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家上下上百餘口人，行程比較慢。
在夏廷風帶着軍隊回京後的第三天，他們才抵達京城。
被安置在京城的範府。
等他們一進了府門。
護送他們回來的一隊士兵，就直接把範府團團包圍。
裏三層外三層，如銅牆鐵壁一般，水泄不通。
家裏發生這麼大的變故，範夫人驚魂未定。
範老爺的那幫小妾，又整天哭哭啼啼。
範夫人心煩意亂，忍無可忍，直接一拍板。
拿了幾個不得寵的發賣了出去。
那幾個女人嚇得不行，拼了命地叫人傳話出來，想讓老爺救她們。
只可惜……範老爺根本不在意。
他聽了，連問都不問一句，就當不知道。
畢竟，這會兒他自身還難保。
那些女人沒了念想，一個個，總算安分些。
回京的當夜，範老爺幾乎徹夜未眠。
次日一早，他就叫人傳話出去，想進宮當面給皇上謝罪。
卻被皇上的聖旨頂了回來。
來傳旨的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李盛安。
範老爺不敢怠慢，領着家裏上下幾十口人，跪在地上，恭恭敬敬接旨。
李盛安淡淡一笑，高聲把聖旨唸了一遍。
聖旨的內容比較有意思。
一上來就是皇帝的致歉：
這次燕關城失守的事，都是朕考慮不周，沒考慮到範愛卿已經年邁，不能領兵。
接着，皇帝又把範將軍天花亂墜地誇了一通，言辭華麗，引經據典，再厚的臉皮也能給你誇得不好意思。
之後，皇帝又說道：
範愛卿把自己的一生都貢獻給了大楚朝，如今年邁，朕怎麼好意思繼續把愛卿扔在那個苦寒之地。
所以，朕就把愛卿你接回京城，希望愛卿在京城好好頤養天年。
說到最後。
皇帝很理所應當地把他的兵權卸得乾乾淨淨，然後又給他安了一個什麼一等護國公的虛名。
一點兒實權都沒有，頂多就是每年幾千兩銀子的俸祿。
聖旨的末尾還加了一句：
朕這都是爲愛卿你的身體好，希望範愛卿不要辜負朕的一番好意。
這道聖旨很長。
趙君堯專門叫了一個翰林院的大學士來寫的。
通篇下來，言辭華麗，對仗工整，語言懇切，感情真摯，字字珠璣。
李盛安發揮了他的最高水平，讀得抑揚頓挫，一氣呵成。
等他把聖旨收起來，恭恭敬敬交到範老爺手裏的時候。
範家上下幾十口人還是一臉懵逼。
最後，還是範夫人扯了扯範老爺的袖子。
範老爺才反應過來。
“臣……領旨，謝主隆恩！”
其實，他也沒聽太明白，可聖旨還是要接的不是？！
見他恭敬，李盛安這才笑了。
“範大人以後就是一等護國公了！老奴恭喜範大人！”
範老爺趕緊賠笑。
“借公公吉言，公公進去喝盞茶吧！”
李盛安笑着拒絕。
“多謝範大人好意，只是老奴還要回宮覆命，改日再敘！”
範老爺也沒再強求。
叫人拿了個大荷包塞到李公公手中，又親自好生送了出去。
次日，皇上親自書寫了一塊‘護國公府’的牌匾，做成匾額送了過來。
並昭告天下，範將軍功勞一生，特賜‘一等護國公’爵位。
又是親賜匾額，又是特封一等公，這可是無上的榮光了。
畢竟，對大臣來講，能得皇上的一句賞識已經是天大的榮幸。
更別說是一塊匾額。
有多少人，勤勤懇懇，窮極一生，也未必能達到這個高度。
所以……
京城裏一時間沸沸揚揚。
所有的官員，乃至百姓，無不在稱頌帝王英明，重情重義。
“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孃家，即便吃了敗仗，也沒有不管的，真是伉儷情深啊！”
“不是伉儷情深，是重情重義！”
“皇上這樣厚待這些文臣武將，他們纔有心思爲咱們大楚朝效力，這是社稷之福啊！”
“皇上英明！”
……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宮外都傳得沸沸揚揚了，宮裏怎麼會一點兒風聲聽不到？！
皇后就暗中得了消息。
是一個紙條子，輾轉好些宮人的手裏，才從宮外遞進來的。
上邊兒寫着幾句零零碎碎的信息。
‘西北燕關城失守，範將軍落敗！’
‘皇上派援兵，將範將軍替換了下來’
‘皇上把範將軍接回京城，封爲一等公，賜匾額！’
信息拼拼湊湊，皇后大概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冷笑一聲，把紙條子攥在手裏，成了一個廢紙團。
她氣得渾身發抖。
“皇上！”
皇上真是好手段啊。
用這種方法架空父親。
既能打達成目的，又能叫人gē gōng sòng dé，賺個好名聲！皇上！
皇后狠狠攥起拳頭。
……
消息不脛而走，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就傳到的清雅居里。
是小喜子打聽回來的。
最近，小喜子真是越發厲害了，總能從宮裏的某個犄角旮旯裏，打聽出來別人都不知道的東西。
夏如卿聽了消息，都震驚了。
“皇上這……”也太腹黑了。
手段果真是又老練，又狠辣，符合他一貫的行事風格。
“皇上還是這樣，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叫人難以招架，毫無迴旋的餘地！”
“其實，範家這些年，在西北的所作所爲，皇上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皇上應該是忍了很久了！”
小喜子還是有些不明白。
“既然忍了很久了，爲什麼不趁着這一次燕關城兵敗，一舉……”
理由這麼正當，只要皇上一句話，革職降罪，分分鐘的事兒！
夏如卿抿了口茶笑了笑。
“你們啊！”
“你們想的太簡單了！”
“只要皇后還是皇后，皇上就不會處理範家，這等有損顏面的事，皇上斷不會做！”
如今這樣，範家應該更痛苦吧。
試想一下，一個叱吒風雲大半輩子的猛虎，到了晚年，忽然被一個後輩，剪了爪子，拔了獠牙，困在一個巴掌大的籠子裏。
沒有尊嚴，沒有自由，只有頭頂明晃晃的一個虛名。
“痛苦，太痛苦了！”
夏如卿想想都從心底覺得發寒。
紫月她們還是不懂。
“到底是一等公呢，加官進爵，榮耀加身，多少大人一輩子都得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