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京。

宣政殿。

砰！

一聲沉悶的響聲傳蕩整個大殿，是李雲逸在王座上轟然倒下的聲音，緊接着，數個瓷瓶炸裂，數十天魂丹蜂蛹灌入，李雲逸重新站了起來，臉色蒼白如紙，就像一個剛剛從死亡深淵爬出來一般，身體顫慄不止。

但他的眼神，卻和身體的表現完全不同。

堅定。

鋒銳！

又如這世上最純粹的晶石，通透無限！

砰！

又是一聲震響，李雲逸盤膝坐地，封閉六識，讓最新蛻變的真靈同肉身共鳴相融。

靈體蛻變，肉身也會引發相應的變化，這很正常。

而這一過程足足進行了很久。

足足三個時辰後，王座上的李雲逸才終於再次睜開雙眸，精芒四射的瞬間又重新內斂。從表面看上去，李雲逸和之前的他並沒有半點不同，唯獨他自己知道，此次巫族聖淵一行，自己究竟得到了多少收穫！

真靈無垢，再無魔障！

從此之後，再也不可能有執念成爲他的心魔，一切幻象在他眼中將無所遁形！

無垢。

真我！

這就是無垢真靈的特性，如天賦神通。

暫且，它或許無法成爲自己提升戰力的一部分，但是在未來的修煉中，它必然是最關鍵重要的一環！

因禍得福？

算不上。

這倒不是說李雲逸自認爲在巫族聖淵經歷的一切不是痛苦，而是說……區區無垢靈身，還不是他此行最大的收穫！

“妖王！”

李雲逸回想自己被檮杌殘魄從巫族聖淵帶出來前一瞬看到的那些龐大身影，神秘紋痕印刻額頭，其意通神，代表着它們妖王的身份，呼吸忍不住急促起來。

自己賭對了！

憑藉第一魔刃上的禁制，自己生生闖過無數上古妖靈化成的屏障，踏入了更高層次的戰場，屬於妖王的戰場！

何爲妖王？

字如其意，妖族之王！

它不僅是身份的象徵，更是戰力的象徵，意味着，其中定然都是聖境二重天巔峰的妖族之魂！

而這，纔是他最想加持道兵的器靈！

至於那滿目的血色晶石，李雲逸同樣想到了它們的來歷。

“血晶！”

“都是血晶！”

李雲逸的呼吸越來越粗重，眼瞳亮的可怕。若是有人在此看到他這幅模樣，定會蹭目結舌，驚駭不已。因爲在衆人心中，李雲逸始終是最穩重的那個存在，起碼情緒從未失控，但現在……

這不怪李雲逸心境不足，事實上，別說是他，就是南蠻巫神那等洞天巔峰層次的強者看到那滿地的血晶，也會道心震動，難以自持，被這無盡的財富驚動。

要知道，妖族最強大的，就是它們的體魄，俗稱天生地養，這可不是什麼貶低，而是最高的稱讚。

甚至，如今人族體修的修煉體系，也是從妖族演化而來的，足以證明它的強橫。

而血晶，就是由妖族精血凝化而成的一種後天瑰寶，更是體修武者夢寐以求的淬體聖物！

更何況，那是妖王之血。如今就那樣赤裸裸擺在眼前，沒有任何人守護……

想到這裡，李雲逸的呼吸忍不住更粗重了幾分，但當他很快收斂激動，眼神也變得更加凝重起來。

漫天血晶！

不知道多少妖王隕落才能形成！

而它的存在更證明，自己在巫族聖淵看到的一切皆爲真實，巫族聖淵並非妖族隕落，靈魂抵達那片天地形成的，而是本來就存在，就是一出真正的上古戰場！！

如此一來，那個問題又重新出現了。

“是誰？”

“將整個妖族滅殺於那片天地？”

“它存在何處？”

“幕後黑手又是何人？”

人族？還是巫族？

不！

妖族退出歷史舞臺的時候，人族尚未崛起，巫族更是因爲聖淵的存在才嶄露頭角，而那個時候，妖族早就不在了！

“看不見的敵人？”

一想到妖族滅絕和巫族崛起之間的數萬年空檔期，李雲逸忍不住神色凝重。

歷史沉重！

埋藏在歲月中的神秘更是如此，讓李雲逸胸口沉悶，隱隱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剛纔因聖淵一行所得豐厚的喜悅瞬間蕩然無存。

不過，李雲逸並沒有讓自己在這個問題上沉迷太久。

太複雜，太神秘了！

李雲逸知道，在沒有任何史書記載的數萬年前，神佑大陸必然發生了一件大事，使得整個妖族的時代就此結束。

而他更明白，以自己當前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挖掘出任何真正的隱秘，或者說，哪怕發現了，也不是他所能承擔的。

“或許，紫龍宮知道？”

李雲逸想到了第一次進入聖淵時看到的龍王殿，和其中那兩道如冰火兩重天的氣焰，眼底閃過一縷精芒。

歲月雖沉重，但只要不曾斷裂，還是有些許蛛絲馬跡能夠被發現的。

譬如龍王殿。

譬如……

第一魔刃！

李雲逸低頭望向手上的第一魔刃，更準切點說，是它上面的那層已經恢復的禁制。

封印！

一開始的時候，李雲逸第一次感受它的威勢，只是發現它如有靈性，頗爲奇異。

可是就在他嘗試引動這一禁制，助自己鎮壓萬千上古妖靈，踏入更深層次的戰場之時，他分明感覺到了一種熟悉，源自那些上古妖靈身上騰起的點點星光。

那些星光，是力量麼？

是。

如果落在其他人眼中，恐怕只會好奇驚訝，死去了千萬年的上古妖靈竟然還有力量。但曾全面接收古海生命一脈傳承的李雲逸又如何看不出它們的真相？

“神竅！”

“那些是神竅！”

“這道封禁，鎮壓的竟然是它們的神竅？！”

李雲逸重新回想那一刻的奇異，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因爲在他的印象中，世上也只有一種法門和神竅有關，那就是……

生命一道！

“它也和生命一道有關係？”

也。

這當然不是李雲逸自語的口誤，事實上，自從得到古海的生命一脈相承之後，他從很多地方都有這種感受。

譬如。

血脈戰士！

中神州那些隱世血脈家族的誕生，真的是因爲那個時代人族弱小，爲了抵擋強大的妖族，被迫踏上的這條道路麼？

前世，李雲逸相信。甚至，在聽聞南蠻巫神講述神佑大陸的歷史之前，他都是相信的，直到他知道，當人族崛起的時候，妖族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心裡才產生困惑。

但真正讓他把血脈武者和生命一道聯繫起來的，還是因爲他幫助熊俊等人提升的過程，存在生命一道的痕跡。

甚至。

血月魔教與諸多魔教掌控自家門徒的魔種也是如此。

包括，他對天魔軍，尚未驗證的猜測。

這些裡面，都蘊藏了一些生命一脈的痕跡。

當然，你也可以說李雲逸多想了，畢竟生命一道存在各處，只要是生靈，擁有生命，就和生命一脈有共通之處。

但。

此次聖淵一行，封禁第一魔刃禁制的表現，卻是最有力的證明！

“生命一脈，早已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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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源頭絕對在古海之前，甚至，在妖族稱霸的時代，它就已經存在了！”

“否則，當年古海又爲何以妖族精血入門？”

李雲逸大腦極速轉動，思索其中的蛛絲馬跡和關聯，在心中繪成一條線，勉強拼湊。

足足許久。

“呼！”

李雲逸深深吐了一口濁氣，睜開眼瞳，純粹通靈，終於把所有雜念放下。

歲月下的這些秘密，實在是太沉重了，只是旁敲側擊思索，就讓李雲逸感到精神萬分疲憊。

“有機會，一定要查個清楚！”

李雲逸暫且放下思索，不代表他是放棄了，而是知道自己當前的能力還無法碰觸到這些。

起碼，在東神州是沒有希望了。中神州歷史更加古老，或許還能找到更多蛛絲馬跡。

李雲逸放下執念，盤膝坐在王座上，繼續調整自身，爲下次進入巫族聖淵做準備。

機緣巧合再加上自己的果斷機敏，自己成功踏入了更深層次的戰場，但妖王層次的上古妖靈顯然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拿下的，他需要養精蓄銳，需要更多的準備。

“這封禁之法，就不錯。”

李雲逸決定從第一魔刃上的第一道封禁開始入手。後者能封禁妖靈，足夠成爲他應付妖王層次上古妖靈的殺手鐗。

只是，不等李雲逸沉下心神去探索，突然眉心一顫，望向宣政殿之外。

一片朝陽青光籠罩下，兩人正並肩走來，竟是莫虛和鄒輝。

事實上，這已經不是鄒輝這幾天第一次來了，只是每次來到感受到宣政殿周圍縈繞着風林火山的氣息，他就知道李雲逸的閉關還沒結束，他來的不夠湊巧。

但這次。

鄒輝釋放神念，感受着前方傳來的阻力，望向莫虛，正要開口，突然。

呼。

清風吹拂，似乎什麼東西在身前打開了，鄒輝一愣，只聽到李雲逸熟悉的聲音在耳畔傳來。

“進來吧。”

李雲逸出關了？

這麼巧？

鄒輝莫虛互視一眼，看到彼此眼底的驚訝。但既然得到了李雲逸的允許，他們肯定不會有半點遲疑，立刻邁動腳步上前。

只是。

當鄒輝莫虛兩人進入大殿，看到王座上的李雲逸……鄒輝還好，在他看來，李雲逸和閉關之前沒有什麼兩樣，只是似乎氣質有些變化，但莫虛就不這麼認爲了。

當他踏入大殿，目光落在李雲逸身上的那一刻，一雙眼瞳驀地一震，如白日聞鬼魅之影，一下子睜圓了！

他，感受到了李雲逸神唸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