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在曲幽直沈霍等人瞠目結舌的注視下，不可一世的大周宗師就像一個沙包墜下城牆，而那道魁梧身影則藉助反衝之力重新回到了牛角城的城牆上，俯瞰城下，讓他們心頭不由冒出一句話——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巫神？”
“巫神教？”
這是曲幽直沈霍等人在聽到魁梧大漢低聲悶吼的第一反應。因爲這段時間，巫神教的名聲雖然已經不如前段時間那麼響亮，並且巫神教的名號大多隻是在市井傳播，很少在軍隊裏聽聞巫神教的傳說。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自然還是巫神教在南楚的所作所爲。
協助流民。
穩固難民。
這都是市井民生層次的東西，和軍隊實在是扯不上什麼關係。他們之所以知道，也是因爲對市井心懷擔憂的緣故，當民間有這個特殊的宗教在守護流民，他們也能安心許多。
但是現在——
這裏可是戰場。
並且，對手不是尋常市井上的鼠輩，而是大周宗師！
“他真的出身巫神教？”
曲幽直沈霍心懷驚奇和不敢置信，但是，當他們的目光終於落在那魁梧的背影上，燦爛的陽光反射，一抹無法掩蓋的幽藍光輝映入眼簾，所有人心頭猛地一顫。
灰藍色的皮膚！
他真的是人？
並且，此人身材無比高大，可以說是他們見過最高大的，讓人難以想象，他之前是如何躲在一旁讓自己等人沒有發現的。
並且。
沒有罡氣。
也沒有真氣！
他就彷彿是用體魄和拳頭硬生生抗下了大周宗師的一擊，毫髮無損不說，一股狂暴的煞氣撲面而來，給曲幽直沈霍帶來一種如面對一頭荒古兇獸的感覺。
對！
就是兇獸！
他哪是什麼人？
根本就是一頭披着人皮外衣的人形兇獸啊！
在他的身上，曲幽直沈霍更看到一副用金屬和無名獸骨熔鍊而成的簡陋鎧甲，雖然小半個身子都露在了外面，看上去防護不周，但身爲九品武者的本能告訴他們，這幅看起來殘破的鎧甲，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這時。
“巫族？”
“傳說中的巫族真的存在？”
背後傳來衆人的議論聲，曲幽直沈霍聞言色變，正要扭頭訓斥，突然。
“裝神弄鬼！”
“給我死！”
大周宗師再次一躍而起，罡氣蒸騰，鋒銳犀利，就像是一柄柄刀斧劈空而來，氣勢迫人不說，只是其中充斥的鋒銳氣機，恐怕就能吧一個八品武者生生撕裂！
但就是面對這等恐怖的一擊——
“嘭！”
在所有人駭然注視下，灰藍色魁梧身影一步躍下城牆，同樣赤手空拳，身周甚至連半點氣息波動都沒有，就這樣和大周宗師狠狠撞在了一起！
“糟糕！”
人人看到這一幕，心驚膽戰。
罡氣！
宗師最強手段！
同樣，宗師之所以能高高凌駕於九品之上，正是因爲罡氣的兇猛霸道，是真氣絕對無法比擬的。
但是現在——
用肉身對付罡氣？
你在找死？
他們渾然忘記了，剛纔灰藍色身影是如何一拳鎮壓大周宗師的，而這一次，在呼喊出自己的來歷之後，他的拳腳似乎更加奔放了，猿臂一揮，身上殘破的戰甲突然迸發出詭祕光暈，血色如潮，就在沈霍曲幽直眼睜睜的注視下——
嗤！
灰藍身影看似削瘦的手臂探出，就像是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刃，生生撕裂大周宗師凝聚的浩蕩罡氣，令人牙酸的撕裂聲響起的瞬間，他身上殘破戰甲的光暈更濃，直到——
“嘭！”
灰藍身影的大手狠狠抓住了大周宗師的脖頸，似乎直到這時，後者還沒有從對方生生撕裂自己的罡氣所帶來的震撼中甦醒，顯然也沒有意識到，接下來等待他的到底是什麼。
當然是。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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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一道炸響清脆，聲音並不大，在一片糟亂的牛角城下，更不可能算的上什麼。但是，當這聲音響起的一瞬間……
城牆上。
城牆下。
包括沈霍、曲幽直在內，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傻眼了。
呼！
一瞬間，就像是時間突然靜止了一樣，整個牛角城下混亂的戰場徹底陷入了寂靜，人人眼睜睜看着，灰藍身影前，一團殷紅的血光爆發，紅白漿液橫飛，散落他的身上，更撒滿了大地和蒼穹！
啪！
半顆頭顱落地，臉上似乎還掛着突然面對死亡的茫然，另一半則是錯愕與驚駭。
大周宗師，死了！
只是兩個照面，只是狠狠一拳！他的頭顱被灰藍身影硬生生從脖頸上扯了下來，對宗師之下來說幾乎無法逾越的罡氣，在他的大手之間就像是泥塑的一樣，甚至連半點防護都做不到！
這麼輕鬆？
這麼寫意？
地上的那具屍體，真的是剛纔險些致我們於死地的大周宗師？
城牆上，沈霍曲幽直等人懵了，同樣傻眼不知所措的，還有大周鐵騎的其他將領，直到——
“巫族蠻石，爲我巫神護道！”
轟！
灰藍身影沉悶而生澀的聲音如雷震響起，與此同時，只見他大步踏出，徑直衝入大周鐵騎的陣營，大手一揮，巨力如潮，所經之處人仰馬翻，哀鳴如潮大作。
蠻石？
是他的名字，還是蠻石族？
沈霍曲幽直等人目瞪口呆，望着徑直殺入大周鐵騎，如入無人之境的霸道身影，精神狂震的同時，立刻反應了過來。
“殺！”
“巫神佑我南楚！”
“犯我南楚者，殺無赦！”
鏘！
城牆之上，鐘鼓齊鳴，在沈霍曲幽直等人衝下城牆，隨着灰藍身影殺入戰場的時候，整個大周的陣列，瞬間亂了！
其實，即使是大周宗師身死，大周鐵騎還是佔據上風的，他們人多勢衆不說，大軍的質量更比沈霍曲幽直帶領的雜軍強大的多，牛角城這邊最大的優勢只是城牆，若是在城下，他們只怕三五個突襲，就能把整個牛角城推平！
但是。
宗師身死，同樣他也是這支先鋒鐵騎的最高指揮，卻死的那麼突然，那麼莫名其妙，這讓他們如何能保持足夠的理智？
“巫神！”
“他不是人，是巫靈所化，是兇獸！”
戰爭就是這樣，一旦開始崩塌，那真的就如千里決堤，一發不可收拾，大周鐵騎飛身而逃，只恨自己身下的軍馬只有四隻腳。
潰敗！
逃竄！
接近兩萬人的大軍竟然被數千雜牌軍追殺，這樣的一幕若是被大周知曉，不知道會降下多大的怒火。
直到。
大周鐵騎的速度自然不是牛角城衆人所比的，只是一盞茶的功夫，前者的背影就已經消失了，而沈霍曲幽直等人停下奔馳，茫然回首，看着一片狼藉卻依然穩固的城門，互視一眼，看到彼此眼底的複雜。
死裏逃生的慶幸？
大難不死的狂喜？
都有。
但更多的，還是大周宗師身死之時那一幕的震撼！
灰藍身影，他們跟丟了，或者後者又一次隱藏在了左右。
足足許久，曲幽直終於回過神來，整頓戎裝，向四周鄭重行禮：
“多謝巫神教援手，救下我等性命，助我等守護牛角城。曲某感激不盡，定會把此功上秉天聽！”
呼！
四周寂靜，唯有風聲鼓盪，曲幽直眼底閃過一抹失望，但最終什麼都沒說。
“打掃戰場！”
“時刻監守，提防大周捲土重來！”
曲幽直立刻恢復平日的威嚴，一道道軍令被傳達了出去，同樣，也立刻編纂戰報，把今日牛角城發生的一切傳了回去。
然而，此時曲幽直還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忙着編纂戰報，試圖用最清晰簡潔的語言，描繪灰藍身影之時。
另一邊。
焦國之外，北境元帥大本營。
宇文元坐定在營帳之中，眉頭緊鎖，正驚疑不定地望着身前厚厚一沓軍報。它們都是剛剛不久前被送來的，有大勝，也有挫敗。
一開始的時候，挫敗居多，宇文元並不失望，因爲這些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大周鐵騎來勢洶洶，再加上長達三四天的攻城拔寨，甚至從來沒有遭遇過一場有效的阻擋，大勢已成，想要擋住沒有那麼容易的，必須先挫挫他們的氣勢。
按照他原本的推斷，至少要五天時間，大周鐵騎積蓄的這氣勢纔會被磨掉，而待那時，纔是他們真正發動反擊，收復失地的時候。
而待那時，就輪到大周固守，他們來攻了。
同樣，這也是王朝大戰動輒要延續數年時間。單單是一城攻守雙方的易主，在一場王朝戰爭中興許會出現十數次之多！
但是這次。
意外發生了。
近乎五成的捷報從前線傳來，宇文元差點都以爲自己在做夢。
面對大勢已成的大周，自己這邊都有五成勝算？
“我什麼時候這麼強了？”
而直到他打開這些勝利捷報背後的戰報，他才發現了其中真正的原因——
“灰藍身影、土黃身影、青綠膚色……”
“身披奇特鎧甲，骸骨金屬相融製成，赤手空拳可撕裂罡氣？”
“以巫神之名！”
“疑似巫族！”
宇文元出身軍旅，又是元帥，見識不知道比一般人高到哪裏去，這也是他一直不信鬼神的原因，鐵血霸道。
但是這次，看到這滿戰報對所謂巫族的描述，他遲疑了。
神佑南楚？
難道這世間真的有巫神不成？
但。
它爲何不護佑大周，僅護佑我南楚？！
並且，還恰恰就在寧國焦國這一戰出現了……
宇文元不蠢，恰恰相反，能混到人臣之極的元帥之位，他的智慧比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要高，手裏輕拈這些軍報的同時，他的腦海深處，已經忍不住浮起了一個人影。
