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

女帝思緒一瞬萬念，可她那一字，卻還在葉辰耳畔響徹，飽含無盡信念。

葉辰不語，儼然而立。

女帝的一字雖簡短，可於他而言，卻如一座巨嶽壓在了他肩上，他依舊不知，女帝對他哪來的自信，只知這是一個沉重使命，只知女帝真正被逼到了絕境，不然，她也不會拿蒼生做豪賭。

事實上，女帝已不止一次在賭了，且不說當年，就說先前太古路，拐着玩兒的逼葉辰入虛妄，那也是一場豪賭。

她，賭贏了。

葉辰真就做到了，何止做到了，還悟了永恆，那個造化是逆天的。

如今，她依舊堅信，葉辰能在漩渦中存活，會爲萬域的蒼生，再締造一個神話。

身側，葉辰未言語，只時而擡手，灌上一口濁酒，深邃的眸，靜靜眺望着遠方，目所能及之地，可不止一個漩渦，他在選，看進哪個纔好。

在他看來，這無異於在選墳墓，無論進哪個漩渦，都可能成他的歸墟之地。

女帝亦沉默，自她美眸中，看不出一絲擔憂之色，對聖體至尊的某種信念，早已刻入了靈魂中。

“我的鼎，收好了。”

“這些個珍藏版，可別給我弄丟了。”

“大楚特產，好東西。”

葉辰終是開口了，將本命器塞給了女帝，還有他的寶貝，譬如丹藥源石，也譬如珍藏版和特產，能給的東西，都被拎了出來。

很顯然，這是在交代後事。

女帝來者不拒，葉辰給的，她都會一一封存，在接過一衆珍藏版時，還微不可查的往裏瞟了一眼。

其他都沒啥，唯獨珍藏版，刻滿了葉天帝的遮掩祕法，但在她荒帝的眼界下，啥都是擺設，正因看的清，嘴角還不由扯了一下，下意識的側眸，又一次頗爲鄭重的...掃量了葉辰一眼。

聖體家的至尊，看似人模狗樣的，實則，早已不知節操爲何物。

女帝的眼神兒，葉辰儼然未覺，交出了所有寶貝，便邁開了腳步，已選好了一道漩渦，可能是他的造化之門，也可能是他黃泉之路。

“道心不死，人身不滅。”

身後，女帝輕脣微啓。

此話一出，葉辰又折了回來，雙手捧了女帝臉頰，對準女帝的紅脣，狠狠親了下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女帝措手不及，至尊心境都懵了，也得虧列代衆至尊不在此，不然，必定會炸鍋，敢這般明目張膽的親無缺的女帝，縱觀上下兩紀元，葉天帝絕對是頭一個。

女帝未有反應。

懵過之後，才知這一吻的寓意，葉辰親的並非是她，而是楚萱和楚靈，誰讓她們是一體的，她總不能把楚萱楚靈再單個拎出來吧！

若如此，不等葉天帝下口，一代聖魔多半已衝破封印，時刻都在等機會。

“走了。”

兩瞬之後，葉辰才放了手，猛一甩衣袍，豁的轉了身，大步朝漩渦，腰板挺得賊筆直，那神態，一副即將上刑場的大義凜然，自後去看，某種逼格也已漸入佳境。

女帝左右看了一眼，而後追了上去，完事兒，送了葉天帝一腳。

怎麼說嘞！我輕易不踹人，除非忍不住，真把老孃當你媳婦了？

這一腳，給葉辰踹的足夠遠，本想給蒼生留下一道大義凜然的背影，如今倒好，闆闆整整一個狗啃泥。

“你個瘋娘們兒，活該你沒人娶。”

在入漩渦之前，葉辰回了頭，將平日想罵、又不敢罵的話，罵的那叫一個霸氣側漏，天曉得老子能不能活着出來，那得放肆一回，再不罵，可就沒機會了。

女帝被逗的哭笑不得，第一次給了葉辰，第一吻也給了葉辰，第一次被罵，還是那個小聖體，若非葉辰已至漩渦的邊緣，不然，她定會將那貨拎回來，打個半身不遂。

“等我。”

逗樂歸逗樂，被捲入漩渦的前一瞬，葉辰這二字，說的還是很正經的。

一入漩渦，便覺毀滅力量。

只一瞬，他之帝軀，便分崩離析，四肢百骸、五臟六腑、奇經八脈、道根本源、血脈聖骨，都一寸寸的崩滅。

其後，便是元神真身，神海崩潰、意念成灰，元神也寸寸化滅，縱開了永恆的血繼都無用，真真的身毀神滅，徹底的身死道消。

外界，女帝一步上前，窮盡了目力，欲在漩渦中找尋葉辰的影子。

可惜，她註定尋不到。

連她自己都不知，臉頰已淌滿淚光，或許是楚萱楚靈的，也或許有她的淚，朦朧了帝的視線，致使她一步踉蹌，險些栽倒，是楚萱楚靈的悲傷的心緒，禍亂了她的心神。

她不知如此做，究竟對不對，一場豪賭，或許真會將葉辰推入鬼門關。

輸了他，便是輸了萬域蒼生。

久久，她才站穩身形，靜靜遙看虛妄漩渦，期望再見那道活蹦亂跳的身影。

奈何，還是沒有。

轟！轟隆隆！

驀的一聲轟隆響徹，傳自太古洪荒，整個天地都在搖晃，有漆黑魔煞，滔天翻滾，更有可怕異象，交織演繹。

乃一代聖魔。

那廝真會見縫插針，見女帝未在，便不怎麼安分了，欲強行破封。

“該死。”

列代至尊皆起，拖着蒼老身登天，都在呼喚女帝，以他們此刻油盡燈枯的狀態，是封不住一代聖魔的。

“破，給吾破。”

初代聖魔嘶嚎，黑洞的眸，蒙滿了血色，真就是一頭瘋狂的魔，發了瘋的衝擊，欲在女帝歸來前，破封而出。

遺憾的是，他註定要失望，未等封印破開，女帝便如夢一般顯化，立於縹緲最峯巔，一掌遮天而下。

啊....！

聖魔咆哮，卻是沒啥個吊用，又被強勢鎮壓，只留一聲聲嘶吼，響徹太古洪荒。

衆帝鬆了一口氣，眸中卻難掩憂色，一代聖魔雖被封，天道雖被牽制，可女帝，一樣被牽制，只得守在太古洪荒，哪都去不了。

時間久了，等他們這些壽元無多的至尊都葬滅了，等天魔衝七煞重現人間，蒼生依舊是敗。

“吾倒要看看，汝能封我到何時。”一代聖魔獰笑，是對女帝說，面目猙獰不堪。

女帝淡漠不語，她來的快，去的也快，立在太古洪荒邊緣的山峯上，隔着虛無，眺望那道漩渦，也只能在這等了，再入虛妄，一代聖魔依舊會在太古洪荒作亂，她是一尊被牽制的荒帝。

這一等，便是三日。

三日來，太古洪荒頗熱鬧，帝劫不斷，小猿皇與夔牛終是踏出了那一步。

其後，便是皇者後裔，如蕭辰、龍騰和大楚皇嫣，都逆天證道了。

後世，真正崛起了。

於他們而言，這太古洪荒，的確是造化之地，無傳說中的帝道壓制，機緣足夠，一個個都逆天破關。

女帝未曾回眸，只看虛妄，足等了幾日，都未見漩渦有動靜。

至第九日，才見有人落下，乃紅顏，好似已知道發生了什麼，看女帝的神色，都有些難以置信，她怕是真瘋了，這般豪賭，可能一敗塗地。

“他做得到。”

自始至終，女帝都只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