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對吾主的冒犯，罪神在久遠時代，以假裝信徒獻祭的方式，殺死並取代了蜥蜴、冷血與棄嬰者之神。”

“之後祂又捕捉暴食、野蠻與食人者之神，並將其餓死，鑽入其屍體取代。”

“祂攻入沉默、永眠與飛蛾之神的神國，強行將祂作爲母體寄生，以子嗣逆反血脈的方式，完美奪取了祂的位格與神性。”

“祂以殘忍方式殺死巨石、泰坦與沉思者之神，掠奪了祂的一切作爲神性皮囊。”

“轟隆！”

接連四個罪狀，直接引起諸神躁動。

一道道蘊着驚訝和殺意的目光，隔空落在布蘭尼根身上。

其中有兩道，根本無法掩飾怒火和殺意。

布蘭尼根最開始襲擊的兩位神靈都歸屬於混亂邪惡陣營，存在感極低，且沒有什麼好友，也不存在可以互相幫助的對象，是那種被大多數萬靈忽視、唾棄的“惡神”。

但之後兩位，卻並不是。

飛蛾之神雖然喜歡孤獨，這導致祂顯得神祕孤僻，似乎連一位好友也沒有。

但唐奇卻知曉，祂其實是跟隨一位強力神靈一起登神的，只是後來因爲路徑追求不一樣，飛蛾之神選擇默默踐行自己的道路，與那位強力神靈漸漸疏遠。

這並不意味着，那位神靈在聽到飛蛾之神隕落之後會毫無反應。

此時，那位強力神靈的一道投影，就端坐在觀衆席中。

祂溫和，讓所有生靈都平靜下來的聲音之中，卻有着罕見的怒火。

“邪惡的竊賊，你不該殺死摩絲拉，祂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神，祂原本將爲衆生免去痛苦，你有罪。”

聲音源頭，是一位華麗座椅上端坐着的女性。

祂被朦朧的淡紫色光輝所籠罩，祂有着半人半蟲的特徵，身後是重重疊疊彷彿沒有邊際的“光之蟲翅”，每一雙翅膀上，都有着寶石般的眼球，濃烈無比的母性氣息自祂體內散發出來。

唐奇腦海中，一道信息碎片流淌。

“神性實體：所有沉睡生靈的指引者，帶來蛻變與昇華的博愛之神，億萬蟲族的母親，祂是歸屬於混亂善良陣營的蟲之母神。”

這信息剛浮現，另一道同樣溫和，但怒火殺意更加明顯的堅定聲音響起。

來自另一張座椅上，一位被五彩斑斕光輝籠罩的女神，祂身上有着無比複雜的神性氣息，但異常和諧，彷彿永不枯竭。

“該死的惡神，你現在就可以開始祈禱，祈禱我們大地陣營會以最快的速度殺死你，而不是用盡酷刑折磨你。”

伴隨着這聲音，唐奇洞悉祂的尊名。

“神性實體：祂是大地母神之一，是泥土、生命、樹木、山川、河流……一切造物的庇護者，祂是所有泰坦的長姐，祂歸屬於大地陣營，那是無垠神祕中最喜愛和平，永久中立的強大神系。”

這信息浮現，連唐奇都忍不住布蘭尼根默哀起來。

在事發之前，祂的選擇其實沒有錯誤。

飛蛾之神異常孤獨，而另一位“巨石、泰坦與沉思者之神”也是同樣的狀況，是一位不與其他諸神來往的孤僻之神。

原本從萬靈中選擇“神性皮囊”就很艱難，這兩位神靈的確很合適的目標。

可現在，祂暴露了。

於是這一刻布蘭尼根同時收穫“蟲之母神”與“大地陣營”的強烈敵意，後者永久中立，但不代表死了一位泰坦之神，祂們還會選擇沉默，緊隨而來的復仇，足以讓布蘭尼根瘋狂。

事實上祂現在就快要瘋了，祂下定決心要切斷分身與本體的聯繫，趁着還有時間，祂要安排逃生之路。

祂不是沒想過否認，想過抵賴。

但很可惜，前兩層邪惡神靈的皮囊已經消失，祂有否認的基礎。

可飛蛾之神與巨石泰坦之神的“屍體”，此刻完整的顯現在諸神眼中。

祂們的暴走被唐奇的屬神阿爾伯特·奧斯特曼安撫下來，祂們正式死亡，無比寧靜的躺在破碎的大地之上，在審判結束之後，這兩層神性皮囊將被送還蟲之母神和大地陣營。

仇恨不可消解，布蘭尼根也無法抵賴，祂現在只想逃生

不過就在祂動作之前，祂又一次感受到了劇烈的痛苦。

啪！

荊棘鞭笞的聲響，在法庭上響起。

“我抽打了神靈？”

“這感覺也太好了吧。”

凱茜·克洛伊充滿驚喜的聲音傳來，她手裏還握着真理荊棘。

而被鞭笞的，布拉尼根的分身投影卻陷入痛苦。

每一位被“真理荊棘”鞭笞過的生靈，不論多麼強大，除非權柄強過拉斐爾，或是以本體的位格進行抵禦，否則都將感受痛苦，並且那些欺騙和僞裝都會被無情的剝開。

真理，就在這一記鞭笞中。

而在正義女神伽提斯所主宰的法庭中，這鞭笞更具威力。

凱茜·克洛伊迫不及待的開口，且蠢蠢欲動的想要抽出第二記。

“說，除了這四層神性皮囊之外，你身上還披着多少皮囊，祂們分別是誰，你是如何獲得祂們的？”

接連數個問題，直指布蘭尼根內心深處最大的祕密。

四層皮囊被剝開，帶來了祂很難反抗的兩大仇敵。

可到了這種程度祂仍舊沒有被放過，更可怕的後手來了。

布蘭尼根所化的黑影人瞪大眼珠，黑點幾乎消失，尖牙之口張大到極限，祂竭力抵抗“真理荊棘神力”的侵蝕，對着敘事域之外的唐奇發出嘶吼，祂試圖進行反擊。

“無恥的欺神者，你欺騙了所有神，你根本不是初登神的新神，你已經擁有了兩位屬神，你一定在謀劃着什麼大陰謀……”

祂的嘶吼剛發出，法庭內，一大一小兩道神性虛影顯現。

戴安娜，以及阿爾伯特·奧斯特曼。

偌大一個新怪誕鎮，沒有任何一位萬靈投影會對“戴安娜”生出惡意，她去到哪裏都獲得了喜愛，即便是性格冰冷的酷刑之神，也無法抵禦那種純潔到極致的氣息，祂是一位足以淨化一切污穢與邪惡的幼神。

而阿爾伯特，祂對於自己的求道之路毫無遮掩，許多神靈對祂生出的也都是好感和敬意，懷疑與惡意幾乎沒有。

唐奇聲音，自敘事域外而來。

“祂們是我的屬神，但我不會干涉祂們的道路。”

“而你，需要接受審判，請保持平靜。”

“啪！”

第二記鞭笞，很快降臨。

凱茜·克洛伊顯然很不滿布蘭尼根對於“主”的污衊，竭盡全力抽打下來，本該阻止的伽提斯則認爲這是正當且應該的刑罰。

在這裏的布蘭尼根畢竟只是四分之一，被唐奇以強制敘事權柄壓制，又被伽提斯以正義、律法等權柄壓制，而後又接連捱了兩記真理鞭笞。

祂的抵禦，這一刻終於崩解。

在遙遠時空神國內的本體，終於發出無比絕望的哀嚎。

而祂的分身，則異常誠實的開口了，只是第一句，便又讓觀衆席出現躁動，諸神的目光中都出現了驚訝之色。

“我身上還披着四層皮囊，祂們分別是扭曲、虛假與無愛之神託比斯，衝鋒、死亡與戰爭之神帕厄多裏，黑暗、寧靜與螢火蟲女神歌蕾娜，自由、藝術與漫遊者之神阿刻羅。”

“我用一件與‘愛情’相關的神物誘使無愛之神進入囚籠，將其射殺並取代。”

“我在一個宇宙內挑起數個文明之間的戰爭，並安排大量信徒進行祈禱召喚，將衝鋒、士兵與戰馬之神的本體騙下來，偷襲將祂殺死，之後再潛入祂的神國，披着祂的皮囊將神性吸收。”

“我使用神物‘永恆日冕’使得一顆星球永久進入白晝，數十億生靈祈禱黑暗、寧靜與螢火蟲女神降臨……”

……

布蘭尼根的分身神色猙獰的講述着祂如何襲殺其他神靈的歷史，觀衆席上諸神看向祂的目光，已如同看着一位早已隕落的邪神。

敘事域外的唐奇，同樣也是這目光。

他設下這陷阱，一開始只是想揭穿布蘭尼根這位欺騙之神的真面目，讓祂無法再繼續下去。

唐奇原以爲祂能接連惹來“蟲之母神”和“大地陣營”的殺意已經足夠，可現在看來，布蘭尼根也是一位很喜歡作死的萬靈。

“這四層皮囊之所以不派遣過來，原因是除了戰馬之神帕厄多裏外，其餘三位戰力太弱。”

“但這改變不了，祂再度招惹了兩大陣營的殘酷事實。”

“衝鋒、士兵與戰馬之神，顯然來自‘戰爭陣營’，那是一羣喜愛發起戰爭的萬靈。”

“而螢火蟲女神，祂來自‘黑夜陣營’，祂雖然是一位存在感極低的弱神，是黑夜女士屬神之一‘黑暗少女’的僕從神，但祂畢竟是陣營一員，極其護短的黑夜女士不會饒恕任何一個殺死祂屬下僕從神的邪神。”

布蘭尼根仍在講述着，祂甚至將自己後續的計劃也都說了出來。

“我藉助八層神性皮囊，成功晉升至‘強力神靈’，但這不夠，我的想法是披上越來越多的神性皮囊，掠奪各大陣營的精華，最終晉升至……無所不在，萬靈是我，我既萬靈的主宰位格。”

這一下，就算是凱茜·克洛伊也忍不住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布蘭尼根。

少女不知道遮掩，她很直接的開口道：“偉大又愚蠢的布蘭尼根閣下，我想你在不久的未來就會隕落了。”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不要冒犯吾主，你顯然無法承受那後果。”

在凱茜·克洛伊幸災樂禍的聲音中，布蘭尼根本體終於切斷了連接，祂知道自己沒有太多時間了，必須想辦法逃生。

留在敘事域內的分身，除了咆哮嘶吼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祂的生死，決定權仍在唐奇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