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親身在死亡前走了一遭，讓少年切實感受到這句話的分量。那種讓人發瘋的窒息感，無邊無際的黑暗讓任何人都爲之絕望，恐懼。

少年自幼便過着貧寒卑微的生活，生活的艱辛同時也磨礪出少年骨子裏的那股韌性，在死亡面前他僥倖挺了過來，大悲大喜以後，讓他幾乎心力憔悴。

腦袋剛躺在枕頭上便昏昏沉沉的倒在牀上睡了過去。一夜過去了，夢裏來來去去噩夢不斷。

苦難永遠是最爲的磨礪，也是以後人生難得的寶貴財富。

早起之後，唯一的不適就是，臉色有些發白，覺得腦袋瓜子很沉，有種高燒不退的昏昏沉沉，顯得有些怏怏的。

黎明之際的天矇矇亮，昨夜淅淅瀝瀝下了半宿的雨，整片天地被洗刷的乾乾淨淨，深靛青色的天空清澈得近乎透明，零星幾朵白雲悠悠飄蕩，林中不時有麻雀鳥兒在枝頭嘰喳個不停，似乎在慶祝今天會是一個好天氣。

看天色約莫是五點，與往日一樣，少年一直保持着早起的習慣。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沒有賴牀不起的習慣，當然也沒有這樣的條件，羅成默默穿衣洗漱，鋪牀疊被，動作麻利又輕快。少年所有的動作都輕手輕腳，擔心吵醒了還在熟睡的家人。父親的亭長工作很辛苦，夜裏換班後回到家差不多已經幾近凌晨。

輕輕推開窗戶，窗戶正對着東方，幽暗的天空剛剛泛出一抹誘人的魚肚白。屋外的光線正好照進來，頓時讓屋內更加明亮，昨夜下了半宿的細雨讓空氣飄蕩着淡淡的青草芬芳，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氣，清新的空氣和着泥土的腥氣一齊涌入肺腑，讓人覺得神清氣爽，有些怏怏的心情也跟着舒適放鬆了許多。連耳邊清晰響亮得有些惱人的雞鳴狗吠也多了一絲親切。

羅成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往豬圈牛棚方向走去，準備喂完豬和放會牛。窮苦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像他這樣的半大不小的少年，已經算是家裏的重要勞動力了，上學之餘每天都會做一些農活家務，農忙的時候，扛着鋤頭揮舞着鐮刀那是常有的事情。

剛走出門幾步，遠遠的就看見一道消瘦矮矮的身影在忙碌。

朦朧的晨霧裏，羅成看到那羸弱的身影，那佝僂的脊背被扁擔壓得晃來晃去……

羅成立即快步走上前去，眼中瀰漫着濃濃的愧疚和疼惜。低聲的朝人影叫了一聲，伸出手想要接過她手上的扁擔和水桶。

誰知人影一閃，側過身來，輕聲說道：“小成，怎麼這麼早起來啦？不用，我來吧，你馬上要大考了，有空多看看書。”

羅成的目光一怔，木訥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殷紅的血色，眼眶中氤氳着一層霧氣，心中感動，卻有些不好意思讓人看到，微微撇過頭，不管阿姊的阻攔搶過沉重的扁擔。

這人，是羅成的姐姐羅新月。

阿姊早早的起牀就是爲了自己能夠多睡一會，把本應該自己的農活和家務都包攬了，就是爲了他能有空多看一會書，是期望他能夠在畢業大考上好好發揮，希望他能夠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而她自己粗布羅珊，手上顯得很粗糙，但是，那樣纖細的手本應該拿着書籍，而不是忙着柴米油鹽醬醋茶。卻從未抱怨過一次，永遠是那麼的包容自己，哪怕爲了他，失去了所有的前途！

這一切，都是因爲羅成，若不是爲了他，以阿姊的天賦也絕不會淪落到這種田地

因爲他，阿姊甚至失去了十大學院的機會，失去了繼續修煉的資格。

如果當年不是因爲他，阿姊也許該在十大學院修行，也許，將來還能夠成爲一名真正的偉大的修士！

都是因爲自己！羅成永遠無法原諒自己，自己的狂妄自大，自己的無能爲力，他努力的修煉，在偶然的過得那本破書，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那慢慢能夠看得懂上面的字，當發現，書上的內容竟然對修煉有奇效，他是多麼的欣喜若狂，哪怕上面的內容是聞所未聞，駭人聽聞的，他也毫不猶豫，拼了命的祭煉。看着書上猶如天方夜譚的文字，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他也不惜一切代價的嘗試爲的，就是眼前的這個嬌弱的人兒，就是爲了她，

以前的那些出人頭地光宗耀祖，榮華富貴的那些豪言壯語，都比不過對阿姊的愧疚。他有一個願望，有朝一日能夠彌補阿姊！

這也是他的最大動力，哪怕冒着死亡的危險！

阿姊和羅成的姐弟兩的關係極好，自然也懂弟弟的心思，卻沒有多說。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個多頭的弟弟，英俊挺拔，寬闊厚實的肩膀顯得十分可靠，但再也不是那個一天到晚跟在自己屁股後面，拖着永遠擦不乾淨的鼻涕，吵着鬧着要吃糖的小屁孩，如今的弟弟已經長大了，也懂事了很多，但是，如今的他，臉龐有些木訥，性格也有些沉默，完全看不出少年時候古靈精怪和膽大包天的影子，她知道，弟弟卻一直有個心結，輕輕嘆了口氣，擡着頭認真而溫柔的看着眼前已經長大成人的弟弟，伸出手想要撫平弟弟眉心的煩惱，“小成，當年的事情並不怪你，那只是一場意外！”

羅成的腳步忽的一頓，肩膀上的水桶也跟着劇烈的搖晃了起來，水也跟着漫了出來。顯然他的心也像桶裏的水一樣不平靜。

“也許那是姐姐的命吧，姐姐只想看到當初那個鬼頭鬼腦的小鬼，那個愛哭愛笑的小傢伙。”

“畢業大考好好的發揮，將來發達了別忘了姐姐就行了。”

阿姊永遠是那麼的包容，她有時性格並不溫柔，有時也很暴力，也會大嗓門的朝自己吼，但是，她有一點卻從未變過，那就是對弟弟的包容和疼愛，從小到大都沒變過，她永遠是那個站在闖了禍的弟弟身前保護他的姐姐。

“阿姊！”羅成緩緩的開了口，“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堅定有力的聲音傳入羅新月的耳邊，不等她反應過來，邁步向前走去。

“哪怕那是阿姊的命，我羅成也要幫阿姊逆天改命！”

晨霧中似乎飄揚着一句話輕不可聞的話語，轉瞬間便消散在薄薄的晨霧中，彷彿是晨風的低喃，有像是一個少年烙印在心裏的誓言！

至於昨夜的變故，羅成在心裏念頭一閃，最後，選擇了輕輕閉上嘴巴，暫時沒有告訴阿姊。一是怕阿姊擔心，畢竟通靈伴生蟲太過駭人聽聞，天方夜譚，破書上的文字也是他如何也無法也解釋不清的。二是，說得再好不如做的好。現在解釋再多也頂多是空頭支票，只有自己真正突破到凝氣境界，或者通過九州學府的考覈，不然都只是空歡喜一場！

雖然羅成的成績優異，但是先天修爲的不足，凝氣境界就像是一道巨大的鴻溝，九州學府的招考和復讀生名額，恐怕是不抱什麼希望了，但是更好的成績也意味着更大的前途。

知識，不管在什麼時代，都是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