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城大亂！

而與此同時。

南楚。

楚京。

李雲逸獨自一人坐在宣政殿的王座上，甚至連風無塵的拜訪都隔絕在了門外，眼底精芒連閃，焦點卻不在宣政殿的任何一個角落，而是識海中信仰之力化成的南楚地圖上。

東方邊境，已經化爲一片熾熱和殷紅，如血光刺眼。

許久。

“已經開始了吧？”

李雲逸喃喃，似在向空無一人的眼前詢問着什麼，突然，一道沉悶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狂妄霸道。

“放心！”

“有我出手，哪怕只是一絲精血，他也必然活不過今夜！”

聲音狂浪，帶有不可一世的氣勢。

事實上，它的確有這個資格。

朱厭！

除卻上古兇獸之外最強大的兇獸，可以抗衡洞天境至強者的存在！哪怕它並非巔峯，被李雲逸鎮壓在天機壺裏長達數年的時間，修爲有所降低，但是它的力量本源還在，只是一縷精血，的確能鎮壓尋常聖境二重天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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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正如莫虛這個時候才恍然大悟的一樣，這場謀算的核心，本就不是什麼萬象幻石，就是朱厭！

幻象能震懾東齊麼？

當然可以。

但是，產生效果的時間太短了，並且一個謊言往往要用另外一個謊言去彌補。所以，當從波月公國回來之後，他改變了心思。

威懾？

不如屠戮鎮壓！

這時。

“小子，不要忘了你的承諾！”

“每隔一年時間，老子就要出去一次！”

朱厭的咆哮在天機壺裏響起，霸道依舊，但不知怎麼都能聽出一絲緊張，似乎生怕李雲逸爽約。

李雲逸輕輕一笑，並未在意，輕描淡寫道:“只是一縷神念。”

朱厭狂放的語氣微微一滯，有點不情願，但還是點頭。

“一縷神念也夠了！”

“不說了，你小子等着，看我怎麼弄死他！”

朱厭的聲音淡去，李雲逸則繼續關注識海里的南楚地圖。只不過，除了和東齊的邊境，他關注的還有其他地方。

冒着讓朱厭現身的風險，他的目的又豈止是威懾東齊那麼簡單？

……

另一邊。

莫虛感受着體內天地之力的瘋狂消耗，望着遠征城上空的火海蒸騰和越戰越勇的朱厭，哪裏還不明白李雲逸的計劃？

“竟然連我都給瞞過去了……”

李雲逸這般利用自己，莫虛心裏當然有點不愉快，哪怕，他完全可以直接從這法陣裏抽離出來，一旦這樣做朱厭假身就消失了，他不會受到太多的影響。但畢竟李雲逸還是騙了他。

不過很快，莫虛就已經從這雜念裏回過神來，望着前方天穹上的大戰，半個遠征城因爲天穹不斷轟砸下來的火雨都被毀滅了，哀嚎聲連成一片，達數十萬之衆的軍士狂奔而逃，哪怕莫虛見慣了各種大場面，也忍不住心頭連連悸動。

朱厭，可怕！

拳腳飛舞間，聖境二重天的張永恆被完全壓制了，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當然，這也和它奇特的狀態有關，虛虛實實，讓對方無法捕捉真形，更別說造成足夠的殺傷了。

反觀朱厭，它是想打就打，想閃就閃，自如非常。

當然，它躲避的時候很少，大部分時候都大開大合，天地之力瘋狂蒸騰，讓狀態極速起伏，只能靠天靈丹之力彌補虧空的莫虛心生無奈的同時，更是震驚無比。

李雲逸什麼時候還飼養了這等兇獸？

莫虛出身紫龍宮，雖然沒去過中神州，但自認爲對中神州各方勢力還算熟悉，連妖族也有耳聞。

但是朱厭……

他不認識。

所能遠遠感受到後者的威勢恐怖與生命層次的壓迫！

“它的本體，至少是聖境三重天，甚至更高！”

“上古兇獸？”

“它們還存在世間，甚至就存在南蠻山脈？”

朱厭的出現讓莫虛不由想到南蠻山脈和南蠻巫神，因爲只有這樣才能解釋，李雲逸爲何能駕馭這等“奇兵”。

“它的本體，是不是也在李雲逸的掌控之下？”

莫虛越想越多，心頭震盪無法自持。而就在這時，眼看整個遠征城幾乎都要化爲一片廢墟了，張永恆和朱厭的戰圈還在瘋狂暴漲，天火如雨滾滾而下，最可憐的當屬那些大齊士兵，就是逃到了遠征城外，還無法結束這場逃竄。

“逃！”

“快走！”

沒人在這個時候還能辨認方向，大軍潰散而逃，哪裏還有前幾日的軍心凝聚，戰意勃發？

百里淵張鳳鳴是宗師，早就逃出去了，回頭望着這一片狼藉宛若人間地獄的一幕，心神狂震，無法自持，臉色一片雪白。

完了！

大軍，完了！

聖境之威的碾壓下，一座巨城就這樣化爲廢墟，就這樣呈現在眼前，縱然這隻大軍還能保全，再次集合，他們還能迸發出之前的戰力麼麼？

不！

“南楚護國靈獸”之威，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產生對南楚的恐懼，不敢染指。

畢竟，受到朱厭狂猛神威衝擊的，又豈止是普通軍士？

“殺人誅心……”

看着身邊諸位將領一個個呆滯而絕望的眼神，百里淵心如刀絞。但下一刻，天穹之上再次爆發怒吼轟鳴。他關注的就已經不是這些了，而是……

天上！

“死！”

轟！

一拳揮落，至少十數團火光被從天上生生砸下，百里淵驚恐看到，張永恆如大日高懸的身影一震，猛地爆退數裏，下墜百丈，周身火光飛濺，如煙花璀璨！

張永恆，不是對手？

甚至，他有身死的可能？

望着天上完全不成比例的湛藍光輝和火海，百里淵突然有種強烈的不祥直衝頭頂，頓時頭皮發麻。

“張永恆，可能會死？！”

百萬大軍一瞬潰散，這並沒能讓百里淵絕望，畢竟是從無數大戰走出來的元帥，這些承受能力還是有的。

但是。

張永恆一旦死在這裏……

受到衝擊的可就不只是他這個元帥了，正是整個大齊的巨大損失！

大齊，只有一個聖境，就是張永恆！

是的。

張永恆成就聖境這麼多年時間，大齊皇室也不止一次尋找天才培養，甚至請求張永恆收徒，領悟道意者很多，但最終踏上聖境的卻沒有一人。

這也是大齊這些年最擔心的地方，一旦張永恆身死，整個東齊將再也沒人能撐起頂尖強者的旗幟，對軍方來說，這必然是個巨大的打擊。

幸好。

聖境二重天壽元綿長，張永恆還能活很久，大齊也沒有太心急。

但是現在……

擔心終於要變成現實了！

張永恆的壽元大限的確沒到，但是，他的生命快走到盡頭了！

果然。

正如百里淵擔心的那樣。

轟隆隆！

天穹之上，雷鳴怒吼，朱厭巨拳揮舞，無視周身激射的火雨，一拳拳朝張永恆轟砸而去，威勢狂暴，一時無兩。

反觀張永恆，也節節敗退，只能藉助後撤卸力，根本不敢和朱厭正面抗衡。

望見這一幕，不只百里淵睚眥欲裂，所有看到它的人，都是毛骨悚然，一臉絕望。

東齊第一人，唯一聖尊，支撐東齊軍方數百年大旗的大日聖尊，就要隕落了？

“聖師！”

“聖尊！”

大地上一片哀嚎，雖然低沉，但確實傳入了虛空，落入了張永恆的耳朵裏，令他眼瞳驀地一縮，心頭狂震，一雙眼瞳凝重到極致，強行壓下口中的甜膩，悲憤狂怒。

怪物！

這是什麼怪物，分明不是本體，戰力竟這般恐怖？！

是的。

張永恆也發現了朱厭狀態的詭異，事實上，從兩者第一次交手，他就知道，自己絕對不是朱厭的對手。

但是，他能逃麼？

不能！

不說他的身份，就說這遠征城內外的百萬大軍，就說這裏是大齊的疆土，他也絕對不能逃。否則，一旦朱厭大開殺戒，他這個東齊聖尊的顏面何存？

這一戰，勢必會被寫入史書！而他，將會瞬間從東齊第一人，化爲東齊史上最大的罪人！

名。

利。

責任。

人生在世，永遠也逃不過的就是它們，哪怕他的聖境。

甚至，正因爲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他更不可能逃走了。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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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有其他選擇。

“轟！”

在所有人驚訝的注視下，張永恆竟然一拳揮出，身化大日，朝朱厭撲去。

轟！

哪怕，他瞬間就被擊退了，但與此同時，百里淵得到了他的傳音。

“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我引走它，其他的就靠你們了！”

轟！

百里淵正錯愕，眼睜睜看着張永恆飛身而起，似乎就要引走朱厭。

這時，朱厭也明白了張永恆的目的，龐大的身形不由一頓。

“殺誰？”

他的智慧並不高，本體可以操縱分身，但分身卻無法傳訊本體，下一刻，終於憑藉本能做出選擇。

轟！

張永恆縱火遁逃，一直在關注身下朱厭的動向，當聽到身下轟鳴，正要欣喜，突然。

砰！

大地炸裂，一頭龐然大物落地，恐怖裂痕蔓延，無數士兵被直接震成血花飛濺，更有不知道多少被從天而降的土石淹沒。

一腳！

至少上千大齊軍士慘死當場，死亡無數！

因爲，朱厭落下的，正是此地人頭最密集的地方！

他沒有選擇追逐張永恆，而是屠殺大齊軍士！

至於原因也很簡單，它離開時李雲逸給他的命令就是，能殺多少殺多少。

所以在他看來，區區一個張永恆，又怎可能有這麼多條人命重要？

殺！

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不殺個痛快哪能回本？

朱厭徹底放開了自我，完全忘記了對李雲逸的承諾，一步踏出天崩地裂，遠征城高大的城牆就如泥塑一般倒塌，又不知道壓死了多少人，大地上赤地千里，令人聞而生畏！

兇獸屠城！

一己之力，衝擊東齊百萬大軍！

這一幕實在太驚人，足以成爲一生難忘的夢魘。但是對於朱厭而言……

這算什麼？

它可是本體堪比洞天境至強者的存在，這樣的殺戮，對他而言就像是砍瓜切菜般簡單。

與其說這是一場戰爭，倒不如說是一場戲耍，玩弄百萬大軍的戲耍。

但是，朱厭這邊殺的盡興，另外一邊，莫虛可就苦了。

和張永恆交手的時候，朱厭還特意收了幾分力量，提防意外。可面對眼前這片連一個聖境都沒有的到凡夫俗子，它徹底釋放了天性，拳腳揮舞間大開大合，天地之力狂暴揮灑，遠遠超過了莫虛所能提供的極限！

啪！

瓷瓶捏碎，裏面空無一物，莫虛臉色微變，感受到體內的虛浮，一時間也顧不得朱厭是否能聽懂他的話，直接傳音。

“一擊！”

“我還能助你一擊之力！”

一擊？

朱厭聞言，龐大的身體一震，突然擡頭，望向正從遠處瘋狂趕來的張永恆，眼底深處，一抹兇狠厲芒驀地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