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電工的兒女都成家了，在外地工作，寒假的時候他和老伴幫着兒子和兒媳帶孫子。
退休之後，他閒得沒事，打算找些樂趣，琢磨着養魚玩。
於是，他很快置齊了魚缸和設備，很多設備就是從這家店鋪打包買的，價格還算適中，比不上網購便宜，但像他這樣的老年人在價格差距不大的情況還是更願意在實體店裏買。
他第一次養魚，不敢養太貴的魚，怕養不活浪費錢，就隨便買了幾尾便宜的海水魚練練手——至於爲什麼是海水魚而不是淡水魚，因爲他聽一起晨練的其他老人說，養淡水魚還要先晾水，不如直接養海水魚，反正咱們離海很近，騎着電動三輪車去海邊接幾桶海水來多好，連水費都省下了。
吳電工一聽，還真是這麼個理兒，老伴本來就不太願意他養魚，因爲嫌費水費電，養海水魚的話她就能少一半的嘮叨——得了，就養海水魚吧！
濱海市目前還是料峭春寒，室內也不暖和，他買的那幾尾熱帶海水魚都至少需要25度左右的水溫，加熱棒是必不可少的，就算老伴嘮叨費電也沒辦法。
一開始，養魚情況順利，他每天大部分時間都花在鼓搗自己的魚缸上，並且樂此不疲，除了老伴整天嘮叨他不務正業、把帶孫子的任務全扔給她來做之外，一切堪稱完美。
很快，魚缸初步成形。
吳電工每天站在魚缸前，看着自己親手用底沙、活石和珊瑚佈置的魚缸，幾尾顏色各異的小魚在水中游來游去，心中老懷大慰，充滿了成就感。
鄰居和前同事們偶爾來串門，看到魚缸也讚不絕口，誇他會鼓搗。
一來二去，老伴也漸漸不再嘮叨，有時候甚至主動幫他給小魚餵食。
小魚們成長得很快。
吳電工近幾天一直在琢磨，看來自己很有養魚的天賦，這幾尾普通的小魚已經滿足不了他的胃口，也許是時候弄幾尾好魚了，肯定能引來鄰居和前同事們更加豔羨的目光。
他心裏長草，白天沒事的時候就騎上自行車往外跑，在魚市和不多的幾家水族館裏尋覓，貨比三家，價比三家，想買到物有所值的精品海水魚。
然而，這兩天，小魚們卻似乎有些異常，白天晚上不睡覺，總是在魚缸裏亂躥，幾乎一刻不停。
吳電工見狀有些擔心，懷疑魚兒們是不是生了病。
他覺得自己養魚的工夫還不到家，便暫時推遲了引進精品海水魚的打算。
有一天，他從書店買了本海水魚常見病的工具書回到家裏，忽略掉老伴的抱怨，跟小孫子逗着玩。
小孫子很乖，學習也很好，平時特別讓人省心，喜歡魚，喜歡看吳電工養魚，當他擺弄魚缸時從不搗亂，總是在一旁安靜地看着，還承擔起給魚缸換水的任務。
吳電工一直很疼愛小孫子，把他當成掌上明珠。
玩着玩着，小孫子突然拉着他的胳膊，神祕兮兮地說：“爺爺，你把手伸進魚缸裏。”
吳電工正在削蘋果，覺得把手伸進水裏不衛生，便笑道：“把手伸進魚缸裏幹什麼呀？爺爺佔着手給你削蘋果呢。”
小孫子像是精心策劃的遊戲被人識破一樣，不依不饒地拉着他的胳膊撒嬌道：“爺爺你伸一下嘛！伸一下！可有意思啦！”
吳電工喜笑顏開，不忍心拒絕，便先把削了一半的蘋果放下，見老伴沒注意，悄悄把手往褲子上抹乾淨。
“好好好，看看我的寶貝孫子想玩什麼……”他笑着站起來，把手伸向魚缸的水面。
指尖入水的剎那，酥麻的感覺像過電一樣瞬間傳遍他的全身！
“啊！”
他驚得趕緊撤回手。
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是漏電！而且從酥麻程度來判斷，這電流強度還不小！
“嘻嘻！”
小孫子像是計謀得逞一樣，歡快地拍手笑道：“爺爺！爺爺！是不是麻麻的？”
說着，他踮起腳尖，也想把手伸進水裏。
吳電工一把拉住他的小手，“別碰水！”
他的語氣大概不太好，表情肯定也是如此，小孫子盯着他的臉，不禁有些害怕。
“你這死老頭子，嚇唬孩子幹什麼！”老伴不滿意了，叉着腰斥責道：“整天在外面瞎晃悠，家裏的活兒什麼都不幹，回家還嚇唬孩子，你說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吳電工顧不上跟老伴吵架，緊張地抓住小孫子的手。
他後怕得滿腦門都是涔涔的冷汗，顫聲說道：“孩子，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水麻麻的？”
“爺爺，我手腕疼……”小孫子委屈地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吳電工放鬆了力道，但依然沒完全放手，“告訴爺爺，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老伴察覺到他的異樣，心中打了個突突，忐忑地注視着這爺倆的談話。
小孫子想了想，“昨天上午換水的時候。”
“昨天上午水就是麻麻的？”吳電工確認道。
“不怎麼麻……稍微有些麻……沒今天麻。”小孫子回答。
三句話表達了同一個意思——今天漏電比昨天更嚴重。
吳電工的心都快碎了，如果今天小孫子沒有讓他把手伸進水裏，或者他只顧着削蘋果沒有伸進去，那明天漏電會不會更嚴重？明天小孩子換水時會不會……
他不敢想下去了。
他恨不得捶自己幾拳頭——堂堂國家認證的電工，看到小魚在魚缸裏時刻不停地亂竄，居然沒想到可能是漏電，卻懷疑是小魚生了病？
真特麼的，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了！
如果小孫子有個三長兩短，兒子和兒媳非得心疼死不可，而他也沒臉活下去了。
老伴問明原委，嚇得差點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把小孫子抱在懷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怨他不該養魚，差點要了寶貝孫子的命！
吳電工心裏敞亮着呢，這根本不是養魚的問題，是魚缸裏有東西在漏電。
身爲電工，他家裏常備電筆。
將電筆伸進魚缸的水裏，指針直接跳到了70多伏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