你該跟我父親討論去。他當時人在君臨,我當時人在凱巖城,況且那時我兩腿間的玩意兒還只能用來尿尿呢。”

    “哼,沒錯,不過你現在卻是身在君臨,還惹上了大麻煩。你的清白或許跟你臉上的傷疤一樣明顯,但這救不了你,你父親也不會救你,”多恩領親王微微一笑,“除了我,你沒有別的救星。”

    “你?”提利昂凝視着他,“你不過是三個法官之一,如何能扭轉乾坤?”

    “不是作爲法官,而是作爲你的代理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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