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

“這真的不是黑你的前兄弟麼？”

唐奇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窺視者們是不敢發表意見，倒是一旁的詹森，偷偷給自己好友豎了個大拇指，大概意思是“黑的漂亮”。

從矇昧紀以來，隨着“光明陣營”的不斷膨脹，到現在這個時代，“光明之主”已是起源星內擁有信徒最多的神靈。

這使得祂在“神祕”之上的萬靈中，屬於絕對的第一階梯。

因爲漫長歲月的信息流傳播，光明的信徒自然都認爲自己信仰的“主”無所不知，無所不在，無所不能……而非信徒，若是同處於秩序、善良陣營，也會認爲光明之主是一位正義、偉大的主宰。

若是世界到了毀滅時刻，似“光明”這樣的主宰，必然願意犧牲自我，拯救這世上的生靈。

但現在，拉斐爾的一句“未必”卻殘忍的告訴世人，你們想多了。

雖然不排除拉斐爾是故意在黑“光明”，畢竟現在都知曉了，荊棘不再纏繞光明。就算是“主宰級”的神靈，既然會掀起戰爭，那麼黑一下自己的敵人，也很符合情理。

不過唐奇卻有種感覺，拉斐爾是認真的。

他如今，勉強也算是一位“主”，堪稱是最弱的主，但也觸及了那原本高不可攀的規則。

唐奇能清晰感受出來，此刻的拉斐爾，祂的狀態與自己有些類似，但祂的前方並不迷茫，有着一條清晰的路徑，祂只要繼續下去，必定可以恢復“荊棘之主”的位格。

甚至，因爲“真理之花”的緣故，拉斐爾與前世的荊棘並不一樣，祂會有成長。

唐奇認爲，拉斐爾不會說謊，也不會故意黑“光明”。

過去的“荊棘”堅持絕對公正，會因爲人類先民的難題而被困“道德迷宮”。

如今的“拉斐爾”，甚至有了成長，祂轉世爲人類，在獲得人性的同時，也開始瞭解世界與生靈，這使得祂能讓聖荊棘之上開出真理之花。

雖然不知曉大災變最後一戰，“荊棘”與“光明”這一對兄弟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已經重新化作星辰的懺悔者有過爆料，但並沒有涉及真相。

荊棘背叛“光明”的具體原因是什麼？

如果是因爲光明之主被污染，不再是“光明”，那此時的“拉斐爾”應該幫助自己的兄弟掙脫污染纔對。

如果是因爲某種利益，比如爭奪所謂的“永恆”，那此時的拉斐爾應該阻擋光明之主的本能自救。

不論哪一種，拉斐爾都不該是如今這般平靜的聲音。

“拉斐爾的話，更像是祂已經認清‘光明’的本質，祂此時面對‘光明’，就像是面對這世間任何存在，祂可以平靜的，真實的，將那存在闡述出來。”

“不過按照羅琳夫人的說法，神靈與人類並非同一種生物，人類的觀念很難對祂們形成束縛。”

“或許對於光明之主來說，信徒就像是一羣崇拜祂的螞蟻，若是可以將自己身上的‘腫瘤爛肉’移植到一隻強壯螞蟻身上，換取自己的健康與甦醒，這對於祂來說，絕對是很合理的處置。”

“在如今的拉斐爾看來，面對即將到來的恐怖後果，漸漸甦醒的‘光明’已經在做了，而完全清醒的‘光明’則可能會做，也可能不會。”

“不，大概率是會。”

唐奇心底，猛地下了一個堪稱是“褻瀆”的定論。

也便是這個時候，唐奇忽然感受到了“聯邦神祕側”的異動。

比之前試圖化解“喪屍災難”時更加劇烈的動靜，似乎所有的“大人物們”此刻都做出了反應。

這其中，甚至包括了一些混亂、邪惡陣營的超凡組織。

光明之主將自己被污染的神性灌注到化身軀體內，這幾乎就是直接再造出了一尊邪神，且還是一尊直接從“主宰級”神靈體內剝離出的邪神。

祂也是“主”，只不過是墮落的、污穢的“主”……祂一旦誕生，開始行走人間，那帶給世界的便不再是光明、溫暖、幸福，而是痛苦，是扭曲，一切都將因此毀滅。

這個時候甚至不需要任何動員，所有組織都生出默契。

從光明之主開始向“起源星”排泄污染開始，便不再是教會的內戰了，這是一場“滅世的主”與此世生靈之間的戰爭。

即便是“末日教派”，都不會站在“污穢的主”陣營。

那些叫囂末日的瘋子不會允許別的滅世者出來攪局，他們與他們所信奉的神靈，才能將世界帶入末日。

開始動作的超凡組織，甚至還包括了北大陸的“自然巫師聯盟”，南大陸的“鮮血頭盔”，帕斯高原上昂根帝國的“守夜者”……這些離神鷹聯邦極近的勢力。

不過所有組織也都知曉，在諸神仍未醒轉的時間點，縱然他們一起上，恐怕也不是那一尊“污穢的主”的對手。

那可是活生生從“光明之主”神性軀體中剝離出的存在，相當於另外一尊“主宰級”神靈……

呼！

這一刻，大量帶着希冀、求助的目光，落在了“拉斐爾”身上。

在進入慘烈戰爭之前，唯一的希望，便是轉世的“荊棘”。

畢竟，祂也是一位“主宰”。

儘管誰都知曉，祂剛剛纔歸來，甚至還沒有迴歸自己的神國。

最關鍵的是，拉斐爾的“荊棘國度”已成爲腐爛、黑暗的廢墟，內裏還收容了一大羣變異、瘋狂的神靈。

超凡者們無法想象，若是拉斐爾將此時“污穢的主”拖入荊棘國度，會不會使得整個國度崩潰，而剛剛纔轉世歸來的“拉斐爾”，直接再度隕落？

等等？

這不會是個……？

倏然之間，所有大人物們彷彿都意識到了什麼。

他們立時就要隔着遙遠距離，將心底的“猜測”傳遞過來。

但早在這之前，拉斐爾便已經出手了。

或者說，在祂說出那句話之時，整個“聖荊棘通天塔”便化作一根無比粗壯、無窮無盡的鎖鏈，彷彿是爲了報之前的“捆縛”仇恨，綻放着真理之花的聖荊棘前仆後繼的涌入那光柱內。

試圖將“查爾斯一世”重新捆縛着拖出來，而後拽入自己的荊棘國度。

因爲祂的動作，唐奇和詹森，同時隔着那一扇門戶，看到裏面快速發生的駭人景象：

本就佈滿腐爛荊棘的黑暗國度，正發生山崩地裂的動靜，瘋狂的顫抖中，甚至波及到了那一條通道，以及通道盡頭，那收容了大量變異、瘋狂神靈的戰場，那重重疊疊的屏障，開始變得稀薄。

嘭！嘭！嘭！

一道道無比巨大、臃腫的身影，祂們感受到了“脫困”的希望，洶涌着過來，開始瘋狂捶打起了那些壁障。

“拉斐爾！”

詹森與唐奇驚呼時，拉斐爾平靜的擡手，兩人同時被聖荊棘捆縛，那些尖刺刺破皮膚時，二人都有種陷入安眠的衝動，他們身後同時洞開裂縫，拉斐爾要將二人送離這裏。

這變化發生的太快，即便是唐奇也沒來得及反應。

詹森的一張臉，立刻從嬉皮笑臉轉向瞠目欲裂，他似乎朝着拉斐爾大罵，喝止自己好友的瘋狂舉動，但他的力量距離此時的拉斐爾相差太多，還沒得及開口便頭顱一歪，睡了過去。

唐奇原本也將如此，但他曾獲得過“荊棘法典”，聖荊棘的力量他暫時豁免。

此刻，他只是被捆縛着，看着拉斐爾站在那門戶之前。

祂如同一位至高無上的“神”，祂的臉上是對生靈的悲憫，祂似要告誡世人，也或者是向這世間的生靈請教。

祂微微躬身，平靜道：

“吾，是荊棘，亦是真理。”

“轟隆！”

在祂的聲音中，無窮無盡的聖荊棘終於突破污穢神性，即將觸及查爾斯一世的軀體。

也是這一刻，唐奇猛地有了決斷。

他拼盡全力睜開雙眼，看向那污穢神性之中的查爾斯一世。

此刻的祂，早已沒了初始的形象。

須知查爾斯一世曾被超凡世界評選爲“最英俊的教宗”，這是一些無聊的博學者調用了許多黑暗紀新大陸與舊大陸典籍資料，對比歷任教宗長相而得出的結論。

甚至，還發起過相關投票，非常的嚴謹。

但此時的他，如同是一頭即將讓世界陷入“末日”，即將污染整個世界，吞噬所有生靈的怪物。

祂的軀體完全由神性構成，但卻是極致污穢的神性。

任何人看過去，都只會看到無窮無盡的腐爛血肉，它們蠕動着，膿液不斷沸騰，裏面是可以想象到的一切污穢，以及一張張人類的臉，老人、女人、男人、孩童……或是任何人種。

世間的污穢、罪惡與苦難，都匯聚在裏面。

就算是那些“傳奇級”的大人物們，他們想要殺死祂，但此刻也不敢去窺視祂。

一秒注視帶來的污染反噬，足以殺死他們。

幸好這一刻，整個神鷹聯邦尤其是密凰市的居民們，都因爲“拉斐爾”而陷入睡眠。

他們無法看到這駭人一幕，否則根本沒有挽回的餘地，在“光明之主”開始排泄污染時，密凰市還未睡下的居民都將死去。

唐奇主動的作死行爲，使得他的雙眼又一次遭受嚴重傷害。

轟！

這一刻，他只覺頭顱之內傳來恐怖轟鳴，彷彿他的顱骨上被打開了一個洞，一根粗壯、堅硬的手指硬生生刺入，在裏面攪動着他的腦漿，讓他痛苦莫名。

很快的，唐奇只覺眼前一黑，粘稠、灼熱的液體從眼眶內瘋狂流淌。

奇異的是，他沒有“瞎”。

儘管那一刻，他能感覺到自己似乎要被灼瞎雙眼，但在初始的痛苦之後，他仍舊能勉強睜開一道縫隙，能接收到外界的光線，他快速移開雙眼，腦海中爆出沒有意外的信息碎片。

“無法解析！”

“無法解析！”

……

就在唐奇即將陷入“絕望”時，一道無比細小、模糊的信息碎片，在第一根綻放着真理之花的“聖荊棘”刺破祂全新皮膚的剎那，猛地在唐奇腦海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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