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特·克蘭斯頓和弗麗達·赫西進入“夢幻國度”，地獄火大道處凝固的時間與空間即將恢復過來。
在那一切變得生動之前，唐奇最後看了那處一眼。
那滿地的屍體，或是那通往“畸形國度”、“腐爛宇宙”的兩道門戶，都無法引起唐奇的注意。
兩大組織都已經打過不止一次交道，在畸形之神與腐爛父神降臨之前，即便是“第二腐首”這樣的老變態，也難以讓唐奇生出一丁點的顧忌念頭。
真正吸引唐奇目光的，是那“人間惡鬼”。
讓人無法置信，但那的確是一個普通的起源星人類。
他的軀體和血脈都沒有什麼問題，唯一的例外，是……靈魂。
原本即將收回目光的唐奇，腦海之中忽然緩慢迸發出了一團極爲特殊的信息碎片。
來自一道無比混亂、扭曲的靈魂，他似乎永遠在癲狂笑着，不論身處於何地，那種混亂、無序的氣息都如同致命病毒般，污染輻射着所在世界。
那種力量氣息的等級，絲毫不弱於夢幻神性。
“超凡生物：人間惡鬼，被‘混亂之力’選中的人類，他的靈魂正在蛻變中……”
高塔內看着這道流淌過去的碎片，唐奇眸中閃過一道訝色。
同時，他改變了原來的某個決斷。
持着虛無之書的唐奇，如同一個神棍般，吐出篤定又很模糊的聲音。
“正義之子與混亂之子的對決？命運女神果然是個婊子。”
唐奇剛一開口，他腳邊蹲伏着的悲傷青蛙法克，以一種神奇的角度理解了唐奇的預言。
本體是貝克法斯特之椅的影子，它自然能窺視任何它想要窺視的畫面，以及一些隱祕知識。
那時時刻刻蓄滿着淚水的眼袋顫抖了兩下，青蛙一如既往用討厭的語氣道：
“新主人你終於和法克產生了一道共識，這無垠神祕中，再也沒有比那個婊子更喜歡玩弄世界的存在了，就算是惡作劇之神也不行。”
“當然，你改變注意不抹殺這個所謂的人類惡鬼，恐怕是因爲如今的新主人遠遠達不到可以抹除‘混亂神性’的地步，那個幸運的人類，他既不屬於畸形之神，更加不該加入腐爛宇宙。”
“他的靈魂，歸屬於混亂之神。”
“嘖嘖，果然是起源星呢，一旦這顆神祕美麗的星球重新融入無垠神祕，諸神都將投來目光與棋子。”
“新主人你還是太弱小了，法克很擔心你。”
……
面對悲傷青蛙的揭短，唐奇乾脆利落道：“閉嘴，法克。”
“好的主人！”
貝克·法斯特之椅痛快答應，它已經摸清了不受懲處的規律。
“犯賤懟主人，每日一次即可，多了容易被懲罰。”
“法克能忍，能忍住。”
它窺視到的隱祕的確對了大部分，唐奇決定不抹殺人間惡鬼。
緣由，除了給沃特·克蘭斯頓親自報仇的機會之外。
更多的原因，是根植於惡鬼靈魂深處的“混亂神性”，一如當初寄生在莎莉體內的“厄運本源”，那是等級極高的神性力量。
唐奇可以抹殺，只要將惡鬼吞噬入夢幻國度，將那一絲混亂神性吸收，瞬息就能殺死惡鬼，但帶來的後果可以預見：夢幻國度將陷入混亂，混沌孢子將瘋狂噴薄，唐奇的力量不得不迎來一次衰退。
一念及此，唐奇收回目光。
當最後一道光芒消失，地獄火大道恢復過來。
張開雙臂，正進行着選擇的“人間惡鬼”，幾乎瞬間感受到了異樣。
他猛地低頭，雨水與鮮血混雜的地面，除了一顆除靈子彈外，空無一物。
被他親手擊敗、折磨的“地上之神”沃特·克蘭斯頓，以及那可憐的弗麗達·赫西都消失不見。
這詭異的畫面，讓人間惡鬼先是愣住。
但很快，他的肩頭顫動起來，意味不明的笑聲從“惡鬼面具”之下傳出。
他垂落的雙臂重新高高揚起，但卻不是爲了那兩道超凡門戶，而是彷彿又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
他開始舞動起來，在暴雨與污血中跳起了激情無限又怪誕的“踢踏舞”，血水濺射中，充滿着戲劇腔調的聲音響起在這地獄火大道中央。
“哦沃特，我的沃特，殘缺、醜陋、無能的正義之子終於要獲得屬於自己的面具了麼……回來吧，快回來吧，你的導師等待你的迴歸，到了那個時刻，你是會嘲弄我……還是擁抱我呢。”
“我的靈魂都歡呼起來了，哈哈哈……”
地獄火大道上變態導師的歡呼除了被迫當觀衆的警察們，無人在意。
此刻的夢幻國度，斯坦·杜普萊西等人卻都用期待、激動的目光看着飛入國度的兩道光團。
其中一道，是那位可憐的弗麗達·赫西，她直接朝着夢幻土著們飛去。
唐奇作爲主宰，行使神性權柄之力，要復活剛剛死去一秒，靈魂還未離去的靈媒，顯然不會是一件太難的事。
她在進入國度時已經醒來，所以有幸成爲了唯一的外來觀衆。
她剛一落下，從熱心的夢幻生物們口中獲知了真相，喜悅填充她的胸腔，她先是對遙遠黛博拉鎮那浩瀚的高塔行了一個無比鄭重的感謝禮，虔誠唸誦了一句“夢幻主宰”的尊名。
而後便與阿曼達、泰倫、仙女們一起，看向另一道光團的落點。
第二顆夢幻種子！
第二位即將試煉的夢幻眷屬！
西海岸已超脫傳奇級的強者，被稱爲“地上之神”的異域來客，沃特·克蘭斯頓。
他那被夢幻光輝包裹着的軀體，在國度主宰注視之下，正在發生着變化。
一些信息碎片生出，但以極快的速度消失着。
並不是完全消失，而是極度虛弱。
“超凡生物：地上之神，來自異域的外星種族，被譽爲半神一族的蒙克族，這是一個天生就擁有強大力量的人形種族，外在形態幾乎與起源星人類一模一樣，但內在有着巨大差別，成年的蒙克族人，至少是傳奇級的超凡強者……”
“由於腐爛之首的吞噬，沃特·克蘭斯頓已丟失大部分血脈之力……”
這些碎片，對於沃特來說自然不是好消息。
但卻正好省卻了唐奇耗費神性力量，去洗白他。
只要沃特·克蘭斯頓能通過試煉，成爲第二位“夢幻眷屬”，不但可以自我復甦找回力量，還將獲得一次決定他未來的蛻變。
由於其他夢幻種子還在抉擇中，一時間所有夢幻生物，也包括了唐奇這位主宰在，都將目光投射了過去。
“夢幻種子可以選擇眷屬，可一旦進入夢幻國度，卻不再由得種子的想法了，而是國度自行匹配與眷屬特性相符合的‘節點’，通過節點試煉，纔有資格成爲夢幻國度的眷屬。”
“那麼，這次的節點會是？”
斯坦·杜普萊西此刻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試煉過程，他通過的節點是“屁股地獄之歌”。
看似沒有什麼兇險，但卻沒有多少餘地的可怕樂園。
“來了！”
忽然，吹着魔笛的花衣青年最先看到結果。
在他的驚呼中，所有人也便看着那光團隕星般墜向國度內一個被灰黑色濃霧籠罩着的“節點”。
“嗯？”
“那裏是什麼地方？”
包括阿曼達在內，幾乎所有夢幻生物都發出了疑惑。
很顯然，他們都不知曉那個節點是什麼情況，似乎是一個陌生的、新生的節點。
實驗高塔內，唐奇面上同樣也浮現出意外之色。
他的目光凝聚在那節點上，作爲主宰自然是一動念，整個節點的所有細節都毫無遮掩的顯露出來。
正因爲如此，唐奇面上的意外與驚訝更加明顯。
不過很快，他點了點頭，心底認可道：“對於沃特·克蘭斯頓來說，的確是一個非常合適的試煉節點。”
隨着這念頭騰起的，是與那節點有關的信息，一個很特殊、有趣的複合型新生節點。
“夢幻國度時時刻刻都在滋生着新的節點，孕育出新的夢幻生物，不論混亂邪惡，還是秩序善良，亦或是純粹的中立。”
“這些節點，除了源自那億萬夢幻神性觸手之外，也與主宰本身有關。”
“一如這個新生節點，它源自我的一些經歷，源自我獲得的一些神物，如荊棘法典、極樂的神祕塗鴉等等。”
“它的名字是……光明教會的侮辱者！”
……
就在唐奇吐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沃特·克蘭斯頓也從混亂中甦醒了過來。
他緩緩睜開乾澀，幾乎被眼屎黏起來的眼睛，灰黑色的天穹，連同瀰漫在空中的黑色灰塵一起映入他缺乏水分的瞳孔裏面。
他掙扎着起身，低垂頭顱時看到了他如今的軀體。
一身破爛且質感粗糙的麻布披着，透過裂縫、破口可以看到他那猙獰恐怖的軀體，幾乎每一處都有着傷口，乾癟枯瘦，皮膚沒有任何光澤，皺巴巴的裹着那像是餓死駱駝般的主要軀幹。
即便沒有鏡子，沃特腦海中對於自己現在的形象也有了大概瞭解。
“我像是一具沙漠中的乾屍！”
這呢喃在心底生出，他也看到了眼前的大地。
這是一片處於黑暗中的大地，高山、河流、平原……似乎都充滿着生機，但空氣狀況極爲糟糕，除了黑漆漆灰塵之外，還有着彷彿醞釀了漫長歲月，根本無法驅除的血腥味道。
恍惚中，沃特彷彿聽到了虛無中無數冤魂在哀嚎着。
絕望的味道，立刻蓋過了血腥與泥土的“芬芳”。
“這是……？”
沃特·克蘭斯頓正要張開更加干涉的嘴脣，嘶啞且艱難的吐出這句話時。
空氣中忽然傳來一道尖銳聲響，伴隨着“啪”的一聲，直接往骨髓深處鑽去的痛苦立刻席捲了沃特的身心。
他踉蹌着摔倒在地，轉換姿勢也正好讓他看到了抽打自己的兇手。
一位同樣穿着麻布衣物，如同乾屍般的老者！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無比整齊的牙齒，一雙蒼老渾濁，但彷彿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視着沃特。
“從天空摔下來的迷途者，你看起來像是衝撞大樹死亡之後的兔子拉出來的一坨糞便，你那愚蠢、愚蠢的靈魂差點要晃瞎我的眼睛，我甚至不想鞭笞你第二次。”
“啪！”
老者上來便對沃特·克蘭斯頓展開了侮辱，惡毒的話語像是利刃，直接讓沃特陷入呆滯。
更過分的，說好的不想鞭笞第二次，但那一條滿是利刺的荊棘還是抽打了下來，產生的痛楚一如之前，涌入沃特的心靈與靈魂深處。
他原本無比自豪驕傲的，對於痛苦的忍耐，此刻在那荊棘鞭笞下蕩然無存。
倒在地面塵土中的沃特·克蘭斯頓，艱難撕裂黏在一起的上下嘴脣，發出難聽嘶啞的哀嚎。
這是軀體的本能，他根本無法阻止。
不過與這些痛楚相比，真正讓沃特無比難受的，是緊隨而來老者那足以直擊靈魂的侮辱。
“你的叫聲簡直和那些只會拉磨的驢子一樣難聽，我的鞭笞不能讓你歡愉起來麼，你知道這片大陸上有多少人願意爬着過來，跪伏在我的面前，祈求偉大的聖懺悔者馬丁·西姆斯閣下狠狠的鞭笞他麼？”
“我的荊棘鞭笞帶來極致快樂，特蕾莎那個老女人可以證明，那些笨拙的魔怪們可以證明，來自異域的邪惡入侵者們也可以證明。”
“啪！”
在這讓人無法理解的唸叨中，沃特·克蘭斯頓捱了第三記荊棘鞭笞。
劇烈的痛苦中，他發出更加難聽的哀嚎。
同時，沃特自己也沒有發現，原本因爲“人間惡鬼”的折磨，他那即將墮落至混亂邪惡陣營的靈魂，無聲無息被掰正了過來。
他心靈深處那極致癲狂、混亂的念頭，也在漸漸消散。
……
斯坦·杜普萊西、阿曼達、泰倫以及弗麗達這位唯一外來觀衆，自然無法看到沃特靈魂深處的變化。
他們此刻正在因爲看到的畫面，而承受衝擊。
尤其是斯坦和弗麗達，二者可都是聯邦人士。
不管是現實世界還是神祕側，“聖懺悔者”這四個字，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義。
兩人從小到大，以及進入超凡世界之後，也都聽過了與馬丁·西姆斯相關的各種傳說。他們也都知曉這位聖懺悔者，在幫助“荊棘之主”迴歸之後，回到了那高高天穹，成爲了一顆星星。
他們也曾想過，以後說不定有機會與這位聖者見面。
但是二人絕對沒想過，他們真的見到，會是這樣不可思議、無法置信的景象。
ps：感謝書友伊比01的萬賞，感謝大家的鼓勵，明天恢復兩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